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偷偷做壞事
14.偷偷做壞事
夜裏九點,辰星大廳頂燈已滅,昏暗中,文烨其桌上的臺燈孤零零亮着。
韓韞關掉電腦,背上包出了辦公室,走廊的靜音地毯昨天剛撤掉,天花板和瓷磚之間回蕩着清脆的皮鞋聲。
“還沒走?”
文烨其端着咖啡正要往嘴裏送,“還得留一會兒。”
“沒什麽特別的就回家吧,趁着年輕,別透支身體。”
文烨其留意到她手上的包,“您要走了?”
“嗯。”
他二話不說放下咖啡,“我剛好做完了,現在就走。”
又是剛好,每次都是剛好,多次出現的巧合都是有意為之的結果,難道她意識不到嗎?還是說明明知道卻佯裝不知?
文烨其猜不出是哪種結果,但無論哪種都比直截了當地越界好,這是現實,不是女老板和小狼狗的言情劇。
進了電梯,韓韞靠左,文烨其靠右,不太靈光的燈每隔兩秒就閃一下,在密閉空間裏搞的人心神不寧,他正視前方,餘光卻牢牢鎖在韓韞身上。只要韓韞在公司,他一定會碰巧“加班”,然後像現在這樣,在狹窄的轎廂度過短暫的“二人世界”,再在一樓道別。
韓韞下到B2層,有位司機在她身後按喇叭,她撩起頭發轉身,準備給對方一點顏色看看,卻撞上于彬的眼神。
“你怎麽在這兒?”
“吓到你了?”
韓韞用擡頭張望的動作緩解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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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吧,我送你。”
放在平時她或許不會答應,但她今天,太累了,就像有人拿了根管子把她的精氣神全抽走了。
“和豪睿天的事我聽說了。”于彬輕踩油門,車子沿坡道向外駛去。
韓韞系上安全帶,低頭抓着衣服下擺,她下午已經把和豪睿天的項目推掉了。
“這個結果,挺意外的。”于彬說,似乎此來的目的是說服韓韞改主意。
“接有風險,不接也有風險,前者的風險比後者要大。”
她倚在靠背上,仿佛随時都能睡過去。于彬的車裏有種莫名的氛圍,或許是座椅太舒适,或者音樂太慵懶,也可能是香氣太柔和,總之,她一坐進來就像恢複原狀的橡皮筋一樣松懈了,這片空間簡直像為她而設。
車子離開停車場,彙入馬路中央的車流,于彬用試探的語氣問:“沒有其他原因?”
當然有,薛麗璇就是我前夫的出軌對象,韓韞在心底說,但她發過誓,絕不會把這件事告訴韓雪竹以外的第二個人。
“沒了。”她說,像了卻一樁心事一樣。
“和豪睿天是我們的老客戶了,那次聽薛經理說起線上營銷,我還想着能讓你多一項業務。”
謝謝你的好心,你可真是個大好人,韓韞在心底念叨。
“不太合适。”她望着窗外的行人說,接着突然想起什麽,開始翻包,“項鏈修好了,”她掏出絲絨盒子,“但是沒法完全回複原狀,對不起。”
“該道歉的人是我,項鏈你就拿着吧,本來就是給你的。”
“這太貴了。”
于彬看都沒看,“實在不想要,扔後座吧”
“扔”這個說法太随意了,韓韞伸長胳膊,小心翼翼把盒子放在座上,确保它不會因為剎車滑到地上。
“我準備去相親了,”于彬突然轉換話題,“明天開始,每天一場。”
韓韞的心咯噔一下,“那,祝你順利。”
你可真行,于彬心想,左手在方向盤上拍了一下,然後就沉默了。
闵語智站在卧室陽臺,像監視犯罪嫌疑人行蹤的偵探一樣盯着樓下的韓韞。
韓韞從車上下來,緊接着于彬也從駕駛室出來,兩人說了幾句話,闵語智沒聽清,然後韓韞頭也不回地進了家門。
闵語智轉身跑出卧室,在地板上發出“咕咚咕咚”的腳步聲。
“你還沒睡啊?”韓韞一手撐牆站在玄關換鞋。
“怎麽又坐那男的車回來?”
韓韞一副沒話好說的樣子,“首先,這是我第一次坐他的車回家;第二,他是客戶,不是那男的。”
“那白閱塵呢?”
跳躍的話題讓韓韞不知所措,她眯起眼睛,打開記憶庫搜尋。
“那個同學?”
“對,這麽高,不愛說話那個。”她擡手比劃。
“他怎麽了?”
“有人舉報你跟他早戀!”
正說着,闵語智來氣了,但更可氣的是抓不出造謠者。白天在辦公室裏,崔悟凡一看她情緒激動,立即讓路過的人去教室喊白閱塵。
在等待的漫長時間裏,闵語智腦中閃過無數場景,她想象那張陰暗的臉是以怎樣奸猾的表情、邪惡的語氣打小報告的。
“您找我?”白閱塵一臉乖巧地來了。
“是的,有件——”
“有人說咱早戀。”闵語智毫不忌諱地脫口而出,整間辦公室的人都像突然斷電的機器,動作停了。
她以為白閱塵會生氣,就算不急赤白臉也得鄭重其事地自證清白,然後跟她齊心協力的揪出罪魁禍首,事情應該這樣發展才合理。
然而,白閱塵并不打算遵照她的假設。
“您誤會了,”白閱塵的語氣平淡無奇,就像在陳述早飯吃了什麽,“沒有這回事。”
“呃,”崔悟凡摸摸鼻尖,“既然這樣——”
“多嘴的人是誰啊?”闵語智漲紅了臉,就算知道崔悟凡不可能說出對方的名字她也要問。
“那不重要。”白閱塵随口回答。
闵語智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盯着他,眼裏似乎能射出箭來,大哥,你被冤枉了!
“那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崔悟凡露出假笑,單方面為這個話題畫上句號。
要不是撐着沙發背,韓韞真有可能倒下去,她希望下班回家後能有人接過她的繁重負累,而不是用不着邊際的問題折磨她。
“搞錯了吧?”
“我告訴你,他可是未成年。”
韓韞仰頭翻了個白眼,“別人說什麽你就信?”
“重點不是我信,是班主任信!”
“那個崔悟凡是老糊塗了。”
“你倆同齡。”
韓韞擺擺手,像要把闵語智的話扇走,“以後再說。”
闵語智垮着臉,去廚房拿喝的,打開冰箱發現空空如也。
“酸奶怎麽沒了?”她摔上冰箱門,“你不是說買嗎?”
“哦,忘了。”
“真是!”
闵語智咔咔撓頭,自從轉到二中,日子越來越不順,她感覺全世界都在跟她做對,而她也看不慣所有人。
白閱塵剛下班車,一個比他矮了半截的中年人跑過來,路燈下,男人的身影格外笨拙。
“閱塵啊!”
“我說了,你不用來。”
吳紋富換上谄媚的笑,“你媽媽不太舒服,所以讓我來接你。”
“我一個人能走回家。”
“天這麽黑,你一個孩子,多不安全啊!”
又皺又小的吳紋富對高他一頭的白閱塵說這種話,實在幽默。
白閱塵故意加快腳步,吳紋富在後面一路小跑,顯得好狼狽。再過半個月,這個滿臉假笑的男人就會成為自己的繼父,想到這裏,他陣陣反胃。
戚雲珊離婚後,從沒間斷戀愛,但每次都以失望收尾。托她的福,白閱塵見過無數男人,他們先是讨好獻媚,然後冷淡,接着幹脆利落地消失,再也沒出現。
男人想要的是和漂亮女人交往的新鮮感,而不是收心給孩子當爹,沒人想負責,更沒人想挑起家庭重擔。
在白閱塵眼裏,吳紋富跟那些消失的男人都是一路貨色。
進了家門,油煙機轟隆隆響,客廳放着幾個大號的瓦楞紙箱,而戚雲珊在做夜宵。
“閱塵,回來啦。”她扭頭看了一眼,“你爸呢?”
“不知道,十年沒見了。”白閱塵故意挑她不愛聽的說。
“你——”
“老婆!我回來啦!”吳紋富氣喘籲籲進了家門,張開雙臂給戚雲珊一個擁抱。
白閱塵捂住嘴,像要嘔出來似的,快速逃回卧室。門一關,他聽到門外的戀人低語,不知為何,他開始幻想分手後的戚雲珊躁郁症發作,把廚房的鍋碗瓢盆砸個稀巴爛。
為什麽要依賴男人,他想不明白,只有母子二人的生活不好嗎?他從未要求過“爸爸”的存在,他甚至從未提過要求,他沒有目标,沒有青春期迅速膨脹的欲望,只想好好活着,對,擺脫掉每一場聲嘶力竭的争吵之後安穩活着。
他脫掉校服,拉拉鏈的聲音讓他放松,就像看不見的重擔從身上卸下來了。他知道自己有自閉傾向,十歲那年從醫生嘴裏聽到的,但怎麽才算自閉,有哪些症狀才能被診斷為“有某某傾向”,他全然不知。
他把校服随手扔到衣架頂端,後仰着躺倒在床上,他覺得自己很正常,正常到認為他不正常的人才是異常。他喜歡學校,這是一個看成績說話的地方,只要乖乖聽話,不當出頭鳥,考個好成績,被誇獎的時候保持謙虛就可以了,這對他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但,白閱塵翻了個身,枕着左手側躺,他從未想過會再次見到闵語智,而且是以另一個人的身份。第一次見面他就認出她了,可闵語智那種成熟到不可思議的眼神讓他遲疑,直到在放學後看到她書包上的阿拉蕾。
那個小挂件是他送的,到今天為止剛好六年。
他認為闵語智身體裏存在兩種截然不同的人格,沒有理由,他就是知道,好像蝮蛇生來就有紅外線感受器一樣。
“您誤會了,沒有這回事。”
他想到白天在班主任辦公室說的這句話,沒人發現他當時在笑,被誤會早戀他認為痛快,就像偷偷做壞事又成功逃過追捕一樣,盡管他實際上什麽都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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