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飲冰

30.飲冰。 [VIP]

第三十章。

所有的錯誤, 我們都知道,然而終究改不掉。

能改的,叫做缺點, 不能改的,叫做弱點。——《明朝那些兒事》當年明月

易輕塵實際上沒有任何讨好長輩的經驗, 他是真的不太需要。

自家長輩跟有業務來往關系的長輩自然對他極好,李念同他年少相識, 高中同桌,岳母那張牌早早便拿到手。

念書那會兒李念家住的離一中近。

他倆放棄競賽保送一起備戰高考時候, 易輕塵中午跟宵夜的飯,都是李念她媽一個人做兩份親自送到校門口的。

後來閃婚領完證,李念母親啥話也沒說, 把嫁妝的禮單往桌上一拍, 打量着有幾年沒見的易輕塵,頗為滿意, 爽快道,“整挺好,要是別人我也看不上。”

婚後反倒是易輕塵母親這邊,對李念的态度漸漸冷淡。

說來是很奇怪的事情,易母本來很喜歡李念, 易輕塵跟李念競賽的時候常集訓,基本上是易母打飛的來看兩個孩子。

擔心集訓中心夥食不好, 每次大包小卷的送吃的,三句中兩句離不開念念。

兩人本科談戀愛時期易母更是配合的在學校旁邊給易輕塵買了套房, 方便兩人同居搞事。

沒有對比沒傷害。

易輕塵為此多次跟母親溝通, 母親都是冷臉回應, 無果之下易輕塵只好任由兩人互相不對付。

不過到底是有當年情分在, 雖然冷漠,但始終沒有什麽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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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念不主動同易輕塵母親來往,易輕塵他媽也不找人家李念的事,保持着除逢年過節相見,其他時候相敬如賓的狀态。

婆媳關系尚算融洽?

易輕塵決定相信容磊的建議。

畢竟容磊是個談過許多戀愛,腳踩兩只船也從不翻車的人。

人家有經驗。

一腳油門踩到商場,易輕塵對照着知乎百度來的:中老年人最喜歡的禮品清單。

左右手禮盒提了個滿。

易輕塵上車後抹了把臉,對着內後視鏡瞅了自己半天,忽然冷靜了許多,覺得這事不能急。

在李念那邊印象已經不咋地了,再一臉頹然喪家犬的模樣去見岳父岳母,不知道還以為是來哭喪的。

李念才将将等來這家網紅泰式把主菜上了。

“如果不是他們水族箱裏養着螃蟹,我都以為得現場去泰國撈了。”李念握着筷子,往自己碟裏撈了塊咖喱皇炒蟹

曲楚被她逗樂了,“你們教語文的都這麽有趣?還是只有你這麽有趣?”

李念咬着螃蟹瞅曲楚,含糊不清地答,“我們教語文的,都很有梗,上知天文,下寫白話。我還會講相聲呢,等爺什麽時候高興,給你來一段。”

餐廳頂棚是旋轉的霓虹燈,打在李念的肩頭,橙黃色跟淡藍色流轉,時間有剎那的駐足。

“行啊。”曲楚放下筷子,身體往後半仰,挑着唇角,端着半調侃的語調問,“給個期限吧李老師,什麽時候才能高興起來?”

李念收笑,細嚼慢咽地吞下這塊咖喱蟹。

曲楚沒再說話,視線非常輕柔的落在她身上,那捧奢華的玫瑰花被抛棄在了後備箱。

路過的服務生誤以為他們是對情侶,免費附送的心型布丁就擺在桌邊。

“我問個問題。”李念坐正,嚴肅的講。

曲楚擡下巴,示意你說。

“有件事我必須得問清楚了。”李念抿了口溫水,沖淡口裏濃郁的咖喱味,繼續道,“你是對我有意思,還是演戲上瘾?”

“那你希望是前者還是後者?”曲楚把話又推回來。

跟聰明人聊天說好也好,說難受也是真的難受。

“我不知道。”李念坦然,“我活到這個歲數,除了你剛剛見過的哪位,沒喜歡過其他人了。”

曲楚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個方形打火機,他捏着打火機一角,來回轉動着,“李老師真是坦蕩的傷人啊。”

李念聳聳肩,“你是個好人,我暫時還不想做人渣。”

曲楚的瞳孔顏色不算深,夾了些琥珀色,看起來不帶攻擊性。

李念對視上那雙溫柔的眸光,聽見曲楚輕聲笑,又沉聲答,“實際上是前者,但我不在乎你理解為後者。”

李念嘴唇開阖,被曲楚搶了先機,“一開始搭讪你,的确是因為我真的見過你,不是見色起意。”

“我知道的。”李念應聲。

“現在陪你演這出戲,因為我覺得你這人有意思,不過我不相信一見鐘情。”曲楚把打火機平穩的放在桌上,身體也跟着前傾了許多,兩人的距離拉近不少,李念沒躲,大大方方的看回去,反正她單身,看帥哥不犯法。

“我這人職業病嚴重,沒事就喜歡觀察各種各樣狀态的人,對你有好感是真的,否則犯不着這麽折騰,不過你沒有這個意思就算了,好好吃飯吧。”曲楚拿公用的勺子,又給李念碟裏舀了勺螃蟹。

李念點點頭,“謝謝。”

“打住吧。”曲楚制止,“我可不圖你給我發好人卡,我是給別人發那夥兒的。”

“啧。”李念發單音節,以示嘲諷,安靜的低頭吃好飯。

飯後曲楚送她回家,趕上北京的晚高峰點,李念本想拒絕,被曲楚怼了回來,“送佛你還不讓我送到西?”

華燈初上,點亮了半座城市,他們被堵在高架橋上,李念望着窗外林立的寫字樓,悠悠喊,“曲楚。”

“嗯?”

“我不知道怎麽講,起碼我現在沒能力再開始新的戀愛。”她頓頓,“過一陣吧,等我把易輕塵全剔幹淨,你要還是單身,勞煩考慮下我?”

如龍車流擁堵着,一動不動,曲楚拉下手閘,偏頭看見李念落寞的背影,直角肩細瘦,紅裙的明豔掩在顏色裏。

曲楚不得不的承認,他是真的動了心,喉結微動,平靜回,“承君一諾。”

李念現在住的地方在一中隔壁小區,老校區,不封閉,下樓步行到一中堪堪十分鐘,周遭住的基本上都是中老年人或者陪讀家長。

畢竟沒有任何一個十點鐘上班的年輕人,能夠承受住每周五天,雷打不動七點十五開始的早間音樂。

考完試以後的高一放學時間從六點改到了五點鐘,應長樂人早回家了。

曲楚這趟是專程送她的。

餘光裏瞥見樓下那輛黑色邁巴赫的時候,李念才開始無比感激曲楚繞路送她的決定。

沒有人告訴過易輕塵李念搬到了這邊,他只是鬼使神差的開到這裏。

許多年沒來過,可記憶清晰無比的告訴他,李念住在哪一戶,他從樓下望上去,三樓窗邊多了個毛絨玩具的背影。

是消失在他們婚房裏的那只布朗熊。

于是易輕塵徹底移不開步了。

他在樓下站着,經歷了幾個大爺大媽的問候,都是來給自家孩子相親的。

易輕塵揚着婚戒解釋自己已婚,他每解釋一次,車座上倒扣着的離婚證就打他一次臉。

直到曲楚在他前面的車位停好車,護着李念下車。

李念輕車熟路的從後備箱裏取了玫瑰,站在馬路牙子上等曲楚,目不斜視,不肯施舍給易輕塵半個眼神。

兩人路過易輕塵時候,曲楚側身同李念咬耳說了些什麽,李念自己先上了樓。

曲楚客氣的遞了根煙過來,“前夫哥有事?”

頗有炫耀的痕跡。

贏家本就有資格,對着失敗者趾高氣揚。

易輕塵沒接,他從煙盒裏叼了一只自己的,把剩下小半盒都抛給曲楚。

曲楚把易輕塵抛來的煙燃上。

兩個男人視線交鋒,誰也沒講話。

“你沒事的話,我就上去了。”曲楚斂了那股和煦春風的勁兒,冷漠講。

易輕塵冷笑,“不送。”

曲楚擡步離去,易輕塵的視線重新落回三樓的窗口。

簾布已經在他跟曲楚說話的間隙被拉上了,窺不到其中究竟。

易輕塵曾經跟李念抱怨,不懂她看的這些書裏,哪來的那麽多癡男怨女,心如刀絞。

李念翻着書告訴他,“文學藝術加工罷了。”

現在易輕塵懂了,心如刀絞是種翻天覆地的難過,它把你整個人都全部否定掉,再也找不到自己。

易輕塵今晚來,是想要同李念說句對不起。

可就連這三個字,他都沒資格了。

李念不會再有半秒為他停留。

新的人長得不錯,單從車看來,經濟能力不會差。

如果不是李念,而是普通朋友的話,易輕塵祝福他們圓滿的可能性極高。

易輕塵仰頭在樓下多站了一個鐘頭,曲楚可能這一夜都不會在下樓。

這個認知讓易輕塵臨近崩潰點,回去的路上他開的非常慢,後車喇叭聲不斷。

書房分了兩個巨大的立櫃,屬于李念的那一面被搬空了。

只在某層留下了一套書,《明朝那些事兒》足八本。

如果記憶沒有偏差,這應該是易輕塵陪李念看過的唯一一套小說。

讀高中時候李念從圖書館借了書,一發不可收拾,午睡時間多交代在這套《明朝那些事兒》裏了。

不光自己看,還興沖沖地拉着易輕塵安利。

易輕塵第一次看的是第一冊二十一章,李念特地指給他看,後來易輕塵把章節收尾的話,寫在了桌布上,用來自我勉勵。

“從這個角度看,他似乎又是幸運的。那一夜,我夢見百萬雄兵。[引]”

李念當時看這套書看的如癡如醉,易輕塵最初的表白也是借着這套書,可惜十五歲的李念沉默的回絕了他。

漫漫長夜,易輕塵從書架上把這套書捧出來。

他從第一冊開始翻看,李念看書有個習慣,在扉頁寫下觀閱日期。

[高一上學期,初讀。]那時候李念用的是校圖書館借來的書,沒有具體的日期,後面的就具體起來了。

[2011年10月2日,複讀。]

[2014年1月15日,複讀。]

看得出是真的很喜歡這套書了。

易輕塵一本一本的翻開扉頁,基本上每一本的開頭那行。

都是[高中什麽時段,初讀]具體不到日期,因為是後補的。

翻開第八本之前,易輕塵深吸了一口氣,還去陽臺抽了兩根煙。

當時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喜歡李念這件事情,提前在圖書館的《明朝那些事兒》倒數第二頁寫了表白。

他眼睜睜看着李念翻到結局,面色如常,心情忐忑不安的等了好幾天,終于肯定李念是完全忽略了他寫的表白。

後來易輕塵把這份感情壓在心底,直到大一撞見有學長跟李念表白才徹底兜不住。

拖到淩晨三點鐘,易輕塵洗過澡,水滴從發絲滾落進批在肩頭的毛巾裏。

他擦蹭幹淨手,翻到扉頁。

入目,[2009年3月9日,初讀。]

時間線在高二下學期,易輕塵對着那行日期發了很久的呆。

終于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李念不是故意沒有給他回應,不是視而不見。

而是她自己買了第八冊,沒去圖書館借閱。

李念從來都沒有看到過自己的那句表白。

第三十一章。

旦夕之間,情知對于生命的千般流轉,盡須付與無盡的忍愛。

深情即是一樁悲劇必得以死來句讀。

你真是一個令人歡喜的人,你的杯不應該為我而空。 ——《四月裂帛》簡媜

考完試不好好睡覺是學生的通病,應長樂低頭刷着手機,輕車熟路的從卧室裏閃出來去廚房給自己倒水。

結果被坐在陽臺上抽煙的曲楚吓了一跳。

“又不好好睡覺了?”男聲很有磁性,在夏夜裏悠悠然的飄過來。

應長樂愣住,看過去。

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可光着的腳無處可藏。

“你不也沒睡?”被抓包當場,應長樂索性就光明正大的握着手機,抱臂反問。

曲楚抿唇笑笑,把指尖煙掐掉,“剛剛失戀了,睡不着。”

“哦。”應長樂點頭,不再多問。

廚房裏傳來窸窣的聲響,半分鐘之後曲楚聽見應長樂說,“成績出來了幾科,還不錯,我想吃火鍋了,你明天天晚上有空嗎?”

“行,你放學我去接你。”曲楚答。

“後天下午家長會。”應長樂欲言又止。

曲楚坐在陽臺上,今夜月光稀薄,應長樂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莫名的覺得有幾分難過,“你媽沒空,我去吧。”

應長樂沒再說話,她安靜的回到卧室玩手機。

曲楚自嘲的笑笑,又點了只煙,輕聲罵,“死小孩。”

剛才為了幫李念演戲演全套,他上了樓,還在李念家坐了三個小時。

大概是對坐太無趣,李念免費給曲楚講了個紮心的故事。

學區房不算大,兩室一廳目測不過百平,多半是才搬的家,客廳一角堆砌着幾個大號紙殼箱子。

曲楚就着李念抛來的冰水,把自己心頭那點兒火花全都澆滅了。

李念抱了只曲楚叫不上名的表情包熊,頭半枕着娓娓道來。

“樓下哪個你喊他前夫哥的兄弟,跟我認識十年整了,我喜歡他沒有八年,也有九年。”

“他也沒真的出軌,就是自己作死惹我不開心了。”

指腹暈開瓶身的薄霧,曲楚沉聲答,“看得出,真出軌了你還會這麽客氣?”

“我對他很客氣嗎?”李念粲然一笑,“你只是沒見過我客氣的樣子。”

“您繼續吧,我閉嘴了。”曲楚攤手。

“……我從十五歲開始喜歡他,足十年,這段感情裏我一直占着輸家的位子,我先動心,我輸了,現在我不高興了,我想贏,所以我離婚了。”

“很感激你陪我演這麽多戲,耽誤了你不少時間,我不否認我對你有好感,但這好感暫時不是男女間的喜歡。”

曲楚打斷她,“你剛才在車上說過這話了。”

李念指了指牆上挂鐘,“反正你現在走不了,那我再深入點兒講。”

“別了,你在說兩句,我就下樓跟前夫哥打架了,為了他的生命安全,你還是別說了。”曲楚拒絕。

李念眨眨眼,“你覺得自己能打過他?”

曲楚握拳扭動手腕,誠實地回答,“未必,但我覺得你應該會在我被打以後跑過來關心我,打不過,可以氣死他。”

李念豎起大拇指,“那你下去吧,我給你喊120。”

曲楚肯定不會幹出這種傻逼事,他是有資格上樓哪位,別管是上樓坐着還是上樓上床,都比易輕塵高了個三層樓的差距。

所以他跟李念坐在客廳看了部電影。

看的是《怦然心動》,曲楚不是第一看,李念顯然也不是。

但默契的安靜看片,總算不覺尴尬。

離開時候曲楚站在樓下看了一陣,靠停車處的窗上拉了窗簾,暖黃色透過簾布暈出來。

然後曲楚就放棄了。

在情感世界裏,出場順序至關重要,前人奠定了擇偶标準的底線,曲楚自認是個驕矜的主,可他拎得清。

李念短期內不會放下易輕塵。

長遠角度來看倒是可能因為對方不出現而逐漸把感情消磨殆盡。

但顯然易輕塵不是個放棄的主,估計李念現在讓他往東,他都能把東牆撞破了繼續往東。

所以曲楚是真的無能為力。

幸虧李念說的清明,這好感才起便滅。

不過挺好,才認識短短三天的時間。

一個大夜,一盒煙,足夠平心。

“希望你得償所願吧。”

混沌天光撕裂夜空時候,曲楚自言自語的講了祝福,“那就希望你得償所願吧。”

****

易輕塵站在李念父母家樓下,整理好衣領,按響門鈴。

“哪位?”李念母親的聲音傳出來。

“媽,是我,易輕塵。”他答。

李媽媽非常堅決的回答,“我沒你這個兒子,別胡亂喊媽。”

“……”易輕塵頓了拍,“媽你聽我解釋。”

“你喊誰媽?我們不認識。”語氣裏透着尖酸刻薄,李念爸爸背着手站在自家媳婦身後,中氣十足的發聲,“趕緊滾,要不然我下去揍你了啊。”

好日子過多了,易輕塵差點兒就忘記了。

李念父母對自己的好,是基于自己是李念鐘意喜歡的對象。

抛開李念以外,他誰都不是,是個負心人罷了。

易輕塵掙紮着,“爸媽,你們聽我解釋行嗎?”

“你想解釋個什麽玩意!”話筒被李爸爸搶過來,暴怒吼道,“易輕塵!你自己幹了什麽事,你心裏不清楚嗎?我們念念上輩子欠你的?滾。”

****

李念早在周末回家吃飯的時候就把自己要跟易輕塵離婚的事情和父母交代了。

她剛開口時候父母還想規勸幾句,“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床頭打架床尾和。”之類的常用語。

可李念直接把報道的圖片放到二老面前時候,兩人臉色立刻就拉下來了。

“離,這婚必須離,易輕塵這是欺負誰呢?”父親氣憤的抄袖子,“等我喊你大伯跟你表哥去教訓易輕塵。”

“別了,好麻煩啊,我把他甩了就算了,你們別擔心,我就告訴你們一聲,如果他來家裏,別理他。”李念安撫着父母,面上沒什麽波動,看不出悲喜,甚至多吃了半碗飯。

飯後李念搶着洗碗,母親在側給她切水果,問到了李念的真實想法。

“你好小時候就喜歡他了吧?別騙你媽,你都是我生的,我能看不出來?”

“是啊是啊。”李念慢吞吞的抹着碗,“我很早就喜歡易輕塵了,一眼十年,這段感情裏我是輸家,早認了。”

母親叉了塊火龍果塞進李念嘴裏,溫柔地望着李念,“還是老生常談的話,我跟你爸不在乎你結婚離婚與否,我們也不在乎別人怎麽看我們,反正我們女兒得開開心心。”

“媽咪最好啦。”李念放下碗去跟母親要抱抱,被嫌棄的不行。

“滿手油,你先洗幹淨碗。”

“哦。”

“那現在能抱抱了嗎!”

“你這孩子,這麽大了,還跟小時候一樣。”

“我本來就只有三歲啊。”

念三歲那天撒了很多嬌,努力逗父母笑起來。

她心裏有驚濤拍岸,可都自己扛了下來。

****

易輕塵在樓下站了許久,“岳父岳母”無情的沒給他開門,并且連窗戶都關起來了。

手機微震,“媽發來了一條消息。”

媽:[我女兒長這麽大,所有的委屈都是在你這裏受的。人心肉做,她愛你,我們愛她,過去那些年阿姨對你怎麽樣,你心裏有數。你做那些對不起念念事情的時候,考慮過念念會傷心嗎?我們有什麽資格,去替念念原諒你?]

長句,信息量多的易輕塵縷不清。

稱呼已經從“媽”換成了“阿姨”。

每個字都躍然屏幕之上,诘責質問着易輕塵的心。

“你憑什麽這樣對我女兒?”

“憑她愛你許多年?”

易輕塵沒辦法反駁,他一個字都反駁不了。

傷害是既成事實,彌補的機會李念壓根不想給他。

輸入框裏删删改改,發出去時候剩下句:[我很抱歉。]

李念母親回的很快:[我不接受你的抱歉。]

那是她十月懷胎,親手帶大的女兒,小時候學走路磕磕碰碰都會心疼。完好無缺的交到易輕塵手裏,得到心碎的結局。

作為母親的她從任何立場出發,都沒理由去接受。

****

下午易輕塵回了趟錢途基金,他可以消極怠工自甘堕落,但是有的字,必須得他簽。

除了感情生活之外,易輕塵誠然是個挑不出錯的人。

鄭成功總結出來了,現在是個關鍵時刻,你提誰都不能提李念姐姐的名字。

奈何看熱鬧有不嫌事大的,鄭成功剛把咖啡泡好,撞見從電梯口拐進來的容磊跟大少爺薄幸。

于是跟在他們身後進了辦公室。

“塵哥,我聽說你被念姐甩了?”薄幸是錢途大股東的兒子,錢途就是他家,易輕塵是他拜把子親哥,說起來話口無遮攔。

容磊勾着薄幸的肩膀,“你大膽點兒,把聽說跟問號都去了,用陳述句。”

“好的。”薄幸還真照着容磊說的改了,“塵哥,你被念姐甩了。”

“……”鄭成功手一斜,咖啡差點兒撒出去。

易輕塵掀擡起眼皮,瞥了這兩個損塞兄弟一眼,啞着聲講,“有事沒事你倆?過來看我活不起來了?”

“我是來彙報曲楚資料的。”薄幸聳聳肩,“至于磊哥是不是來損你的,我不知道。”

“害,我是來提供追老婆新思路的。”容磊立刻接腔。

“曲楚,26歲,應用心理學博士,曲家二公子,年少有為,一表人才,風度翩翩,是萬千美少女的擇偶對。”

薄幸話說到一半,驚魂未定的接住易輕塵扔過來砸他的東西,拿在手裏才發現是只鋼筆筆帽,桃花眼眼尾挑了下,“大概就是這樣,我爸剛剛喊我上樓,我先去了。”

說完就跑。

容磊尴尬的搓搓手,易輕塵正在把筆筒裏的另一只鋼筆筆帽也給扭下來。

“我跟薄幸可不一樣,我不是來笑話你的。”容磊見狀立刻正經道,“追妻路漫漫,你忙完這邊的事,就應該馬上去學校門口等我念姐下班刷臉,而不是在辦公室裏思考人生。這邊如果有事,我跟薄幸、主要是薄幸給你擔着,你先走吧。”

“那她不會煩我嗎?”易輕塵問。

容磊覺得自己上輩子是欠了易輕塵五百萬,他指了指腦袋問,“……易輕塵,你是不是覺得,你跟我念姐哪兒,還有好感度給你敗?”

半小時後,易輕塵把排隊買來的芝芝莓莓放進車載冰箱,開向一中,等李念下班。

顯然信息是具有時效性的,上回易輕塵搞明白了李念平時六點下班,卻不知道考完試的高一高二五點鐘放學。

易輕塵四點五十就來了,想着占據最亮眼的位置。

結果門口那條街上已經沒有車位了。

他繞了兩圈,最後在李念家樓下停好車,準備步行過去。

腿剛邁出車門,便聽見聲問候,“前夫哥,你今天又來做什麽?”

易輕塵擡頭,才注意到對面那輛黑色保時捷,曲楚站在車前,眼神帶着疑惑。

“你喜歡李念?”易輕塵脫口而出時候,自己都覺得可笑。

曲楚讓他問樂了,“不然呢?不喜歡她,我站在這喝西北風?”

男人的征服欲讓曲楚把自己只是來接應長樂,來晚了校門口沒車位,所以停在這裏等的原因抛諸腦後。

直勾勾的對怼回去。

易輕塵平靜的看着曲楚,陳述事實,“我愛李念。”

曲楚勾唇,仿佛聽了天大的笑話,譏笑出單音節,“呵。”

呵完曲楚就不搭理易輕塵了,他低頭敲手屏幕。

先給應長樂發的消息:[你班主任被她前夫糾纏呢,介意幫她個忙,等下一起吃飯嗎?]

應長樂:[?随便]

李念收拾完包看手機的時候發現曲楚的消息:[你前夫在你家樓下等你,我正好接應長樂吃火鍋,賞臉一起吃個火鍋嗎李老師?]

李念皺眉回:[好,但得說好,我請你吃。]

曲楚:[嗯,你出來時候給我打電話吧,我開過去。]

飯桌上的應長樂跟在學校相差無幾,話并不多,吃飯很斯文,偶爾玩手機還偷偷擡頭看看家長曲楚。

李念是臨時組進來的飯搭子,體貼的不談成績,桌上讨論最多的是,毛肚挺好,再來一盤,樓下有家流心芝士撻是一絕,等會兒買幾個嘗嘗……

諸如此類的家常話,尚算溫馨?

九宮格的紅油火鍋總是能讓人食指大動忘記些煩惱的。

這頓飯吃了兩個點兒。

飯後李念約了林故若逛街,買完回家時候已經十一點半,令她詫異的是易輕塵人居然還等在樓下。

▍作者有話說:

....昨天存稿發的時候跳了一章沒發出來,30和31都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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