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地宮

沒有見着說書人,反倒見到了魏清池本人。

他依舊在二樓的那個包廂裏,仿佛知道許辭生要提前來。

許辭生站在包廂門口,對他将事情給講了,卻沒有進去。

似笑非笑的表情最讓人心生猶疑,魏清池現在就這麽看着許辭生。

許辭生還沒什麽感覺,魏清池炸了毛,跳出許辭生的懷抱,什麽也不管了,直直撲向魏清池。

一陣拉力從尾巴根傳來,他沒有撲到魏清池,反而被拽了回去。

許辭生對自己的下意識舉動感到歉意,順了順黑貓的毛,卻還得代它朝魏清池致歉。

魏清池卻擺足了大度的架子,讓項阡陌看得牙癢癢。

“你的寵物不喜歡我,我就不過去了。”魏清池憑空摸出一樣東西,扔給了許辭生。

接下來一看,卻是一個錦囊:“有人讓我将這錦囊包轉交給你,你先不要打開,在危險時再看。”

再危險也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一個不知從誰而來的錦囊上。許辭生笑了笑,謝魏清池的好意。

面對他的感謝,魏清池連個笑顏色都沒有,許辭生卻沒有感到詫異,仿佛已經很能接受他的冷臉,就像魏清池知道他會提前來一樣。

将事情交代完畢,兩人一貓一起往譚宏所說的地方去。

出城時,許辭生不自覺地往後看了一眼。

這裏的任何一個人,在出城時都不會回頭看哪怕一眼。早已司空見慣,見慣不怪了。

可是對于許辭生來說,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城的外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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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貓安靜地舔着自己的毛,譚宏卻以為他又想起了什麽:“恩公,還有什麽事情未辦嗎?”

許辭生笑了笑,轉過頭去。

項阡陌惡狠狠地瞪了譚宏一眼。

他感覺得到,剛才師兄在出神。為了旁的事打擾師兄,不論是為什麽,都不可原諒。

只是在許辭生身邊,他不好動太多手腳,不然這不識時務的小子哪還能活到現在。

解落葉身邊的人,怎麽可能是善茬?也就師兄能憑三言兩語就決定幫他。

譚宏帶着他們一路往西疾馳,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黃沙彌漫,天與地的交界變得模糊。這是一片荒蕪的大漠,入眼的除了沙子,只有幹癟的枯木。

許辭生問:“解落葉為何要将老巢定在此處?”

譚宏搖搖頭,只道自己接近了解落葉,自然不知道他的用意。

許辭生沒有再問,态度也沒有任何改變。

項阡陌越發懷疑起來。從前試圖偷師兄乾坤袋的是這小子,現在來找師兄“求助”的還是他,恐怕不是背叛了解落葉,而是被派了什麽任務,才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師兄往這裏引吧?

但就算懷疑,他也沒有阻擋許辭生前進的步伐。他也想看看,這個小鬼究竟在搞什麽名堂。

譚宏帶他們深入大漠,拔起幾根枯木,好似随意般堆積,過了一會兒,一個傳送法陣竟然隐隐成型。

面前的黃沙卷雜起來,流過幾人的腳踝。過了一會兒,面前卻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再仔細看看,還能見到許多黑色的階梯。

譚宏像是怕這裏怕得緊了:“恩公,我不敢……”

不敢進去?是怕解落葉,還是怕進去就出不來了?項阡陌冷笑,卻仍然慢條斯理地舔着毛。反正不管遇到什麽,他都有信心帶師兄出來。

許辭生看了譚宏一會兒,沒頭沒腦道:“譚宏,你說解落葉暗地裏做不人道之事,是出自內心的嗎?”

譚宏沒預料到他會提起這茬,下意識地“嗯”了聲,回過神來的時候,連眼眶都紅了:“解落葉殘暴無人道,這幾個字若有一個虛假,便叫我天打雷劈!”

許辭生并不知道這誓言有沒有效力,他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看起來卻讓人如沐春風。他的聲音讓人聽起來非常舒服:“我知道了,我會替你報仇的。”

譚宏一路上表情都很陰郁,像是在害怕解落葉忽然冒出來将他給殺了。聽見許辭生的話,忽然背過身去,肩膀顫抖,支支吾吾道:“求恩公……替天行道。”

許辭生不多安慰他,放譚宏自己去思索,自己則轉身,走進了那個地道。

等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地道口合攏,譚宏卻顫抖地更厲害,咬着嘴唇,魂不守舍地将所有枯木擺回原來的位置。然後,他的腳似乎有自己的想法般,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去。

他回過神來,停住腳步,站了一會兒。而後轉過身,好像想向別的地方走去。可是踏出半步後,他又将腳步收回來,朝着原先的方向繼續走,只在黃沙上留下了一個不和諧的腳步。

許辭生不知道譚宏的掙紮,他在地宮中遇到了不小的麻煩。

倒不是有什麽生命危險,只是他的貓丢了。

在他沒有留意到時,貓就與他分隔到了兩處。

項阡陌也感覺到,不知為何,他與師兄被間隔開了。

他化回人形,也不管會不會被人發現,順着面前的階梯往下走。

大漠上幹的要命,越往下走卻越濕潤,再往下還有積水。項阡陌覺得不妙,這場景,竟然像是進了什麽妖獸的肚子。

他剛意識到這一點,就覺天崩地裂的一陣搖動。

他不擔心自己,只是師兄現在狀态不佳,必須趕緊找到他。

腦海中閃過魏清池那句“他變得乖順,不正是你想要的嗎”,項阡陌将這個想法趕出去,趕忙沿着來時的路尋找回去的關口。

太托大了,在腳下土地崩塌的瞬間,許辭生想。

他在潛意識中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中的許辭生是同一類人,同樣有着理性無法理解的奇怪堅持。比如,就算明知那少年嘴裏說的沒有幾句實話,他還是決定以身涉險。

就因為他相信,就算旁的都是假的,但少年對于解落葉的恨意不假,他說的解落葉有罪也不假。

原以為許辭生能這麽兇名在外,力量定然不菲。自己擁有了他一部分記憶,就算不能完全使用,自保應當問題不大。

可事到臨頭時,他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卻感覺到深深的不悅。

他輕巧落到地面,躲過砸下來的石頭,四下裏看了一圈。

沒有那只黑貓的蹤影。

人出去了,貓丢了,也不能算是全身而退。

更何況,他還不一定能出去。

許辭生看着面前的解落葉,覺得需要重新估算一下原主與解落葉的實力對比。

否則,面前這個解落葉,哪來的自信,如此從容地出現在他面前?

解落葉和解落秋長得很像,他剛出現時,許辭生甚至以為自己回到了從前,與解落秋一同出游的時候。

可只是一晃神,他就回到了現實。

面前這個解落葉不說兇神惡煞,面目陰沉是有了,全然沒有他兄長解落秋那樣的氣質。

許辭生按住自己的劍,假意輕蔑道:“你還敢現身?”

解落葉笑了笑:“許大俠這麽正直,知道被我騙了,還不天上地下的找?與其費了你的力氣,不如我親自來找你,也算給我死去的兄長幾分面子。”

聽他提起解落秋,許辭生便有了追問的由頭:“解落秋的死,與你有沒有關系?”

“當然有關系,”解落葉笑得毫無溫度,“他不死,我怎麽當上解家家主呢?”

得到了回答,許辭生不多說一句,拔劍便砍。

原主想要殺解落葉報仇,譚宏也對解落葉恨之入骨。不管是為了什麽,許辭生都要殺他。

解落葉後退幾步,似是閃躲,幾根晶亮的骨針卻朝着許辭生的額心與胸腹射出。

許辭生依舊前沖,側身躲過,回身間順勢揮出一道劍光。

兩人打得不可開交,項阡陌卻越發覺得這裏蹊跷。

他在這裏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他與解落葉不熟,若說這裏是解落葉的老巢,項阡陌怎麽都不會相信。

他轉來轉去,心下一動,用自己屬于妖修的那部分感知了一下。

感受到微弱的回應,他掙紮片刻,便往那回應的方向趕去。

将面前的幾道障礙打斷,他進入了一個小小的房間。

那裏面沒有什麽東西,只有半塊已經石化了看不出原本是什麽的東西,靜靜躺在幾圈泛起的光環正中。

向項阡陌發出回應的,正是那東西。

項阡陌向前挪動步子,每走一步,都要向那東西發出一次感應。

那些白光仿佛有靈識一樣,為他閃開了一條道路。

項阡陌用許久沒有用過的妖力,将那塊看起來沒有什麽奇特的石頭包裹住,拿在手中,感受了一會兒。

然後嘆息一聲道:“是你啊……”

将情緒收拾幹淨,項阡陌開始糾結起來。看今天這陣勢,如果不對這地宮做些破壞,恐怕是出不去;但若是破壞了,師兄日後知道這是誰的殘骸,會不會生氣呢?

思來想去,還是先将師兄找到才行。因為知道了這裏是故人的殘骸,項阡陌的心情也松快了很多,覺得許辭生不會有太多問題。

可是他全猜錯了。

他怕損傷了地宮,許辭生生氣,卻不知許辭生幾道劍光過去,那一方石室已經幾近坍塌。

他覺得許辭生不會出事,更不知他師兄已經被骨針大陣逼得連連退後,堪堪沒有受傷。

這恐怕就是危險了。許辭生想起了那個錦囊,卻沒有打開。

預言者的錦囊,總得留到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再用。

他現在,離山窮水盡可還遠着吶。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又有點晚,但是也稍微肥些哦。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灌溉了營養液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江卡卡 19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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