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頭發(後面微改) 這對他而言,簡直是……

第30章 頭發(後面微改) 這對他而言,簡直是……

也不知過了多久, 姜暖被尿意憋醒了。

她揉揉眼睛,撩開被子坐起來。帳內只有幾只火盆發出燃燒的火光,算不上亮, 卻足以照清周圍。

她小心翼翼從地上撲騰起來,迅速朝秦王的方向瞥了一眼。

大魔王優雅地仰躺着,似乎睡得很沉,被子一角垂落榻邊, 露出大半個上身。

都多大歲數了,睡覺還不老實……姜暖報複性地在心裏吐槽道,很是解氣, 抓起外袍,直接披在小衣上, 用簪子簡單绾起長發,蹑手蹑腳出了營帳。

外面是一團濃黑,看來離淩晨還有一段時間。守衛的士兵絲毫沒有倦意, 手持長戈站得筆直, 在她掀開簾子出來時,垂首無聲行了一禮。

姜暖手捏着衣襟, 有種狐假虎威之感,腳步匆匆朝着樹林走去。

來時她問過蒙毅, 說是夜晚解手的話,可以去樹林裏。目下整片樹林邊緣都是駐紮的士兵, 銅牆鐵壁般安全。

她沿着一個方向, 走了一段距離,見安靜無人,便就地解決了。

整理好衣裙,忽然聞得潺潺水聲從不遠處傳來, 她有些好奇地朝前面又走了走,果然看見一條小河,河面開闊,水氣氤氲,在溶溶月光下很有意境。

真好啊,城市裏很少有這樣的景色,就算有,她也不敢深更半夜坐那兒觀摩,這樣一想,心裏湧上一股沖動,腳踩着落葉和枯枝,慢慢踱了過去。

始皇喵對着漆黑的河水,默默凝視了許久。

水面裏,倒映着一只圓滾滾的貓頭,和一雙毫無必要的大眼睛。它良久地盯着自己此刻的形态,胸中郁悶濃重,卻又無可奈何。

想我堂堂始皇帝,功過三皇、德高五帝,竟在帝國最關鍵的時候猝死在東巡路上,好不容易起死回生,靈魂卻根本沒能附着到21歲的秦王政身上,而是鑽進了一只貓的身體裏,這對他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

不僅如此,他還漸漸被貓的一些習性所左右,比如看見圓圓的東西就想抓一把,時不時就去舔自己的毛和爪子,甚至被撓了下巴颏會感到很爽,隐約産生順從讨好的情緒——這簡直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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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以前,誰敢這樣對他,絕對會被一遍遍車裂示衆——他現在唯一能夠安慰自己的,便是對他做出這些行為的人是扶蘇,他天然對他有感情,便顯得沒那麽丢人了。

可惡,多想回到那具年輕健壯的身體裏,與自己曾經的靈魂合二為一。這樣滅六國的進度也會勢如破竹,他便能夠有更多的時間,用于統一後的建設。

他有太多太多的構想沒能實現,有太多太多的願望戛然而止,而如今上天給了它重生一次的機會,他卻根本無法與本體融合。

更要命的是,他發現他離不開芈蓉,或者,确切點說,是寄居在芈蓉身體裏的那個靈魂。

不久前有人在她的粥裏摻了毒t藥,他以貓的嗅覺嗅了出來,于是打翻了那個傻乎乎侍女手中的粥碗,救了她一命。

當時他只是不想她死,雖然她那時的狀态,已經與死亡無異,可他仍然希望她能活下來。

他蹲伏在她榻邊,沉默地望着她那張純真又恬靜的睡顏,竟有種恍若隔了三生三世的陌生感。

前世裏,她早早地就像一片枯葉飄離了他,在他心裏留下了一道永遠也無法彌合的傷口。但他并沒有傷心很久,因為他根本就沒時間傷心。

他有太多的事要做,太多的雄心壯志要完成,她于他而言,最多也就是一段少年時期的美夢,一個君王人生中必不可少的嬌豔點綴。

何況她還曾經背叛過他。

這一點,直到她蒼白瘦弱地躺在棺椁裏,他仍耿耿于懷着。

他用厚土将她深深埋進心底,只有在看見扶蘇時,會觸景傷情難受片刻,再後來,連難受也沒有了,她在他心中早已變得陌生而遙遠,直至痕跡全無。

然而奇怪的是,在瀕死的那一刻,她卻是最先出現在他腦海中的。一起出現的,還有母後。這個兩個先後背叛了自己的女人,竟成了最先來迎接他靈魂的使者……

他對着湖面,思緒萬千,渾然沒察覺一道黑影正悄然逼近。

忽地,它的尾巴被一把捏住,它渾身蹿起警覺,本能地跳轉過身體要拿爪子攻擊偷襲者,卻在身體轉過來時,猛地頓住了動作。

芈蓉抱着膝蓋蹲在它身後,笑嘻嘻的,一手揪着它毛茸茸的尾巴,面容在夜色中溫柔姣美,令它一瞬間回想起了她所有的好。

雖然,她實際上并不是它的芈蓉。大概。

“你竟真的跟過來了?”她像握手一樣抖了抖它的尾巴,“喂,真的是你嗎?黑貓都長得差不多,快說一句話給我聽聽。”

它傲慢地将尾巴抽出她手指間,姜暖撇撇嘴,沒有再伸出手嘗試rua它,臉壓在膝蓋上,朝水面看了一會兒。

“你最好趕緊回去。”黑貓悠悠道,“秦王他……疑心很重的。”

“你倒是了解他。”姜暖又撇撇嘴,“哼,我看不僅疑心重,還陰晴不定、小心眼,傲慢無禮,刻薄寡恩——”

手背上突如其來挨了一肉墊,姜暖止住了抱怨,瞪住它:“話說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啊?為何要跟着我?莫非——你離不開我?”

說完,像是覺得好笑似的,咯咯笑了起來。

黑貓眸光一暗。

确實是這樣,今日她離宮,它便覺得呼吸困難,有種靈魂即将脫殼消散的感覺,所以它此番才緊緊跟上她,免得真的魂飛魄散。

它尚且沒找到與秦王融合的方法,在這之前,它離不開她太遠。

“回去吧。”它又道一句,轉過身朝向水面。

姜暖看着它毛茸茸的背影,強忍住手心癢意,一本正經問它道:“吶,你似乎無所不知,那你能告訴我,弟弟他到底有沒有被趙王派刺客刺殺?還是說一切都只是秦王的陰謀?”

這個問題,在她解手的時候忽然竄上腦海,令她疑惑不已。

“都有。”半晌,它仰頭望着月亮,晃着尾巴回答道,“想來應該是秦國在邯鄲的密探得知了這一消息,迅速傳到鹹陽,秦王便派手下日夜守在你弟弟身邊,在刺客動手前逮捕并嚴加拷問,獲得了一些情報,而後再派人僞裝成刺客,假裝完成行刺,這樣你弟弟既沒有死,也知道了兄長想他死這件事。”

“好複雜……”姜暖目瞪口呆,短暫忘了它是一只貓,“王上不願意讓趙國質子死在鹹陽,這個我理解,但為何還要再行刺一遍呢?”

黑貓轉過頭,目光幽幽而詭谲:“自然是想要他日後回去,好好報答兄長的‘恩情’啊。”

姜暖愣了半天,才恍然明白,秦王此舉是想要攪亂趙國朝政。而歷史上,趙國也确實因為內部混亂而加速亡國的。

還真是狡猾腹黑得很,各方各面。

她打了個哆嗦,嗖地抱着胳膊站了起來。

“那、那我回去喽,你若是餓了或者冷了,可以來找我,不過不能當着秦王的面哦。”

說罷,最後瞅了它一眼,提着裙擺快步往回走。

黑貓注視着她的身影,直到以貓的視力也捕捉不到一絲輪廓,才收回目光,竄上一棵大樹,蜷起尾巴舔舐前爪上的刮傷,而後阖上眼睛小憩起來。

一路奔波追趕,它也是會累的。

回到營帳,姜暖在門口就脫下鞋履,以足尖踩着地面,生怕發出一點聲音,慢慢摸索到地鋪旁。

半明半暗間,秦王仍在熟睡,而被子已經有一大半脫離身體,搖搖欲墜地堆疊在床下。

姜暖咕哝了一聲,卸下簪子,不打算理睬。

然而絲絲縷縷的冷風從邊角漏進來,炭盆火光已微弱許多,若是不蓋被子睡到天亮,怕是會感冒。

身體健康都這樣情緒不穩定,如果感冒了,不還得把她搓磨死……

想到這兒,她鼓鼓嘴巴,決定為了自己接下來的安穩,暫且幫他一把。

她于是起身,再度像湯姆貓一樣蹑手蹑腳走到他床邊,彎腰拾起地上的被子,輕輕地一點點地蓋回到他身上。

每蓋一寸就緊張一分,最後被子的邊緣落在了他胸口上。

其實還應該再往上一點,但那就需要從腳底開始拉拽,她可不敢,索性就蓋到胸口,多少也比先前保暖。

她好心用手指在被子邊緣怼了怼,盡量隔絕冷空氣侵入,傾身間,一縷烏發滑落肩膀,柔柔地貼上他面頰。

她悚然一驚,連忙把那縷造孽的頭發扒拉回去用手攥着,而後冷汗直冒、屏住呼吸去看他,卻見他依舊是呼吸平穩的安睡模樣,才慢慢松了一口氣。

別說,他熟睡的樣子,真挺像那些精雕細琢的3D模型,一肌一骨都幾近完美。

眉骨深邃得恰到好處,鼻梁挺直,睫毛長而濃密,在眼睑下覆下兩片深邃的陰翳,薄薄的雙唇即便在睡夢中也微微繃着,呈現出一種不好惹的氣場。

她呆呆望了片刻,面頰上漸漸泛起兩坨紅暈。

這可不行。

她咬咬唇,稍稍俯低身子,将裏側的被角也用手指輕輕掖進去,速戰速決。

他平穩的呼吸,拂過她面頰,吹動她臉上那些細小的、桃子一樣的絨毛。

她心驀地有些亂了,連忙直起身子,卻因為動作太突然而腳下不穩,前後踉跄了幾下,最終還是通過捏住床板邊緣,才堪堪穩住身體。

然而掙紮平衡間,手指松開了一直握着的厚重發絲。

滿頭烏潤長發,帶着清甜的馨香和錦緞般的觸感,如瀑般垂落他身前,有幾縷搭上了他俊美面容,柔若無骨地彎曲盤繞着。

她大驚失色,幾乎想立刻落荒而逃,然而身體剛剛能動彈,發根處就傳來一陣突如其來的揪痛,而後身體也被牽扯着更加向前傾倒。

是他,擡起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柔柔青絲,不怎麽憐惜地緊握、拉拽,迫使她眼角帶淚撲到在他胸口,膽怯又徒勞地輕輕掙紮。

與此同時,一雙昳麗長眸,緩緩地睜開,眸光幽沉晦澀,緊緊盯住她因慌亂和微痛而不斷亂飄的眸子。

眼中神情,完全不是剛睡醒的樣子,更像是在守株待兔。

完了。

姜暖心一下子往下墜落,發出沉重的回響,曲裾微微淩亂,露出裏面雪白鎖骨和小衣上的半截蓮藕。

還有頸窩間那股熱乎乎的,糅雜着蘭花氣味的溫熱體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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