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早上的小插曲看起來并沒有任何影響, 奚藍已經習慣了荒星人們關于聯邦之月的話題, 雖然看到了那張照片,但卻沒有過多的反應。

畢竟他曾經在隐月城挂滿自己海報的房間裏住了那麽多天, 羞恥心都已經被殷澤鍛煉到了極致。

然而相比之下倒是殷澤的表現有些不尋常了。

路上殷澤不時失神, 奚藍詢問他也沉默着沒有說出緣由,不過等到了中途吃飯休息的時候,殷澤終于趁着奚藍被醒過來的奇逸纏住,兩個人交流起學術問題的時候, 自己沉着臉到了燕的身邊。

燕本來還在給自家老大的泥果削皮,驟然發現身後多了個人, 吓了一跳才道:“你幹嘛?”

殷澤面無表情的樣子怎麽看怎麽氣勢淩人,看得燕精神尤其緊張。

殷澤沒有意識到自己給旁人帶來的壓力, 只是定定地看着燕身上的背包。

燕頂着頭皮發麻的感覺, 也不知道短時間內究竟考慮了多少種自己惹怒了殷澤的可能, 嘗試着和這名煞神溝通道:“你是不是泥果不夠?那我也給你削一個?”

殷澤淡淡搖頭, 擡手指向了燕的背包。

燕以為自己明白了殷澤的意思, 連忙道:“不行, 我們也只剩幾個泥果了,還有一會兒功夫就能回霧鎮了, 實在不夠吃我們離開地下城區還能在路上找別的東西填肚子……”

殷澤沒有心思聽他說這些,打斷了他的話,說出了自己的目的:“那張照片,賣給我行麽?”

“什麽?”燕料不到對方會說出這麽句話,遲疑了下才道:“什麽照片?你說早上那張花童照?”

殷澤點頭。

沒想到聽殷澤說出這句話, 燕卻變了變臉色,護緊了自己的背包:“不行,這個不行,要不我還是給你泥果吧……”

殷澤不想和他拉扯太久,皺眉問道:“要多少你才肯賣?

燕瞪着眼睛看殷澤:“這可是聯邦之月絕版的照片,十多年前發售的,整個聯邦也只有二十多張,現在已經算是無價之寶了。”他說着又去窺殷澤的表情,看着對面黑沉沉的那張臉,猶豫了下才道:“不過我聽說在首都星有人開價七千萬星幣要收,你要是能出上七千萬,我賣給你也不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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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澤:“……”

他默然收回了手。

燕試探道:“你要買嗎?”

殷澤一言不發地走開,回到了奚藍的身邊。

奚藍剛好和奇逸聊完,奇逸教授在他的言語安撫下總算是比之前鎮定了些,已經打算先回到首都星先把到手的資料進行研究,以後再考慮別的事情。

看到殷澤從燕那邊回來,奚藍有些好奇:“你和燕在聊什麽?”

殷澤看着奚藍睜大眼睛唇角帶笑坐在自己身邊的樣子,心情有些複雜:“沒什麽。”

他在想自己說要追求奚藍,卻竟然連奚藍的一張照片都買不起。

這聯邦肖想着自己身旁這輪明月的雌蟲數不勝數,而他只是其中一個而已。

身在最貧瘠混亂的荒星,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正規教育,他沒有錢財也沒有權勢,不過是個拳頭比較狠的荒星雌蟲,從最開始他就對自己的定位再清楚不過,而這段時間他也慢慢想清楚自己和奚藍之間的距離究竟有多麽遙遠,奚藍是聯邦的輝月,而他只是地上的塵泥。

但就算是這樣,他也依然沒有想過要把這只雄蟲讓給任何人。

這些話他是不能對奚藍說的,這是他在奚藍面前微末的堅持,但總有一天他會徹底擁有這只雄蟲。

他這麽想着,沒有出聲,只是微揚着唇角柔和了眼神,揉了揉奚藍的腦袋。

他已經發現這種舉動是對雄蟲來說最不失禮也最顯得親密的方式,而且每次被揉了腦袋,奚藍的反應總是十分有趣,他收回手看着奚藍,果然見到奚藍埋着頭臉漸漸紅了起來。

說話之間,赫年已經催促起他們動身,這趟行程本來就急,他們必須要盡快趕到地下城區的出口,回到之前的車上,所以休息的時間很短。

再次動身出發,休息之後大家的體力恢複不少,路上也正如奚藍之前用精神力查探到的那樣沒有再碰上任何危險,他們一路順利無比地回到了之前的地下城區外圍街道,在那個地方終于見到了來到地下的探險者,而越是靠近出口人也越多,其中也有不少人看到他們從地下城區深處回來,于是立刻上前探聽消息,奚藍被殷澤拉着往前沒有理會衆人,燕被人們追問得厲害,打算要回話也被赫年給阻止了,他們就這麽沒有和任何人交流,直接穿過街道回到了之前下來的那道地縫。

再上去的時候,雌蟲們各自化出雙翼,雷吉帶着奇逸,殷澤帶着奚藍,輕松地回到了地面。

雖然正是午夜,地面上也沒有什麽光亮,但總算離開地底回到了熟悉的環境之下,雖然誰也沒有說出來,但大家卻也都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不再待在地底的沉滞空間裏,大家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當晚他們離開樹林,在原來的地方找到了之前的車後,就直接在旁邊搭上帳篷休息了起來。

赫年弄明白了自己多年的疑問,殷澤也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他們沒有受傷沒有出事平安地從那座據說兇險萬分的地下城裏面走了出來,還知曉了關于地下城或者說整個銀羽星的事情,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結果,也因為這樣,最後搭好帳篷大家圍坐在一起喝泥果湯的時候,表情都是前所未有的輕松愉快。

最後赫年看了看衆人,擺手讓燕去取出了他們之前放在車上的幾瓶黃酒。

黃酒是從隐月城帶來的,據說是之前經過那邊的時候被熱情的銀羽城攤販給硬塞進懷裏的,現在正好派上了用場。

因為第二天就要出發回到霧鎮,到時候奚藍和殷澤繼續留在鎮上,永夜之帆的幾人送奇逸回去之後也要再次回到自己的飛船,所以這夜大家趁機痛飲了一番。

當然這個“大家”并沒有包括奚藍。

其他人不知道奚藍的雄蟲身份,也有拉着他想要灌酒,不過殷澤卻對這個再清楚不過,整個晚上都護着奚藍,沒有讓他沾半滴酒,結果最後反倒是其他人都喝得多了,只有奚藍還完全清醒地看着他們。

奚藍在隐月城的時候和伊星曾經在小攤販那裏嘗過一次黃酒,後來雖然沒有再喝酒,卻也經常去那家店。

老板曾經就對奚藍說過,荒星的雌蟲們是很喜歡這種酒的,不論有什麽恩怨,沒有什麽是兩杯黃酒不能化解的。

現在他覺得老板說得果然是對的,因為之前還防備着殷澤總不敢接近他的燕,在喝了幾杯酒之後已經直接把手搭上了殷澤的肩背,而平時沉默寡言的雷吉,喝了酒也變成了完全不同的樣子,居然眯着笑眼開始稱呼殷澤叫小澤。

殷澤看燕喝得神志不清,于是開口問燕再看一次聯邦之月的照片,結果被警覺地拒絕了。

嘗試看照片失敗的殷澤接着又被赫年給拽了過去,也不知道這兩人究竟是喝醉了還是沒喝醉,赫年拍着殷澤的肩頭,開始說起自己當年和戰神郁衡從相識到最後成為朋友的往事,最後他靠着身後的樹幹,舉着酒仰頭看天道:“你和你雌父真的很像,他要是看到你這個樣子,肯定也會高興。”念叨着這些事情,他又說道:“也許當年他做不到的事情,最後你能夠做到。”

殷澤對這個話題并沒有多感興趣,瞥了他一眼道:“他想做的事我會盡力替他完成,但也就這樣而已。”

赫年搖了搖頭:“不是替他完成。”他指着殷澤的胸口,“好好想想,你想要的是什麽。”

殷澤沒有再出聲,赫年也沒有再出聲,兩人各自靠着樹在夜風裏坐了很久,等到奚藍覺得不對上前去看的時候,才發現他們都已經閉上了眼睛。

最後奚藍上前帶着殷澤回到了帳篷裏,而雷吉也去把自家老大給拖了回去,兩邊各自休息。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大家醒來也不知道究竟還記不記得前一晚喝酒之後發生的事情,不過看樣子殷澤和永夜之帆幾人的交流看起來要多了許多,路上他們開車的時候甚至還對奚藍殷澤說了幾句玩笑。

從地下城區的入口到霧鎮的時間并沒有太久,下午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霧鎮銀石街的街口,殷澤和奚藍終于完成了這次的地下城之行,下車之後和永夜之帆幾人道了別,而在他們将要離開的時候,燕卻突然大聲又叫住了他們。

兩人回頭看去,卻見燕無奈地指了指旁邊的赫年。

殷澤擡眉問道:“老爺子還有事?”

赫年道:“最後有件事忘了說,如果,我是說如果,雖然我覺得以你們的能力在荒星遇不上什麽事情,但如果将來遇上了解決不了的事情,可以來找我們永夜之帆,你該知道大多數的問題永夜之帆都能夠解決。”

奚藍知道這句話更多的是對殷澤說的,因為他們這次幫永夜之帆進入了銀羽城,也因為殷澤身為戰神後代的身份。

奚藍擡頭看向殷澤,殷澤眉眼肅然,顯然是已經接受了這位長輩的好意,但說出來的話卻是不耐的:“知道了,不過我想我用不上。”

赫年點着煙笑了笑,殷澤也滿不在意的揮了揮手,轉身拉着奚藍走了。

·

轉眼又是幾乎整月的時間過去,這趟地下城區之行比他們想象中的收獲要大,去的時間也更久,回到家裏的時候,奚藍心裏竟然有了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先是把東西收拾好放下,接着就直奔去了浴室,洗完帶着滿身水汽出來,他又把殷澤也趕去了浴室。

等到殷澤出來的時候,奚藍已經坐在了沙發上面,從殷澤的角度看去,奚藍似乎在搗弄着什麽,殷澤走了過去,才發現奚藍似乎覺得這個月冷落了家裏的玩偶,于是正在和他們家的玩偶貓“團團”培養感情。

殷澤:“……”

他沒有去打擾奚藍,自己轉身打算出門去找丹曜說這次護送的結果,卻沒想到才剛推開房門,就見到了腳步匆匆來到他門前,臉色明顯不對的沃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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