30 030 相依而眠
第30章 030 相依而眠
尖叫聲幾乎已要竄出喉嚨, 可那只扼住崔竹喧脖頸的手卻倏然松開,轉而覆在她的唇上,力道不重, 可耐不住手的主人跟着手一塊兒壓過來, 将她抵在門板上,動彈不得。
“噓,別把鄰居吵醒了。”
崔竹喧微愣一下,面上的驚惶在聽到這人的聲音後,輕易地消散去, 只是下一瞬,便有怒火升騰而起,這人回來就回來,還要躲在廚房裏裝神弄鬼地吓她, 其心可誅!
她惡狠狠地瞪過去一眼, 而後低眉,報複性地咬住那只作怪的手, 牙齒肆無忌憚地折騰起那層皮肉, 直到聽得一聲悶哼, 這才勉為其難地放他一馬。
“讓你吓唬我,活該!”
那人甚至不分點餘光去看這新鮮出爐的齒痕,懶散地垂下手, 額頭擦過她的鬓邊, 靠着門板, 眼睛眯了好一會兒,忽而記起些什麽, 将頭埋得更低些,溫熱的吐息便湧向她的脖頸, 一股異樣的感覺漫上心頭,偏這人渾然未覺,“剛剛,弄疼了沒有?”
她才沒那麽嬌弱,挨不得、碰不得的,只是覺得他今夜奇怪得很。
她伸手欲将人推開,指尖觸及卻不是預想中粗糙的麻布,而是——她大腦空白了一瞬,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厮沒穿衣裳!
如同被火燎到般,匆忙地縮回手,面色漲得通紅,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先羞還是該先惱,咬着唇瓣,好半天沒理清個頭緒。所幸,那人終于不再爛泥似的趴着一動不動了,撐着門板翻身,倚靠住牆。
距離被拉開,崔竹喧這才看清他現下的模樣。
與上回在窗縫裏的驚鴻一瞥不同,這回,他任她打量。
他光裸着上身,凸起的喉結、緊實的腰腹都清晰地映入她的眼簾,白色的紗布纏得松松垮垮,末端垂落下來,應是包紮到一半,便被她的闖入打斷,而紗布底下,是倒翻出的、鮮紅的血肉。
所有的绮思在這一刻終止,她茫然地望過去,左肩一道、側腰一道,傷口不寬,卻極長,似乎比她吃飯用的木箸還要長些,沒來由的慌亂湧上心頭,她下意識挪開目光,可撞見的是歪倒的長刀、髒污的外衣、糟亂的紗布,無一例外,染有斑斑暗紅,是幹涸的血。
于是,目光被狼狽地收回來。
“寇骞。”她咬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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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在呢,”他合着眼,一副随時都能睡過去的模樣,聲音帶着點因困倦而生的啞意,“小祖宗有什麽吩咐?”
都什麽時候了,還在這胡說八道!
崔竹喧想像平日那般訓他兩句,可觸目驚心的傷在那,她哪說得出一句重話,“你、你怎麽被人打成這樣?是碰上水匪了嗎?”
他倏然輕笑一聲,睜開眼,眸子裏帶着些她看不懂的深色,自嘲道:“你不是已經知道了?某才是水匪,旁人碰上某,那才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那便是你搶劫遇到硬茬,搶輸了。”
“小祖宗能不能盼某點好?破點皮而已,搶贏了。”
崔竹喧白過去一眼,那他全身上下也沒幾塊皮能破了,就知道嘴硬!
她語氣頓時差了幾分,“搶的什麽?”
“……金子。”
“你是不是掉錢眼裏了?怎麽整日就知道金子?”她擰起眉,眸中跳動兩簇怒火,自己也說不明白,為何原計劃中的關切,到出口時,便成了尖銳的冷嘲熱諷,“我許給你的三塊金餅不夠麽?那你想要多少、得要多少才能滿足?我說了,我可以給你安排一個吃喝不愁的差事,你為什麽還要去搶?你難不成想當一輩子的水匪嗎?”
寇骞默了會兒,垂下眉眼,“大概吧。”
崔竹喧憤憤地咬牙,“你,你這人怎麽這麽不思進取、自甘堕落!”
“……庸人貪財,有什麽奇怪的?”
八匹馬都拉不動的倔驢子,九條河都洗不淨的破石頭。
枉她還覺得他是個好人,就算是水匪,那也是好水匪,就像是話本子上那些綠林好漢一樣,快意恩仇,誰知道,這壓根兒就是個利欲熏心的匪寇,為了點錢,連命都不要了。
他就抱着金子過日子吧,當一輩子爛泥扶不上牆的破水匪!
崔竹喧剜了他一眼,重重地踹了腳門——沒踹開,門是向內開的。一股疼意自腳尖蔓上心頭,她深吸一口氣,忍住了差點從眸裏迸出的淚花,雙手将門拉開,邁過門檻,猛地把門砸攏,鬧出這麽一通震天動地的動靜,心氣兒才稍稍順了些。
門內的寇骞不由得有些想笑,只是勾起的唇角卻不知怎的,漸漸落了下去。
當一輩子水匪嗎?
不然呢?他想。
*
崔竹喧回屋時,阿鯉正抱着刀要往外沖,見到她,立馬拽着她的袖子将人拉進來,合上門,滿臉戒備地問:“阿姐,是家裏進賊了麽?”
“沒進賊,進水匪了!”崔竹喧沒好氣地答道,三兩下躺上榻,一副即刻入睡的模樣。
阿鯉一頭霧水地站在原地,冥思苦想許久,終于确定了這水匪的身份,于是安心地放下刀,也跟着在竹席上閉上眼。雖然榻上人翻來覆去的動靜有些大,但沒關系,她捂着耳朵一樣能睡着。
可還沒挨過幾個呼吸,榻上人便不甘心只待在榻上了。翻下床,一把扼住“寇娃娃”的脖子,用兇惡的目光恐吓了它半晌,而後付諸實踐,将其砸進床角。
她睡不着,那個讨厭鬼也不許睡!
崔竹喧再度往外走,身後,是阿鯉揉着惺忪的睡眼,“阿姐,你去幹嘛呀?”
她語調冷硬:“剿匪!”
她計劃得很好,甚至在* 經過院子時準備好了刑具——一片細長的蘆葦葉。
先悄悄潛回廚房,再用葉尖撓他的手心、戳他的脖頸,擾得他不得安寧,讓這個水匪頭子深刻認識到,得罪她是多麽嚴重、多麽可怕的一件事情。
崔竹喧貓着身子鑽進廚房,反手将門合上,小心翼翼地落下門闩,确保寇骞無路可逃。然後屏息站定,用目光環視一周,這才在水甕邊尋到了他。
他靠坐在那,曲着一條腿,腦袋歪歪斜斜地倚着牆,衣裳倒是穿起來了,可和沒穿也差不了多少,兩根衣帶交疊在一起,停在了綁結的第一步,領口大敞着,露出裏頭層層疊疊的紗布,許是系帶子的時候睡着的。
崔竹喧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下,蘆葦葉握在她手心,葉尖落在他的脖頸前,相差毫厘,只消手腕往前寸許,便能将計劃實施,可她的手腕卻是往後的。
趁人之危,乃是小人行徑。
她自诩出身名門望族,不屑做那等宵小之事,索性将人弄醒了再折騰他。
指尖點了點他的額頭,沒醒。
那,她繼續?
指尖順着眉骨往下,躍上鼻尖,落在唇瓣,沿着脖頸的線條,摸了摸他的喉結,再往下,是鎖骨,是一些淺淡的疤痕與猙獰的傷痕交彙,是——他忽然握上來的手。
“……幹什麽?”他沙啞着聲音道。
崔竹喧被抓了個現行,手指倉惶撤退,但沒抽動,只能硬着頭皮交代來意,卻用着最理所當然的語氣,“我生氣睡不着,你也不許睡。”
“好,不睡,”他松開手,微微坐直身子,勉強撐開眼皮,“陪小祖宗聊天。”
“呸,我才沒有要你陪!”
話雖如此,崔竹喧顯然是滿意他這般識相的,将蘆葦葉随手扔了,指腹撫摸着他鎖骨下一道寸長的小疤,問道:“這是什麽弄的?”
“碎瓷片。”
“怎麽弄的?”
“……在元興樓打碎了個盤子,被罰的。”
崔竹喧蹙了下眉,湊近細瞧,那疤都快有半個手指長了,不過一個破盤子罷了,那酒樓的東家怎就這般惡毒?再想到他今日新添的那兩道傷,不禁更生氣了,嘟囔道:“還什麽水匪頭子,怎麽整日挨打?”
手指往下,繼續問:“那這個呢?”
“被抓住時,挨的鞭子。”
“這個?”
“刀砍的吧。”
“還有這個呢?”
寇骞嘆了一口氣,再度抓住她作亂的手,“……別問了,好不好?”
崔竹喧不滿地掙了掙,反倒被拽着整個人朝他跌過去,她憂心把他那兩道新傷撞裂,那人卻不管不顧地收緊了手,下巴靠在她的頸窩,聲音含糊:“記不清了。”
那麽大的傷口也能記不清?
換成她,光是蹭破皮、見了血便是不得了的大事了,若是留了疤,怕是連傷她那人的家譜都倒背如流,以便随時唾罵。
崔竹喧頗有些恨鐵不成鋼,這人怎麽性子這麽綿軟,到處受欺負。
她這般想着,忽而意識到這人的體溫高得有些不對勁,猶疑地問道:“你是不是發熱了?”
“嗯,有點。”
她面色一變,急道:“那還待在這裏做什麽?趕緊去找大夫,肯定是傷口發炎了!”
“白原洲沒有大夫,”寇骞分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安撫道,“一點小傷,上過藥,明日便好了。”
“真的?”崔竹喧不太相信。
“嗯,”寇骞的聲音愈發低了,蹭了蹭她的腦袋,征求意見道:“困,我睡會兒?”
但在崔竹喧回答前,他就已經合上了眼睛,睡着了,又或是燒暈過去了。
果真是個大笨蛋水匪,但念在他今天受傷的份上,她便稍稍陪他一會兒。
她合上眼,不知不覺間,竟也跟着睡着了。
兩道綿長的呼吸交纏在一起,被一縷晨光照徹,而後是一陣叩門聲。
“阿姐,你在裏面嗎?怎麽不開門?”
是阿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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