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章節

麽嗎？”

陽光隐在茂盛的樹葉裏，只剩些許幾點灑在他們的身上，霍廷锴的神色是平靜的，“她一個人會害怕的，我不能留她一個人。”

尤曉夢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凄然的笑容，她知道攔不住他的，所以眼淚忽然就止不住了，“可以再抱抱我嗎？”

他答應了她，輕輕抱住她，“曉夢……”

她靠在他的肩頭，拼命地搖頭，打斷了他的話，“什麽都不要說，留在我們下一次見面的時候說。”

他的确也不知從何說起，除了告別的話。“那……再見……”

尤曉夢脫開他的懷抱，背過身去，再也支撐不住，哽咽到難以呼吸。眼淚洶湧而出，好像一生的眼淚都要在今天流盡了。可她的身子穩穩地靠着扶欄，從背後看不出一點哭泣的端倪。

其實他們心裏都太清楚，這一生，沒有再見的緣分了。

71 （尾聲）這裏面藏着一個夢

一陣寒風刮過，忽然就飄起了雪。上海很少下這樣的大雪，越積越厚，将整個城市凍結在冰雪裏，刺骨的冷。

孟思南被綁在戲院的舞臺上，一襲正紅色走绉紗長裙曳地，與她雪膚紅唇相映，好似有火焰吞噬，烈烈風情，宛如烈陽下的一朵嬌花，這是齋藤俊野答應她的承諾，讓她在人生的最後依然美麗。她身後的幕布上上播放着她主演的電影《海上之夢》，她一定會成為傳奇的，因為她是上海的夢。

齋藤俊野以欣賞的目光看着她，這樣美麗的女人不應該是如此結局，他還想再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為什麽不願意和青龍會合作呢？為我們拍電影，我一樣可以讓你成為整個大上海，乃至整個大東亞最優秀的電影明星。”

“絕對不可能。”她很美，到那時此刻的她很痛苦，手腕上的繩子正一點一點收緊，血液仿佛不能再流動，就要從皮膚裏爆裂出來，“你一槍打死我！打死我！”

“求死容易，求生難，你是我跟霍廷锴的賭注。我得感謝孟小姐，否則，在霍先生的面前，我還真是找不到別的籌碼了。”

“別等了，他不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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齋藤俊野搖頭，“不，我要賭這一把。因為擺在孟小姐面前的是兩個選擇，而擺在我面前的是兩個結果，我只要我想得到的結果。”

窗外，灰茫茫的天空中，大雪飄揚，如鵝絨般浩浩漫漫。雪花飄搖旋轉，像暗夜中的繁星從天而降，縱橫交錯，如同一場迷幻的夢，把大上海渲染成了冰天雪地的世界。

槍聲猛然地在戲院內響起，不偏不倚地打在勒住孟思南手腕的繩索上。她從高出跌落下來，身上的血液終于再一次流通，前所未有的放松。

她緩緩地擡起頭，朝她走來的人竟是霍廷锴。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她有多希望他來，就有多不希望他來，這個用生命愛她的男人，沒有食言。

“為什麽要回來……”

此時的霍廷锴，已經被青龍會的人搜查了全身，連手裏的槍也交了出去，他的身上沒有任何武器。他走上舞臺，将她抱在懷裏，然後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如果我能帶你出去，那樣最好；如果不能，我絕不會讓你一個人在這裏。”

“霍先生，我知道你會來的。”齋藤俊野道。

“當然要來，因為我還有最後一件東西，想跟你交換。”霍廷锴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折疊好的紙，打算遞給齋藤俊野。“你最想要的東西，就看你肯不肯換？

“是什麽東西？”

貪念是最要人命的東西。齋藤俊野下意識地認為這是霍廷锴轉移掉的那筆巨款，他走近他，從他的手上接過那張紙。霍廷锴動作極快，那張紙的邊緣鋒利地在齋藤俊野的虎口處劃出一道小小的口子。

他這才看到，那不過是一張白紙。

吃痛間，齋藤俊野不禁倒退一步，而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霍廷锴已經要了他的命。白紙上有劇毒，此刻毒素已經滲入了他的血液，他不會活過今晚。

齋藤俊野瘋狂地怒吼一聲，無數的槍口對準孟思南與霍廷锴，他們卻恍若未見。

她的頭輕輕埋到他的頸間，絲絲縷縷的帶着些溫暖的氣息噴在他的臉上，她不是害怕那些槍口，而是不想讓那些冰冷的子彈射在她的臉上，損了容貌。“我不想變得不漂亮了。”

“不會的。你是上海灘的電影皇後，你是上海的夢。”

她滿意地笑了，她相信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真正的一走了之，總有一天，他們還會再遇見的。

子彈打穿他們的胸口，随即，無數的槍聲響起。

冰雪覆蓋了大地，陰冷的寒冬降臨在上海灘，可惜，這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場雪，不是她家鄉的雪。

她再也沒有找到家。

尾聲

二〇二一年 六月

世界經典電影4K修複特展在上海舉行，一時間，引來無數中外媒體關注。

《上海之夢》作為國內電影史上最為轟動的有聲影片，有其特殊意義。主辦方最終選定曾經的電影皇後孟思南的故居，衡山路788號老洋房內進行影片展映，并向公衆開放售票。

經過高清修複的經典老電影，不僅吸引了衆多電影愛好者的目光，更是掀起了一波懷舊熱潮。

放映廳的布置幾乎還原了當年孟思南在此居住時的原貌，很多人都知道，那是霍家少爺送給她居住的房子，一棟建築，塵封一段愛情……

走近它，才知蜷縮進時光的記憶并沒有被遺忘，它漸漸地舒展開來，帶着後來的人們回到那個年代，聽着燈紅酒綠的十裏洋場彌漫着的靡靡之音，洞穿繁華與殘酷，訴說着只屬于那個年代的故事。

大廳的燈光漸漸暗下來，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黑白影片以彩色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