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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藍被叢雲帶着在銀羽城的上空飛了一圈, 最後兩人停在了一處城牆之上。

被留在永無盡頭的黑夜中的銀羽城因為那些生長在地面和石壁上的熒光苔藓而展現出神秘而悲壯之美, 奚藍攀着叢雲的機械手指，遠眺着下方的景象, 至今依然忍不住為這樣的存在而驚嘆。

他習慣性地喚了殷澤的名字, 想要和殷澤分享心情，然而輕喚之下卻沒有得到機甲操作艙內殷澤的回應。

奚藍朝着操作艙內看去，然而艙門關得嚴嚴實實，奚藍卻沒有辦法看到裏面的情形。

他立刻感覺出了不對, 再次凝聚起精神力，身體在精神力作用下輕松地漂浮起來, 來到了艙門外面。

“殷澤？”奚藍又喚了一聲，這次依然沒有得到回應。

奚藍臉色凝重起來, 這次沒有再猶豫, 掌心搭在艙門之上, 精神力從中逸出, 擴散着侵入機甲內部, 自行控制了艙門的開關。

艙門随之打開, 奚藍徑自走了進去，立即在駕駛座上看到了殷澤。

操作艙原本就窄, 奚藍艱難地繞到了正面，這才看清殷澤現在的狀況，他是閉着眼睛的，依然保持着操作機甲時候的狀态，似乎是意識被陷進了某種特殊的狀況之中, 精神極度緊張，身體的肌肉也是緊緊繃着的，看樣子應該是在剛才叢雲落地之後突然被什麽東西侵入了意識。

不過看起來對方似乎并沒有惡意，那入侵在殷澤意識中的力量應該屬于這座叢雲機甲本身。

真正說起來應該算是叢雲或者這座銀羽城的遠古力量對殷澤的一次考驗。

奚藍在最快的時間內做出了這些判斷，這才稍微松了口氣，但卻依然沒有辦法放心離開，他幹脆留在了操作艙內部，等待着如果出現什麽特殊狀況立刻就能做出反應。

叢雲的操作艙本來就只能容一人，就算奚藍的體型偏瘦，沒有殷澤那樣強壯的體魄，兩個人擠在裏面也實在是有些勉強，奚藍困難地擠在扶手上面，卻又怕不下心碰着操作臺上面的其他開關，撐了半天幾次差點滑下去，最終還是選擇了別的辦法。

他看着坐在座中的殷澤，心裏面有些猶豫。

反正現在也只有他們兩個人在這裏，殷澤看起來暫時也不會醒過來，他也沒必要計較什麽形象和禮節。

畢竟比起這些東西，還是殷澤的安全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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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樣的想法，奚藍心思定了定，終于抛開了繁文缛節，做出了公衆眼中優雅矜持的聯邦之月絕對不會做的事情。

他閉上眼睛擡腿直接翻身跨坐在了殷澤的身上。

兩個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奚藍雙手撐在殷澤胸口，還能夠感覺到掌心下面緊實的肌肉傳來的滾燙溫度。

奚藍的臉很快變得跟它一般滾燙，他勉強壓下了那些紛繁的雜念，專心守着殷澤度過這場考驗。

在這種地方很難計算時間流逝的快慢，在耐心等待了許久之後，奚藍開始察覺到殷澤閉着眼睛無意識地皺起了眉，不清楚殷澤在意識空間裏究竟看到了什麽，奚藍有些着擔心，卻又不敢貿然插手，只能放輕了呼吸繼續觀察着。

直到許久之後，殷澤渾身地肌肉越來越僵硬，似乎正蓄積着力量和什麽抗争着，奚藍關切地看着，直到看見一道赤紅的印記突然出現在了殷澤的額前，奚藍認得那個印記，那是叢雲機身上的徽記，是聯邦戰神的專屬印記。

而現在那印記出現在了殷澤的額前，正在發着熾烈的紅色光芒，同時整個叢雲機身也在回應着這道光芒，仿佛正在進行着某種儀式。

這個儀式的過程十分艱難，可以看出殷澤的樣子并不好受，他始終緊咬着牙，即使肉體強悍如他，都已經微微顫抖起來。

半晌之後，在奚藍的注視下，他唇角竟然滲出了一縷豔紅的血痕。

“殷澤！”奚藍等到這裏，終于再也等不下去，他輕咬着下唇擡手置于殷澤眉心，同時精神力探入殷澤眉心，開始安撫起那道藏在殷澤意識深處的強大力量。

那道力量實在是太過強橫，奚藍沒有辦法完全壓制他，只能抽絲剝繭地慢慢安撫，這是個無比繁雜漫長的過程，奚藍的心思完全沉浸其中，漸漸也無法察覺到時間變化。

直到最後，感覺到那種力量已經完全融入殷澤的意識深處，奚藍終于徹底松了口氣，松開了落在殷澤眉心的手。

大量的精神力損耗讓他有些疲憊脫力，他撐着身體休息片刻，才發現自己現在還是跨坐在殷澤身上的姿态。

奚藍怔了片刻，正打算在殷澤醒來之前趕緊起身，擡頭卻不經意對上了一雙漆黑沉靜的眼睛。

奚藍起身撐着的手頓時落空，眼看着就要倒下，卻被殷澤穩穩地攬住了後腰。

因為這個動作，兩個人貼得更近了。

殷澤已經醒了過來，看起來沒有任何異狀，連額頭的圖紋也已經消失了。

奚藍因為兩人的動作整個人僵在了當下，殷澤雖然看不出表情，但眼神也有些驚訝，似乎是沒想到這只雄蟲會在他昏迷的時候做出這樣大膽的事情。

奚藍看懂了他的眼神，有些無力地道：“你聽我解釋……”

然而殷澤卻搖頭打斷了他的話，直接把他按在了自己懷裏：“別動。”

奚藍臉頰緊貼着殷澤的硬邦邦的胸膛，被摟在雌蟲的懷裏動彈不得：“……”

就在說話之間，叢雲已經再次啓動，奚藍感覺到叢雲騰空而起，似乎正朝着什麽目标飛去。

他忍不住微微偏過頭看向了叢雲的顯示光幕，在叢雲的光幕上，整個銀羽城的房屋與街道一覽無遺，他第一次真正坐在機甲內觀看真正的操作，雖然因為角度的問題看不太清楚，但殷澤的操作行雲流水，絲毫都看不出是才接觸到機甲的雌蟲，在他的手中，似乎叢雲就是他，而他就是叢雲，兩者已經結合成了完全一體的存在。

在之前明明還沒有這樣的契合度，奚藍猜到了這應該是剛才殷澤突破那道考驗之後才完成的這種契合。

殷澤操縱着叢雲飛行了一段距離之後終于停了下來，接着叢雲操作艙打開，殷澤抱着奚藍從其中躍出，穩穩落在了地面。

殷澤沉默着松開了奚藍，奚藍環顧四周才發現他們已經回到了之前那座岩塔的下方，雁塔的大門依然開着，而燕和雷吉應該是剛才等了段時間沒看到他們回來，所以已經回到了塔裏。

沒有忘記剛才的異狀，奚藍回頭看着身邊的殷澤：“剛才你昏睡的時候，是不是看到了什麽？”

提及這件事情，神情古怪地點了點頭，擡手撫過自己的眉心，回憶着道：“我好像看見了什麽人，但我記不清他的面目。”

“他對你說了什麽？”奚藍問道。

殷澤卻搖了搖頭，神情難得有些茫然：“他沒有說。”

奚藍怔了怔，正要繼續追問，殷澤又道：“他應該是把什麽東西直接‘傳輸’進了我的意識裏。”

這種說法很難讓人理解，奚藍卻大概明白了過來：“是關于叢雲的事情？”

“對，叢雲的操作方法，還有別的東西。”殷澤的指尖按在眉心上，皺着眉頭回憶道：“比如說關于叢雲現在的變化，還有它和地下城區的關系，似乎當時老頭駕駛着叢雲流落銀羽城的時候，不小心讓叢雲跌落進了他們存放本源晶石的地方，銀羽城的防禦系統自動開啓，和叢雲本身的系統起了沖突，結果在本源晶石的能量下産生了變化，這兩者最後結合在了一起，形成了新的智能。”

奚藍因為殷澤的最後一句話驚訝起來：“新的智能？”

殷澤點頭，目光也微微沉下，雖然接受了這些記憶，但他也同樣感到不可思議：“對，叢雲現在有它自己的‘思維’。”

他這樣說着，又擡頭往不遠處的機甲看去：“不止是這樣。”

奚藍正要詢問殷澤這句話的意思，接着卻看到殷澤已經朝着那道機甲擡起了右手。

在奚藍詫異的目光當中，殷澤眉心的圖紋再次亮起，如同鋼鐵巨人般立在那處的叢雲仿佛感知到了某種召喚，雙眼突然亮起紅光，接着整個機身突然虛化成影，以一種近乎不可思議的姿态消失不見，化成一縷紅光落入殷澤的掌心當中。

不論是在聯邦還是其他星域，這樣的事情奚藍聞所未聞，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過讓人驚嘆。

殷澤做完這種事情，表情依然複雜，就連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完成了這樣的舉動，他收回手，看着自己和平時沒有任何不同的掌心，低聲道：“這也是本源晶石擁有的力量。”

兩個人都在為此沉默，然而就在這時候，怪異的事情再次發生，殷澤眉心的印記沒有消失，而另一處卻亮起了同樣的紅色光芒，仿佛在與殷澤眉心的印記相互呼應。

殷澤詫異回頭，最後把目光定在了奚藍的手上。

奚藍同樣沒有料到，他不可置信地擡起手，看見了自己的掌心裏與殷澤同樣圖案的印記。

雖然位置不同，但卻分明是來自同源。

奚藍喃喃道：“為什麽我也會有這個……”他回想起之前自己在機甲裏幫助殷澤時候發生的事情，心裏面有些隐隐的擔憂：“是不是因為當時的考驗，我不應該貿然出手。”

“不，雖然不知道那時候那種力量究竟是什麽，但是那東西根本就是怪物，如果你不出手我不可能通過考驗。”殷澤直視奚藍的眼睛，“或許應該說，這場考驗的對象本來就是我們兩個人。”

他說到這裏，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奚藍的掌心。

兩個人的身上有着一模一樣的圖紋。

就好像專屬于他們的印記。

這樣想着，殷澤突然覺得這圖紋十分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