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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肅已經經歷過一世稱帝了, 所以這次,他在占領皇宮的第二日就稱了帝,但關于登基大典的事卻是一直未提。只是任免了官員, 肅清了朝政,把大铮改成了大承,其它關于後宮的旨意一封都沒有下。

如今聖康殿的總管太監不再是上一世的畢武, 柯嬷嬷也沒有入宮, 留在了固國公府。

新任總管名唐九,沒背景沒資歷, 李肅冷杉堂裏的書僮倒是用得順手, 但他總不能讓對方進宮當內監。這個唐九是個老實本分的, 人也年輕, 沒那些有資歷的內監的老奸巨猾。

畢武就是太人精了, 一味揣測聖意,最後誤判了內城牆上的情況,沒有及時果斷出手, 拉下上一世的王承柔, 最終為他的失職付出了代價。

這一世李肅準備迎接新的開始, 舊的人他不會再用,免得王承柔看了想起不好的過往, 他也覺晦氣。

選來選去, 選到了老實可靠不鑽營的唐九身上。唐九也沒想到, 自己自進宮以來,與世無争,雖然也吃過虧, 但不冒尖的性子幫他也躲過了不少禍事, 他本對目前宮中生活的狀況挺滿意的, 不想一朝被新帝選到了聖康殿,更不可思議的是,他還成了大總管。

皇上對他有所示下,提示他,升了高位還是要保持初心,以後行事聽令就好,不可妄自揣測,不明白的地方要知道用嘴問,不怕他笨一些,就怕他自作聰明。

一番敲打下來,唐九雖老實但也不傻,他聽出聖上的意思,這是看上了他本分的性子,于是行事伺候起來更加小心謹慎。

這日,元尊殿的孫世跑了來,唐九看對方的樣子,雖還是保持着穩重,但他絕對是跑來的。有關元尊殿的事,唐九都十分在意,這是因為皇上囑咐過他,一切有關元尊殿的事,事無大小都要第一時間禀報。

唐九馬上迎了上去,孫世給他揖禮道:“總管大人,我有事禀報聖上。”

唐九道:“孫公公随我來,我親自入殿于你禀報。”

唐九剛說完孫世有事禀,李肅就叫了進。唐九還未退到外殿,就見皇上出了內殿,路過行禮的他道:“你跟着來。”

唐九神色一楞,但腳下步子馬上跟上,不敢遲疑。

元尊殿裏,王承柔屋中只留有清香一人。清香不時朝外面探頭,王承柔低着頭在繡東西,她沒有擡頭地道:“別看了,若是人來了,外面會有人報的。”

果然,沒一會兒清香就聽外面有人報:“聖上駕到。”

王承柔停了手,她有一瞬間的恍惚,她還沒有适應李肅再次成為皇帝的現實,這讓她一下子像是回到了上一世一樣。可,看着手中的小鞋子,王承柔收回了一時的恍惚,打起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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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肅一步跨了進來,幾步來到了王承柔的面前,她并沒有起身,也沒有與他行禮,只是對清香道:“你下去吧。”

李肅卻一擡手,道:“等等,唐九進來。”

王承柔就見一陌生內侍走了進來,他跪地行禮:“奴婢唐九見過貴主。”

李肅沒叫他起,而是對着王承柔道:“他是內監總管,在聖康殿服侍,你這裏以後有什麽事情都可以通過他找到朕。今兒帶他過來,就是讓你、讓元尊殿裏的奴婢認下人。”

王承柔不知為什麽這一世不是畢武在李肅跟前侍候了,但這與她無關,她只道:“你起來吧,我知道了。”

唐九謝過恩站了起來,王承柔正要讓他與清香一起退下,李肅又道:“讓你找清香算日子,你做了嗎?”

還真是忘了,李肅看她的樣子,就知此事未辦,他沖清香道:“你是玄門出身,朕對你的本事還是信任的,下去算一算近期的吉日,越靠前越好,是你主子大婚封後的好日子,你可不能馬虎。”

清香一驚,她應上:“是,奴婢領旨。”

李肅:“恩,都下去吧。”

清香與唐九前後腳出了屋,屋內只剩李肅與王承柔。

李肅的樣子看上去心情不錯,王承柔低下頭一邊繡着小鞋子,一邊說道:“我聽說,你把眠眠安置在了華昭宮?”口氣像是在與他閑聊。

李肅拿起其中一只小鞋子,在手中把玩:“嗯。”

王承柔看了一眼他拿鞋的手,又說:“我還聽說,她那裏招了太醫,說是腿腳有恙。”

李肅:“不是腿腳,是膝蓋,那孩子下榻時下得急了,一下子磕到了那裏,不過,太醫看了,說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李肅這話一說完,明顯能感覺到王承柔松了一口氣,他幹脆不等她問,接着道:“送過去的藥是給小孩子祛火的,這些日子受了些颠簸,精神可能也有些緊張,一時有些上火的症狀。”

王承柔一下了就停了手中的針線,她擡眼看向李肅,滿臉緊張:“她從小被我養的經心,吃食上、添衣減衣上一點都不敢馬虎,還從來沒有生過病,是什麽樣的上火?可有咳嗽發熱的症狀?”

李肅看着王承柔的樣子,可謂藏都藏不住的真情流露,這樣的表露他曾在她與張憲空手拉手走在街上時見過,當然後來這一幕被他逼得不見了,可如今她卻把這份真情完全給了那個孩子。

李肅捏着小鞋子的手表面不顯,暗中卻使了力。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對一個小孩子生了嫉妒之心。

心裏掀過一層風浪,面上卻平靜無波,他道:“不用擔心,沒有什麽症狀,只是阮雯根據經驗防範于未燃。”

王承柔現在算是能确定了,李肅就是成心的,他把孫世派過來,一方面監視着她,一方面把眠眠那裏的情況帶過來只言片語,擾得她惶恐擔心,不得已請了他過來。

他就是要她低頭,他這一世還是要規訓她,讓她按他的心意來。

“不是在給你立規矩,更不是要給你下馬威,你別多心。我只是想見你,卻又不敢主動過來,怕你又會與我鬧起來,你一鬧再把我脾氣勾起來,我怕我們的關系會再次陷入僵局。像現在這樣,你叫了我來,我馬上就過了來,一起說說話聊聊天,你不生氣我也氣順,這不是很好嗎。”

王承柔看着他,李肅是怎麽能夠大言不慚地說出,他此舉不是在逼她,不是在給她立規矩?明明是他拿眠眠的安危來引導規訓她,讓她迫于現實不得不低頭,與他維持表面和諧,到頭來他還要表現出一副他有多無奈,多委屈,多顧全大局的樣子。

顯然李肅這一世換了方法來對付她,但其本質還是想控制她,這還不如真接威脅逼迫呢,這種更惡心人,讓你有苦說不出。

可是,無論王承柔在心裏如何咬牙切齒,她都不能失了這次機會,她要見眠眠,她要趙陸無事。既然李肅要維持表面的平和,那她也要借此機會得到她想要的。

就在王承柔盯着李肅看的時候,李肅同樣不錯眼神地盯着她看,專注十足,像是要把她印在眼中,那目光也是難得的溫柔,平常自帶的銳氣都少了幾分。

他的心情看上去比剛來時還要好,他把手中的小鞋子放到原處,對王承柔說道:“小孩子長得很快的,你有幾日沒見她,等見了面重新丈量一下再繡吧。”

王承柔本正想開口說此事的,不想李肅先提了出來,這是允她見眠眠了。

她剛要問詳情,就聽李肅又道:“待清香的日子算好,我們就大婚,你可有意見?”

李肅依然在盯着她,但眼中的柔光不見,銳利重新回了來。王承柔知道,若她拒絕,他剛答應的讓她們母女相見的事就可能泡湯了。

她道:“我沒有意見,你安排即可。”

她本來就沒想過阻止此事,面對皇權,面對李肅,她說不嫁又有什麽意義,舉不舉行大婚,有沒有那個名分,她都逃不掉被他握在手中的命運,何況還有眠眠參雜其中,王承柔更沒有拒絕的底氣。

既然是談條件,她道:“眠眠,她還太小,我想把她接到我這裏,”

李肅打斷她:“你這裏是元尊殿,皇後住的地方,有哪家的公主會被養在這裏,不成體統。再者,你好好想一想,從小就得了一宮的公主,與養在母親殿內的公主,哪種更有榮光,更能說一門好親事。”

“公主?”王承柔表情疑惑,李肅怎麽會封別人的孩子,尤其是張憲空的女兒為公主的?!

“對,她是我大承未來的公主,朕是皇帝,朕封誰是公主誰就是公主,這一點你不用有疑慮,待你我大婚之後,公主的封诏也會昭告天下。明日朕會讓阮雯她們帶人過來,你等在這裏就好。”

他是真的瘋,他竟然真要封眠眠為公主。王承柔顧不上李肅這股瘋勁兒,一想到明日就可以見到眠眠,她心安定了一些。

剩下就是趙陸趙大人的事了,王承柔點了下頭:“嗯,我平常也不出去的,明日讓她在我這裏用了飯才好。”

李肅沒說話,看來對眠眠在她這裏所呆時長是沒有要求了,王承柔接着說:“還有一事,我心裏一直不安。趙陸雖這三年來一直在看顧着容靜居,但我們恪守禮法,不曾越雷池一步。”

李肅道:“我知道。”

“聖上開立新朝,大赦天下,可否饒前朝這位趙大人一命,我不想他因為我而受到無妄之災,不想欠他人情。最好是結份善緣,從此各不相欠,各走各的路。”

李肅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過了好久,他才道:“行,我饒他一命,但你要記住你說的話,你沒欠他什麽。”

“嗯。”王承柔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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