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興師問罪 “是誰的老婆又在編謊話騙人……
第38章 興師問罪 “是誰的老婆又在編謊話騙人……
施鶴梧就此承認身份, 顯然出乎意料。
不過聽他最後那句落下,又在落朝顏意料之中。
眼看自己身份隐藏不住,索性把小尾拖下岸, 将水攪得更渾。
倒也符合, “論起落井下石,你們施家人真是個頂個的厲害。”
施鶴梧與內室走出的人對上目光,話裏藏不住的刻薄,“哪裏哪裏,不比你們落家人大義滅親的暢快。”
帝王未着冠,墨發柔順披散, 也未着華服, 素錦寝衣襯得她身形略有些單薄, 聞得此言, 她輕嗤了聲, 自內室徐徐走出,難言威壓緩緩逼近衆人。
她那雙淺褐的眸掃視殿內, 似慵懶的斑紋大貓打量獵物, 分明是素淨到極致的樣貌,卻宛如皮囊下掩藏着無盡深淵,拽着人下沉。
施鶴梧心神一悸, 莫名激起的勇氣以快到不可估量的速度消減, 因他忽然想起,面前這個女子, 并非常人。
那雙眸劃過譏諷, 語調卻笑着,“施太子,朕這後宮待得可還惬意?”
“難為你一國太子為複仇茍且偷生, 藏在這髒污的後宮裏,與一群你看不上的蝼蟻虛與委蛇,日日強顏歡笑來讨朕歡心,着實忍辱負重。”
她走近施鶴梧,神色愈發輕快,話裏掩不住的笑,“我知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施太子有此心性,實乃令朕佩服。”
讓她幾句話說得心氣兒上來,施鶴梧微微垂睫,直視她的眼睛,“事到如今,孤的身份你已經清楚,說這些話膈應人,又有何意義呢?”
意識到施鶴梧比她高,落朝顏非常不爽,離得遠些感覺不明顯,離得近就需要稍稍擡臉。
她左右看了看,手一撐,坐上桌面。
高是比施鶴梧高,但瞅他站着就是不順眼。
滿殿的視線裏,陛下晃悠晃悠兩條腿,冷不丁用右腳尖踢了踢施鶴梧的小腿,衆人都始料未及的聽到她說,“跪下。”
堂溪舟:“……”
雖然她看出來陛下在糾結何事,但她真是沒想到陛下的孩子心性發作的如此突然。
這份吊兒郎當不重視的态度倒讓施鶴梧面色愠怒:“士可殺不可辱,落朝顏,孤好歹是前朝太子,孤這一跪,你難不成受得起?”
聽罷此言,落朝顏頭都未擡,輕輕一揮衣袖,站在她面前的人瞬間跪倒,“嘭”地一聲膝蓋狠狠砸在地上。
突然腿軟跪下的施鶴梧疼得面色漲紅,手撐着地仰起頭死死瞪着垂眸嘲弄他的女子,他氣得脖頸青筋都冒出來,嘴唇嗫嚅着想要開口。
在施鶴梧試圖挺直背時,那女子莞爾一笑,稍作傾身,右腳踩住他的肩,低聲詢問,“你說呢?太子殿下。”
她的腳在施鶴梧的肩上輕輕碾了碾,瞧着并沒用力,只有被踩中的人知道,他上半身幾乎僵住動不得,右肩骨頭裂開般生疼。
瞧他那疼得眼歪口斜的模樣,落朝顏斜了眼,回身用指尖蘸上朱砂,語調慢悠悠的,“我一向不舍得花瓶磕碰,可你生得倒胃口,又不如你那廢物爹識時務。”
“甚至還大着膽子跟藥神殿的人勾結,”朱砂順着他的臉頰滑落,帶起戰栗,“施鶴梧,不若你先說,有幾條命夠我殺?”
最後那字尾音落下,她掀起眼簾,一擡腳将人踢開,驟如紙風筝落地,發冠頓時掉落,長發散亂,朱砂混滴在衣襟邊,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不如狼狽乞丐。
被人如此對待,施鶴梧早已顧不得風度體面,索性趴在地上哧哧笑出聲。
笑夠了,他撥開散亂的頭發,神情陰鸷,“你要殺,不過因為我是前朝太子,那麽施七呢?”
他譏諷道:“我那七皇弟就能置身事外了?”
“落朝顏,我實在沒想到,你這般殺父弑母的冷血之人,竟也舍得對他如此珍重。”
現在回想,今日巫蠱術的布局,不就是将娥女怨與長眠雪的局融成一體?
就連他那一跪,也是施七當初落水被打中的位置。
“你若想賜死我,他宿……唔?唔#%&*”
從偏窗掠進來的聞香北收回手,深藏功與名。
落朝顏瞥了眼地上捂着喉嚨鬼叫的男人,嗤道,“聒噪。”
嗤完,她忽然反應過來不對,頓時嚴肅臉,“等等,你過來幹嘛?我不是讓你跟何夜歸守好小尾嗎?”
聞香北一言難盡的搖搖頭,手默默指向偏窗。
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有兩道人影伫立在窗口,一道玄黑,一襲茶白。
前者不敢擡頭,後者怒目而視。
【!什麽?】
【不是,小尾怎麽來了???】
【回回都在緊要關頭冒出來,我早知何夜歸靠不住,未料聞香北也着了道。】
宿客眠壓下心裏的複雜情緒,笑着走近,“丞相大人,巫蠱一事既已查清,其後的事有勞你來處理。”
坐在桌上的女帝陛下正打算站直,尾公子三兩步走到她旁邊,拉住她的衣擺,并不重的力道,依然同以往那般叫她無法動彈。
堂溪舟很懂眼色道:“公子客氣了,陛下已将前朝賊子查探出身份,之後都是臣的分內之事。”
【又把事情交給堂溪舟,好,要跟我算賬了。】
【有什麽好說的呢,不就是我舍不得他受一點風險嗎?】
對啊,有什麽好說的呢,宿客眠又不是笨蛋。
得知木偶上本該寫着他生辰的字改為落朝顏的生辰後,目睹自成為枯骨蝶後從未生過病的人口吐鮮血後,聽聞香北翻來覆去将計劃講了三遍後,他還有什麽不明白呢?
喜歡的姑娘奉他如寶,覺他易碎,精心呵護,顧慮周全,唯獨拿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
見堂溪舟要帶人退下,宿客眠叫住她。
“賊子亂語,擾人心緒,大人切莫偏聽一言,”宿客眠停頓片刻,看向美人們,“他與後宮多數人交好,難保不會有同黨。”
這話一出,本來還在懷疑七皇子身份的美人們頓時打起精神,生怕扯到自己。
“近來宮裏戒備,日月衛與螭耳侍合作行事,務必查清前朝餘孽。”
“至于前朝,丞相自然會與昭尹大人共商,我就不多置喙了。”
堂溪舟側眸,瞧了眼被宿客眠t擋住大半身軀的陛下,心裏直搖頭,嘴上規矩着回話,“謹遵公子教誨。”
有她帶頭,枕玉涼趁機加大音量附和,美人們紛紛跟着道“謹遵公子教誨。”
落朝顏腦袋抵在人肩膀上:【我就知道進來要說一堆官話,以前也沒覺得小尾這麽客套啊。】
【哎,好煩,我要怎麽找理由。】
【待會兒小尾問我,我能不能推到秦将年的身上?】
【估計不行,小尾不笨,肯定猜得出來。】
她正埋頭苦想呢,臉頰被人捏了捏,下意識看過去,便對上少年興師問罪的表情。
“讓我看看,”他說,“是誰的老婆又在賣力編謊話騙人呢?”
“不是我。”落朝顏脫口而出。
答完,感覺好像不對,【我只是否認騙人,沒有否認是他老婆。】
【算了,不能解釋,解釋的話肯定讓小尾開心得尾巴翹上天,誤會就誤會吧。】
宿客眠樂得她不解釋,笑眯眯親了親她唇角,“那當然啦,我老婆才不會騙人呢。”
他壞心眼的咬了口落朝顏的耳朵,趁她吃痛,他接着道,“騙人的就不是我老婆。”
正欲問他是不是狗的落朝顏愣了一下,腰間攀上少年有力的雙臂,頸邊埋着他毛茸茸的腦袋,耳邊響起溫柔又堅定的承諾。
“落朝顏,我不逼你了,也不為難你這麽快承認心意,”
“都随你的安排吧,只要你不會抛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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