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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非皇上親生,但若說皇上因此而對她有差,那是沒有的。阮雯雖不常去皇後娘娘身前湊,但公主與皇上見面的時候,她都是在的。

她見到皇上親自教公主寫字,耐心十足,像是要把自己對書法的感悟全都傾倒出來一般。皇上不止教文,還教武,他教公主騎馬、因為公主還小,只教了握箭姿勢,在會武的阮雯眼裏,皇上也是傾囊相授了。

阮雯見過最多的就是皇上的冷顏,以前接收任務回複任務時,她都會十分緊張。可如今,看着皇上公主相處的樣子,皇上在她心目中一貫的形象完全與此對不上號。

可若說皇上對公主好,阮雯覺得也不是那麽回事。有那麽幾次,她明明看到上一秒皇上還是慈眉善目,下一刻,待公主一離開,他馬上變臉,那眼神與表情讓人心冷。

阮雯不是一般的奴婢,她是從小在虎剎門經過訓練的執任者,經驗與直覺告訴她,皇上表現出來的對公主的疼愛,可能并不真實。

就像她以前不敢揣測主子,現在更不敢揣測皇上,這個念頭只能被她埋在心裏,唯念公主的聰明伶俐懂事乖巧,能盡量打動皇上,她是真的希望九宇公主好。

因着這份心,阮雯看了看內室,做出了一個決定。

王承柔聽到清香的禀報有些意外,阮雯可是有日子不見了,不過,因着眠眠,這人在她這裏很有存在感,她們之間的交流都是通過眠眠的衣食住行來完成的。

此刻,沒有眠眠在場的情況下,阮雯單獨求見,王承柔想到只能是與眠眠有關,她馬上道:“讓她進來。”

阮雯行了禮,王承柔讓她起身并打量起她來,比起前幾年,阮嬷嬷倒是收了些匪氣,像足了宮中侍候小主子的管理嬷嬷的樣子。她問:“嬷嬷今日前來有何事?”

阮嬷嬷把今日所見所感說與了皇後聽,王承柔聽着聽着越發的認真,她身子坐直了些,對阮雯道:“此事我已知曉,還有事嗎?”

阮雯想了想,她道:“奴婢幾年來的生活都是圍着小主轉的,奴婢覺得此種生活很好,不想有變動,若因為與娘娘通報此事,而惹了聖上不快,奴婢以後可能就不能在小主身邊侍候了。若真的主仆緣分散了,願娘娘能找到更合心意的管教嬷嬷,奴婢在此先祝娘娘與小主萬事順意。”

阮雯低着頭,不緊不慢地把這番話說完,然後等皇後娘娘的反應。

王承柔沒有叫起,沒有言語,只是把目光放在阮雯身上許久。面對阮雯內斂的求助,她到底該不該應下。

顯然阮雯今日此舉是站在眠眠的立場,完全為了她好。若真因為此事而讓李肅把她從華昭宮攆走,王承柔幾乎可以肯定,新的教養嬷嬷肯定比不上阮雯的。

新人沒有從小養到大的感情,只有對皇上的忠心。兩相比較,王承柔自然是要保阮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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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起來吧。你與公主的主仆緣分一時半會兒還散不了,平常該如何日後也會如何,下去吧。”

得了皇後娘娘這話,阮雯心裏就有數了,她恭敬道:“奴婢謝皇後娘娘,奴婢告退。”

阮雯一走,王承柔忽然冷笑了一下。清香不解問:“娘娘在笑阮嬷嬷嗎?”

王承柔:“我笑她作甚,我是在笑有的人,做戲做得連身邊手下都騙不過,卻還在演着舐犢之情,虛僞。”

收了冷笑,王承柔坐在原處想了一會兒,想到了此事該要如何解決後,她看了眼時辰,最終決定一刻也不要耽誤,第一時間把事情解決了。

這事眠不了李肅,所以她幹脆叫了孫世:“你去華昭宮,公主身邊有個叫菊雅的婢女,把她給我叫過來。”

孫世:“是直接叫過來,還是需避諱下公主殿下?”

王承柔:“不用,她若是願意跟來就讓她來。”

孫世:“是。”

菊雅正是那個給張安眠添油加醋嚼選秀舌根的婢女,她看到元尊殿的孫侍官找她本就一驚,再一聽只提她一個到元尊殿去,心裏更是慌得不行。

她看着孫世的一臉肅然,小心地道:“奴婢怕公主叫,先去禀了公主,再與公公走這一遭。”

孫世得了娘娘的令,并未攔着:“去吧。”

待她出來時,公主走在了前頭:“孫公公可知,母後叫菊雅去做什麽?”

孫世低頭躬身道:“殿下,奴婢不知,娘娘沒說。”

張安眠點了點頭,正好她聽了菊雅的話,也有些問題想要問母親,她道:“我的花繩還落在母後那裏,我跟你們一道去,正好把東西拿回來。”

孫世錯過身子,讓公主先走,一行人來到了元尊殿。

王承柔看到張安眠過來一點都不意外,她拍了拍身旁,讓眠眠坐過來。

張安眠一坐下就問:“母後找菊雅做什麽?”

哪怕像眠眠這樣早熟有心路,她也終是個孩子,這才坐下就沉不住氣。

王承柔直言不諱:“就算心裏着急,想馬上了解情況,也不要急可可地第一個站出來,不是所有人都會以親人的心态來包容你,戒驕戒躁。”

張安眠臉紅了一下,但她知道這是母後在教她。而跪在她知道,華昭宮她是回不去了,皇後娘娘能當着她的面教女,這就是判了她的結局。

菊雅不傻,相反還很聰明,否則也不會被派到華昭宮來。只是她太聰明了,又不甘心位于阮雯之下,這才聰明反被聰明誤,惹了皇後娘娘的眼。

她覺得這也不能全怪她,這位娘娘從來不出元尊殿,除了近身的那個婢女,剩下圍在她身邊的也都是聖康殿的人。她一直覺得不過是個被關在籠子裏的美人罷了,輕看了這位貴主。

只是不知這位貴主是個什麽性子,若是個狠辣的,她恐怕不能善終。

王承柔教完眠眠後,低頭看向菊雅,她道:“你擡起頭來。”

菊雅擡了頭,臉色刷白,配上再也控不住發抖的身子,看上去有些可憐。

王承柔:“找你來是有些話問,左右你也沒犯什麽大罪,不用怕成這樣。”

菊雅已經緊張地說不出話來,王承柔并沒有叫她起來,她問道:“今日你與公主說了選秀之事?”

菊雅點頭,王承柔說:“怎麽說的,再跟我說一遍。”

“奴婢說,說,娘娘,奴婢錯了,奴婢多言了,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可有說,宮中進了新人,皇上就不會天天到元尊殿來?”

菊雅整個人伏在地下,以頭點地,汗珠流了下來,王承柔好像并不需要她回答,她接着問:“你還說,以後宮裏會很熱鬧,公主不用再怕沒人陪她玩,她會有很多的兄弟姐妹?“

菊雅整個人都被冷汗浸濕,這些話對年紀尚小的公主說本沒什麽,但落在主子耳中,可謂誅心之言,別有目的。

況且她看公主聽得入神,一時沒把住,在清心出去的時候莽撞出口了一句:“皇後娘娘那麽用心地忙着選秀的事,真是一點私心都沒留,賢能的很,只是公主以後對這些新進宮的,可要多個心眼。”

菊雅回想這話,怕得要死,唯安慰自己,清心并沒有聽到,但她不知的是,阮雯是什麽出身,她想聽見屋裏說什麽還不是輕而易舉。

王承柔最終還是把這句話抛了出來,菊雅抖得更厲害了,她只哽咽道:“娘娘恕罪。”

“說了沒多大的事,你不用怕成這樣。你說的沒錯,”王承柔說着把目光轉向張安眠,“你也是這麽想的嗎,覺得母親在做之事擋了你的道兒?”

張安眠是這麽覺得的,沒有人比她更知道,這些日子,她只要來元尊殿,都看到母後在寫寫劃劃,原先她不知母親在忙什麽,後來偷聽到皇上與母後的談話,她才驚覺此事與自己息息相關,後來又聽菊雅所說,算是徹底明白了選秀于母後,于她來說是件什麽性質的事。

她不明白,明明連皇上都不積極的事,為什麽母後卻不肯藏私。

見她不說話,王承柔搖頭嘆氣:“就沖你現在這個狀态,我也該早日讓新人入宮。張安眠,你真覺得你在宮中的生活如魚得水安穩無憂?我也想讓你充滿安全感的活着,但現實條件達不到,我們的處境,居安都算不上,怎麽能夠不思危。”

“你先回去吧。”王承柔喚清香,打算讓她送眠眠回去,她有些話還要對同行而來清心說。

張安眠看了看菊雅,想說什麽,卻在母親的目光中忍了下來,她聽話地同清香離開了元尊殿。

待人一走,王承柔對菊雅道:“你回聖康殿去,跟派你來的嬷嬷說,就說是我說的。去吧。”

菊雅一楞,這就完了,她私自議論了關乎國本的選秀之事,還私自品評了娘娘所為,皇後娘娘卻并沒有罰她,只是把她貶回了聖康殿。

她一個勁地謝恩,王承柔卻覺得,這人回到聖康殿,就算管事嬷嬷不會對她如何,李肅也不會再用她了,她的結局必不會好。心裏想着,本都是別人案板上的魚,她根本起不了罰她的心。

菊雅謝恩離開後,王承柔看了一眼清心,清心不用她說話,馬上跪下道:“主子我錯了。”

王承柔道:“你還知道錯了,怎麽年紀越大越活回去了,我把眠眠交到你手上,你怎麽還不如阮雯頂事。要記得,包了糖衣的□□還是□□,它變不成糖果子。”

這廂解決了眠眠身邊不安定因素,同時也敲打了清心,待晚上,得了消息的李肅如王承柔所料來到了元尊殿。

王承柔把手邊的蠟燭挑了挑,屋裏一下子亮了些,她回頭一見,李肅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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