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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天氣很好,日光照在成排的綠壟上,映得其中鮮紅的果實愈發耀眼。冬日氣溫并不算高,這些嬌.嫩的果實全數被種在恒溫的玻璃房裏,此刻正是收獲的時候,看起來格外喜人。

任誰看見這麽多新鮮草莓都忍不住會驚嘆,更不要說是本就對草莓有偏愛的祁寄了。上次裴俞聲在商場裏買的那一大捧草莓花束就讓祁寄開心得不行,這次看到這麽多草莓,他更是沒辦法挪開眼睛,臉上只剩下了兩個字。

喜歡。

看着小朋友眼巴巴盯着草莓的樣子,裴俞聲不由失笑。他攬着人後腰将男孩帶進了草莓玻璃房,感應門自動開啓,這份精心準備已久的禮物終于呈現出了自己全貌。

玻璃房裏很暖和,這兒采用了恒溫培育模式,由專人負責打理,每株草莓苗都有單獨編號。草莓園裏很幹淨,看起來并不像農田,反倒更像是花房一樣,沒有任何異味或飛蟲,只有淡淡的草莓清香,沁人心脾。

“這些草莓都沒有打過藥,也沒什麽塵土,摘下來就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到旁邊這兒來沖一下。”裴俞聲說着,彎腰從一旁草莓株上摘下幾顆鮮嫩飽滿的草莓,走到幾步外的直飲水龍頭處沖了一下,遞給了祁寄。

祁寄接過草莓,豔色的果實飽滿誘人,表面那些微涼水滴沾濕了掌心,這才讓他有了一點真實感。

呈現在他面前的這一大片草莓,居然是真的。

雖然第一眼看到時就受到了鮮明的視覺沖擊,但也是進來草莓園後,祁寄才真切體會到了這裏的面積居然這麽大。這次的新別墅位于蒲東,是檀宮別墅群中面積最大的一套。就算祁寄沒怎麽接觸過這方面的信息,他也聽說過樓王、地王的消息。

而且之前祁寄在Lina的工作室時曾與Forest建築事務所合作過,期間他曾經了解過一些高端樓盤的相關信息,所以也知道檀宮別墅目前的價格——

建築面積均價,三十萬每平米。

在這種地方種草莓,還是拿這麽大的地方出來種草莓

已經不是單單用奢侈能形容的了。

祁寄尚在震驚之中,聽見裴俞聲說:“嘗一下?會太涼麽?”

“不涼。”祁寄搖搖頭,拿起草莓咬了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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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房裏的草莓不止一個品種,祁寄手裏拿着的是個頭偏大的類型,足有嬰兒拳頭大小,一口都吃不下。祁寄分了三口才吃完,那種津甜的香氣已經滿溢在了唇齒之間。

這種大個頭的草莓很容易不甜,空有其表,但這裏的草莓卻滿是香氣,又甜又鮮,汁水飽滿。

祁寄原本只想嘗一顆,結果才吃完最後一口,他的手就自動拿起了第二顆。

“很好吃。”又咬了一口,祁寄才終于空出嘴來給出了一句評價,“好甜。”

草莓很大,汁水沾到了唇角。唇邊被微熱的東西輕蹭了一下,祁寄才反應過來,是面前的男人幫他擦去了唇畔的水痕。

他有些不好意思:“謝謝。”

被蹭過地方微癢,祁寄就又自己舔.了一下。

他對自己的動作給裴俞聲造成的影響毫不知情,以至于那淺粉的舌尖還沒又收回來,就被俯身過來的男人含.住了。

“唔……”

這個吻綿長而親昵,帶着草莓的清甜。

等氣息分開時,祁寄的耳尖幾乎已經和草莓尖一個顏色了。

他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就把手裏剩下的草莓分給了裴俞聲一個

“先、先生,”他磕磕絆絆地說,“一起吃。”

裴俞聲接過草莓,眼底帶笑:“好。”

但他說話并不算話,又或許是理直氣壯地理解成了另一種含義,等祁寄要把剩下半顆草莓吃完時,裴俞聲就又按着人肩膀俯身過去,和男孩分享了對方的那半顆。

明明手裏還拿着小朋友分給他的草莓,裴俞聲卻偏要吃祁寄的那個。

這麽重複了幾次之後,到嘴的草莓被搶走了大半,男孩就有些委屈。再往前走繼續邊逛邊摘時,他咬草莓的動作就小心了很多,悄悄地背着裴俞聲吃。

裴俞聲看着好笑,也知道是自己做的稍稍過分了些。兩人在草莓園裏待了這麽久,卻只有一個人吃飽了,另一位小朋友心心念念的草莓根本沒吃到幾個。

不想讓人不開心,也怕真的在這擦槍走火,裴俞聲就停了動作,專心幫人摘果。

男孩這才得以安安生生地吃起了草莓。

他們并不趕時間,走走停停也很悠閑,很久才走到玻璃房.中間。草莓園大體輪廓呈長方形,被劃成四個區域,種植着不同品種。四個區域正中間是一片正圓形的石子平臺,平臺由一顆一顆的石子鋪成,看起來很像是鵝卵石地面,只不過那些石子比鵝卵石漂亮很多,晶瑩剔透,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輝,一眼看去,倒更像是灑落滿地的鑽石一般。

祁寄剛好吃完手裏的草莓,見狀便直接彎腰摸了摸地面的石子。觸手一片冰涼光滑,祁寄之前在建築事務所學過一點相關知識,見狀又被勾起了好奇:“這是鵝卵石嗎?還是金剛石?”

裴俞聲搖頭:“這是剛玉,還有一部分是黃玉。”

剛玉?

祁寄愣了一下。

剛玉不是紅寶石和藍寶石嗎?

這可是高檔玉石,比鵝卵石貴多了。祁寄忍不住咋舌,居然拿這麽貴的石材來鋪路?

不過再一想這個別墅的價格,拿紅藍寶石鋪路也就變得不那麽難理解了。祁寄摸了摸鼻尖,他低頭看向腳下的石子路,細看之下才發現不同顏色的石子并非雜亂無章,而似乎是被組成了某種圖案。

只不過因為石子散落的面積過大,站在地上并不能看清圖案的全貌。

祁寄正想問,就聽裴俞聲道:“等下帶你上樓看。”

“好。”

祁寄點頭應了,心裏其實還是有些納悶。

從踏入這片別墅區開始,祁寄就發現了這裏的特別。雖然同為豪華別墅,但檀宮這套的設計卻明顯比玫瑰別墅精巧許多。單從草莓園的布置就可見一斑——能在高檔別墅前設計一大片田地而不顯突兀,足以說明設計師的能力和主人的審美水平。

絕妙的效果是用極致的精細堆出來的,祁寄雖然在建築設計方面只學了個大概,但也能看出這兒各處布置的細致和規整。除了草莓園的整體設計,園廳內的各種細節也相當精致,設計感十足。想要達到這種效果,每個圖案、每條直線甚至每個定位點都必須毫厘不差。

草莓園的其他設計無疑都是這麽做的,唯有這正中的石子地面稍稍有些不同。

雖然每顆剛玉的大小、形狀都嚴格符合了設計要求,用嚴密的數值拼出了整體上這随性自然的效果。但祁寄卻總覺得這些玉石的顏色排列有些……特別。

這種特別很難形容,若說是顏色雜亂,地面上相鄰玉石的顏色差值其實相當精準,可要說設計精心,這些顏色看起來又有點随意。

再加上看不清全貌,祁寄最後只看出這地面上的石子拼出了一個以暖黃色為主、略顯拙樸的圖案。

雖說感覺風格上有些不同,不過這設計倒也不難看,配合玻璃房裏其他木制品一起,算得上是渾然一體,相得益彰。

出于職業敏感,祁寄在這石子平臺上多看了一會兒才離開。期間他還不知不覺地被另一個陪着等他的男人喂了不少草莓,以致于再逛後半部分時,祁寄吃草莓的速度就明顯慢了不少。

等吃飽了草莓,兩人才離開草莓園,向別墅走去。

一開門繞過玄關,祁寄就被小小地驚了一下。眼前視野極為開闊,入目景象一片敞亮。一樓的大廳層高很高,足有普通樓層的兩倍左右,這種層高配上整面的落地玻璃幕牆,足以讓整個大廳都沐浴在暖融融的陽光裏。

落地窗外不遠處便是一汪湛藍的湖泊,這個湖同樣是私家花園的一部分,并不會有其他人來打擾。坐在客廳裏看着這樣的風景,足以讓人遠離喧嚣,仿若置身大自然,心曠神怡。

“湖邊可以垂釣,也可以寫生。”裴俞聲站在祁寄身旁,同他介紹,“湖裏還有一池蓮花,夏天會很漂亮。”

祁寄望着湖,喃喃道:“就算什麽都沒有,它也足夠漂亮了。”

裴俞聲含笑,揉了揉他的頭發:“卧室也能看到它。”

看完了湖,祁寄才有心思回來看室內。雖然第一時間被落地窗和藍湖奪去了注意力,但室內的驚喜也并不比戶外少。祁寄很快發現了頭頂那組別致的吊燈,中央吊燈和周圍一圈小燈組成了太陽的形狀,再外圍則是是海藍色的透明吊飾,配上牆體的同款裝飾,讓整個大廳仿若陽光照耀下的愛琴海。

這裏的每一處裝飾,都讓祁寄喜歡到了心坎裏。

看完吊燈,祁寄又發現了一個驚喜:“這個沙發是……Poliform的嗎?”

裴俞聲點頭:“對。”

“他們家沙發好貴吧?”祁寄驚嘆,“我記得一組沙發基本都要上百萬。”

他看着看着,又疑惑起來:“不過這款沙發我沒在雜志上見過,這是新款嗎?感覺比原來的款式都漂亮。”

“不是新款,”裴俞聲說,“是定制的。”

祁寄:“……”

雖然已經接觸過一些高奢設計,但他還是不太能适應有錢人的消費方式。

裴俞聲偏頭看他,問:“怎麽了,不喜歡嗎?”

祁寄搖頭:“沒有。”

如果真要說,其實應該是……太喜歡了。

“我之前在Lina的團隊實習時,曾經參加過Forest的建築師們的讨論會,當時談起各大家居品牌,我最喜歡的就是Poliform家設計師的風格。”祁寄說,“沒想到這麽巧,我這麽快就親眼見到了他們家的實物。”

聽見男孩感嘆好巧,裴俞聲也只是笑了笑:“喜歡就好。”

看完客廳,他們繼續向其他區域走去。檀宮別墅總共有五層,每層都有四百平米左右,空間十足寬敞。加上大面積使用的落地窗,整個別墅的采光都相當優越。

兩人一同逛完了廚房、餐廳、健身房和影廳,祁寄簡直目不暇接,除了各種堆砌一樣的高奢品牌,祁寄還看到了許多小擺件,這些小型的裝飾品深得他心意,精巧別致,富有設計感,幾乎每個都能讓他愛不釋手。

祁寄忍不住問:“這些東西都是哪裏來的呀?”

裴俞聲解釋:“我外公家靠海運起家,現在也還有航線的股份。家裏的船出海時也會帶小件回來,這兒的大部分東西是船上淘貨手推薦給軟裝設計師的。還有一部分是我出差時買的。”

他低頭親了親男孩的發心,低聲道:“以後我們可以一起去各處逛,看到喜歡的東西就買回來,慢慢把這裏填滿。”

心口被什麽軟軟甜甜的東西填滿了,剛剛的草莓清甜又重新回到了唇齒之間,祁寄抿着唇,輕輕應了一聲:“好。”

不再是感嘆價格和奢華程度,他漸漸開始對這棟別墅有了更深的實感,對未來抱有了想象和期待。

這是他們兩個人未來的家。

除了裝飾品,祁寄漸漸還發現這裏的很多裝修自己都很熟悉,和他自己平時的設計風格很像。這種熟悉感在祁寄看到一面室內石牆裝飾時直達了頂峰,因為他發現,這面藍海石材的牆面設計就是他自己親手做的那款。

祁寄驚訝地站在了這一面藍海石牆之前。

他這時才想起了自己去Forest旁聽時做的那份設計稿。這棟別墅裏的許多設計,居然和祁寄做的設計稿極為相似。

只不過當時那個設計稿的戶型與檀宮別墅并不完全相同,加上祁寄在室內設計方面涉足不深,到底還是有缺陷,而如今呈現出來的真實設計比他的設計稿完善了很多,祁寄一時才沒能直接認出來。

但從大框架到小細節,所有一切,都是祁寄最喜歡的風格。他之前分明從未知曉過這個別墅的存在,但現在他站在這兒,卻覺得這是自己最熟悉、最心儀的地方。

這裏的每一張壁紙、每一把椅子,都讓他覺得很舒服,很安全。

祁寄了解過室內設計,自然清楚要做到這種效果會有多難。最讓他想不到的還是自己的那份設計稿,當他忍不住把這件事問出口時,裴俞聲直接就承認了。

“知道你去Forest實習,我就請他們的人幫忙,讓你做了一份自己最喜歡的室內設計。”

祁寄隐隐明白了些什麽,卻又不敢信:“為什麽……?”

裴俞聲放輕了聲音:“因為我想裝一棟你喜歡的房子,又不敢直接問你。”

祁寄雖然吃驚,思維卻并未受到影響,他很快反應過來:“那剛剛的Poliform……”

裴俞聲沒有再隐瞞:“那也是特意挑選的牌子。”

“他們的設計師下半年會來國內參加一個交流會,你想的話,也可以去見見他。”

祁寄懵懵的,腦內一片混亂。

尤其是最後一句話——他真的沒有想到,為了自己,裴先生居然能周全這種程度。

向前,向後。一切祁寄可能遇到的、可能需要的,裴俞聲都想到了。

“先生……”祁寄讷讷的,被驚到幾乎說不出話來,“原來那麽早就……”

裴俞聲笑了笑:“其實比這更早。”

祁寄曾經問過為什麽是自己,裴俞聲那時就說過,第一次見他,第一次看他打架……從很早很早以前,裴俞聲就已經心動了。

而且不管多少次,他都一樣會為祁寄心動。

祁寄這時也反應了過來——他想起了自己藥效期間被治療的事,那時倘若沒有裴俞聲的配合治療,祁寄也不一定能安全逃脫危險。

那時他們才只見過三次,那時祁寄還裹着一身冷漠堅硬的殼。

那時裴俞聲就愛上了他。

祁寄一時語塞,又有些手足無措,裴俞聲看出了他的局促,什麽都沒有再說,只牽着男孩的手,把人領上了二樓。

“來,我們繼續逛。”

他的體貼倒是讓祁寄着實松了一口氣。

二樓是起居室和工作區,比起一樓,這裏的空間更私.密了些,熟悉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各處都有兩人的痕跡。

平日裏慣用的鋼筆、格外偏愛的牆上挂刀……還有那只祁寄最熟悉的長條貓咪抱枕,此刻也正好端端地擺在卧室裏。

玫瑰別墅裏消失了的那些最熟悉的東西,都出現在了這。

于是家的感覺又凝實了幾分。

雖然二樓空間很足,但兩個人卻只有一間卧室。裴俞聲沒有提起這個問題,祁寄也就沒有注意,只繼續逛到了工作區。

和卧室不同,兩人的書房并不在同一間裏,不過他們的書房都分別給對方預備了能留下來待在這的空間。

兩人先去的是祁寄的書房,這是一間畫室,室內配色相當大膽,非常能激發靈感。祁寄一進來就認出了這裏的設計——這是他之前一次以“書房”為命題時的設計靈感,也是他自己最想要的風格。

這裏的每一處陳設,每一抹亮色,都能讓祁寄放松自己,惬意地呼吸。

而且現在再看,祁寄又發現了和當初生出靈感時不同的感受。他回想起來才發覺,這個設計當初做時其實曾經融入過自己治療期間使用的那個畫室的風格,但事實上,他當時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記憶裏為什麽會有這麽一間畫室,只記得自己曾經和爸爸在那個畫室裏度過了很多快樂的時間。

現在祁寄自然也已經清楚,給他準備畫室的并不是他的爸爸。

而是幫他治療藥效的裴俞聲。

所以真要算起來,新別墅的這間畫室應當算是兩人一起搭建的一個工作場景。

于是兩人就一起把這個房間逛了一遍,打量完室內,他們又走到了窗邊。

從這個位置向下看去,正好能看到草莓園的一角,更多的則是另一個玻璃房。那個玻璃房同樣是恒溫環境,裏面擺着綠植,還有一面紫色的牆。

但等祁寄細看之後才發現,那并不是紫色的牆,而是一株開滿了紫色碎花的藤蔓。

那是一牆的紫藤花。

現在離紫藤花開還有段時間,但溫室內溫度适宜,紫藤花便提前開了,濃烈得像一道紫色瀑布,日光照耀下來,紫藤花上閃動着金色碎光就仿佛是瀑布上的粼粼水光。

祁寄長在北方,沒見過開得這麽盛的紫藤,不由一愣。

身後響起了裴俞聲的聲音。

“這株紫藤已經栽種三十多年了,每次開花都很漂亮。”

“三十多年……”祁寄驚嘆,“怪不得它會開這麽多花。”

“明年會更多。”裴俞聲說,“紫藤的花一年比一年開得多。花匠說,紫藤很長壽,這一株還可以活一百多歲,開一百多年。”

祁寄喃喃:“這麽久……”

裴俞聲說:“不只是紫藤,很多花都是多年生植物,即使枯萎了,第二年依然能盛開。”

祁寄微愣,不只是因為男人逐漸靠近壓上來的氣息,還有對方的話。

他意識到裴俞聲并不是在随口感嘆,而是在回答着什麽。這種感覺很快便應驗了——裴俞聲低聲道:“所以不需要怕花枯萎就不種下種子,祁祁,你看,它每次開敗了,下一年還會開出更漂亮的顏色。”

一個輕吻落在了男孩單薄纖細的後頸上,激得他一陣顫栗,撐着窗臺才勉強站穩。

“先、先生……”他含糊不清地喚着,語言在此刻如此蒼白無力,不及肌膚相貼的半分缱绻。

于是他便只能用身體做出了回應。

我把種子種下去了。

我不害怕。

*

因為一點小意外,新家的參觀在二樓書房被中斷了一會兒,等再繼續時,天邊已經夕陽西斜,到了傍晚時分。

裴俞聲最後是把人抱着離開的——男孩的雙.腿已經在止不住地打顫,腰也軟得不像樣子,雖說沒有進行到最後,但一次用手一次用嘴,兩次的消耗也足以讓祁寄無力邁步,對這裏的窗臺都生出了些許陰影。

參觀也不急着一天完成,裴俞聲就将人抱到了自己的書房。把男孩放在軟椅裏,陪他一起看夕陽下的草莓園。

這是裴俞聲剛剛答應過的事——要帶人從上面看一看石子平臺的全貌。

祁寄窩在軟椅裏,酸.軟得最厲害的其實不是腰和腿,而是他的手指和手腕。他不太了解兩人的時長差距,見男人不想弄傷他所以沒做最後一步,就鼓足勇氣,磕磕絆絆地主動提出學着對方的方式用手來。

結果他一直等到投射在腳邊的日光從暖黃色變成橘金色,窗外晚霞都燒紅了半邊天,仍然沒能等來想象中的信號。

最後,還是裴俞聲怕他手腕勞累過度,換了一種方法讓祁寄得到了解脫。

等這麽弄完,祁寄也是真的沒了一點力氣。被抱到另一間書房時還有些視線渙散,過了許久才終于看清了窗外的草莓園。

夕照絢麗,濃重一筆揮灑在鮮豔的大片草莓之上,像是給顆顆草莓細致地抹上了一層蜜。被這醉人的景色吸引,祁寄這才稍稍集中了些精神,看向了這個對他來說十足夢幻的大禮。

祁寄的書房能看到大片的紫藤,而這個房間則能看到草莓園的全貌。除了大片藏在綠色中的鮮豔紅果,最顯眼的還是那個石子鋪成的正圓。祁寄這時才終于看清了那些不同顏色的紅藍寶石拼成的圖案——

那居然是一顆太陽。

夕陽照耀下,晶瑩剔透的玉石光芒閃爍,熠熠生輝,仿若一顆真正的太陽嵌入了地表,不斷發出柔和的光亮。

祁寄愣愣地看了一會兒,總覺得這個此刻如此漂亮耀眼的太陽很眼熟。

他的記憶力一向極佳,只不過因為剛剛消耗太大,才一時沒能反應過來。等看清書房正中水晶櫃裏的東西時,祁寄就猛然想起了這種眼熟感從何而來。

水晶櫃中放的不是豪酒名表,也不是古玩字畫,而是一層厚厚的細砂。細砂上鑲着十幾塊石子,這次的石子不是剛玉,而是海邊貨真價實的鵝卵石。

除了大小,這些石子所組成的圖案,與草莓園正中石子平臺的顏色紋路分毫不差。

——這居然是兩人第一次在海邊小木屋過夜時,祁寄送給裴俞聲的那個太陽。

而且祁寄還發現,這并不是之後模仿還原的圖案,而是那天祁寄親手擺出的那些石塊。不只是石子擺放位置分毫不差,就連祁寄當時無意間找到的一顆顏色極為特殊的橘黃色鵝卵石,都被原封不動地被從海邊搬到了這座別墅,鄭重地放進了水晶櫃裏。

……難怪他會覺得草莓園那個石子地面的圖案有些怪,風格有別,線條也有些拙樸。

原來就是按照他當時拼的太陽還原的。

祁寄剛剛哭過,嗓子還疼着,現在就更說不出話來了。但他在水晶櫃和樓下草莓園間來回移動的視線已經吸引了裴俞聲的注意力,男人幫他撥了撥微微汗濕的額發,問:“記起來了嗎?”

“這是當時你送我的太陽。”

祁寄點頭,艱難地開口:“它怎麽會在這……”

“我很喜歡,就把它搬了回來。”

裴俞聲伸手圈住男孩單薄的後背。燦爛的夕陽餘晖裏,他們并肩看着天邊和地面上兩顆美麗的太陽。

“後來第一次,你回答我,說我是太陽,而你只是被太陽照耀的行星上的一顆砂石。”

裴俞聲放輕了聲音。

他與這日落一樣溫柔。

“可是祁祁,你要知道,我的太陽是你給的。”

“它也是用石頭拼成的。”

他聲音輕緩,卻帶着安撫人心的力度。

“這才是我們倆的太陽和石頭。”

祁寄徹底愣住了。

他怔怔地,無從反應,仿佛被這夕陽時分的陽光鍍了層金色油彩,封進畫中,動彈不得。

唯有思緒止不住,停不下,飛快地運轉着。

剛剛看見紫藤花時,祁寄還在想,沒料到裴先生這麽在意自己說過的那句話。但他現在才發現,不只是一句話,其實他的每句話,都被男人牢牢記住了。

再用最妥帖的方式來回答。

用瀑布般流淌着的紫藤花,用水晶櫃和草莓園裏金光璀璨的太陽。

——用填滿了祁寄心口,讓他再不會動搖的愛。

身體還軟着,直不起腰。祁寄撐不起身子,只能伸出了手。

還帶着酸麻的手指也稍稍有些僵硬,幸好還能動作。在男人的注視下,祁寄輕輕用手指貼住了對方的唇,然後收回來。

吻在了自己唇上。

一個間接卻主動的親吻。

是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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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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