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魔道宮的一夜

許辭生低聲應了句:“嗯……”

“師兄進來呀。”項阡陌忽然笑了,“你教我的那套劍法,我已經練熟了,我舞給你看。”

被他這麽一說,許辭生也不好走,只能進去看看他所說的劍法。

又忽然想起,他好像還從來沒有見過項阡陌使劍。

許辭生原以為,許辭生會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把劍來。

沒想到,他的主殿,牆壁上還挂着一把劍。項阡陌将那劍取下來,亮給許辭生看。

許辭生看不出什麽名堂,卻仿佛出自本能般贊賞了一句:“好劍。”

“師兄送的段生劍,自然好。”項阡陌說着說着,仿佛驕傲了一般,臉上帶了些紅暈與光澤。

許辭生失笑,也不管殿中濃重的酒氣,開始認真專注于項阡陌的劍。

拔出劍的一剎那,殿中的氣氛陡然一變。

正殿還是那個正殿,人卻不是那樣的人了。

抽出劍來,項阡陌便像是與那劍有了心靈的感應一樣,動作行雲流水。如果從旁觀的角度來看,很難分開自己在看的是項阡陌還是他的劍法。

許辭生便是如此。劍動起來的一瞬,他便沒空想那些有的沒的了,滿心滿眼都是項阡陌在舞的劍法。

一招一式,都無比熟悉。項阡陌在做一招,許辭生的腦海中就浮現出下一招。項阡陌還沒将兩招比劃完,他卻已經知道了項阡陌應當演化整套劍法。

廣袖獵獵作響,帶着一點雜音。許辭生欺身上去,在劍招的間隙将項阡陌制住,順着他的力度,将纏繞在他身上的銀鏈抽了出來:“帶着這種東西,練的算是什麽劍?”

項阡陌愣了片刻,也沒有阻止他,任由銀鏈掉在地上,發出一串丁零當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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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聽不見銀鏈碰擊的聲音,許辭生像是松了一口氣,然後順着項阡陌剛才的進度演示下去。将下一個動作進行完以後,他微微頓了一下:“再向下去,不要收着力氣。”

“上擡。”

“放松。”

“別用力。”

在每一個動作做出時,許辭生自然而然地對項阡陌動作走樣的地方進行校正。

這只是這招劍法的起手式。許辭生又扳着項阡陌往下連了兩式,兩人的動作行雲流水,直到項阡陌的動作變得僵硬起來。

許辭生皺眉道:“調動靈力——”說到這裏,卻戛然而止。

他這時候才想起,自己懷中的人是誰。

“對不起,師兄。”項阡陌手一松,“我錯了,我永遠也練不成這套劍法……”

斷聲劍落到地上,但誰也沒有去管它。

許辭生知道,項阡陌說的是真的。

這是靈修的劍法,一個魔修,怎麽可能練成呢?

“沒關系,你可以練別的……”許辭生想要笑一笑,卻沒有這個心情,只做出來一個嘴角上拉的表情。

“那樣師兄就不能教我了。”項阡陌反過身來,抱住許辭生。

濃重的酒氣撲鼻而來,許辭生咽了口口水,控制住不要讓自己咳出來。

緩過來以後,他慢慢地安撫項阡陌:“沒事,這種事不值得你傷心。劍招只是一個樣子而已,用的是什麽派數,都沒有關系……”

項阡陌的氣息噴在他身上,許辭生滿心無奈,只輕輕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對待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

見項阡陌仍舊不肯擡起頭,許辭生只好開玩笑道:“這劍法就算了,若是你連旁的,也練成這個樣子,我會打你手板的。”

聽見打手板,項阡陌下意識地縮了縮,想來從前是沒少挨過打。

“我不練劍了,”項阡陌忽然悶悶道,“師兄沒法教我,劍對我毫無意義。”

“話不能這麽說……”

“那是對師兄,”項阡陌擡起頭,那雙勾人的桃花眼中噙着淚,像是要将許辭生整個吸進去,“對我來說,師兄就是我練劍的意義,沒了師兄,就沒必要用劍了。”

大殿之中靜的只有燈火燃燒的聲音。

許辭生終于明白,項阡陌為什麽不使劍了。

他有劍道的天賦,卻未必喜歡用劍。只是為了原主,才順着師兄的意,去刻苦練劍。

他又得意忘形了,現在才想起,許歸與原主根本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許辭生好像被什麽蒙住了口鼻,說不出話,也喘不過氣來。

項阡陌卻沒有意識到許辭生的不妥,雙臂勾住了許辭生的脖頸,腳下用力,将許辭生按在地上,自己則跨坐在他的身上。

“除了劍法,還有好多好多,都是為了師兄……師兄都不知道吧,”項阡陌的語氣中有着笑意,卻又帶着哭腔,“師兄也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你……”

許辭生聽見這句話,寒毛都豎了起來,生怕項阡陌一個忍不住,對他做些什麽。

更怕的是,項阡陌對他做些什麽的是,他硬不起心腸來拒絕他。

讓他松了口氣的是,項阡陌在說出這句驚雷般的話後,只是伏在他的身上,沒有別的反應。

等到全身僵硬的許辭生反應過來去看他的時候,才發現他已經睡着了。

感覺就是個小孩啊……許辭生哭笑不得地想。

第二天,當項阡陌醒過來時,就發現自己跨坐在許辭生身上。而他親愛的師兄,還沒從睡夢中醒過來。

師兄的睡顏好好看。項阡陌眨眨眼睛,後知後覺地想起了自己昨天做了什麽。

然後吓得從許辭生身上蹦了起來。

他一動,許辭生就轉醒過來,朦胧地看着項阡陌。

臉都紅透了,比昨天喝了酒還紅。許辭生有些好笑。

項阡陌在對上許辭生眼神的當口,猛地轉過身去,胳膊擋在臉前,發出低低的聲音:“我昨晚身上的酒氣,有沒有熏到師兄?”

現在是關心這個的時候嗎?許辭生哭笑不得,卻還是老實道:“有點。”

“那我離師兄遠些……”項阡陌一下子失落了起來。

“不過沒事。”許辭生猶豫了一下,“你有什麽不開心的,可以與我說。畢竟,我姑且是你師兄。”

說完後,自嘲地想,自己這個冒牌貨,管的可真多。

許辭生從地上起來,拍拍項阡陌的頭:“變貓嗎?”

話音剛落,一只乖巧可愛的小黑貓,就蹲在地上,眨巴着綠色的眼睛,無辜看向許辭生。

許辭生彎身将黑貓抱起,順了順毛。

既然沒法不見項阡陌,就只能想出這麽個壞點子了。看着人形尴尬,對着動物倒是好些。

許辭生對這個解決尴尬的方法感到十分滿意。

卻不知道,自己已經開始漸漸動搖。

即使兩人心照不宣地不提那晚發生的事情,心中卻都還是有些難言的心思,不在一起的時間也就多了些。

就在項阡陌不在身旁時,許辭生再次見到了項阡陌的那個手下。

“許仙師可還記得我?”黑衣魔修笑了笑。

“我認得你,”許辭生也露出溫和的笑容,“你叫戚羽。”

戚羽笑了笑:“我給仙師的禮物,仙師可還滿意?”

若是說之前清除魔氣,那這時候又刻意提起,就有些說不過去了。許辭生思考了片刻,回憶了一下他說“送禮”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戚羽見他沒反應過來,提醒他道:“仙師的記憶恢複多少了?”

許辭生驚訝地擡頭看他。

這就有些意思了,為什麽他獲知原身的記憶,竟然與一個魔修有關?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但這些我不能告訴你。”戚羽道,“否則項阡陌會追殺我到天涯海角。不過還有一些別的,我可以告訴你。”

“比如?”

“比如,你要知道,項阡陌對你,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單純。”黑衣魔修頓了一下,“他這個人,也不像你見到的那麽單純。前一屆魔尊曾有十幾個孩子,他們共同争奪魔尊之位,最後上位的,卻是流落人間的項阡陌。如果你覺得這些不算直觀,那麽許仙師可以猜猜,魔尊和他的那些兒子,現在都去了哪裏?”

許辭生笑得依舊溫和,好像戚羽只是在與他閑話家常:“多謝提醒了。”

“不用客氣,”戚羽也笑了笑,“你現在可以出魔道宮看看,項阡陌正在做些什麽。”又給許辭生報了個坐标。

說完以後,他道了句“我先告辭了”,連看都沒有再看許辭生一眼,就轉身走了。

許辭生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便也走了開。

他的目的地,正是戚羽口中的那個坐标。

說實話,他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将要看到的,是怎樣一副光景。

腦中有一片血腥的場景浮現,許辭生只能祈禱,事情不要是他所想的那樣。

事情還真的與他想象的不同。

甚至可以說,比他所預想的,要好上太多。

許辭生這時候還不知道,戚羽的這席話,竟然給他提供了一個提供魔界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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