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章節

他伸手,摩挲着她的臉頰,“原本我以為這世間的痛苦只有兩種,要麽是生死攸關的事,要麽是無能為力的事,沒想到你帶給了我第三種,讓我陷在難以抉擇裏,我選擇了你,就等于選擇了複興社,父親的死,他們到底有脫不了的幹系,救他們,我不知道父親會不會怪我。”

孟思南咽下了眼淚,微微勾起嘴角,然後緩緩的擡起頭,眼神溫柔地看向他,“我們不是救他們,我們是在救很多人,他們不死,才有希望。伯父是軍人,他不會怪你的,他一定會說,家國面前的任何事都是小事。”

他俊挺的面容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雙眼睛綻放着光亮。“我是個商人,我的付出都是有所求的,你要用你的一輩子報答我。”

孟思南笑了,她感激他,也愛她,于是不自禁地擡手緊緊地擁抱住他,然後将臉埋在他的脖頸間,前所未有的安心。片刻以後,他仰天大笑,接着緊緊把她攬入懷中。

他們以為他們就要離開了,這一切都要結束了。

冬天的清晨天氣涼爽而清新,空中浮動着一抹淡淡的半透明的霧氣。

段玉玲曾說,美麗的女人,命大多不會太好。那句話是她用來形容孟思南的,她想詛咒她,卻不想率先應驗在了她自己的身上。她忘不了孟宗衡,即便她知道他從未愛過她。

經過上一次在青龍會為孟思南作證以後,段玉玲的确引來了青龍會的不滿,段佑明不能放心妹妹的安全,打算将她送出上海。

這是段玉玲第一次沒有否決大哥的決定,整個大上海,她唯一想要告別的只有孟宗衡。最後一次見到孟宗衡是在他的家裏,從前她出入這裏,就像自己的家一樣,她差一點就成為這裏的女主人,可如今卻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客人。

窗簾始終閉合着,外頭的光線進不來,偌大的房子裏只剩下了孟宗衡一個人,他剛剛驅趕走了所有的傭人,獨自在一片狼藉、雜亂不堪的黑暗空間裏生活了十多天。

段玉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沒有刮胡子,頭發上沾着灰塵,身上的衣服應該也有好幾天不曾換過了,整個人看起來頹廢地很,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風采。

“我來看看你,許久不見,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孟宗衡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更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手忙腳亂地收起沙發上雜亂的報紙,道:“随便坐,抱歉,你喜歡幹淨,這裏太亂了。”

段玉玲看着他,眼前的孟宗衡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他像是受過巨大的打擊,被抛棄了一般。

“你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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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宗衡猶豫了片刻,最終搖了搖頭,話到了嘴邊最終還是咽了下去。他該怎麽告訴她,他在這一片黑暗裏坐了十多天,十多天前,他剛剛發現了一個有關于自己的驚天秘密,他根本就不是孟湘萍的親生孩子,他和孟思南一樣,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從哪裏來,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生,年方幾許。

他活在一段謊言裏,成為孟湘萍奪取霍家財産,報複霍家的工具。他更是為了這個所謂的母親,差一點害死孟思南,卻不想,他自己的身世就藏在這棟房子裏,生身父母将他遺棄時,所寫的字條和一塊銅鎖,被孟湘萍包裹在一件舊衣服的口袋裏,然後收在一個不起眼的樟木箱子裏。

孟湘萍應該燒了這些東西,然後騙他一輩子的,可是她沒有這麽做。孟宗衡想,孟湘萍之所以留着這些,也許是為了拿到霍家産業以後,将他趕走。他沒有資格得到霍家的東西,這是最有力的證據。

而關于生身父母,他很想去找他們,可是他又該去哪裏找呢?這個問題他已經想了十天了,直至頭痛欲裂,生不如死,卻還是沒有得到答案。

“沒出什麽事,我只是很累,很累。”

段玉玲看着他,心痛卻又平靜,“我知道你不願意跟我說,我也不逼你。我來是跟你說清楚一件事,我們,還是分開吧。”

孟宗衡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他們分手已經有些日子了,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

她深吸一口氣,又接着道:“也許在你的心裏,我們早就分開了,但是我覺得,無論是對我們兩個人還是對這段感情都得有個交代。”

孟宗衡看向她問道:“你恨我嗎?”

她輕嘆了聲,道:“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愛你還是恨你,得到這個答案又能怎麽樣呢,我們之間發生的一切,拼拼湊湊起來,到底是一段什麽樣的回憶?你的出現好像只是為了澆滅我所有的驕傲,我就想最後問你一句,我比孟思南差哪兒了?”

“哪兒也不差,只是,我愛她……”

他望着段玉玲,他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孟思南就成了他的一塊心病,長年累月,像是滲到了骨髓裏的痛。偏偏自己又不願治愈,她明明知道孟湘萍的死與孟思南沒有關系,可是她越是和霍廷锴在一起,他就越是想報複他們,以至于他做了那麽多卑鄙的事。愛與恨就這麽耗着,他知道,他會愛她一輩子。“但是,你在我的心裏,永遠都是有位置的。”

“謝謝你。”段玉玲很滿意這個答案,她愛了一場,這也算是一個交代。“我就要離開上海了,恐怕以後都不會再相見了,今後,你有什麽打算嗎?”

他看着一片狼藉的房子,還是會想起孟湘萍曾經在這裏的身影,這讓他恨不得與這裏的一切都盡快劃清界限。“也許會離開上海吧,再也不想回來了。”

陽光從布滿灰塵的窗戶上漏下來,他們就這樣靜靜地坐着,很久很久。

67 夏叢憶!你真該死!

淡橘色的夕陽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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