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奚藍擔憂道:“要是僞裝失效,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殷澤。”

伊星也同樣擔憂:“要是僞裝失效,沃嘉搞不好第一個把我送去拍賣場賣了。”

奚藍:“……”

兩個人坐在廣場角落的小攤裏面,各自捧着個杯子喝着裏面的果汁。

他們也不知道杯子裏面的究竟是什麽果汁,伊星最先反應了過來,低頭看了一眼:“你有沒有覺得,這東西味道挺熟悉的。”

奚藍點頭,已經嘗出了味道:“是泥果的果汁。”

伊星嫌棄地扔開了手裏的果汁,閉着眼睛痛苦道:“荒星上面只有這種東西可以吃嗎,天天啃泥果,吃泥果濃湯,連果汁都喝這個,他們就沒別的可以吃嗎?”

奚藍作為比伊星早到荒星許久的人,立刻告訴了伊星答案:“沒有,只有這種果子。”他接着又補充道:“不過我覺得味道還好。”

伊星對奚藍的口味不敢茍同,他盯着外面熱鬧的廣場,打算跟奚藍再想想辦法從哪裏再搞點藥劑回來,結果正要開口,這小攤的攤主已經端着兩個杯子走了過來。攤主是個老年雌蟲,裹着件灰色的袍子,臉頰的皮膚因為常年暴露于風吹日曬而幹裂發紅,他臉上洋溢着笑容,把杯子推到兩人的手裏:“你們是從霧鎮來的吧,這是我們隐月城才有的黃酒,來嘗嘗,在別的地方可嘗不到。”

奚藍低頭接過酒杯,看着陶瓷杯子裏面顏色漂亮的金黃液體,有些驚訝:“這是酒?”

這個時候小攤裏沒什麽人,老者幹脆在旁邊坐了下來,看着兩只亞雌道:“你們第一次來隐月城吧?”

伊星和奚藍點了點頭。

老者了然笑道:“來過隐月城的人都喝過我們城裏的黃酒,這是以前留下的習慣,北邊的客人來了我們都會用黃酒招待,這也是我們火焰節裏重要的儀式,雖然現在這些儀式已經少了,但喝酒還是很重要的。”他又倒了壺酒給自己,仰頭喝了口:“這種天氣不喝口酒暖暖身子怎麽行?”

聽他說了這麽一番話,奚藍和伊星雖然覺得這酒的顏色鮮亮得厲害,但還是低頭跟着老者喝了酒。

奚藍少少地把酒抿下去,伊星卻是直接大口喝了下去,只是喝完之後才紅着臉嗆咳起來,飛快松開杯子捂着嘴:“這是什麽酒!好辣!”

奚藍為他的動作失笑起來,老者也在旁邊挑起眉笑:“這酒不辣怎麽能暖身?”

伊星眼淚汪汪,想要把酒放回去卻又有些舍不得。奚藍看着杯子裏金黃的酒,從兜裏摸出了面額不大的幾枚星幣,這是他平時攢的,殷澤會把拾荒賺取的錢分一部分給他,雖然奚藍認為自己在殷澤家吃住已經夠了,但殷澤仍然每次堅持塞給他,用他的話說,你不攢錢怎麽買聯邦之月的信息素?

奚藍于是開始攢錢,只不過他們的收入本來就不對,攢了兩個月也沒多少,結果大半都花在了今天的火焰節上。

奚藍把星幣遞給老者,指着杯子裏的酒道:“我能買一瓶帶走嗎?”

伊星狐疑地看他:“我之前沒見你喜歡喝酒啊?”

老者接過星幣給奚藍裝了一瓶酒,奚藍拎着酒瓶才笑着道:“這是給殷澤帶回去的。”

伊星表情微妙:“你從剛才起就一直在替那家夥帶東西,我們好不容易出來逛次街,你買手套圍巾要買兩件,買吃的要買兩份,連喝酒都還要給那家夥帶回去,那家夥有手有腳的怎麽什麽都讓你帶?”

奚藍搖頭:“他好像不喜歡跟別人接觸。”

伊星盯着奚藍,覺得他言語間充滿着對家裏那只自閉宅蟲的擔憂。

伊星與殷澤沒有接觸太多,從第一次見面起就沒什麽好感,只覺得對方脾氣不好還總臭着臉,跟誰都說不上話,從某種角落來說奚藍能夠跟那家夥正常交流已經很不容易了。他不打算再去管那個人,于是問道:“我們接下來去哪看看?”

奚藍想起來了重要的事情:“我還要去替殷澤買一串風鈴。”

伊星:“……”他嘆了口氣,扭頭問旁邊的老攤主:“請問這附近哪裏有賣風鈴的地方?”

老者仔細想了想:“這個我不清楚,平時也沒人買這東西,不過你如果實在需要的話,我記得在街角那邊有一家很出名的店,號稱是店裏面你想買什麽都有。”

奚藍第一次聽說這樣神奇的地方:“什麽都有?”

老者點頭:“是這麽說的,聽說只要你有錢,想要什麽都能夠買到,就算當時沒有,過段日子他們也能給你弄來。”

這是出乎奚藍意料的,伊星聽着也立即來了興致,眼裏閃過亮色,一把拉住奚藍:“你說那家店能不能買到我們想要的東西?”

他所指的當然是他們現在只能支撐十來天的藥劑,如果說真的能夠找到代替的藥劑,那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奚藍同樣也想到了這個,但這實在是件十分冒險的事情,這種藥劑的用處太過明顯,他們去店裏買藥,幾乎相當于直接告訴了對方他們的身份。

但是到了這個地步,任何一點機會他們也不能放過,伊星想了想,還是對奚藍道:“我們得去試試。”

奚藍也點了頭:“但我們得做點僞裝。”

半個小時之後,兩個人戴着他們從火焰節大街上買的節日面具,走進了老攤主所指的那家店裏。

小店看起來和別的地方并沒有什麽明顯的不同,甚至還顯得有些破敗,伊星對老攤主所說的傳言有些懷疑,盯着對面那個穿着白衣服的年輕店員打量,半天也沒開口說明來意。

店員卻好像已經對各種各樣的顧客見怪不怪,這時候看到戴着面具進來的兩個人也沒有絲毫慌張,保持着微笑問道:“不知道兩位想要買什麽東西?”

這種時候通常都是由伊星來交涉,伊星的聲音透過面具有些失真,開口道:“你們店長呢?”

店員動作一頓,對于這種剛來就直接找店長的人顯然早有了一套應對的流程:“兩位想買的東西很貴重?”

奚藍輕聲道:“很重要,所以我們希望能夠和店主當面交談。”

店員看着兩個人戴着面具的神秘樣子,欲言又止半晌才道:“你們可要确定了,店長平時很少親自接見顧客,如果說我把店長叫出來,你們買的東西不能引起店長的興趣,我可是會被罰的。”

奚藍不是故弄玄虛,只是如果不能确定對方值得信任,他就沒有辦法做這筆買賣。

相互确定之後,店員看着兩人語氣嚴肅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終于點頭讓兩人在這裏稍等,自己從小店後面的樓道上去,去找了他們的店長。

大概十來分鐘之後,那名店員從樓上下來了,只是仍舊是獨自一人,接觸到奚藍兩人帶着探尋的目光,店員讓開了身子,指了指面前的樓梯對兩人笑道:“店長請你們上樓。”

對方神神秘秘的樣子讓伊星和奚藍心裏提高了警覺,而等到終于見到那位店長的時候,他們才終于知道那人為什麽會搞出這麽多的花樣。

他們所要見的那名店主,那個據說能夠弄來任何商品的人,居然是一名雄蟲。

在荒星這種地方,作為一只稀少的雄蟲,能夠不被拍賣不成為雌蟲的所有物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而不但好好地生活下來了,而且還自己開了家小店,能夠做到這種地步,這名雄蟲絕對不是簡單的角色。

奚藍和伊星都忍不住為此震驚,而他們走進小店閣樓的時候,這名雄蟲正坐在桌邊就着漂亮的杯子品着熱茶。

微微側頭看到了戴着面具走上來的奚藍和伊星兩人,他眼尾微微上挑,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

“兩位晚上好啊,我是這家店的主人,你們可以叫我安垣。”他向着兩人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位置,等奚藍他們坐下之後,才又接着笑道,“既然來了就直說吧,我只是個做生意的,沒有興趣打聽別人的秘密。”

這名叫做安垣的雄蟲相貌看起來很年輕,但從神态來看應該比他們大上不少,蟲族的壽命原本就長,百來歲的差距很難看得出來。奚藍不知道他究竟在這荒星住了多少年,但從這間店的陳舊程度,對方待的時間絕對不會短。

奚藍和伊星本來對這間店很難放心,直到知道對方雄蟲的身份之後,他們才終于松了口氣。

不管怎麽說,對方也是雄蟲,那麽這筆生意就好做了許多。

都已經來到了這裏,兩人對視之後,終于說出了他們的目的:“聽說這裏只要是有錢,想要的東西都能夠買到。”

安垣失笑:“那是他們說得太誇張了,我們也不是什麽都有,但只要客人想要,我們一定會盡力替你們帶回來。”

奚藍道:“我們想要雄蟲僞裝藥劑,你能弄來嗎?”

這句話出口,房間裏面霎時陷入了沉默。

安垣撫摸着杯沿的動作忽地一頓,挑起眼睛朝奚藍和伊星看了過來,他似乎到了這時候才終于正眼看了兩人,他的視線在奚藍和伊星的面具上來回游走,似乎是在描摹着面具上的火焰紋路,奚藍沒有出聲,冷靜地迎接着對方審視般的視線。

他甚至已經準備好了應付對方的問題,但出乎意料的是,對方在眼神觀察之後,卻什麽都沒有再問。

半晌後,對方結束了沉默:“我可以弄到。”

奚藍一怔,沒想到事情真的可以這樣解決。

但随之而來的,是安垣若有所思的神色:“但是——”

伊星連忙問道:“還有什麽條件?”

安垣含笑搖頭:“十五天之內,我能給你們弄到藥,不過問題是,你們買得起嗎?”

奚藍:“……”

看着安垣的表情,他心裏面有了不好的預感,甚至已經不想再問具體的數字。

倒是伊星很有勇氣,直接開了口:“多少?”

安垣比了個手勢,語氣輕快地說了個足以讓人絕望的數字:“五千萬星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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