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導演45
第045章 導演45
進度條非常緩慢, 有時還會停住。
終于,進度條快走到盡頭——
【進度99%……】
下一刻,進度條出現了小數點——
【進度99.01%……】
姜予安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進度條以龜速前進, 像在突破某種厚重的阻隔。他不再關注,等它加載完再看不遲。
從城主府出來之後, 原相離帶他回家, 路過一條長街, 燈火通明,來往行人如織,在長街中穿行,熙熙攘攘, 紅塵萬象。
古街的石板路上有高鼻深目白膚的異族男子;有穿着中世紀華麗宮廷禮服裙的少女貴婦;有高髻華服的仕女結伴提着燈籠游街賞景;有身穿胡服的游俠牽馬緩行,腰配長劍……交織成一幅極致震撼的絢麗圖卷。
終其一生不可能有交集的人, 共同生活在同一個城市。不同時代的人、不同國家的文化, 彼此碰撞交融帶來一種強大的視覺震撼,那種時空交錯感讓人靈魂顫栗,為人類凝結出的璀璨文明而感動。
“要不要去逛逛?”原相離問。他不喜歡去人多的地方,這裏的風景再好, 他也看習慣了, 并不覺得新奇,但姜予安才進來沒多久, 或許會喜歡。
“今天要去聽演唱會。”姜予安看了眼時間, 還有兩個小時。
“來得及。”原相離找地方停好車, 順便通知原宗霖,直接在街上彙合。
街上有手藝人在打鐵花, 原相離把姜予安放在肩頭,這樣視野開闊一點。散開的鐵水如星河迸濺, 比煙花更璀璨,迸發着烈焰一樣的生命力。
來往的行人并未駐足,他們已經看過太多次,不會再為片刻的炫目而動容,而是追求更鮮活的東西。
“來來來,猜燈謎了……”
“只要參與,都有獎勵哦……”
花燈攤子前停着不少人,一盞盞燈挂在燈架上,每盞燈都對應着一個謎語。
挂在最頂上的是一盞八角宮燈,每一面都繪有不同的美人圖,筆觸靈動,栩栩如生。挂在第二的,卻是一盞皮卡丘燈籠。
除此以外,還有一些新奇的樣式,比如可樂燈,漢堡燈,與那些古典宮燈放在一起,分外引人注目。
姜予安多看了幾眼,墜海者無數,一直有新的外來者進入蘭蒂斯城,出現新樣式也正常。
一個身穿青綠宮裙的古代仕女舉起手中的燈,遞給姜予安:“小郎君,這個送你。”
她将那盞皮卡丘燈贏過來了,見姜予安多看了兩眼,就把燈送過去。
“不喜歡嗎?”她眼中的光黯淡幾分。
姜予安伸手接過去:“多謝。”
“小郎君不必客氣,我只是看見你想到了家中的幼弟,離家已久,不知他長高了沒有……”她漸漸出神,眼神混沌,出現了臨近崩潰的先兆。
“醒神。”原相離冰冷的聲音喚回她的神智,她眼中重新生出光彩。
“咦……”她怔住,忽然忘了自己剛剛在想什麽,又看了眼姜予安,一個稱呼哽在喉中,無論如何也說不出。
“冰糖葫蘆,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蘆~”正好有人帶着糖葫蘆經過,她連忙買了一串。
姜予安沒有再和她說話,以免她又想到幼弟。
“送你。”賣糖葫蘆的手藝人遞給姜予安一支最大最紅的,蘭蒂斯城的孩子非常少,大家看到小孩子都非常關愛。
“還要兩串。”姜予安戳了一下原相離的肩。
原相離單手護着姜予安,又付了兩串糖葫蘆的錢,然後,一串糖葫蘆遞到他嘴邊。
原相離一瞬間有些茫然,他從來沒有吃過糖葫蘆,對這些一直淡淡的,而且,現在還在大街上。
“……”原相離不想拂了幼崽的好意,猶豫幾秒,最終還是吃了一個。
透明甜脆的糖衣包裹着酸酸乳的山楂,表面還撒了香香的芝麻……味道還不錯。
姜予安見他吃完了一個,又塞一個。
原相離不好拒絕,就一路吃下去。
等原宗霖趕到,與他們彙合的時候,就看到他一向不茍言笑、冷漠嚴肅的大哥,一邊腮幫子鼓起來,隐約還能看到一個糖球輪廓,肩上還坐着一個小幼崽,完完全全讓孩子騎到頭上去了。
原宗霖:〣( ?Δ? )〣
原相離瞥了眼原宗霖,略有些不自在,但眼神冷淡自若,仍然維持着平靜的表象。
“哈哈大哥你還吃這個……”原宗霖笑過之後,姜予安給他遞了一根糖葫蘆,然後原宗霖也開始吃。他沒有形象包袱,一口一個,笑的很開心。
人群都在往同一個方向走,原相離一行人也不例外。雖然人很多,但井然有序,最後,他們停在體育場外,檢票進入。
林皎的演唱會向來一票難求,整個體育場都坐滿了人。姜予安三人坐在一起,送了一張票給周骥之後,原相離又另外補了一張。
林璨也和他們坐在一起,她右邊空出了一個人,林璨放了一個毛絨玩具上去,這樣,就像媽媽在和她一起看哥哥的演唱會。
會場的燈光漸漸暗下來,一束銀光落在舞臺中央,身穿黑色燕尾服,頭戴禮帽的林皎出現。
他微微躬身,摘下禮帽,向臺下輕施一禮:“夜安,諸位……”
等他起身,将手放進禮帽中,再輕輕一揚,從禮帽中飛出無數銀翼蝴蝶,透明的光翼泛着點點銀光,飛向臺下的觀衆。
那些蝴蝶如有實質,會停在觀衆指尖,頭發上,輕輕扇動翅膀時,留下銀色弧光,無比夢幻。
林璨難以理解蝴蝶出現的原理,但她下意識放輕了動作,怕驚走指尖的蝴蝶。
林皎再将禮帽抛起,它像煙花在空中倏然綻放,化為無數漂浮的孔明燈,向天空飛去,剎那間,整個場館亮起星星點點的燈火,歌聲響起——
“暗夜裏浮動的燈火”
“海岸邊湧起的泡沫”
“盈盈月色流動成河”
“夜色如歌……”
他在燈火之下,原本的黑色燕尾服變成白色,坐在鋼琴前,白皙修長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鍵上,一串串音符在虛空中顯現,飄向天際。
寂靜的會場裏,悠揚的旋律像浮動的輕紗,有種撫慰靈魂的溫柔。他音色清潤,在巨大的場館之中幽遠空靈,讓人想起在傳說中的人魚,只有神話生物,才能唱出如此動聽的歌聲。
“飛倦的鳥會歸山林”
“深海的鯨孤獨長鳴”
“遙遠嘆息驚擾夢境”
“我等待你……”
少年低頭彈琴,側影清冷精致,那一刻,好像離所有人都很遠,像神話裏的月神,當他望向人群中的林璨時,眼中驟然有了溫度。
“生如朝露夢如泡影”
“想與你看漫長風景”
“韶華易逝美夢易醒”
“我遇見你……”
他的歌聲帶着漫長的、無法排解的憂郁情緒,但又有種別樣的釋懷和治愈感,一點點挖出聽者最深刻的痛楚,再溫柔撫平。
臺下觀衆靜靜在歌聲中放空,沒有一個人失控爆頭,反而在這個過程中撫平了精神創傷,變得平靜祥和。
聽者心神一點點放松,随着他的歌聲,仿佛變成一片輕盈的雲,那些沉重的、痛苦的記憶被抛卻,靈魂又重歸輕盈。
姜予安明白了原相離分一張票給周骥的原因,林皎的演唱會爆滿不止是因為他唱歌好聽,還能撫慰精神,每一首歌,都像一場靈魂洗禮。
這好像是林皎獨特的天賦,不管是在哪個世界,他總會發光的。蘭蒂斯城有種種奇異的力量,将這種作用在精神上的天賦放大,便有了神跡一樣的效果。
不過,這也間接說明林皎靈魂強大,只有強大的靈魂才能照亮別人,或許林皎知道一些關于這個世界的真相。
姜予安沒有強烈的愛與恨,并沒有其他人那樣深刻的感觸,原相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狀态特殊,始終平靜。
他們是演唱會之中清醒的旁觀者,當然,或許清醒的還有臺上的林皎。
【進度100%】
【系統已恢複連接】
姜予安終于聽到系統提示音,首先收到了大量心動值到賬的提示,其中最醒目的就是原相離,+1+1+1+1……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擔心。
源源不斷的情緒,仿佛一條細線,他順着這條線感知到了外界的原相離——
“原局,從海水中提取到了一種特殊生物血液,不屬于任何已知的生物。它的細胞具有很強的再生性,仍然存活,而且正在不斷修複。”
“之前海底遺留的戰鬥痕跡,應該就是它留下來的,從形态上看,可能近似一條巨蛇。與它戰鬥的生物,不知道是什麽形态,從戰鬥痕跡上無法判定,可能是姜導……”
原相離坐在輪椅上,聽下屬彙報檢測結果。
他興致缺缺,這些已知的信息對他的作用不大,而且這一片海底完全無法探索,潛艇信號失靈,也找不到當初和姜予安視頻時看到的屍牆。
“撤離附近海域,我下去探探……”
原相離已經做了決定。
“原局,不如您再等等,姜導生命體征應該比較穩定,他還戴着手表,目前沒有收到任何緊急通知。”下屬勸道。
原相離幾乎是所有已知的具有超自然力量裏最強大的人類,肩負着無數人的期望,如果在海下出事,未來監察局将面臨很長一段時間青黃不接的局面。
“我……”原相離正要去海下,忽然接受到來源不詳的信息:【不要下海】,他找不到信息傳遞的源頭,但莫名覺得與姜予安有關。
“安安?”原相離反問。
姜予安:【是我,不要下海】
原相離頓了頓:“你在哪裏,現在怎麽樣?”
姜予安:【安好,勿念】
【原相離心動值+66】
【原相離心動值+88】
【原相離心動值+99】
原相離心緒難寧,這一瞬,強烈的情緒波動仿佛顫動的蛛絲,演唱會現場,坐在姜予安身側的“原相離”感受到了這種細微的波動,伸手一拂,一切重歸寂靜。
姜予安再也感應不到和原相離之間利用心動值搭建的聯系了。他看了一眼身側的原相離,原以為這兩個不同的原相離目的是一致的,沒想到彼此之間還存在分歧。
不過,與外界之間的聯系,确實已經搭建起來了,雖然感應不到原相離,但姜予安找到了他的身體。
現在,他的身體被影子帶着,藏在祭壇通向光門的管道裏。祭壇吞食的人被磨碎之後,血肉廢料鑄就了屍牆,最為精華的靈魂會順着磨盤裏面的管道流進了深處的光門之中。
姜予安在進入光門的時候,途經管道,曾經無意識感慨過裏面的管道四通八達,就像人身體之中的血管。
當時只是一種聯想,他并沒有往那個方向确認,因為管道實在是太寬闊了,如果那真是某種生物的血管,一定是個龐然大物。
實際上他想的沒錯,那些管道的确是血管,他們正位于這個生物體內,姜予安無法看到祂的全貌,只能根據管道內壁緩緩蠕動的狀态來判定,他們的确是處于活物的內部。
此時,姜予安雙目緊閉,全身被碧綠的藥師火組成的光膜包裹着,像一個巨大的青色蠶蛹。影子扛着這個大蠶蛹,正在管道裏面逃命。
暴怒的塞爾托斯下半身的蛇尾被斬斷,重新回到管道後,他的傷勢便迅速愈合了,然後開始瘋狂報複。
影子不知道為什麽姜予安會失去意識,但影子的求生欲很強,帶着姜予安逃命,跑路,塞爾托斯一路上都在追蹤,瘋狂破壞。
相較而言,倒在一邊的林璨直接被塞爾托斯無視,要不是胸口微微起伏,姜予安都以為她已經死了。
好在管道裏并不全是海水,有些節點地方存留着渾濁的空氣,只要塞爾托斯不針對她,林璨一時半刻死不了。
“該死的蟲子……不會再讓你逃走了……”
塞爾托斯陰沉着臉,為了便于在管道裏尋找影子,身形縮小了很多。
影子藏在管道漆黑的陰影裏,有些地方似乎已經壞死,很适合藏身。
“找到你了!”塞爾托斯蛇尾游弋,再一次找到藏起來的影子,重重拍擊過去。
影子甚至無法說話,再次帶着姜予安逃走,遁入另一處陰影之中。平時還能憋出一個字,現在精力不足,過分消耗,顏色都淡化了許多。
一向不獨立思考的影子困惑不已,姜予安的意識究竟在什麽地方,怎麽還沒醒過來?
姜予安一再從影子哪裏感受到了迫切的情緒,然而,他的意識仍然困在這具小孩的軀殼之內,無法回歸本體。
如果再回不去,影子撐不住,他就要被暴怒的塞爾托斯找到了。
姜予安反複嘗試掙脫軀殼,某一瞬,他看到了真實——
他現在這具幼童身體,像一個透明的蛹,上面連着臍帶一樣的彩色管狀物,另一端連接在原宗霖和原相離的大腦上。
就好像這個“蛹”是原家兄弟的附屬物,依托他們而存在,連接着彼此的“臍帶”中流轉着彩色的液體,和周骥的腦漿一樣,會凝結成寶石。
這算不了什麽,因為林璨同樣是這樣的“蛹”,身上的“臍帶”連接着林皎的大腦。
從林皎那端傳輸出的記憶晶液,一層層加固林璨現在的軀殼,她根本不會生出離開的心思。
舞臺上,林皎光芒萬丈,然而他身上長滿了無數觸須,那些觸須緊緊纏繞着他,脖頸、手臂、雙腿,無處不在。
在唱歌過程中,林皎身上的觸須揮舞,觀衆們身上長出的觸須跟着一起揮舞,俨然一片地獄景象。
那些觸須,姜予安曾在外面的原相離身上見過,是漂亮的肉粉色,帶着吸盤,柔軟靈活。
這裏的原相離身上反而什麽也沒有,全場觀衆裏,只有原相離周身是幹淨的。
哪怕是原宗霖,身上都纏着觸須,這種觸須,并不是外來産物,而是從他身體之中長出的附屬物,對姜予安十分友善,不時戳戳姜予安的手臂,摸摸他的頭發,原宗霖對此毫無察覺。
“有時候,并不需要看見真實。”原相離微微皺眉,下一秒,姜予安就看不到那幅地獄畫面了,他仍然好好坐在觀衆席之中。
演唱會還沒有結束,林皎正在抽幸運觀衆上舞臺互動,毫無疑問,抽中了林璨。
林璨高高興興去臺上,一路小跑着,姜予安則在想,她這一路上踩到了多少人的觸手,又會在互動結束後,長出多厚的殼。
這種依托記憶生出的殼,會抓住一切機會生長,直到牢牢将外來的意識徹底留下來為止。
從原宗霖和林皎的表現上看,這并非他們的本意,而是一個必須維持的過程。要是失去這層殼的保護,外來者的意識無法在這裏單獨生存。
姜予安必須出去支援影子,再不出去,他的身體就要涼了,找到一具完美融合的身體并不容易,他回憶着“臍帶”的位置,想斬斷和原家兄弟的聯系。
他伸手虛握,“臍帶”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哪怕看不見,也在固定的位置。當他認知中,出現“臍帶”時,也真正摸到了冰涼的軟管,連接着姜予安的心髒位置,他握緊之後,猛然抽離。
仿佛供給心髒的養分被切斷,一陣難以形容的劇痛傳來,姜予安身上的殼輕微碎裂,他再次看到了真實。兩種不同的視角在眼前交織,一邊是人氣爆棚的演唱會,一邊是觸手應援狂歡。
臍帶被抽出之後,五彩的晶液從管道裏流出,凝結成水滴一樣的彩色寶石。
姜予安還抓着從心髒抽出的管道,那些寶石落在他的手心,化為過往一幕幕記憶碎片。
*
年幼的孩童被原宗霖抱起,舉過肩頭,小孩子發出喜悅的大笑,在父親懷裏撲騰。
看着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原相離,原宗霖将不停蹬腿的孩子遞過去,笑道:“大哥,你也抱抱。”
原相離如臨大敵,完全沒有抱孩子的經驗,懷裏被塞了一個孩子,身體驟然僵硬。
他小心翼翼護着懷裏的孩子,軟綿綿的,散發着奶香味,但蹬腿踹人的時候勁很大。
“安安,這是伯父。”原宗霖介紹道。
“父、父……”幼崽年紀太小,沒法複述,記住一個稱呼,柔軟的臉頰貼在原宗霖頸側,仿佛撒嬌:“父父……”
原相離那一瞬間震動的情緒像冰川崩裂,海面上只有輕微顫動,海底層層碎裂,早已潰不成軍。
他們看着小幼崽從爬行進化到走路,在家裏跑來跑去,愛在小幼崽出現的瞬間有了具體形态。
家裏的每一個人都非常愛他,哪怕再忙再累,都會抽出時間照顧他,陪他玩耍。
但原宗霖的記憶終止在飛機失事那一刻,他反複想起姜千瀾抱着孩子與他送別,揮舞着孩子的小手:“和爸爸說再見~”
“叭叭~見~”奶聲牙牙學語,那些溫暖的畫面沉在冰冷的海水中,直到重新遇到姜予安的那一刻,再次蘇醒,化為一層殼,包裹住姜予安的意識,是保護也是禁锢。
原宗霖的記憶要少一些,他的記憶碎片,哪怕姜予安只握在手中也有種被刺痛的感覺,像握住了極端鋒銳的東西。
除了注視小幼崽成長,他記憶還有更深刻的東西。海上一次宴會,暴風雨中,原相離在船頭看到了原宗霖墜海,毫不猶豫追上去,試圖拉住原宗霖,然後和原宗霖一同落進海中。
原相離與其他人一樣,淪為祭品,血肉一寸寸被消磨,在難以承受的劇痛之中,他的靈魂反而更加堅固明亮。
就如姜予安猜測的那樣,祭壇之下的管道是血管,連接着大腦,原相離流了進去,融進一片彩色的海,那是“神”的腦漿,也是“神”靈魂的具現化。
原相離本應該被同化,成為萬千海水中的一滴,但“神”已經沉睡,他渾渾噩噩之間找回了自己的意識,反而開始借着腦漿強化自己的靈魂。
此時祭壇之下還沒有蘭蒂斯城,光門之後是邪神的腦漿,一片漂亮的浮光海。
原相離的意識漸漸壯大,擔心自己在海中遇到不測,原家被人觊觎,屆時姜千瀾和姜予安都無法活下來,于是分出了一半靈魂。
分出的靈魂記憶只停留在墜海那一刻,他将那個“原相離”送出海面,并且種下了永遠不要回到海中的暗示。
原相離無法判定自己究竟是什麽,他是原相離,又或者這只是一場邪神的扮演游戲。
他清晰意識到自己的身體被祭壇磨碎,血肉早就被祭壇化作屍牆,作為人類的他,已經死了。
分離出來的“原相離”擁有邪神的力量,甚至有一個邪神的幼體跟着他,互相融合,不分彼此。
留在海底的原相離有掌控浮光海的能力,他從未找到過邪神的意識,不知道邪神是在沉睡,或者說,他就是邪神。
這個問題,于他而言,是絕對的禁忌。
原相離無法定義自己,他從根源上懷疑自己的存在,但他沒有選擇,只能維持現有的狀态,以“原相離”的形态而存在,仿佛自欺欺人,又仿佛他真的還活着。
他無法脫離浮光海,每一滴海水裏,都盛着祭品最深刻、最絢麗的記憶,原相離一一讀取,然後将他們分出來,當一個人的記憶足夠多時,就能拼成一個完整的人格。
他根據記憶中的畫面,在浮光海周圍搭建出一座虛無之城,漸漸,蘭蒂斯城裏的城民越來越多。
死在大海中的人會受祭壇的牽引,羸弱者魂飛魄散,強大的靈魂會流入浮光海。
原相離将浮光海裏的萬千靈魂分離出來,化成一個個完整的“人”,實際上,他也不知道那算不算真正的人,又或者只是記憶聚合物。
他們看似是萬千個體,其實包括原相離在內,是一個龐大的整體,全都隸屬于浮光海。
被邪神融合的靈魂,哪怕剝離出來,也會打下深刻的印記,如同每個人身上長出的觸須,無法分割,無法脫離。
姜予安手中的記憶寶石從他手心沒有愈合的傷口融入,這一瞬,他心情非常複雜。
哪怕是姜予安,也無法區分眼前的原相離究竟是什麽,正如原相離所想,人類無法輕松獲得邪神權柄,而原相離也的确死在海底。
這一切像是邪神的扮演游戲。
姜予安卻無法作出驚醒祂的決定。
“安安……”原宗霖像從一場大夢裏驚醒,不一樣,感覺不一樣,極端的質疑情緒從心中升起。
哪怕他的靈魂在林皎歌聲之下被安撫,盛着姜予安意識的殼仍然碎裂,成年的姜予安從幼年體碎裂的殼中生出。
姜予安的靈魂終于毫無保留出現在這個世界,失去保護層之後,巨大的痛苦襲來,直接作用于靈魂,無法抵抗。
姜予安如同置身在一座磨盤之下,靈魂無時無刻不在消磨,記憶像沙一樣被研磨下來。
好在周圍的觀衆沉浸在歌聲裏,沒有留意到這突兀的一幕,小小的孩子,一瞬間就長大了。
蘭蒂斯城再夢幻美麗,也無法改變它身處邪神大腦的事實,姜予安有種置身于肉食動物胃液之中的錯覺,那種靈魂被同化、被腐蝕、被消磨的感覺太強烈了。
姜予安仰頭向上看,真正的城主府高懸在虛空之上,之前和原相離一起去城主府時,姜予安與“路”相關的認知應該被修改過。
準确來說,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城主府,每一個行走的人,都是裝着記憶寶石的玻璃罐。
“我要出去了。”姜予安看了眼舞臺上的林璨,準備把她稍出去。
“等出去的時候,再把殼打碎。”原相離在姜予安肩頭拂了一下,一層新的記憶之殼包裹在姜予安靈魂外,非常輕,仿佛随時都會碎裂,但在第一時間将姜予安保護起來。
那是原相離所看見的、新的姜予安,是姜予安在海底與另一個原相離視頻時的記憶。
那時,姜予安擋在原相離身前,不讓他窺見真相,小心翼翼保護着原相離。現在,這一段短暫的記憶又化為姜予安的臨時保護殼,使他免受靈魂創傷。
海底的“原相離”與原宗霖不同,幾乎是姜予安出現在附近海域的瞬間,他就察覺到了差別,始終觀察着姜予安的動向。
如果說世界上有雙生花,現在的姜予安,就是另一朵。他們靈魂本質非常相似,但性情全然不同。
原相離做好了送姜予安離開的準備,但需要一個月時間,憑借他對現在這個“姜予安”短暫的認知,記憶無法變成一個完整的殼,撐不過一個月。
所以他和原宗霖用共同的記憶,鑄造出一個保護殼,但沒想到,姜予安找到真相的速度太快了。
“等到下一個月圓之夜,門會從外向內打開。”
“現在不是月圓之夜,要把門推開,你才能出去。”原相離道。
“你要和我一起出去嗎?”姜予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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