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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第 24 章
對于堂奶奶的提議, 蔣父沒同意,他說他這輩子就這樣了,三個孩子就是他的命, 舍了誰他都過不下去,他能做到什麽時候,他就養蔣小二到什麽時候, 等到他真的做不動了, 蔣小二若還是一個人,他死了也會帶他走, 不讓他累着旁人,這會孩子只要還有一口氣在, 他就不會放棄他。
後來蔣小二慢慢的長大了一些,模樣像蔣父, 長得很是可愛, 大眼睛, 小酒窩,還兩只招風耳, 身子雖是不好, 可他是個活潑的,見了誰都愛笑。
這兩年蔣小二要學針線活兒,經常去找堂奶奶,一老一小常在一起,堂奶奶知道他有多乖,有多聽話, 有時看着他, 也不免後悔當初說的那般話。
但她也從沒奢想過蔣小二能平平安安長大成人,也總覺得自己一把年紀了, 怎麽的都會在他前頭走。
這會蔣小二出了這事兒,若是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怎麽受得了。
她抹着眼淚,對身側的蔣大牛道:“你去你三叔家那邊給你小爺爺他們上柱香,求他們保佑保佑你六弟,就說讓他再留咱身邊幾年,他還小,別急着帶他走。”
蔣大牛悶悶的應了一聲:“曉得了。”
大概是知道出了事兒,家裏幾個小些的孩子這會兒都安安靜靜,見蔣小三一直哭,還想着法子逗他,不過蔣小三抱着白子慕,變啞巴了似的,就是怎麽都不說話。
晚上蔣小三也不願留大房這邊,他怕他不在家,蔣小一他們回來了他不知道,執意要回去,大伯娘無法,只得送他。
等着蔣小三和白子慕上床了,大伯娘才關了院門要回去。
“大嫂。”
蔣家大伯和二伯娘、蔣小一正從她後頭走來。
“你們咋的回來了。”傍晚那會兒村長家的大兒子周鐵生就趕着牛車回來了,大伯娘和堂奶奶擔心得不行,還跑去問他蔣小二怎麽樣了?大夫怎麽說。
周鐵生剛送蔣小二到醫館,姜大夫見蔣小二情況不好,就讓藥童直接抱他進了房,這一進許久都沒出來,牛車不好一直放醫館外,周鐵生就先回來了,大伯娘去尋他問話,沒問出什麽來,這會兒沒見着蔣小二,又往他們身後看:“小二呢?咋的只你們兩人回來?”
蔣小一一路都沒怎麽說話,大伯曉得他難受,替他回:“小二還在鎮上。”
大伯娘急道:“那你們怎麽回來了?他咋樣啊?大夫怎麽說?”
“還好送得及時,不然……”大伯頓了一下,才嘆着氣,悶聲說:“這次可傷得厲害了,姜大夫說得留醫館裏頭觀察幾天,若是這幾天不再咳血了,那問題就不大,老三去了,他說他一個人能照看得過來,就讓我們先回來。”
留醫館裏也沒地方睡,蔣小三一個人在家,蔣父是委實不放心。
蔣小一狀态不好,蔣父便讓他先回來歇歇。
大伯娘沒再說話,抹了兩下眼淚,才又開了院門:“弟妹,家裏留了些吃的,你回去吃了再帶些過來,小一,進來。”
蔣小三已經卷在床上抱着白子慕睡着了,應是下午那會哭了許久,這會兒還時不時的抽噎着,臉上淚痕也未幹。
蔣小一回廚房拿了毛巾,給他擦了臉,又拍了拍他的後背,等他睡熟了,他又給白子慕翻了個身,仔細擺弄他的毛,想看看他傷着了沒有,黃氏那一腳踹在他肚子上,受的是內傷,外頭看着無甚大礙,蔣小一松了口氣,大伯娘小聲道:“小一,我們去院裏坐會,我有些話想同你說。”
“這些天你都在忙,怕是還不曉得……”
大伯娘同他說了劉家的事,以及那些謠言。
“小一,都是大伯娘對不住你啊。”
她有些自責,要是當初她沒提那麽一嘴,這事兒估計就不會發生。
如今大家說的實在是難聽,蔣小一原就年紀大了不太好相看,現在又傳出這種風言風語……
以後怕是更難了。
蔣小一垂着眼眸:“這事不怪您。”
他語氣很輕,說:“一切都是命。”
大伯娘頓了好一會,蔣小一坐在門檻上沒說話,微微弓着腰,她曉得這節骨眼,蔣小一的心思怕是全在蔣小二身上,便從兜裏掏了個荷包出來:
“這是黃家賠的。”
蔣小一看向她。
大伯娘:“小二這事同黃家那婆娘脫不了幹系,村長做主,讓他們賠了些銀子,你拿着,明兒給你父親送去。”
那荷包鼓囊囊沉甸甸,裏頭應是有好幾百文。
蔣小二正需要銀兩救命……
蔣小一抓着荷包的手穆然一緊,指尖處全部泛了白,他喉頭有些哽咽:“伯娘……”
“我曉得你自責,擔心小二又愁沒銀子,心裏不好過。”大伯娘拍着他手背,心疼道:“但有些事兒就像你說的,都是命,躲也躲不掉,黃家的也不富裕,村長和你幾個族長爺爺施了壓,黃家才同意賠這五百文,不曉得夠不夠,但小二咱盡量治。”
蔣小一嗯了一聲,村裏人都窮,一個銅板都看得比命重。黃家在村裏條件不算得好,也就和錢家差不離。他知道黃家能賠這五百文錢,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确實是不容易,中午那會黃家原是說啥都不願賠,還說是蔣小二先撞翻了她的背簍,她氣着了才下的手,要怨也怨不着她。
村長冷眼看她,只問她蔣小二為什麽不跑旁人家撞,偏的就要撞她的背簍?
黃氏吶吶的,想扯別的,村長呵了一聲:“回話,別說那有的沒的,我就問你,蔣小二為什麽要撞你的背簍。”
村長沉着臉,頗具威嚴,他在村裏大大小小也算是個‘官’,大家自是有些慫他。
“我……我……”黃氏不敢撒謊,低聲說:“我和他大哥鬧了點矛盾,可是村長,是蔣小一那不要臉的先發瘋朝我們撲過來!他打我們,我們難道就站着任他打啊?”
“就是。”馮氏正被兩個兒媳攙扶着。
“你閉嘴。”村長臉色一變,滿臉鐵青的瞪她:“蔣小一為啥子打你們?你們心裏門清,別以為我不曉得這陣子你們在背後咋的編排他,說人閑話,搬弄是非,這不該打?”
剛這邊出了什麽事兒,村長已經曉得了,蔣小一什麽性子他也懂,要是黃氏幾人被抓包後就老實消停了,蔣小一怎麽的都不會動手。
可偏的這幾人不知錯,還覺得有理,竟還當着他的面那般說,若蔣小一還能無動于衷像沒事人一樣,這不是個縮頭王八也得是個極度麻木不仁的。
黃氏一拍大腿:“哎呦村長啊!您不能這麽幫蔣家的啊!咋叫我們搬弄是非了……”
“你還說。”村長厲聲打斷黃氏,想起他那兄弟,年紀輕輕就去了,如今三個孫子竟是遭人這般欺負,他是氣憤難當,黃家幾個漢子來了後也沒說話,就任由着黃氏胡攪蠻纏,這态度擺明了就是不想擔責,如此,他也不打算給黃家臉面了:
“你們總拿黃秀蓮來說事,可黃家的,你怕不是忘了,你家漢子他娘以前是個咋子人,這會兒這般說蔣家哥兒,罵人娘婊子,那你家是啥?婊子窩不成?”
周邊有人噗嗤笑出聲。
黃家幾個漢子沒料到他會說出這事兒,頓時臉臊得通紅,頭都擡不起來。
黃氏她婆婆紅娘之前是從北方那邊逃難來的,流落到小山村的時候還大着個肚子。
村裏人問她,她家漢子呢?
紅娘騙了人,說她漢子在逃難的路上死了。
老村長可憐她,便讓她在村裏住了下來,直到半個來月後,村裏又來了幾批逃難的,那些人認得紅娘,村裏人這才曉得,紅娘壓根就沒成過婚,肚子裏的孩子是個野的。
紅娘沒了法子,又怕被趕出去,這才說了實話,她說她是在逃難的路上,被她家裏人‘賣’給一些漢子換吃的,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她也不曉得,後來實在頂不住,才自個逃了出來。
村裏人曉得了,有那嫌她腌臜的,想把她趕出村去,也有那可憐她的,可村裏大多純樸,紅娘這般情況,孤苦無依的,出去了能有什麽活路?最後老村長在問過村裏人後,做主讓她留了下來。
紅娘生了個死胎,後頭還嫁給了村裏的鳏夫,生了黃家幾個漢子。
這事兒過去幾十年了,知道這事的老一輩人也都差不多走光了,剩下的,也就小時候聽過一耳朵,村長不提,大家幾乎都忘了這麽一件事兒。
黃家和蔣家,那是半斤八兩。
黃氏實在沒資格那般說蔣小一。
周邊笑聲不斷,黃氏見着好些年輕媳婦兒指着她竊竊私語,臉燙得緊,她家漢子覺得實在丢臉,沖上前來,一巴掌就朝她臉上呼了過去。
“你個嘴碎的,還不給老子滾回去。”
黃氏臊得呆不住,轉身要走,但被大伯娘攔住了。
村長說蔣小二被打成那般,肯定要在醫館裏頭住幾天,這醫館可不是白給人住的,讓黃家賠些銀子,黃家哪裏肯,黃氏更是躺地上撒潑打滾,最後村長叫了族長來,說不賠銀子,那便趕了他們出去。
黃家沒辦法,最後不甘不願的賠了五百文。
大伯娘又說:“黃家那幾個漢子都是脾氣沖的,我估摸着黃氏回去肯定少不了一頓打。”
至于馮氏幾人,說人閑話遭打,本就是該,被村長說了一頓,也沒敢再找蔣小一麻煩。
蔣小一回來時路過黃家院門外,隔得遠,她都聽見黃氏在哭,原先還以為她在哭她那一筐豆,如今怕是真如大伯娘所說,挨打了。
畢竟五百文不是小數目,黃家幾個漢子要做好些活兒才能賺得這般多,可不賠又不行,畢竟村長都發了話,黃氏她漢子惱得很,回去沒忍住,打了她一頓。
黃家鬧哄哄的,這會兒都沒消停。
二伯娘送了飯來,安慰蔣小一兩句,讓他趁熱吃,別多想,便同着大伯娘走了。
廚房裏沒有動靜,白子慕睜開了眼。
他壓根沒睡着,今天被踹那一腳,讓他十分窩火。
身為清明宗的小太子,除了蔣小一,還從沒人敢這麽對過他。
就算以前他偷懶不修煉,打着閉關的幌子睡大覺,他師傅氣得很了,也只會念叨他,恐吓他,說不給他竹子吃了,要餓死他,可只要他一賣乖,一喊肚子餓,師傅就莫可奈何了。
因為他也曉得,熊貓大多時候不是在吃竹子就是在睡覺。
這兩種行為占據了它們每天大部分的時間。
而且,大熊貓每天需要睡眠大約12到16個小時,這意味着它們的休息時間很長,這種睡眠習慣可能是由種族遺傳決定的。
簡而言之,便是天性如此。
人言常道,天性難違。
大熊貓吃完了會想睡覺,就像人在窒息時,會下意識的渴望呼吸從而攝取氧氣一樣,完全是主動的意識行為。
想對抗天性,沒有極強的意志力,是很難做到的。
師傅和師兄最疼他,三百年都沒舍得動過他一根汗毛,敢踹他,那老虔婆是第一人。
肚子隐隐作痛,白子慕難得不想睡覺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以前他是天大地大,睡覺最大,因此三百年來,他從未主動修煉過,哪怕當初師傅念得他耳朵要聾,他也還是控制不住的想呼呼大睡。
可想讓他積極,其實只需要一腳。
這會兒白子慕就想着盡快修煉,好早日化形,早日去找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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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