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李肅溫熱的手感受到王承柔臉上的冰涼, 他低沉地命令式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無奈:“哭夠了吧,你是要把臉凍壞嗎。”

王承柔還真慢慢止了淚,但目光卻越來越冷,冷到如這漫天冰雪一樣的時候, “啪”地一聲, 王承柔狠狠地打開了李肅的手。

聲音很響, 吓了清香一跳, 她馬上去看李肅,心裏想的是,如果夫人真的惹到了這位“閻王”,她可不管什麽命令, 她要沖過去保護夫人。

只見李肅看了一眼自己被打的手, 并未露出怒容,反而玩味十足。

王承柔忽然站起來後退了兩步, 做出防衛姿态的同時,把手中的馬鞭甩了出去, 這一次她沒有收力, 而是用盡了全力,鞭尾的目标正是李肅。

李肅腳下一蹬,根本沒有起身的這個過程, 他就朝後躍起, 毫不費力地抓住了朝他抽來的鞭尾尖兒。借着這股力, 他朝王承柔撲去。

王承柔只是洩憤, 她當然知道, 不要說武力了, 就是純力量上她與李肅也是天差地別。于是, 她松開了馬鞭, 但她阻止不了李肅朝她靠近。

李肅感受到鞭子另一端的力量消失後,他直接把鞭子像扔雨傘一樣扔到了雪地裏。王承柔忍着心中的厭恨,沒有後退沒有逃跑,不是她不想,而是心中憤怒的程度,已達到讓她做不出在李肅面前退縮的舉止。

好像那樣做她就輸了,雖然她已經輸了,但至少不想輸的姿态那麽難看。

李肅這一躍直接躍到了王承柔面前,在離她一尺的位置上站定。與王承柔的怒目不同,李肅十分輕松,他道:“你這是遷怒。”

王承柔一咬牙,把話吞了下去,她心裏忽然有個認知,與其與李肅鬥嘴辯論,不如不理他更能令他不爽。

見她不言,李肅又說:“啞巴了,想罵我就罵,雖然我會覺得很冤,這樣的結果我雖有想過,但沒想到他真會這樣做。世上路千千萬,他卻選了這一條,那又能怪誰呢。千錯萬錯不過是一句,他護不住你。”

終是忍不住,王承柔咬着牙道:“還輪不到你來評斷他。”

李肅收起了玩味:“張憲空算個什麽東西,我還說不得了。”

王承柔忽然聲音低了下來:“采花節,我就不該去,我确實錯了,這一世從睜開眼後,我就該不出保帝侯府,老死在那裏,與你不複相見。”

李肅:“可能吧,但若我還是會想起來,你躲到哪裏都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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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柔像是在喃喃自語:“總要試一試才好,至少不用再連累無辜。”

“誰無辜?張憲空嗎,王承柔,你別傻了,他在與你交往之時、決定娶你之時,你以為他沒有權衡過嗎,哪來的什麽無辜!”

李肅說着一擡下巴,傲慢盡顯:“就算是現在,所有局勢變幻皆在我腦中心中,我會不知道張憲空是怎麽想的。承認吧王承柔,像上一世你選我一樣,你看中的男人骨子裏都是權力至上,不光講情,。愛的,這才是你,否則當初采花節上,趙公子有何不好,你為何不要?”

王承柔的目光有一瞬間的迷茫,就聽李肅又說:“認清現實吧,你與張憲空的結局,皇上、我、還有張憲空,都在裏面出了力,是我們合力絞殺了你自認為的愛情與夫妻情份。”

王承柔不認可李肅所說,他知道他說的是不對的,他是在成心氣她,打擊她。

此時,王承柔只想回家,她身上一陣陣泛冷,乏得厲害,她一眼瞥到清香,向她伸出手去,言道:“清香,帶我回去。”

清香哪裏還顧得李肅的命令,她點着頭快速向王承柔奔來。李肅眉一皺,一把拉住王承柔的胳膊,嘴上道:“剛才打人抽人的氣勢呢,就這麽一會兒功夫,站都要站不住了,上那輛馬車,車裏有炭火。”

王承柔已經很難受了,但她道:“李肅,就今日、些刻,能不能別再逼我。”

她的臉看上去快要與這冰雪融為一體,李肅壓了口氣下去,對清香道:“還不把你主子扶上馬車,你跟你一塊上去,小心侍候。”

李肅這意思很明顯了,他松口了妥協了,他把帶炭火的馬車讓給了王承柔,而這一次他不會跟着。

清香扶好王承柔把她往馬車上帶,李肅看了皺眉,上前一步,把王承柔打橫抱起,不想看她掙紮,聽她說他不愛聽的話,他先發制人,厲聲吓唬道:“別說話,別惹我,別得寸進尺,我只抱你上去,像你這樣得走到什麽時候。”

李肅把王承柔放到馬車裏,與他的厲聲戾氣相比,他動作倒是輕柔。這車內與外面簡直是兩個溫度,熱氣撲臉,車裏還輔着厚厚的毛毯。

李肅退出來後,對清香道:“裏面有熱飲子,給她服一些。到了地兒下車的時候,頭頂要護好,這一冷一熱的,回頭再激着。”

“是,奴婢知道了。”李肅說的正是清香所想,她自然立馬答應道。

最後看了一眼王承柔躺在馬車上的樣子,她的頭發遮了她的臉,李肅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也看得出來,她渾身散發出的頹廢與脆弱。心裏恨恨地一邊想着,就這點出息,一邊把車簾放下,仔細地壓好邊縫。

“去吧。”李肅對車夫說道,馬車緩緩地啓動。

李肅目送着馬車離開,然後回頭看了一眼淨場。他的表情裏沒有鄙夷、沒有憤恨,可以說什麽情緒都沒有,這樣看了一會兒,李肅露出一個得意且挑釁的目光後,拂袖離開。

李肅猜的沒錯,張憲空有在看,此刻,他背着手站立在淨場內,哪裏是需要人扶的樣子。

宋衛也看了全程,他道:“你可真沉的住氣,不怕他把人直接掠走?”

張憲空:“他不會,只要我離開王承柔,李肅就不急了,他不會在這時犯傻,難為王承柔的。”

宋衛點頭,剛才那一幕看得他膽戰心驚,真怕王承柔把李肅惹到不再忍,對她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但果然如張憲空所言,李肅不僅全程沒有生氣,還提前準備了馬車,小心妥貼地派人送了她回家。

宋衛忽然又道:“他剛才不會看到你了吧。還是要小心點兒的好,驗身這一關雖有我給你擋着,但若是李肅在朝堂上發難,讓他找到什麽正當的理由讓皇上當場驗你,可怎麽辦?”

張憲空:“他也不會。他想要看到的,想要達到的目的都得到了,他在乎的從來都是王承柔的反應,就算他猜到我這個太監是假的,更不會把此事捅出來,他要的是王承柔對我的心死。”

而這也是張憲空最怕的,他也在賭,賭王承柔對他的情意有多深,多長久,能挨到他可以把一切僞裝掀翻,重新光明正大地站到她面前的時候。

李肅走出這片側宮,出門就見管青山等在那裏,他翻身上馬。管青山低語彙報道:“監廠沒有我們的人,淨場裏的事探不明,加上張憲空一直十分警覺,此事無法探到明确的真相。”

李肅不在意道:“無妨,告訴他們精力不用放在這上面,此事無論真假,它只能是真的。”

“駕!”李肅策馬奔了起來,管青山随後跟上,他能感受到公子今日的心情很好,一直以來罩在公子身上的陰沉散去了不少,竟能看到昔日的一些意氣風發。

王承柔所乘的馬車,走得很穩,車裏的清香卻有些着急,本來裏面就熱,她汗都下來了,夫人發熱了。

清香把熱飲子喂給王承柔,多進些水,發了汗才好。但王承柔這熱發的實在是太快,一會兒功夫,腦門就滾燙了。清香只得多喂她喝水:“夫人,再喝一口,就一口。”

王承柔閉目搖頭不肯喝,只道:“別叫我夫人,我不是夫人了,我就該一直當侯府的王二姑娘。”

清香:“好,夫人,您說什麽都對,再喝一口好不好。”

王承柔:“說了不要再叫我夫人了。”

清香聲音越發溫柔,哄着她道:“知道了姑娘,奴婢這回叫對了,你就當賞奴婢,再喝兩口好不好。”

好說歹說,喂了兩口後,清香敲前面的窗棱:“麻煩你快一些,我家夫,姑娘病了,要馬上回家請大夫看診。”

車夫聽到後,不敢耽擱,加快了速度朝容靜居駛去。

一到地兒,清香叫了府上的人把王承柔一路背到了主屋,一會兒大夫來了,剛試了溫就道:“怎麽熱得如此厲害,今日這種天氣你們該勸着夫人點兒,沒事就不要出門了,這是着了寒氣濕冷。”說着上手開始把脈。

越把眉頭皺得越緊:“怎麽有點急火攻心的脈象,有些兇險啊。”

他這話一出,可把清香與清心吓壞了,清心馬上出去叫了王路來,讓他趕緊回去保帝候府,通知侯爺與夫人小姐的情況。

然後退回屋裏,聽清香正在問:“光這樣就可以了嗎?您不多開些藥了?”

大夫道:“不是藥多藥少的事,現在造成這種情況的根本不是因為發熱,而是夫人心裏的急火造成的高熱。先退溫,我再給她調一些降心火的藥。病來得快,但治病得一步一步地來。你總聽說過是藥三分毒的道理吧,哪有一味叫多開藥的。”

這老大夫醫術是好的,侯府這些年都是找他醫病的,就是有一點,你若是說出與他那些醫理不通的言語,他就會像現在這樣啰嗦。

“知道了大夫,您快開藥吧。”清心接過話來,趕緊把筆遞給了他。

老大夫一擺手:“不用這個,太慢了。我這箱子裏就帶着退急熱的藥材,我與你們包了,趕緊叫人去煎,真當我說的兇險是說着玩的。”

清香滿頭上的汗就沒下去過:“那您快快包來,我們馬上去煎。”

幾下功夫,煎藥的小爐就搬到了側屋,清心親自盯着煎藥。她一直扇着火爐,不假別人手,也不覺得累,只想火能一直旺下去,快一點把那一碗藥煎出來。

其間清香出來看了好幾回,老大夫倒是沒催,只道急不來,藥效是時間熬出來的,到了時候藥自然就煎出來了。

終于,清心托着盤子進了來,碗中是滿滿的一碗。大夫看後道:“給她灌下去,最好一滴不剩。”

清香讓清心抱住王承柔,然後她親自喂藥。這藥喂得好難,無論清香是叫姑娘還是夫人,王承柔都沒有反應,她以前喝藥可從來沒這麽廢勁過。

大夫看到後,也覺得這樣下去不是事,說清香:“捏她鼻子,你這不敢使勁可不行。”

清香都快要急哭了:“我使勁了,可你看我們姑娘,她這嘴也不怎麽張啊,我怕她喘不上來氣,再把自己憋壞了。”

大夫看了,又道:“再不行就得施針放血了,總這麽高熱下去可不行。”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動靜,是侯府王夫人來了。

王夫人一進屋,看到這種情況并聽完大夫所言,她坐在榻上,雙手攏住王承柔,把嘴貼到王承柔耳邊,像小時候哄她那樣地說道:“我的小寶兒,你這是怎麽了,不要吓娘親啊。這世上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為個男人不值得。你還有爹娘還有哥哥,你的親人都在,你從小就是孝順孩子,可不能行那不孝之事,莫要傷爹娘的心。”

王夫人一聲聲地喚着,而陷在夢境中的王承柔正站在城牆上。

這城牆王承柔再熟悉不過,在她從這裏跳下去前,她觀察過它,研究過它,也向往過。後來終于借送清香出嫁的由頭,可以爬上這裏,完成了她想做的。

如今她重新站在這裏,從一開始的迷茫,到後來的清醒,終于明白過來自己面臨的是什麽。

王承柔內心歡喜,這是老天又給了她一次機會嗎,若這一次她再跳下去,會不會一睜眼,所有的痛苦都會不見,她可以如自己所說,老死在保帝侯府裏,沒有人會因為她而改變命運,她也可以永永遠遠都不用再見到李肅。

這個假想,令王承柔由歡喜到狂喜。她一下子就邁上了城牆。

王承柔擡頭望天,臉上的笑容消了一些,這天空不現上一次的透藍,不僅不藍還烏雲密布,讓人看了不舒服,更是一朵白雲都沒有。

她的心情不知是不是被這個所影響,望向城牆下面,也沒了上一次強烈想跳的感覺。王承柔勸自己,只要跳下去一切都可以重來,就在她打算忽略掉心裏的不适感,再跳一次時,城牆上來一個人在喊她。

王承柔回頭看,看不到人,卻能聽到對方說話的聲音,她叫她“小寶”,這是娘親在她小時候才會這樣叫她,後來她稍大一些後,就再聽不到這個昵稱了。如今聽到有人這樣叫她,王承柔有些貪戀。

慢慢地,這道聲音越來越清晰,王承柔終于聽了出來,正是娘親在叫她。

她從城牆上下了來,開始尋找聲音的來源。在王承柔離這道聲音越來越近的時候,她發現 ,前方出現的白光正一點點地把烏雲沖散,王承柔渴望這道光,她越走越快,到最後跑了起來,直至腳下一空,失重中的她大叫一聲,再然後,她就醒了過來。

王承柔覺得很不舒服,但她終于看到了阿娘。

“阿娘。”王承柔沒想到她的聲音已嘶啞成這樣,嗓子裏火燒火燎地疼,頭也疼,眼中赤熱。她想她是發熱了,原來剛才的那一幕都是夢。

“我的寶兒,我的肉兒,你終于醒了。快來人,拿藥過來。”

一旁的大夫也松了口氣,他放血的針都準備好了,還好人醒了過來。醒過來就可以吃藥了,這是退熱的第一步。

這一次是王夫人親自喂王承柔,王承柔遵醫囑把一碗藥都喝了下去,大夫開了後面的方子這才離去。

王承柔清醒的時間不長,好像她所有的力氣只能用來喝下這一碗藥,藥一喝完,人倒下後,就又開始昏昏沉沉。

本來見她能醒過來,能自己喝藥,王夫人與清香清心都以為這就沒事了,但誰能想到,這才是王承柔沉疴的開始。

容靜居的女主人病了,這事很快就被張憲空得知,他得勢時進的一些下人,其中有一些是在容靜居當差的,并沒有來得及回到張府。

從這些人口中得知,王承柔自打大雪那一日回到府上後,就開始高熱不退,後來,時而清醒時而昏睡,大夫連放血療法都試了,也沒有改觀多少。

就算張憲空不懂醫理也知道,長期發熱不退不是什麽好兆,這樣下去,人要麽是大好了,要麽就再也好不了了。張憲空此時人在淨場裏,還在等真正去勢後恢複的時間,他才能露面。

畢竟如果他真的挨了那一刀,就算他有武功底子,身體好,那個傷口也要恢複一個月。所以這一個月裏,他要呆在淨場裏哪都不能去,假裝自己是在恢複傷口。

可他一直惦記着王承柔,又一直在等她的動靜,她會不會把和離書給他。就這樣天天盼着又不盼着,最後等來府上下人的消息是,王承柔病了,還病得很重。

張憲空只能幹着急,連他被關在這裏都能知道的事,李肅肯定也早該知道了。容靜居肯定早在李肅全面的監控下,他就算錦衣夜行也不能去。

他與李肅的默契,就是他離王承柔遠遠的,而李肅在這期間,為了贏得王承柔的心,他會有所顧忌,不會做出出格之事。這個默契不能打破,他不能讓李肅對着承承發瘋。

張憲空記得,他小時候曾見過母貓吃小貓,他當時震驚極了,不明白世上怎麽會有這麽殘忍的事情,母親告訴他,這是天性,天性裏覺得自己的東西被別人觊觎了,就會幹出瘋狂之舉。人與動物一樣,只是未到極端時。

這個道理,張憲空一直記到了現在。

他默默地忍了下來,只每日讓下人三次來告訴他王承柔的情況。可每聽一次對他來說都是煎熬,終于他聽到點兒能讓他看到希望的好消息,雖然是李肅的行為帶來的,但他管不了那麽多,如果能治好王承柔,是誰做的并不重要。

李肅帶了秦洞天上了容靜居的門,王夫人知道秦洞天的本事,在女兒病重之時,她哪怕對李肅再不喜,也只能讓他們進門。

秦洞天看了王承柔的情況也是直搖頭,疑惑道:“本是年輕健康的身子,怎會如此沉疴。”

待他看過前一位大夫的診療單後,點頭道:“也只有這一種解釋了,這是心症。”

李肅趕忙問:“怎麽是心症,她心髒不該有問題的。”

李肅想到前世,王承柔何曾鬧過心疾。

連王夫人也說:“是啊,小女從小蹦蹦跳跳,從來沒有過心疾。”

秦洞天搖頭:“此心症非彼心疾,說得更明白些,這是生了心病,不是髒腑的問題,而是這裏的問題。”他說着一指自己的腦袋。

李肅心中湧起一口濁氣,上一世也沒見,她為了他而這樣過,現在為了另一個男人,竟是病得連命都不想要了。王承柔,你可真行。

王夫人問:“那秦居士可有什麽方法,可以治此心病。”

秦洞天:“不好弄,就算我醫術再高,手上的草藥再稀罕名貴,也得病人配合,主要得是她自己想快點好起來才行。”

他觀了觀王承柔的面色後,又說:“我先開一副方子,你們試着喂一喂,這個方子的藥液過濃,怕她現在這樣,不好下咽。我那倒是有一個藥具,可以直接放在病人嘴上,把藥順下去,但容易嗆着,使用的進候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不可心急。若是喂藥的中途藥涼了,再去熱了就好,切不可着急。此藥反複加熱雖會破壞掉一些藥性,但也比嗆到肺,一口氣上不來的好。”

王夫人:“麻煩秦居士了,我們知曉了,請您開方子吧。”

秦洞天一眼瞥到李肅,他道:“我去煎了來吧,這藥一般人也煎不成最好的性狀。”

李肅搶在王夫人前面,頗有些喧賓奪主地說道:“那就麻煩秦居士了。”

大事面前,王夫人不與他計較,跟着謝過秦洞天。

待藥煎好後,是李肅拿着走了進來。他對王夫人道:“夫人近些日子很是勞累,讓清心扶您下去休息會兒,晚輩侍候家父沉疴多年,于這方面很是有些經驗,這裏由我來負責就好,請夫人放心。”

王夫人怎能讓他一個外男在女兒的房裏侍疾,她婉拒了,卻接不過來李肅手中的那碗藥。

李肅高高大大地立在這裏,身形不動,堅定的樣子讓人能看出他的決心。李肅又說:“夫人,我與您的目的是一致的,我們都想救她。”

王夫人大喘了好幾口氣,終是做出了讓步,是的,現在最重要的是承承的身體。而她也知道,李肅确實如他所說,他是想承承好的。

王夫人與清心退了出去,而清香被李肅留下幫忙,這樣王夫人也能放心些,至少屋裏還留有自己人。

李肅讓清香把門關上,然後他坐到王承柔躺的榻上,對清香說道:“知道我為什麽留你下來嗎?”

清香搖頭,李肅盯着她的眼睛說道:“因為我知道,你可以為了她犧牲什麽,你是難得一見的忠仆。這世上只要是對你家姑娘但凡有一點好的事,你都會拼出命去做。所以,這屋裏我做的任何事,你該明白都是為了誰好,權衡利弊,你該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清香聽得懵懵懂懂,覺得李肅說的有道理,她好像對姑娘是這樣的,但她需要權衡什麽利弊,只要為了姑娘好,她不需要權衡什麽。

然後清香就見,李肅不再盯着她看,而是把藥碗送到嘴邊,他自己喝了一口。在清香不解的目光下,李肅彎下身去抱起王承柔,他的唇與她的相碰,竟是這樣把藥喂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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