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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宋兼語感應不到右手的存在後,又試着想要擡起左手。
帶着藥水的湯勺撬開他的唇瓣,又灌了一勺子進來。
某人想要阻止的左手,也沒有如願的擡起來。
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老人,只能一邊被動喝着那苦的要死的藥水,一邊瞪大眼睛想要看清跟前給他喂藥的人。
只是他這個想法很美好,卻不管怎麽睜大基本都看不清對方的五官。
“我這是穿到一個高度近視還散光的人身上了?”
雖然感應不到自己的四肢,可是宋兼語的腦袋還是能夠動彈的,他微微轉動着腦袋眯着眼睛努力看向四周圍。
一道長長的簾子在他的床鋪一米外的距離,擋住了他右邊的景色,宋兼語只好将腦袋又轉到了左邊,中間又被人喂了一勺藥水。
“爸爸今天很乖很聽話呢。”坐在高腳凳上穿着白大褂的青年,望着病床上癱瘓的老人,眼尾似挑似垂的輕喃道:“連眼睛都變成圓圓很可愛呢。”
宋兼語睜着一雙跟瞎掉沒什麽區別的眼睛,轉着眼珠子看向面前五官模糊還錯位的青年,張開口:“你……”
幹啞難聽的嗓音從他口中發出,宋兼語下一秒就被自己聲音難聽到閉上了嘴巴。
他這個舉動讓病床跟前的人放下手中的藥碗,掏出随身攜帶的手電筒,湊過來掰開宋兼語的嘴巴,打着光往裏頭照進去。
嗓音還是柔和輕快的,一邊查看着他嗓子的情況一邊跟他說了起來:“沒想到爸爸還能開口說話,我以為把你舌頭剪壞後你就不能開口呢。”
“呃……”躺着無法動彈的人,消化掉對方這句話裏的含義後,直接吓的驚醒了過來。
雲大男生宿舍內,宋兼語望着上鋪天花板上的塗鴉,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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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身下床,開燈喝水。
冰冷的礦泉水進了肚子,讓還沉迷在夢中的人也跟着清醒了幾分。
“噫!這是什麽變态啊!”
沒開口之前,還以為這是一幅父慈子孝的畫面,一開口才發現是個老陰陽變态人了。
站在寝室裏的青年握着手中的礦泉水瓶子:“不過那個畫面雖然看不太清楚,但是應該是醫院沒錯!”
上次他在家裏睡覺超過了二十四個小時,宋母将他送到了醫院病房內。
宋兼語醒過來後,就打量過那個三人間的病房。
再跟自己剛才夢中夢到的畫面,做一些對比。
床鋪上的自己,要麽天生殘疾,要麽就是後天造成的癱瘓,手腳都沒有的人肯定是需要人24小時照顧吃藥。
那道簾子就是三個病床中間用來遮擋的。
只是那人的視力太差了,那喂藥的家夥靠近他的時候,宋兼語甚至從對方的上半張臉上看到了六只晃動的眼珠子,除了知道對方是個男的之外,啥也沒記住。
一瓶水喝完,宋兼語重新爬上了床蓋上被子打算再做一場夢試試。
他剛才還沒弄清那兩個人的身份,按照自己這幾次的入夢能力,他應該成為兇手或者嫌疑犯才對。
可是剛才的畫面,那個給他喂藥的人更像是一個苛待老人的惡人。
躺在單人小床上的人将厚實的被子拉到下巴,側躺着又睡了過去。
半個小時後,宋兼語是被凍醒的。
牙齒都在打顫的人,哆哆嗦嗦的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正趴在桌子上,手臂下面還壓着一個作業本。
他将那東西扶正,回頭看向四周圍,瞧見身後一米遠的位置就是床鋪,連忙哆嗦着跳了上去抓着被子蓋在自己的身上。
冰冷的被子很快被他捂熱,反過來捂熱這具不知道坐在桌子跟前多久的身體。
宋兼語蹲坐在床上抱成一團,一直等四肢全暖和過來了才有空打量這個陌生的房間。
床鋪正對面的牆壁上挂着幾張小學獎狀,還有一個漏氣的黃色游泳圈。
靠門後的位置放着一個衣架,上面挂着幾套校服外套,剛才自己醒過來的書桌上臺燈還亮着。
宋兼語抱着被子慢吞吞的爬了起來,光腳站在地上後低頭打量自己此刻的模樣。
灰色的睡褲短的遮擋不住腳裸,不用尺子去量宋兼語都能夠看得出來這雙腿有多短,不但是腿短他現在手也短,人也矮。
整個人都縮水成了兒童。
新任兒童拽着厚被子站在書桌跟前,借着臺燈的光打量桌子上的物品。
嘴裏還念念叨叨個不停。
“這麽小的小孩,能夠做什麽壞事呢?”
話音落下,他看到自己剛才醒過來時挪開的那本作業本。
本子上用紅色的圓珠筆寫着鬥大的“去死!去死!去死!”
宋兼語默默用兩根手指頭撚起那作業本,翻看到上一頁。
同樣的內容,五顏六色的圓珠筆,塗鴉一樣的在作業本的每一個格子裏都寫下了同樣的兩個字。
他一連翻看了所有的頁面,終于在最後一頁看到了一張字跡方正有力的內容。
打頭就是遺書兩個字。
站在書桌跟前的人,默默将臺燈挑亮,抱着被子坐在凳子上閱讀起這篇初中生寫出來的遺書。
遺書的內容寫着一個初二的少年,因為聲音太細,長相太秀氣的原因,在學校裏一直被同學欺負。
大家總是在背後罵他娘娘腔,在體育課上總是被人嘲笑他瘦的像個娘炮,強行脫他的褲子檢查他的性別,還有人搶他的生活費,說好哥們的錢必須要大家一起用,實際每次被搶走後那些錢就一分都不會再回到他口袋裏。
哪怕他很努力的曬太陽想要将自己曬黑,也每天早上都去運動,可是這種體格卻一點都沒有改善。
坐在他後排的同學經常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踩他的鞋子,還把剩飯偷偷倒在他的書本上,他去問其他人,每個人都說不知道,沒看到。
甚至因為他考試的時候不同意幫他們作弊,放學的時候被關在廁所裏被打了六個耳光。
遺書的最後面寫道。
“大人們總說人生很長,少年人最是天真無憂,只要好好上學認真讀書,其餘的煩擾都是大人在扛。
可是為什麽作為少年人的我卻覺得在學校讀書是這個世上,最難扛最痛苦絕望的事情呢?
朱家俊今天在我耳邊說,娘娘腔去死吧。我突然覺得他說的對,我這樣的娘娘腔大概只有死亡才不會被人讨厭吧。”
抱着被子弓着腰坐在書桌跟前的少年,深吸一口冷氣将手中的作業本合上,起身揭開被子走到床邊,将卧室內的燈全部打開。
又将挂在門後的書包拿下來,宋兼語從中翻找出這名初二少年的名字跟學校,還從床頭櫃子裏翻找出一個黑色的塑料袋。
裏頭放着十幾顆不知道用途的藥丸,書桌最下面一格抽屜裏,宋兼語還找到了一個日記本。
日記本裏寫着從升入初中這兩年時間裏的全部日記。
一夜沒睡的人,坐在書桌跟前将裏頭的內容全部一字不漏的看完時候,窗外的太陽也跟着升起。
宋兼語将門後衣架上的校服拿下來穿上,打開卧室的門走了出去,找到了洗手間的位置給自己洗了一把臉,因為分不清牙刷只能簡單漱口。
做完這一切的人,擡頭站在鏡子跟前望着裏頭這名十四歲的少年。
長得的确是唇紅齒白的小朋友模樣,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家長心目中的乖仔好學生模樣。
被二十三歲青年占據身體的少年,對着鏡子龇牙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今天就讓他們看看什麽叫做娘娘腔。”
提上書包出門的人,臨走前在鞋櫃上面看到五十塊錢,通過日記本他知道這是小朋友的零花錢。
拿上五十塊錢的人,轉頭就去菜市場買了一條鵝黃色的玉米寵物蛇,小蛇才兩尺的長度,宋兼語用剩餘的錢買了一枚饅頭。
自己吃了三分之二,剩餘的都喂了這條玉米寵物蛇。
雲大門口,同樣一夜沒睡的秦時關正坐在車內,盯着學校大門,接下來幾天他調休,他想親自觀察宋兼語幾天,找出這個人可疑的地方。
那一頭變成少年的宋兼語将蛇藏在自己的校服口袋內,提着書包大搖大擺的走進了金禾中學,熟門熟路的找到了小朋友的班級後。
站在教室門口的少年,眨着黑眸望着裏頭密密麻麻的課桌。
“啊,糟糕,不知道我坐哪啊!”
日記本裏沒寫這個,只是說自己的位置靠窗,朱家俊的跟班總是在冬天說教室裏太悶,強行把他這邊的窗戶給打開。
為此,他已經感冒了四次。
宋兼語走進那靠窗的一排課桌,有人的位置自動跳過,一共六個位置他按照自己的身高估算,選了第三排靠窗的位置。
提着書包剛坐下的人,後背就被用力的撞擊了一把。
轉頭看去,坐在身後剃着寸頭的男生嚣張的用腳從後面踢着他的椅子,并且口吐芬芳:“死娘炮,你瞎了啊,竟然坐我朱哥的位置。”
早早來到教室的同學們,聽到這邊的聲音,當場哄堂大笑起來。
宋兼語也笑了,緩緩站起身來,提起自己的書包轉身面對着那張嚣張的痘痘臉:“對不起啊,我以為豬這種畜生只用在豬圈裏吃飼料,沒想到他還上學啊!”
“娘娘腔!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提着書包往後走的少年,斜眼看這煞筆“娘娘腔叫誰?”
“娘娘腔叫你!瑪德!等朱哥來了你就死定了!”
“娘娘腔你好,娘娘腔跪安吧,等你主子來了你再吠知道嗎?”
兩人之間的對話,還有周奕辰今天與衆不同的态度,讓陸陸續續來到班級裏的同學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眼尾不是掃過來看向周奕辰。
重新找到位置坐下的宋兼語無所畏懼,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一腳踢向前排痘痘臉的椅背:“往前去一點,你擠着我的氣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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