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完美主義

陸席在《東歸之路》那邊的戲份本來就不多。

他回劇組之後又肝了一個星期，蕭祁這個角色終于正式殺青。

程禦空主動請全劇組的工作人員一起出去吃飯，說要為他慶祝。

能表現的合群時，陸席還是願意裝一裝樣子的，自然答應了下來，還提前給黎钺彙報了一下說要全劇組出去吃飯。

黎钺也沒說什麽，只是囑咐他盡量少喝酒，如果非要喝的話，喝醉之前給他打電話。

陸席聽完揉了揉耳朵：

“放心啦，我酒量特別好，真的真的。”

他挂斷電話，就見程禦空不知何時走到了他旁邊，微笑道：

“黎钺？”

陸席頗為意外的問：

“怎麽猜到的？”

程禦空低笑起來，笑聲在晚風中格外悠揚：

“他應該不太希望看到你和我出現在一起……實際上，我原本還以為他不會讓你接這部戲。”

陸席摸了摸下巴， 揣測道：

“所以你們兩個之前有仇嗎。”

“倒也不是，”程禦空遞給他一瓶冰鎮可樂，“他是我表弟。”

陸席：“……長得不像。”

他低頭看看手裏被擰開瓶蓋的可樂，心道，在給人飲料時習慣性擰瓶蓋的渣男作風，倒是挺像的。

“我是混血，所以黃種人的特征沒有那麽明顯，”程禦空比了個黎钺用手指抵住下巴的标準動作，“這樣看是不是像一點了？”

陸席贊同的點頭：“所以你爸爸是他媽媽的兄弟，是這個意思吧？”

程禦空放下手臂，勾唇道：

“正是如此。我虛長他幾歲，又是童星出道，所以小時候，姑姑總是把我們兩個放在一起比較……他從那時候開始就很讨厭我了。”

陸席靈光一閃，愕然道：

“那他非要開娛樂公司的原因……”

“——是為了證明他能培養出像我一樣的明星，甚至，是比我更優秀的世界巨星。”

程禦空攤了攤手：

“說實話，我覺得對他來講，這是個注定會實現的目标。不過有了你的出現，原本他要努力十年才能做到的成就，可能一年就會達成了。”

“高看我了。”

陸席哈哈笑道：“我沒有那麽高的追求，演到哪算哪吧。”

程禦空專注的凝視着他，像在注視一顆華美的原石。

片刻後，他輕聲說：

“你的天賦，就像藏在沙礫中的黃金。只要有流水從河床上沖刷而過，你的光芒就再也無法遮掩。陸席，你注定會成為巨星。”

陸席有些尴尬，他的目光看向另一側：

“我其實不明白……當然，黎钺手裏現在就有一大批新人，既然他夢想能培養出明星，那就應該盡快讓他們出道。為什麽反而整個公司出道的人只有我一個？”

“或許是因為他的完美主義，”程禦空意有所指，“非要把人培養到一個他覺得還算可以的程度，才允許對方出道……甚至連你現在的狀态，除了演技之外，都未必能讓他覺得完美。”

陸席恍然大悟。

的确如此，黎钺對他不滿意的地方多了去了，所以才把他的課給塞的滿滿當當。

劇組叫的車已經到了，不遠處有人過來喊他們。

程禦空對陸席微笑道：

“有事記得随時找我，既然你們結婚了，那我也算是你的表哥，別客氣。”

陸席揣着一肚子事，晚上酒都多喝了兩杯。

他回家的時候已經快要十一點了。

客廳的燈沒關，黎钺坐在沙發上，腿上架着一臺筆記本電腦，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敲擊着。

看起來還在忙工作。

陸席進屋之後，他手上打字的速度沒變，但卻出聲問道：

“喝多了？”

陸席的确有點暈，不過想起之前的承諾，立刻謹慎道：

“喝了一點。”

黎钺打完一行字，點擊保存，把筆記本電腦放在茶幾上，端着杯子走過來。

陸席這才發現他端了杯棕色的茶。

“解酒的，我之前讓阿姨做好給你留出來，現在已經涼了，湊合喝吧。”

黎钺把杯子遞給他。

陸席低頭嘗了一口：

“……呃，這就是茶啊，你直接泡不就好了。”

黎钺沉默片刻，推了一下剛才辦公時架到鼻梁上的銀框銀鏡：

“你什麽時候見過我進廚房？”

陸席摸了摸腦袋：

“泡茶也算進廚房嗎？”

黎钺的臉頰動了一下，沒再說話，端起電腦回房間了。

陸席在門口把那杯茶喝完，終于想明白，黎钺又沒吃口香糖，剛才臉頰動的那一下應該是在咬牙。

“不是吧，這樣就生氣了啊……”

他情不自禁的感慨，“在做飯這件事上和程禦空真是半點都不像。”

他放下杯子，換了拖鞋，一擡頭，看到黎钺正抱着手臂低頭看他，聲音壓的很低：

“程禦空給你做飯了？”

陸席：“……”

呃，這種捉奸在床的既視感……

陸席酒都吓醒了，謹慎的後退半步，細聲細氣的說：

“正想和您彙報呢，程禦空和我說他是您表哥，讓我有事找他，不會是诓我的吧？”

黎钺沉着面色，冷聲道：

“血緣關系上的表哥而已。如果你真有事，找我就行。”

潛臺詞，有事也不要找程禦空，沒事就更沒必要找他。

陸席立刻如同小雞啄米一樣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

黎钺這才重新回書房了。

陸席伸着腦袋看了一眼，發現他書房門沒關嚴，怪不得剛才能聽到他說的話。

他猶豫片刻，還是走過去敲了敲門，對望過來的黎钺說：

“早點睡哈，熬夜傷身體。晚安。”

……一句沒什麽用的廢話。

他轉身回屋，擡手揉了揉腦袋，覺得自己真是喝多了。

也因此錯過了黎钺柔軟下來的眼神。

拍攝任務暫時告一段落，陸席的日常重新被各種課程填滿。

期間不知道為什麽，陸蓉竟然從他們公司樓下路過，無意間碰到了他。

在看到陸席身上扛着上課要用的古琴之後，她笑的嘴都合不攏了。

陸席莫名其妙的問：“你有事？”

“呵呵，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陸蓉說着，掩唇走了。

陸席：“……”

他無語片刻，甩甩腦袋上樓了。

忙忙碌碌中，《凜冬迷城》終于正式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