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相互試探

第0002章 相互試探

鄭行舟是吳家兩朝元老，稱一句叔叔并不過分，但這兩句“鄭叔叔”卻平白多了幾分忤逆。

鄭行舟被吳緬問得臉色白了白。

不知道為什麽，他有些不敢直視吳緬的眼睛，那雙澄澈的藍色眼睛總讓鄭行舟覺得他能一眼看透自己肮髒的企圖。

但吳緬很快笑了起來，彎彎的眉眼帶着年輕人獨有的活力，仿佛剛剛那幾句話只是無心的玩笑。

“鄭叔叔臉怎麽這麽紅，不會淋雨生病吧？”

鄭行舟輕咳了一聲，擋開吳緬伸過來試探自己臉頰溫度的手，彎腰取過棉簽，示意吳緬：“你頭低一點，我幫你處理傷口。”

吳緬沒有繼續為難他，乖乖坐在沙發邊緣，任憑鄭行舟用手指理了理碎發，随後傷口處被冰涼的液體輕柔擦拭。

酒精平塗在創面，刺痛感緊随其後。

吳緬沒閑着，空出來的手輕而易舉地環住了鄭行舟的腰，把人帶進了自己的控制範圍內。

鄭行舟控制着陡然急促的呼吸，盡量不讓吳緬察覺到自己心情的波動，可沒等幾分鐘，他就聽到了吳緬的調侃。

“鄭叔叔的心跳聲怎麽這麽大？”

面對吳緬的注視，鄭行舟窘迫地咬了咬下唇，想讓他別問了，但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能在心裏祈禱眼鏡能稍微掩蓋自己臉上的慌亂。

可吳緬顯然不打算輕易放過他，隔着薄薄的襯衫在他的腰間捏了一下。

“嗯，還行，就是有點瘦。”語氣像在點評美食。

鄭行舟震驚于他的大膽，手僵直在半空，對上了吳緬無辜的表情。

好像那只亂動的手不是他在控制。

鄭行舟的耳朵紅了起來，與蒼白的臉色形成鮮明對比，他向反方向挪了一小步，腰間的觸感卻更加明顯。

吳緬掌心的炙熱幾乎隔着襯衫在他的側腰留下燒痕。

這太過分了。

鄭行舟想自己必須制止他接下來的動作，但吳緬顯然先一步猜中了他的心思，偷瞄了一眼他的表情後，拉着尾音喊：“鄭叔叔……”

後腰的燒痕有向上蔓延的趨勢，酥麻的感覺順着腰椎四下蔓延，鄭行舟覺得自己是瘋了才會這樣任人擺布。

“夠了。”他低聲喝止了吳緬更過火的動作，推開吳緬的手臂，徹底拉開兩人間的距離，貼創可貼的動作迅速且準确。

“明早九點還有董事會需要你參加，早點休息。”說完，鄭行舟轉身就要離開，卻被人扣住手腕。

他側身，吳緬不安分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腕骨，狡黠地笑了笑：“鄭叔叔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鄭行舟一陣語塞，最後決定裝傻：“什麽問題……”

“鄭叔叔為什麽裝不認識我，還有我們的關系。”

吳緬一句話截斷了他想蒙混過關的可能。

鄭行舟沒辦法再回避，只能在心裏埋怨一個小時前決定帶吳緬回家的自己。

他嘆了口氣，“你是吳先生的弟弟，自然也是我的老板……”

“只是老板？”吳緬的聲音竟然聽上去有些遺憾。

鄭行舟垂眸看着吳緬那骨節分明的手指，猜出了他想要的答案卻因為種種原因難以啓齒。

他要怎麽說自己那晚喝多了，把眼前的男孩當成了吳玚的替身，這樣的解釋任誰聽了都會不爽。

兩個人發生關系的那天晚上，鄭行舟确實不是很清醒。

吳玚去世，他作為吳玚身邊唯一親信，強忍着悲痛主持了喪事，葬禮結束後，他向吳老爺子請了一個月的假出國散心，可就算在異國，他每天做的事也只有用酒精麻痹自己。

朋友鐘遠澤實在看不下去，拖着他到當地的酒吧聊天，沒聊兩句，鐘遠澤去要一個男孩聯系方式的功夫，鄭行舟恍惚間在人群裏看到了吳玚的身影，不管不顧地追了過去。

睡前的事情鄭行舟記不太清楚了，他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場美夢，夢裏的人溫柔強勢，很照顧他的感受，說話聲音也好聽，當然身材也不錯，幾乎滿足了鄭行舟對吳玚的所有幻想。

但當他第二天睜開眼睛，揉捏着脹痛的太陽穴，看清身旁人臉時，鄭行舟直接從床上摔了下去。

——他從沒見過和吳玚長得這麽像的臉。

鄭行舟顧不上被咬出淤血的肩膀和雙腿的不适，胡亂穿上衣服，扔下一筆錢，逃也似的離開了那座城市。

被吳緬追問到這個份兒上，他不能再否認那晚發生的混亂的事情，但也不能違背自己的意願否認把吳緬當成了吳先生。

從某些方面來說，他對吳緬非常愧疚。

現在他只希望和吳緬開誠布公的道歉，然後當做那件事沒有發生。

鄭行舟用力地抿了抿唇角，像下定決心一樣，再次看向吳緬的眼睛，“那天晚上是我的錯，應該是我強迫了你，我向你道歉……總之，忘了那天發生的事情，這對我們兩個都有好處。”

“可是我忘不掉怎麽辦？”

吳緬故作為難的語氣讓鄭行舟很頭疼，他正思索怎麽回答，扣住手腕的手指被輕輕拉了拉，鄭行舟低頭，對上吳緬亮晶晶、滿帶笑意的眼睛。

吳緬歪頭看他的樣子，像極了小心翼翼哄主人開心的大型犬。

鄭行舟的大腦有一瞬間的卡頓，他呼吸一滞，轉而覺得可笑——自己已經這把年紀，竟然還會被小孩子撩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覺得自己是時候拿出點身為“大人”的威嚴，便收斂了表情，再次推開了吳緬的手，語氣強硬道：“那天晚上的事情真的只是意外，你想要什麽補償可以直說，我會盡我所能為你辦到。”

鄭行舟以為自己把話說得夠清楚了，卻沒想到吳緬聞言竟然站了起來，一米九幾的個子在鄭行舟面前像一堵牆似的壓迫着他的視覺神經，将他整個人籠罩在陰影裏，鄭行舟不得以向後錯了一步。

“鄭叔叔。”吳緬開口，聲音帶着點委屈，與高大的身材完全不相符。

鄭行舟做好了他提出更過分要求的準備，心裏想着各種應對措施，甚至連之前吳家人給吳緬介紹的相親對象都過在腦子裏了好幾遍，卻聽吳緬問：“你經常去那種地方嗎？”

哪種地方？

鄭行舟很快反應過來，趕忙搖頭，“不是的，我只是……”

解釋如鲠在喉，鄭行舟張張嘴，又把話語咽了回去。

對着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過去他不敢說出自己的心意，怕吳玚的冷落和拒絕，現在他也舍不得讓這張相似的臉難過，于是索性決定把不可告人的心思爛在肚子裏。

鄭行舟淡淡的笑道：“成年人嘛，偶爾也需要放松，我又不是沒有欲望。”

空氣安靜下來，在鄭行舟以為吳緬放棄了的時候，聽到他輕聲說：“我想換個稱呼。”

鄭行舟一愣，暗暗松了口氣，又為自己剛剛胡亂揣測吳緬的心思感到一絲愧疚。

他故作鎮靜問：“換成什麽？”

吳緬将鄭行舟的反應收入眼底，俯身看着他，“我叫你舟舟怎麽樣？”

鄭行舟本以為他會說個鄭哥或者鄭總之類的，再不濟也像公司裏那些老油條一樣沒大沒小的叫自己行舟哥，他萬萬沒想到吳緬竟然叫自己“舟舟”。

雖然也不是很讨厭，但從來沒有人這樣叫自己。

鄭行舟耳朵尖又悄悄紅了起來，他匆匆丢下兩個字，加快腳步走上了樓梯。

一句色厲內荏的“胡鬧”讓吳緬勾了勾唇角，他若有所思的目光跟随着鄭行舟包裹在工整西裝下瘦削的身體，藍色眸子在逐漸昏暗的燈光下慢慢變暗。

空氣中彌漫着不易察覺的幽然醇厚的茶香，吳緬向後将自己抛擲進柔軟的沙發裏，全身都染上了紅茶的味道。

震動的手機打斷了吳緬的沉思。

他掃了眼來電人的名字，随手接了起來，“說。”

“鄭行舟是你那個便宜爹的老下屬，後來跟了你哥哥，人挺忠心的，應該沒什麽問題，暫時可以留。”

吳緬“嗯”了一聲，問對方還查到什麽。

那人猶豫了幾秒，“你也知道，商圈裏互相挖牆腳是常事，按道理說鄭行舟這樣有能力的人應該早就被人看中，你爸和你哥一死就能立刻找到待遇更好的下家，可不知道為什麽他竟然沒有走。”

吳緬颔首看着手機上關于鄭行舟的各種資料，随意搭在皮質扶手邊緣的手指點了點。

“這個鄭行舟感覺挺單純的，錢權色毒都不沾，跟張白紙似的，有點奇怪。”

“我知道了。”吳緬沉吟片刻，打斷了來電者接下來的話，“給個時間地點，明天我過去見你。”

來電者應了聲，挂斷了電話。

此時客廳內的燈因為長時間的安靜完全熄滅，巨大通透的落地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道和燈紅酒綠的江城盡收眼底。

吳緬保持着仰坐在沙發上的姿勢，手裏把玩着一張卡，眼睛望着二樓緊閉的卧室門，眼底毫無笑意。

那張員工卡背後，印着鄭行舟拘謹甚至有些古板的證件照。

【作者有話說】

新文開坑，多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