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無法克制的動心
硝煙四起。
兩軍的戰陣互相沖撞,将士們抵命厮殺,冷兵器碰撞的金戈交擊之聲響成一片。
馬蹄踏起層層黃土,煙塵彌漫中,連天空都顯出一層暗淡的昏黃。
陳丹鋒騎在馬上,手腕一抖,掌中長槍瞬間穿透了一名敵軍的軀體。
不妙,在他想要抽回武器的時候,槍尖卻卡在了那名敵軍前胸的護甲上,竟然拔不出來了。
他心中一抖,臉色驀然間變得蒼白。
然而四周的敵軍卻不會給他下馬取回武器的機會。
眼見他們齊齊攻來,陳丹鋒一勒馬缰,戰馬長嘶而起,奮力前躍,避開了敵軍的合圍。
然而對方卻沒有放過陳丹鋒的打算,緊緊追在這名丢了武器的騎兵身後。
見狀,他反手抽出大腿上備用的匕首,已然是準備最後一搏。
就算能換走一名敵軍,也是好的。
他這樣想着,剛要翻身下馬,就見一柄刻着龍紋的銀槍從他身側擦過,猛然刺向敵軍。
追擊他的那些敵軍立刻驚慌起來,如同被猛獸追趕的羊群一樣後撤。
然而為時已晚。
那柄銀槍如同一道銀色的閃電,槍尖在人群中毫不費力的回轉,将他們的肉體逐個刺穿。
戰場上,沒有人不認得這柄槍。
上面的龍紋,除了本國的皇帝以外,只有一人能用。
被禦令敕封為護國元帥、令敵軍聞風喪膽的當世名将。
蕭祁。
陳丹鋒愣愣的看着擋在他身前的背影。
對方将那柄銀槍收回,反手從敵軍身上拔出陳丹鋒的長槍,丢回給他。
兩人目光相觸的瞬間,陳丹鋒就像是被燙到了一樣,慌忙的移開視線。
但剛才的一幕卻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蕭祁白如冠玉的臉頰上沾染了一道飛濺的血痕。
他周身氣質凜冽,一雙點漆般的眸子,俊美到不像凡人,更像是從天而降的戰神。
“汝名為何?”
聽到這句話,陳丹鋒喉嚨滾動一下,低聲道:
“陳丹鋒。”
“勇冠三軍,銳不可擋。”
蕭祁擦拭着長槍上的血漬,漫不經心道:
“提你為偏将,駐守此地,如何?”
陳丹鋒霍然擡頭。
他參軍三載,沖鋒陷陣,同袍都說他骁勇善戰,從來無人護在他身前。
“将軍仁德,感激不盡,”他深深俯首,“但請将軍勿要将我棄置于此……我願為将軍巡營值夜,做一馬前小卒,伴您身側。”
他等了許久,只覺呼吸越來越重,胸腔裏心跳如鼓。
終于聽到蕭祁說:
“允。”
再擡頭,猩紅披風已如風般吹過。
蕭祁的戰馬亦是皇帝為他尋來的稀世名駒,通體金光燦燦,跑動時揮汗如血。
陳丹鋒就盯着那戰馬,怔怔出神。
“Cut!”
徐立站起身,帶頭鼓掌。
周圍的工作人員也随之鼓起掌來。
原因無他,這一段,演的實在是太好了。
在現場觀看的他們,甚至都感覺自己被帶到了戲中。
蕭祁的高傲,陳丹鋒的執着。
甚至是那連劇本裏都沒有寫明的、讓陳丹鋒堅持要做蕭祁近衛的真實原因,都被程禦空演繹的淋漓盡致。
永遠不能說明的愛慕,眼底無法克制的動心。
兩人之間那種膠着的氣氛,讓衆人的心随之拉扯。
再一想到他們日後的結局,終究只能是一聲長嘆。
當然,徐立作為導演,看重的是表演的整體效果——毫無疑問,由程禦空和陸席合作完成的這場戲,絕對是超出他預期的。
下午還有程禦空和敵軍拼殺的戲份要拍,所以他不能卸妝,只好穿着盔甲在旁邊的小椅子上暫時休息。
而陸席在這個場景裏的戲已經全部拍完了。
二十分鐘之後,他換上自己的常服,從化妝間走出來的時候,連程禦空都有種恍惚的感覺。
仿佛蕭祁和陸席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人。
他主動站起來,對陸席微笑道:
“很少有人讓我有這樣的感慨……和你對戲的感覺,真的特別痛快。”
雖然他身上還穿着飾演陳丹鋒的盔甲,但是這樣一笑,屬于程禦空的那種溫文爾雅的感覺就全都回來了。
“我其實也心裏沒底,”陸席摸摸鼻子,“其實是你演的好,讓我有種代入感,感覺自己就像是穿越了一樣。”
“如果你這樣的演技都心裏沒底的話,大部分的演員都該去看心理醫生了。”
程禦空失笑,主動問他: “你下午有安排嗎?要不要一起吃個午飯?”
陸席有些驚訝的看了看他身上的盔甲:
“你穿這個能出去吃飯嗎?”
“當然不能出去,”程禦空指了下不遠處的房車,“去車裏吃,我雇了廚師,每天會送飯過來。”
陸席今天本來打算回公司吃午飯的,既然程禦空這邊邀請了他,左右他也沒什麽事,就點點頭,跟着他上車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進這種房車,裏面的構造就像是一個獨立的一室一廳,有沙發茶幾、櫥櫃餐桌,後面還有床和廁所。
他甚至看到了電磁爐和排煙罩。
“你會自己在車上做飯?”
程禦空小心的護着身上的铠甲,跟在他後面挪到車上,邊走邊說:
“不忙的時候會,其實做飯的過程還挺快樂的。”
說着,他打開櫥櫃側面的冰箱,從裏面端出了一份布丁:
“剛好還有一個,是我之前做的,你嘗嘗?”
陸席道謝之後伸手接過,發現那布丁竟然被做成了倉鼠的形狀,看起來特別可愛,在盤子裏晃晃悠悠的。
陸席拿起勺子,殘忍的吃掉了倉鼠的一塊肩膀,邊吃邊道:
“……唔,很好吃,沒想到你還會自己做這個,好厲害。”
程禦空攤手道:
“我覺得這個模具挺好看,就買回來試一下。”
他把櫥櫃旁邊已經準備好的幾個盒子端到餐桌上,逐個打開。
陸席掃了一眼,發現他的口味果然也很“混血”。
按照這部戲中陳丹鋒的角色設定,他父親是中原人,母親是西域歌姬,所以才會因為明顯的夷族長相,在軍隊中屢遭排斥。
程禦空本人的棕發綠眸和深邃五官剛好完美契合了這個角色的背景,而且他的母語就是中文,因此看起來并不突兀。
但在吃飯的時候,這種異族的血統就表現的很明顯了。
鷹嘴豆沙拉,土豆泥沙拉,煎牛排,牛油果全麥吐司,水煮大蝦+海鹽黑胡椒。
份量的确很多,他們兩個人吃肯定夠了。
陸席叉起一塊牛油果:
“萬一我不吃西餐怎麽辦?”
“那就只好請你看着我獨自品嘗美食了。”
程禦空笑起來,他全身的古裝盔甲和手裏的刀叉有一種奇妙的視覺效果,陸席掏出手機給他拍了張照片。
他把這張照片發還給程禦空,自己又欣賞了一陣,由衷的感慨道:
“我的照相技術真是突飛猛進。”
程禦空真誠的提問道: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模特比之前帥了很多?”
陸席威脅的對他呲了呲牙。
午飯在笑聲中結束。
陸席給乃符打了電話,請他把自己送回公司,然後在門口碰上了剛剛開完會的黎钺。
黎钺看了他兩眼,忽然道:
“你中午去哪了?”
陸席立刻想起之前黎钺對他反複重申的各項要求。
……所以和程禦空吃飯,應不應該算在需要和黎钺提前報備的範圍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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