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她最愛的無花果絲竟然是用蘿蔔做的！

林笑的世界崩塌了。

晚上, 哥哥林躍飛打電話回家，林笑根本沒心思聽哥哥說了什麽，嗯嗯啊啊地應付過去。

反正哥哥出差後每天打電話說的都差不多, 今天看到了什麽新的景色、吃了什麽新的東西, 聽得林笑直着急，她看不着也吃不着。

哥哥還說出差是換一個城市工作，依林笑看根本不是, 哥哥打電話回來一個字也沒提過工作。

出差真好啊, 出去旅游公司掏錢。林笑前兩天就在日記本裏寫過：“長大以後我要找一份天天出差的工作！”

林躍飛在電話對面聽出來妹妹的心不在焉：“讓媽接電話。”

換成呂秀英後, 林躍飛問道：“笑笑今天怎麽了？”

呂秀英笑個不停：“笑笑發現自己愛吃的無花果絲是蘿蔔做的，傷心難過一晚上了。”

之前買零食、跑腿費的事，呂秀英都沒對林躍飛說過，長途電話費太貴，這些都可以等他回家再說。

呂秀英：“還有事嗎？沒事就挂了！”

林躍飛：“沒……”嘟嘟嘟！

林躍飛一句話還沒說完, 電話就被呂秀英挂斷了。他本來想說“沒什麽其他的事了，就想問問帶點什麽禮物回家”, 結果呂秀英根本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三毛！”電話亭的窗戶嘩啦一聲拉開，老板從裏面伸出手來, 林躍飛把錢遞給他，老板又嘩啦一聲關上窗戶。

林躍飛在電話亭前站了兩分鐘，決定不再打電話回去了, 他能想到呂秀英說什麽，肯定說家裏什麽都不缺，什麽都不用買, 還是他自己看着買吧。

自從知道無花果絲的真相後, 林笑一直蔫噠噠的打不起精神來。小黃叼着自己的小皮球來找林笑玩, 嘴巴拱了林笑好幾次, 林笑終于帶着小黃走到門口的小院子裏，一人一狗玩起扔球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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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笑一開始勉為其難地陪着小黃玩，很快就投入進去，玩兒得比小黃還開心。呂秀英讓她玩了一會兒後催她回家：“該洗漱睡覺了，再晚要吵到別人了。”

進了家門，林笑在門口換拖鞋，小黃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直到呂秀英給她擦幹淨爪子，小黃才噠噠噠地跑進屋裏。

呂秀英伸手摸了摸林笑的頭發，裏面都汗濕了，她皺起眉頭：“不行，我給你兌盆熱水，你洗個頭。”

林笑站在水池前，腳下踩着小板凳，低着頭抓出滿頭的白色泡泡。呂秀英站在林笑身後，幫她扶着掖在衣領裏的毛巾，同時扶着林笑。

林笑紮着腦袋，一捧一捧地往頭發上潑水。呂秀英看盆裏的水已經滿是泡沫了，讓林笑微微擡起頭，“我給你換盆水，你站在小板凳上千萬別動啊。”

一共換了三盆水，林笑的頭發終于洗幹淨了。

呂秀英站在林笑身後，用毛巾幫林笑擦頭發，一條毛巾擦濕後又換了一條毛巾。

“好了，上床去吧。”呂秀英把林笑轟上床，自己把濺到地板上的水擦幹淨。

頭發沒幹不能睡，林笑坐在床上和媽媽一起玩二十四點。這是林笑在徐老師辦公室裏學會的游戲，剛學會那一陣瘾頭特別大，成天拉着媽媽拉着哥哥一起玩。呂秀英和林躍飛誰也沒空的時候，林笑就自己和自己玩，自己抽出四張牌，然後自己湊二十四。

現在林笑瘾頭沒那麽大了，但是依舊很喜歡這個游戲。

呂秀英也很喜歡陪林笑玩這個游戲，她什麽也不用做，只需要洗牌、抽牌，林笑自己就能玩得特別開心。

呂秀英一邊幫林笑抽牌，一邊時不時用手抓兩下林笑的頭發，讓頭發更蓬松，幹得更快一點。

到了睡覺時間，林笑耍賴不想睡。呂秀英說道：“那就最後玩兩把。”

兩把牌加起來也沒用半分鐘，呂秀英把四張牌抽出來，林笑立刻就能說出二十四點的算法。

“媽媽，再玩兒一會兒嘛。”

林笑撒嬌失敗，呂秀英幹脆利落地把撲克牌裝回盒子裏，林笑噘着嘴躺進被窩裏睡覺。

為什麽小孩子要有固定的睡覺時間啊？而且那麽早！

大人卻想幾點睡就幾點睡，林笑經常一覺醒來，看到媽媽靠着床頭還沒睡，以前在床頭燈下織毛衣、縫衣服，現在在燈下看林笑的雜志。

林笑噘着嘴，想着等她長大後一定想幾點睡就幾點睡，想玩到多晚就玩到多晚，然後撅起的嘴巴慢慢放松，臉上的表情變得恬靜安然。

一眨眼的時間，林笑就睡着了。

林笑睡着後，在床上不停蹬腿。林笑的右腳從被子裏伸出去，呂秀英塞回去，左腳從被子裏伸出去，呂秀英再塞回去，然後林笑的胳膊又從被子裏伸出來了！

呂秀英無奈搖頭，林笑平時睡覺沒這麽不老實，肯定是今天晚上玩兒瘋了。先和小黃在院子裏玩球，又在床上玩二十四點。

今晚她看林笑蔫頭耷腦的，太縱容她了，以後睡覺前可不能放任她這麽玩了。

呂秀英靠邊躺着，躲避林笑的“拳打腳踢”，然而她躲一截，林笑就追過來一截。最後，呂秀英避無可避，伸手把林笑往裏面推。

趁着林笑安靜下來，呂秀英趕緊閉眼睡覺。

“汪汪汪！汪汪汪汪！”幾個小時後，呂秀英和林笑同時被小黃的大叫聲吵醒。

在安靜的夜裏，小黃的叫聲顯得特別大。

呂秀英打開床頭燈，下床穿鞋，小黃這是怎麽了？平時小黃從來不會在夜裏叫的。

家裏該不會進老鼠了吧？呂秀英頭皮發麻，啪的一聲打開客廳燈，看到客廳裏幹幹淨淨才松了一口氣。

小黃趴在客廳的狗窩裏，正朝着大門的方向大叫。

“小黃，別叫了，大半夜的把鄰居都吵醒了。”呂秀英教訓小黃。

“汪汪汪汪——”小黃依舊叫個不停。

“小黃，不許叫了！”呂秀英高聲訓斥小黃。

直到她舉起巴掌：“再叫我就打你了啊！”

“嗚嗚……”小黃終于不叫了，趴在墊子上，喉嚨裏發出委屈的嗚嗚聲。

“大半夜亂叫，你還委屈上了！”呂秀英伸手指着小黃，警告它：“不許再叫了啊，再叫我真打你了。”

呂秀英回到卧室，看到林笑也醒了，不停地打哈欠揉眼睛。

“媽媽，你不要打小黃，小黃是在叫我……”林笑迷迷糊糊地說話，口齒含混不清。

呂秀英把耳朵湊近林笑嘴邊，“你說什麽呢？”

林笑：“媽媽，小黃知道我做噩夢了，在叫醒我呢……”

林笑在被小黃吵醒之前，正在做一個超級可怕的噩夢。

她夢見陳冬青遞給她一袋無花果絲，林笑美滋滋地撕開袋子，突然從袋子裏跳出了一大堆白蘿蔔！

白蘿蔔争先恐後地從袋子裏跳出來，全都跳進林笑的嘴裏，把林笑的嘴巴塞得快爆炸了。

林笑在夢裏拼命躲避白蘿蔔，然而怎麽也躲不過，她都快吓死了。

就在這時，小黃的大叫吵醒了她。

林笑躺在床上發呆了好一會兒，發現剛才自己在做噩夢！可怕的白蘿蔔不是真的！

一瞬間，巨大的慶幸和喜悅席卷了林笑全身。

小黃一定是知道她做噩夢了，才大聲叫醒她的。小黃在保護自己呢。

呂秀英終于聽清林笑的話，她幫林笑蓋好被子，摸了摸她的頭：“小黃怎麽知道你做噩夢？說什麽傻話呢。”

第二天早晨，呂秀英一睜眼，發現已經快七點了！

平時呂秀英的生物鐘很準，每天都會早早醒來，她也就沒有定鬧鐘的習慣。沒想到昨晚折騰了大半宿，今天一覺睡晚了！

“笑笑，笑笑，快起床。”呂秀英連忙伸手推林笑，“快遲到了。”

呂秀英連忙起床幫林笑準備。林笑走到衛生間，她的小牙缸裏已經兌好了溫水，小牙刷上已經擠好了牙膏。

洗漱完，呂秀英幫着林笑一起穿衣服，“早飯來不及在家吃了，路上我給你買個煎餅果子。”

到了煎餅攤子前，呂秀英一拍腦門：“诶呀，忘了從家裏拿雞蛋了。”

煎餅攤子上的雞蛋又小又貴，從自己家裏帶雞蛋劃算多了，呂秀英忍着肉疼給林笑添了兩個雞蛋，讓林笑在路上吃。

到了校門口，呂秀英用手絹把林笑的嘴角擦幹淨：“快進去吧。”

“沒遲到。”呂秀英松了一口氣，叮囑林笑，“剛吃完東西別跑啊。”

林笑剛進校門口的時候沒有跑，走了一截，回頭看到媽媽已經不見蹤影，立刻拔腿跑起來！

她倒不是怕遲到，而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無花果絲的驚天大秘密告訴王紅豆和葉文茵。

王紅豆和葉文茵果然和林笑一眼震驚。

王紅豆不相信：“怎麽會是蘿蔔絲呢？袋子上明明寫着無花果！那這不是騙人嘛！”

林笑連連點頭，就是就是，這就是騙人！

王紅豆和葉文茵很想現在就拿到一袋無花果絲，看看背面的配料表是不是像林笑寫的那樣寫着蘿蔔。但是現在她們是真不敢去小賣部了，班裏男生們也不敢去了，連袁金來最近都特別老實。

袁金來老實下來，他周圍的一圈男生都安靜了不少，紀律委員的本子上每天都寫不了幾個名字。

既然去不了小賣部，王紅豆和葉文茵這能忍着。林笑對兩個小夥伴說，她家裏有無花果絲，今天沒帶來，明天帶來給她們看。

一整天，王紅豆都在走神想這件事。

數學老師突然叫王紅豆起來回答問題，王紅豆一臉懵，根本不知道數學老師問了什麽。

林笑飛快回頭，小聲告訴王紅豆答案。

王紅豆立刻重複了一遍林笑的答案。

數學老師把兩人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裏，沒有戳破，點了王紅豆一下：“上課不要走神。”

接下來王紅豆再也不敢走神了，林笑也不敢了。

下午放學，林笑朝着校門口的媽媽跑去：“媽媽媽媽，我明天能帶一袋無花果絲去學校嗎？”

呂秀英看起來心不在焉，林笑問了兩遍，才得到媽媽的回答：“嗯，可以。”

“媽媽，你怎麽了？”林笑敏銳地感覺到媽媽不對勁。

呂秀英打起精神來，朝着林笑露出一個笑容：“媽媽沒事。”

林笑皺起小眉頭，她感覺媽媽有事瞞着她！

呂秀英想要瞞着林笑的事，剛走進棉紡廠大院，就被鄰居戳破了。

迎面遇上的鄰居看到呂秀英後就大聲說道：“秀英，昨天晚上可多虧你家那只小狗了！”

“要不然你家那只小狗，咱們單元可逃不過！”

“秀英，你這是怎麽了？你眼皮跳啊？”

呂秀英不停給鄰居使眼色，眼睛都快眨出殘影了，奈何鄰居就是看不懂！還問她是不是眼皮跳！

呂秀英沉這一張臉說道：“沒事！”

“我急着回家做飯，先不聊了啊。”呂秀英急匆匆地走了。

林笑被媽媽拉着手往回走，這回确定了，媽媽果然有事瞞着自己！

鄰居的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多虧小黃了？否則他們單元逃不過什麽？

走到自己家的樓底下，呂秀英發現她想瞞着林笑的事情，根本瞞不住。

樓底下又碰到了好幾個鄰居，全都在誇小黃，感謝呂秀英一家。

“小黃這次可立大功了！”

“不行，我得拿點肉給小黃吃！”

“不用不用，真不用，這就是小狗的天性……”呂秀英連聲推辭着回到家，關上門，不得不對林笑說實話。

呂秀英嘆氣：“昨天晚上咱們樓遭賊了。”

呂秀英說完之後，趕緊看林笑的反應，擔心吓到林笑。

她想瞞着林笑，就是擔心吓到她，可惜根本瞞不住。

呂秀英中午回家吃飯午休的時候，聽說了這個消息，吓了一大跳。警察來了，整棟樓都亂糟糟的，進賊的人家都在清點家裏丢了什麽。

呂秀英腿都軟了，連忙往家跑，然後才聽說他們單元的人家都沒事。

整棟樓別的單元都有幾戶人家被撬鎖，偷了錢和貴重物品，只有他們單元一家也沒被偷。

對此，人們都感到奇怪。

突然有鄰居一拍腦門：“秀英！昨天半夜你家小狗叫喚了一陣！”

“對對對，我也聽見了，大半夜的小狗把我吵醒了。”

人們很快拼湊出了來龍去脈，昨晚樓裏進賊了，剛走進他們單元，小黃就在一樓林笑家裏大叫，最後賊沒有走進他們單元。

鄰居們都慶幸不已，呂秀英當然也十分慶幸，但是回想起來也一陣陣後怕。

這樣說的話，昨天小黃半夜狂叫，呂秀英走到客廳打開燈罵小黃的時候，小偷豈不是就在她家門外？就隔着一道防盜門！

林躍飛出差去了，家裏就只有她和林笑。要是小偷真進家裏來……要是林笑半夜聽到動靜醒了再說句話……呂秀英想到這裏就雙腿發軟，心髒快從喉嚨裏蹦出來。

呂秀英自己吓得不行，擔心吓到林笑，沒想到林笑聽到後一點也不怕。

林笑不僅不害怕，還特別激動，一雙眼睛亮晶晶的，連忙追問道：“然後呢？然後呢？小黃一口咬住了小偷？”

所以鄰居們都說小黃是大功臣。

呂秀英哭笑不得，拍了一下林笑的頭：“什麽啊……昨晚你不是也醒了？小黃在家裏，又沒出去，怎麽咬住小偷？”

小黃深夜裏的一陣狂叫，把呂秀英和林笑吵醒了，還吵醒了對門和樓上的鄰居。

肯定是小偷聽到小黃叫的動靜這麽大，擔心把人們都吵醒了，不敢再進他們單元，所以整棟樓只有他們一個單元沒被人偷。

“哦……”這和林笑想的有一點點不一樣，她還以為小黃沖出去死死咬住小偷的腿不松口，直到警察叔叔來把小偷抓走呢。

不過小黃把小偷吓跑也很厲害！

原來小黃昨晚大叫不是為了把她從噩夢中叫醒，而是為了把壞蛋吓跑！

原來小黃昨晚不止保護了她，還保護了整整一個單元的人！

林笑一把抱住小黃，摸着它順滑的毛毛：“小黃小黃，你真勇敢！”

“媽媽媽媽，今晚可以給小黃吃一個蛋黃嗎？”林笑問道。

呂秀英搖頭：“不行。”

“啊……”林笑失落極了。

“但是今晚可以獎勵小黃吃雞腿。”呂秀英哈哈笑。

林笑猛地擡頭，驚喜地看着媽媽。

不過最終小黃晚上也沒吃到雞腿。

樓上的鄰居拎着一大袋排骨敲響林笑家的大門，硬是讓呂秀英收下。

小黃看到外人走進家裏，立刻警惕地站起來。

看到鄰居手裏拎着一大袋排骨，不停往自己家的桌子上放，小黃又趴下了，一聲都沒叫。

林笑看着媽媽和鄰居“打架”，你來我往、你攻我守，好不精彩。

小黃趴在地上，目不轉睛地盯着袋子裏的排骨，小腦袋一歪一歪。

鄰居壓低聲音，對呂秀英說：“不行不行，今天說什麽你也要收下。昨天我正好剛從銀行裏取了兩百塊錢，我侄子結婚，準備給他包紅包的。”

“要不是你家小黃叫了，這兩百塊肯定讓賊偷去了！”

最後鄰居急了：“我又不是給你的，是給小黃的！”

最後的最後，這一架媽媽打輸了，鄰居把排骨留在林笑家的桌子上，滿意離開。

呂秀英臨時換菜譜，用清水給小黃煮了兩塊骨頭，剩下的一鍋炖了。

“笑笑，你給小黃拆一塊排骨。仔細點，別留下骨頭渣。”

呂秀英清水煮的兩塊排骨，今晚給小黃吃一塊，明天給小黃吃一塊。

剩下的一大盆香噴噴的炖排骨，全都是林笑和呂秀英的。

林笑給小黃拆完排骨，放在它的小碗裏，自己也開始啃排骨。

“小黃小黃，你吃不了這麽多，剩下的不吃就要壞了，我和媽媽幫你吃掉。”

“以後我吃肉的時候，也會分給你的。”

小黃汪汪兩聲，不知道它聽懂沒有，埋頭吃碗裏的排骨肉，小尾巴搖得飛快。

林笑兩只手拿着排骨啃，啃得美滋滋。

小黃給家裏賺回來的排骨，真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