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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034

然而就算認出了對方,祁寄的反感仍然沒有消退。

藥效未除,再加上他本身體質就敏感,被人用這種近乎禁锢的姿勢抱着,祁寄根本無法忍受,幾乎是本能地繼續掙紮起來。

裴俞聲這人原本就極富侵略性,這麽近距離地壓過來,更是讓人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被猛獸按在爪下的獵物。祁寄深吸一口氣,力度未減,聲音微冷:“裴總,請你放開。”

相反的,抱着他的男人卻是軟下了語氣。

那低啞的聲線近乎呢喃,磁性的尾音磨得人耳根不禁發軟。

“讓我抱一會兒……馬上就好。”

祁寄皺眉。

對方并未有進一步的攻城略地,反而連貼在頸間的氣息都挪開了。那種灼人的熾.熱移到了前胸,男人竟像是俯下.身來,貼在祁寄的心口……

在聽他的心跳聲。

“抱歉……”

低沉沙啞的喃語飄散在這凄清寂靜的夜色中,竟是讓人莫名生出一種難以拒絕的猶豫。

祁寄掙紮的力度弱了下來,唯有身體還在緊繃繃地僵硬着。

良久,那股鉗制着手腕的力量退開了,耳邊略顯壓抑的氣息也漸漸平靜了下來。祁寄在黑暗裏睜着眼睛,清楚地感覺到面前男人周.身那種暴戾兇悍的氣勢緩緩收斂了回去。

像是暴躁的猛獸終于确認了自己所有物的歸屬,緩緩收回利爪,只專心地抱攬着心愛的寶物,在上面留下專屬于自己的氣息。

室內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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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硬得久了,身體難免會開始微微酸麻,并不好受,但這卻不是祁寄目前最擔心的問題。最讓他困擾的,是那種安全距離被突破之後的不安和躁動。

祁寄本身就不喜歡和人離得太近,以前和人相處都會留意避讓。如今藥效未退,那種肌膚相貼所帶來的感覺就更讓人難以承受。

裴俞聲身上的氣息總讓祁寄想起熾陽。可現在祁寄自己就是個塞滿了火.藥的易燃物,一點火星都承受不住,哪還能接受熾日的炙烤。

若不是因為想到自己簽的那份兼.職合同,和這些天來即使請假都未曾中斷過的彙款信息,哪怕裴俞聲剛剛的話聽起來還算理智,祁寄也不可能任由他這麽動作。

然而工資的效果到底也還是有限的,等到小腹越來越緊繃,連耳朵都被燒到滾燙的時候,祁寄終于無法再容忍下去,試探着想要同裴俞聲打個商量,讓對方先把自己放開。

結果他才剛一屏息,還尚未來得及開口,就聽見了對方那輕淺而規律的呼吸聲。

祁寄意欲張開的唇.瓣一頓。

他剛剛被身體的異樣奪去了所有注意力,現在分神關注起裴俞聲,才發現男人已經許久沒有了動靜。

祁寄微怔,遲疑地眨了眨眼睛。

這是……睡着了?

屋內沒有開燈,從祁寄這個角度也看不到男人的臉。但從對方規律的呼吸聲中,卻不難聽出男人此時的狀态。

況且裴俞聲之前對視線明明極度敏銳。簽合同的那幾天,當時裴俞聲還在別墅,祁寄偶爾瞥見他,都會被男人精準地捕捉到視線,第一時間回望過來。

簡直就像是背後都長了眼睛。

可是現在,祁寄已經垂眼看了他這麽久,貼在心口的人卻依然沒有動靜,更沒有回應。

他顯然是睡着了。

但是這未免也有些太過奇怪……祁寄有些怔愣,忙到整天都見不着人影的總裁為什麽要在大半夜跑到他的房間來,擠在他的床上睡覺?

而且祁寄也完全沒察覺到對方的入睡——人睡着之後會卸力,裴俞聲這個體形,用這種姿勢抱着他,睡着後身體肯定會變得很沉,用人形鉛塊來形容都不為過,壓得祁寄喘不上氣來都還算是輕的。

可祁寄卻絲毫沒有感覺到重壓在身的不适,男人壓在他身上的,依然是非常克制的重量。

……克制?

祁寄不由皺眉。

他自己都不懂為什麽會在潛意識中用這麽一個詞來形容裴俞聲。

怎麽看,這個詞都和任性恣.意的年輕總裁扯不上什麽關系。

祁寄放慢了動作,盡可能無聲地深吸了一口氣。

其實睡覺倒也沒什麽,畢竟這裏是對方的別墅,想睡在哪兒都看裴俞聲自己的心情。而且男人睡着了,祁寄也不用再擔心對方會有什麽出格的舉動,他自己勞累了這麽久,聽着這近在咫尺的規律呼吸聲,都被重新勾出了睡意。

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祁寄的身體還沒有恢複。

他一直備受殘留藥效的困擾。哪怕是沒有外力,有時清早起來都會有尴尬的反應。

這就直接導致了祁寄對自己的身體反應完全沒有信心。他現在倒是可以勉強忽略身上的重量睡過去,可祁寄并不知道對方什麽時候會醒。要真是有什麽無意識的身體接觸,又或者男人醒了,自己卻不清醒,那可能會出現的情形……

這種後果,祁寄一點都不敢設想。

他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又不敢随意動作,只能這麽進退兩難地僵硬着。

抱着他的男人雖然松開了對他手腕的鉗制,卻轉而牢牢圈住了祁寄的腰。那雙手臂存在感十足地箍着他,讓祁寄難以抑制地生出了莫名的感覺。

他想起裴俞聲床上的那只長條的柔軟貓咪,感覺自己好像被當成了另一只玩偶。

……裴總果然是童心未泯。

祁寄又這麽僵了一會兒。睡意與戒備拉鋸,模糊了時間的概念,只讓人覺得夜安靜到如此漫長。到最後,祁寄都開始考慮要不要先暫且睡一會兒,反正他被人這麽近距離接觸着,也不可能睡太沉。

結果這個念頭卻真的不幸成真了。

祁寄是真的沒能睡沉——所以等身下傳來無意的輕微擦蹭時,他幾乎是瞬間就清醒了,還差點沒當場叫出聲。

“唔……!”

下意識繃緊了許久的身體突然軟了下來,像是所有力氣都被盡數抽幹。祁寄眼眶一熱,險些落下淚來。

他整個人都熟透了,就算看不見,也能想象出自己面紅耳赤、惶然無措的模樣。

最可怕的是,祁寄的反應似乎還透過相貼的肌膚傳到了另一人身上。他原本還可以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只是意外,下一秒卻已經感覺到那氣息開始上移,熱度重新打在的自己頸間。

這就是最糟糕的設想變成了現實,墨菲定律的威力讓人絕望。

祁寄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偏頭想避開對方,逃出這如此窘迫的境地。只不過他剛一動作,耳邊便響起了一個低磁的聲音。

“抱歉。”

裴俞聲醒了。

“打擾你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比之前的低語清醒了許多,像是已然恢複了平時的理智。然而這種理智對祁寄來說卻絕非好事,因為下一秒,裴俞聲就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祁寄?你沒事吧?”

近在咫尺的男低音簡直是要把祁寄的耳根整個震軟。祁寄咬牙隐忍着,艱難地喘息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擠出兩個字。

“……沒事。”

他不知道這句話有沒有成功地把對方搪塞過去,但讓祁寄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是,裴俞聲再開口時,并未繼續這個話題。

“抱歉。”

男人反而很鄭重地再次道歉。

“我有點失眠,有時會因此誘發心悸。今晚突然發作,才冒昧闖了進來。”

失眠?

祁寄勉強從之前的反應中回過神來,聽見這句,難免生出懷疑。

明明對方剛剛還抱着自己那麽快就睡着了。

不過說完這句,裴俞聲就松開了一點抱着他的力道,倒是給這個解釋增加了一點說服力。

祁寄立刻側身,從裴俞聲懷裏掙脫了出來。

屋內仍未開燈,所以祁寄并未看到裴俞聲眼見他這麽急着想脫身時,那眸光不由暗了暗的淺色雙眸。

不過他這次倒也并未受到什麽阻礙。

裴俞聲很快從床上起身,站了起來。

“好好休息。”

說完,男人就幹脆地離開了。

腳步聲遠去,關門聲響起,祁寄這才松了一口氣。

但他也沒辦法真如對方所說那般繼續蒙頭睡,他還得為自己的身體反應發愁。

祁寄有時清晨起來也會有反應,藥效所致,他也沒辦法怪.罪裴俞聲。

只是這一晚安逸的睡眠到底是被迫中斷了,祁寄只能起身下床,去洗了個涼水澡。

等洗完澡出來,祁寄才注意到吹風機壞了。屋裏的電器都連着智能系統,祁寄試着叫了Star幾聲,卻沒得到回應。

睡前不是還在嗎?祁寄心想,是不是晚上休眠了?

水太涼頭發濕着睡覺不舒服,沒辦法,祁寄只能自己出了客卧,打算去客廳旁邊的那個洗手間看看。

結果他開了卧室門,才發現外面的燈亮着。

祁寄以為裴俞聲回了二樓主卧,卻沒成想一出門沒走幾步,就碰到了在客廳沙發上坐着的男人。

裴俞聲并未繼續休息,反而在客廳裏看起了文件。他的面前擺着亮起的平板和電腦,手邊還摞了一堆紙質報表。

聽見動靜,男人擡眼看了過來,他原本想開口,瞥見祁寄濕漉漉的頭發,卻是皺了皺眉,臉上浮現出明顯的不贊同。

“怎麽不吹幹頭發?”

都已經被人看見了,祁寄也不好再退回去。他正想解釋,卻見對方直接放下文件起身,去一旁的浴.室裏把吹風機拿了出來。

眼見男人插上插頭,拿着吹風機就要直接上手幫他,祁寄呼吸一滞,後頸也有些發緊。

他禮貌地婉拒道:“不用麻煩裴總,我自己來,謝謝。”

接過吹風機,身旁的男人卻依舊沒有離開,祁寄抿了抿唇,垂眼道:“既然裴總雇傭了我,那把我當員工就好,不用這麽客氣。”

他的态度禮貌又客氣,渾身寫滿了疏離。男人聽了,卻是挑了挑眉,反問道:“你覺得我把你當作什麽?”

祁寄不動聲色地皺眉:“我覺得裴總……好像總把我當小孩子看。”

他挑了個委婉的說法,話一說完,就聽見對方笑了一聲。

祁寄:“?”

他終于擡眼望過去,卻見對方唇角含笑,似是心情很好,一改之前突然闖入時的躁郁。

男人又精準地捕捉到了祁寄的視線,擺了擺手:“沒什麽。”

見他狐疑,裴俞聲又補了一句:“可能是因為你看起來很像小朋友。”

祁寄:“……”

他又想起了自己當初從酒吧出來被圍堵,被人目睹了全程還叫他“小朋友”的經歷

算了,考慮到裴總還是個需要抱着玩偶睡覺的人,祁寄也沒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

他打開吹風機吹頭發,柔和的熱風如暖陽将人籠罩,消噪的靜音模式也不會讓人覺得吵。

所以祁寄很清楚地聽見了裴俞聲的聲音。

“我有長期的失眠,偶爾還會誘發連.鎖反應。”

男人坐回到沙發上,單手搭在沙發背上,動作悠然。

明明是在說自己的病症,他的語氣卻毫無困擾,已然恢複了平日的冷靜。

“有時情況嚴重,我需要聽見人的心跳聲,确認這個空間裏不止我一個人,才能冷靜下來。”

祁寄吹頭發的動作微頓。

裴俞聲擡眼望了過來:“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我需要一個能保守秘密的人。所以才雇傭了你,做我晚上的護工。”

他收回手臂,雙手交叉,搭在腹部。

是一個看起來很放松的、全局在握的姿勢。

“這就是你的工作內容。”

祁寄舉着吹風機的手垂了下來,認真答道:“好的裴總,我明白了。”

面對祁寄這種仿佛在完成工作的态度,裴俞聲神色未動,只道:“因為要晚上随時待命,還會影響你休息,所以才用工資來補償。”

祁寄點頭:“謝謝裴總,我會認真保守秘密的。”

他回答得如此周全,滴水不漏,又理性冷靜。

冷靜到只考慮了利益。

裴俞聲聽懂了,卻只淡淡應了一聲:“好。”

談話結束,兩人各自忙碌。

不提裴俞聲,這一場對話,倒是讓一直懸着心的祁寄稍稍有了些具體的踏實感,吹完頭發,他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臨走前,祁寄把吹風機放回原位。路過客廳,他餘光瞥見裴俞聲仍未離開。

男人還在看文件。他看起來散漫、任性、沒個正行,卻總在旁人看不到的背後,獨自承擔這些繁重的工作。

回到客卧,洗完澡的祁寄也清醒了,他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選擇了繼續工作。

雖然身體還需要休息,但祁寄已經被驚吓和涼水喚.醒,再加上他并不清楚雇主今晚還會不會讓自己再進行一次工作——保險起見,祁寄還是決定等到明早兼.職工作時間結束之後再睡。

反正工作室那邊交完項目了,明天休息一天,不用過去。

但是等到想開電腦的時候,祁寄卻遇到了問題。

屋內的電腦沒有實體開關,需要借助Star來開啓,可不知為什麽,今晚的Star一改平日的靈敏,不僅剛剛祁寄詢問吹風機時沒有反應,現在他反複叫了好幾次,也依然沒能喚.醒它。

祁寄皺眉。Star今晚是怎麽了?

沒有電腦就沒法工作,祁寄叫不出Star,就打算用自己的筆記本來做。但他在屋裏找了一圈才想起來,筆記本被他放在了從工作室拉回的行李箱裏,而行李箱因為太晚來不及收拾,滾輪不幹淨,拖動時噪音又太大,就暫時被祁寄放在了玄關,沒有提過來。

祁寄有些猶豫。

玄關離客卧不遠,筆記本就放在行李箱最外層,真要拿也不算麻煩,他要不要現在過去?

祁寄主要是顧慮客廳裏的裴俞聲,不過客卧房門到客廳的通道被屏風遮住了大半,如果祁寄小心一點,還是能在不驚動對方的情況下把電腦抱回來的。

房門開關動靜也不大。而且他記得自己回來之前,裴俞聲還戴上了藍牙耳機。

祁寄猶豫了一會兒,又叫了Star幾次,見它依舊沒回應,最後還是輕輕打開了房門。

沒有任何聲響。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祁寄着實松了一口氣。

然而等他正想側身借着屏風的遮擋小心地向外走時,卻突然聽見了一聲熟悉的應答。

“在呢,在呢。”

是剛剛遲遲沒反應的Star。

最可怕的是,這聲音還不是從客卧傳來,而是從客廳音箱發出的。

Star終于被喚.醒了,卻出現在客廳裏,回應還不止一聲。

“在呢,Star在這裏,請問你有什麽需要?”

祁寄直接僵在了門口。

他連擡頭的勇氣都沒有了,偏偏甜美的機械電子音還在雪上加霜。

“現在時間,淩晨兩點十五分。兒童保護模式已開啓,小朋友不睡覺,不聽話長不高。你怎麽還沒睡呢?”

祁寄辛辛苦苦放輕聲音,可現在就算是半聾,也該被Star吵醒了。

還直接暴露了把Star喚.醒的人。

于是理所當然的,客廳裏那個祁寄極力不想引起他注意的男人也擡眼看了過來。

“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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