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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遇到機關對他們來說自然是件好事, 奇逸聽着殷澤的話僵了片刻, 臉上的絕望之色似乎也少了些許。

加燕突然記起了什麽,回頭問殷澤道:“我們來的路上原本應該碰上那群蝙蝠, 結果也沒遇上, 你說這會不會是同一個人做的?”

殷澤皺眉道:“很有可能。”

于是問題又重新繞了回去,究竟是誰在暗中幫助他們?

奚藍事不關己般過去扶起了重新冷靜下來的奇逸,想着應該說什麽才能夠轉移衆人的注意。

不過這個問題很快讓泰達給解決了,泰達看了眼前方望不見頭的城牆:“不管對方究竟是誰, 他既然出手幫了我們,就說明他希望我們能夠進入這座城裏, 不管城裏面究竟有什麽,我們總是要進去的。”他笑了聲, 提起手裏的燈, 無關的輪廓在燈光下更加清晰, “我們只管往前就是。”

泰達說出的話其餘幾個人是不會有任何異議的, 唯一開口的只有殷澤:“你打算怎麽過去?”

泰達收回視線:“飛過去。”

殷澤不置可否, 沉默着到了奚藍的身邊。

泰達說出這句話就沒有要征求殷澤意見的意思, 在殷澤轉身的同時,他已經對加燕等人作下了吩咐:“我們化翼飛上去, 雷吉你拿着加燕的東西,加燕你帶上奇逸教授,城牆的機關雖然沒了但不知道裏面究竟會有什麽,你們自己千萬當心,我們在城牆上面碰頭。”他對這幾人說完之後, 又再度看向殷澤和奚藍:“兩位也請小心。”

殷澤神色漠然,幅度微小地點了頭,連多餘的眼神也沒有,只把奇逸從他身邊拖過來拎給加燕,自己帶着奚藍到了旁邊。

奚藍沒錯過剛才泰達那番話,但他心裏卻是百般不贊同這個決定,先不說城牆那邊的情況他還沒來得及探查清楚,之前那場地震的來源也不明明确,就算是那邊真的沒有問題,他也根本無法像雌蟲那樣化翼飛翔。

硬着頭皮迎向殷澤的視線,奚藍打算開口說清楚,殷澤卻在他說話之前先道:“跟之前一樣,待會兒你抱緊我,不管發生什麽事都別松開。”

奚藍未出口的話頓時止住,他尚且來不及詫異,殷澤已經用随性地語氣道:“看你這身板就知道飛不起來,你還遮遮掩掩地幹什麽?”

奚藍:“……”

他隐隐松了口氣,不過這低頭垂眸的樣子卻被殷澤理解成了另一個意思,殷澤很快又道:“雌蟲不會飛也不是什麽太丢人的事情,有什麽好難過的?”

兩人對話的同時,另一邊的泰達已經率先展開翅翼朝着城牆上方飛去,而在他之後,加燕和雷吉也都紛紛動身跟上,他們手中燈火微末的光亮很快被吞噬,不過多久就徹底被黑暗所吞噬。

殷澤攬住奚藍的腰身,感覺到他身軀的僵硬,于是緩和道:“沒問題的,別緊張。”

奚藍回想着剛才見到的雌蟲翅翼,他以前也在首都星的雌蟲學院裏見到過不少雌蟲的戰鬥形态,甚至在雌蟲學院年度測試上面,他都是坐在特殊的貴賓席上看完全程的,但這樣近距離的接觸戰鬥形态的雌蟲,看清他們翅膀的模樣,他卻是第一次。

耳邊傳來殷澤低沉的聲音,奚藍下意識地抱緊了對方,接着只聽見展翼的聲音響起,奚藍再度擡頭,目光就無法控制地落在了殷澤身後的巨大雙翼之上。

雌蟲的翅膀十分寬大,徹底張開之後幾乎覆蓋了奚藍整個視線,殷澤的翅膀是半透明的淺銀色,翅翼上布滿了漂亮卻複雜的紋路,燈光傾灑在這雙翼之間,紋路光暈流轉,銀芒閃爍仿佛鋪滿着星辰的夜空。

奚藍雙眸微睜,視線從殷澤的雙翼游走至他的面容,這是奚藍第一次見到戰鬥形态下的殷澤,殷澤的外貌也有着細微的變化,銀色的紋路從他被衣服遮擋的身軀延伸至下颌臉頰,他的雙瞳也已經徹底變成了銀色,那雙眼睛專注地看着奚藍,奚藍甚至能夠看清自己映在瞳中的倒影。

城牆下方空寂得讓奚藍只聽得見屬于自己與殷澤的心跳,下一瞬間,身體驟然懸空的失重感讓他用力擁緊了面前的雌蟲,銀色的雙翼劃破黑暗閃逝着流光帶他往高處直飛而去。

耳邊多了風聲,翅膀揮動的聲音,越來越多的聲音傳來,奚藍看到那道城牆的磚石紋路在眼前飛快變幻,呼吸到帶着潮濕氣息的空氣,他如同殷澤剛才說的那樣雙手緊緊抱住對方,不知道究竟過去多久,他的視線之中終于不再是單調的石牆。

沖過城牆的瞬間,面前的景色驟然改變,殷澤帶着他懸于空中,從他們所在的位置往牆內望去,城牆內的地下城生長着大量的熒光苔藓,城內的建築輪廓被隐約照亮卻不清晰,那些光芒似乎被籠罩了層瑩瑩霧氣,籠罩着古老的建築那屬于幾千年前的輪廓,如同古老神話中的某種場景。那是一種奚藍從未見過的建築風格,高樓的檐角肆意斜飛,屋舍的線條唯美精致,色彩鮮亮明麗,模樣大開大阖,全都是任何歷史書籍與記錄中沒有過的恢弘。

這樣的景象從牆後直到視線所不能夠觸及的遠方,它漫長地延伸下去,寬廣得令人驚嘆,肅穆得令人敬畏,也令奚藍久久無法從震撼中回神。

這就是真正的銀羽城,數十年前戰神郁衡曾經見到過的景象,數千年前聯邦人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城牆上方流淌着不知道從何處飄來的風,兩人的身影被淹沒于這片浩大之中,而其餘同行而來的幾人也不知道為什麽失去了蹤影。

直到良久之後,城牆某處側方突然傳來了仿佛呼救的聲音。

奚藍尚且沒能夠平複心底的情緒,殷澤已經找到了聲音來源的地方,伸展雙翼帶着奚藍往那處降落而去。

城牆上又是個巨大的平臺,聲音的來源處沒有光亮,殷澤的速度也慢了不少,等到兩人終于降落到平臺之上,殷澤才拉着奚藍戒備往前走去。

呼救的聲音越來越近,那似乎是屬于奇逸的,奚藍被殷澤護在身後,極力想要看清前方的狀況,卻在接下來的瞬間凝住了神情。

他感覺到了什麽東西正在靠近,這種感覺就像是之前他們在城門外面遇見地震的時候那樣,雖然只是十分微弱的感覺,但卻令人不安到了極點。

奚藍掙開殷澤的手,停下腳步朝着那給予他不安感覺的方向看去。

重重光影當中,他看見了銀羽城中那座淩駕于所有建築之上的高塔。

接着他感覺自己的精神力似乎正在被什麽東西所沖撞,白色的光暈自眼前一閃而逝,意識也随之變得模糊起來。

耳邊隐約傳來了殷澤的聲音,急促而擔憂,叫着他的名字,是他從來沒有聽過的語氣。

奚藍不知道那道白色的光芒究竟是什麽,但耳邊殷澤的聲音很快就消失了,其他的聲響也都消失了,他感覺自己正以一種從未有過的姿态飄蕩在這座城的上方,而他的眼裏所看到的畫面,卻不是此時此刻的銀羽城,而是一片高樓倒塌,山崩地裂,末日降臨的景象。

那似乎是很久以前,這座城所經歷過的景象。

·

城牆上方,殷澤臉色沉暗,抱着懷裏失去意識的奚藍,渾身的森寒氣息幾乎要化為實質。

而在他的旁邊,奇逸已經慘白着臉色昏迷了過去,奇逸的身邊則站着正捂着肩膀龇牙咧嘴的加燕。

“這家夥剛才飛的時候不老實,非說自己是聽見了什麽聲音,說不進城了要我送他下去,我不答應他還使勁折騰,差點沒帶着我一起掉下去。”加燕看起來累得厲害,他喘了口氣臉色不好地指着奇逸道,“要不是我控制得好,他剛才就直接摔死了,現在只是擦傷了點他就昏迷過去,我就說不該帶着家夥來。”

他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溫和儒雅的模樣,這麽說着又往殷澤那邊看去,皺着眉頭道:“你家亞雌怎麽了?”

殷澤抱着奚藍沒出聲,剛才奚藍突然昏迷,他情急之下接住軟倒下去的身體,卻是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出了什麽事。

奚藍剛才還意識清醒,身上也沒有任何傷口,這變故實在來得太過突然,殷澤心裏有所猜測,卻不願意見到奚藍這樣毫無聲息地昏倒下去。

他把人打橫抱起,看了旁邊的加燕一眼道:“我記得來地下城區之前丹曜說過,你是紫羅蘭號的醫師對麽?”

加燕楞了片刻,還沒出聲就見殷澤已經抱着人走了過來。

莫名地因為殷澤的眼神而感覺到了壓力,加燕微退半步,擺手阻止了他的動作苦笑道:“我不是……好吧我承認我不是醫生,我也很想幫你,不過我真看不出是怎麽回事。”

殷澤神情微變,眉眼裏的凜冽刺得加燕立即心虛地側開了視線。

城牆平臺上頓時又是安靜,殷澤沉默地把奚藍安置在一處地方,指尖拂過他的面頰,靜靜守着他。

加燕看着他的動作,又看了看自己腳邊昏迷着的奇逸,小聲道:“老大他們不知道去哪了,正好奇逸也昏迷着,我們等他們醒過來再去找人吧。”

殷澤沒有理他,加燕自己喃喃又說了幾句話向他表達了十足的友善。

他們在城牆上不知道等待了多久,奚藍始終沒有睜眼,也沒有任何動靜,奇逸倒是在睡夢中不安地擰着眉頭,時不時發出痛苦的□□,加燕時而看看奇逸,時而又看看殷澤,只看見殷澤動也不動地坐在奚藍身邊,緊緊拽着奚藍的手,好似已經化身成了和這座銀羽城一般年代的石頭。

也不知道是在多久之後,奚藍終于從漫長的夢境裏醒了過來。

他的情緒還在不久之前的夢境中沒能夠走出來,悲戚的餘韻壓得他喘不過氣,他輕輕動了動,才發覺自己的手正被人給握着。

“殷澤?”奚藍發覺了守在身邊氣壓低沉的殷澤,只是殷澤現在的模樣卻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他意識到自己剛才陷入夢境的時候應該讓殷澤擔心不少,他微微揚起笑容,打算要安撫擔心了他許久的殷澤,然而笑容才剛凝在唇邊,殷澤卻已經垂眸靠近了他。

屬于雌蟲的味道越加濃烈,殷澤的氣息淺淺落在他的臉上,就在奚藍的怔愣之間,微涼的薄唇已經覆上了他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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