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二條守則

為首是一個俊逸的男人，穿着和他款式差不多的新手裝，說是為首也不對，他應該是在被村民追打，可能是因為臉好，便是這種情況也不顯得狼狽。

而慕深就正站在唯一一條路正中，搭眼就能看到，顯然是來不及避開這風波。那男人也見到了他，略略一愣，随即竟是笑了，直直就往他這跑來。

“看那！還有一個，他還有同夥！”

“快！把他們趕出去！”

慕深：“……”

好了，不用考慮任務步驟了。

男人飛快跑到近前，一把就要拽過他手腕，卻被慕深側身避了過去，那男人像是沒料到他反應這麽快，微一挑眉顯出幾分興味，不過應是慮到身後來勢洶洶的追兵，無暇多說，只道了句：“跟我走。”

說完也不管身後的慕深，自顧溜之大吉。

這種情況實在是無妄之災，出師未捷，慕深心道。不過也沒別的辦法，穿着一樣的新手裝想裝無辜都難，他也只得轉身和那人一起跑起來。

就這麽一路往山的方向跑去，那些村民估計是有什麽顧慮，漸漸的也不再追了，二人又往山裏行了一段距離，才停下腳步。

慕深這才有暇仔細打量那男人，這是攻擊性十足的一張臉，眸光深邃，帶着那些活得久的老家夥們共通的那麽點漫不經心，恐怕不是個簡單的人。

鑒于慕深本身就是位大妖，對此他十分有發言權的認為，這十有八九也不是個人。

四目相對，只是一瞬間的事。

那人一勾唇，聲音中有幾分和本人一樣的漫不經心：“相逢即是有緣，我叫瀾九，認識一下？”

慕深點頭致意：“雲生。”

瀾九有些意外，第一眼他便注意到這個小妖怪——是的，小妖怪，在瀾九看來除了幾個根本不可能閑的玩游戲的老古董，都是小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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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怪他木楞楞的站在山道盡頭，有些警覺的樣子卻帶着舉重若輕的自信安然，一瞬間就抓住了他的注意力，更別提那張再近些才看清的堪稱姿容豔麗的臉，想注意不到也很難。

懶得捏臉的慕深此時尚不知自己頂着多麽違和的樣貌，對瀾九面上的驚訝也未做探究。

天色尚早，二人也不着急，并排往山中行去，好像都不擔心有什麽應付不來的危險，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相較任務而言，他們對彼此的興趣或許還要更大一些。

瀾九笑眯眯的先開口道：“雲生看過任務了沒有？”

慕深點點頭，想到這人是第一次見的臨時隊友而不是等他批複的手下，便又道了句：“看過了。”

瀾九面對這略顯冷漠的态度并不在意，又慢悠悠道：“那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慕深側頭看了身旁這人一眼，又轉回去撥弄攔路的草木，“原本是想先進村子。”

言下之意是如今被連累的也進不去了。

瀾九自然感受到慕深的打量，唇邊笑意更深：“那你可是要好生謝謝我，也算是為你以身試險。”

見慕深默然半晌沒再言語，瀾九啧啧嘴接着道：“這群人，忒兇，不知道發的什麽瘋。”

慕深忍不住又往身側瞟了一眼，心裏估摸着這人不是厚着臉皮大言不慚，就是臉皮厚得返璞歸真毫無自覺，不過無論是哪種，也都算得上是個人才。

“你做了什麽？”慕深語氣肯定的問道。

“唔……如果一定說有的話，大概是，表達了一下正當的審美訴求？”瀾九沉吟半晌，這才恍然大悟般道。

“審美訴求？”

“哦，就是他們村裏供奉的那個神殿，我沒忍住點評了兩句。”

慕深默然，果然這世界沒有無緣無故被追殺的人，只有自己閑着無聊作的死。

山海大陸背景接近太古洪荒，外界萬萬年過去，裏邊卻似乎沒怎麽變過，仍保留着上古的傳統，當年敢當着信徒的面亵渎神明的，死成了一本花式大全。

瀾九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見這冷冰冰的小妖怪不說話，也自覺不再擠牙膏似的一問一答，識趣的接下去慢悠悠道：“村中神殿香火鼎盛，我估計是有什麽線索就去瞧了瞧，結果誰想到竟然是個長蟲，長了九個腦袋，一個賽一個的醜。”

語罷，啧啧兩聲又搖搖頭，似乎是為了表達那是多麽的慘不忍睹，戲非常足。

“更過分的是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尋仙者’，非說我是什麽邪神派來的卧底，開玩笑，就他們家神那個樣子，恐怕邪神也好看不到哪裏去，哪裏能有我這樣的卧底？”

複又嘆一聲：“早知道他們這麽小氣我就忍一忍了，倒是害的雲生和我一起被追殺，只能亡命天涯了。”

慕深：“……”

慕深不想接這話，他也算是看出來了，再讓這人自由發揮一會，他們兩個可能就要單方面的“被”情比金堅義結金蘭，那怕是天黑也到不了正題。

“不能直接回去，你有什麽辦法？”慕深的問話不像詢問，更像是心知對方已有對策。

“辦法自然是有，”瀾九還是那個笑模樣，教人看不出到底是什麽心思，話鋒一轉道：“不過雲生又怎知我一定會願意告訴你呢？”

慕深的腳步驀的頓住，半側過身，瀾九也正用幾乎一致的姿勢像他看來，兩人一個帶着淺笑一個面無表情，卻都沒有在說話，氣氛一時凝滞。

霎時間，天地仿若都安靜了下來，與此同時，兩道無形妖氣沖天而起，碰撞在一起，沒有濺起一絲漣漪。

僵持，不知是過了多久，似乎又只有一瞬，打破這段僵持的是慕深的一聲輕笑：“閣下果然不是凡人。”

二人又一次同時收了妖力，風平浪靜的似乎什麽都沒發生，只是彼此都知道有些不同。

慕深不清楚瀾九是否出了全力，只是能與他五分力旗鼓相當便不簡單，更何況他更傾向于這人也是試探。

瀾九被這一笑微晃了神，頓了半晌才道、；“那雲生要合作嗎？”

慕深：“那就要看看所謂的‘合作’是指什麽了。”

瀾九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随即又笑着說了起來：“自然是先要解決了眼前的問題。”

眼前是個小問題，但如何長遠發展可是個大問題，瀾九心下暗道。他來之前可是找神棍算了一挂的，第一個遇見的人就是他此行最大的助力，當時他還不信，現在看來……

瀾九側頭偷瞥了身旁藏着磅礴妖力的小妖怪，愉快的得出了結論，神棍這次難得沒騙人。

面對需要勾搭的目标，瀾九是十分的賣力，眼前的事“合作”的愉快了，才能又可持續發展。直接便将完成任務的主意一股腦說了出來。

解決辦法很簡單。自古以來，要強制性的達成某種目的最好用的辦法無外乎兩種，威逼和利誘。

要是再要些體面，那就只要帶着對方缺的東西去眼前晃一圈，等着他們來求就行了。最簡單直接卻也最好用不過。

照瀾九的話說就是：“有求于人的時候，自然會無所不應。”就好比他現在要拐人，就會無比殷勤。

後半句自然是爛在肚子裏了的。

瀾九的辦法便基于這一戰略思想。比起慕深，他到底有先進村的優勢，有心之下注意到什麽也不難。

柳村最近有個大事，村裏的青壯，凡是進過後山的都被魇住了，而同樣也是後山，河中有種鮨魚，食之可治癫狂之症，可去了後山的又都成了打狗的肉包子，循環往複。這後山如今也就沒人敢輕易踏足，陷入了僵局，短時間還能撐下去，時間一長，別說靠山吃山的生計問題，就是那些癫狂的人也是等不起的。

村民對付不了這些，他們倒是不怕的。

慕深聽完瀾九的主意直接答應了下來，也實在沒什麽可考慮的。

新手任務其實很簡單，只要離開柳村而已，方法也多。當然，如果沒有一個瀾九提前來拉了一波仇恨的話會更簡單。

不過慕深倒不是很在乎這點小麻煩，讓他更感興趣的是這個叫“瀾九”的人。

疑點太多，明火執仗，甚至懶得掩飾，就好比這按理來說絕種了多年的鮨魚。

“鮨魚？”慕深故作不解。

“啊，你也覺得很奇怪是吧？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說着瀾九還在懷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面是一條長的像狗的魚，一手指着道：“幸好我從一個大娘那要來了這個圖，你看，是不是很醜，不知道是不是游戲公司太窮沒錢請美工。那個什麽神像，比這還醜，看了你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莫名變窮的大老板慕深：“……”

欲言又止。

壓下心中思緒，擡眼看去，那人仿佛覺得奇怪一般也看了過來，目光相對便無辜的笑了笑，又對慕深抖了抖手裏破破爛爛的那張圖，仿佛提醒他的不專心。

“聽說這醜東西精明的很，我一個人怕是搞不定，合作怎麽樣？”

慕深心裏一邊想着這話鬼都不信，一邊将目光從他臉上移開，落到那張"畫"上，應道：“好。”

作者有話要說：

多年之後，妖皇殷瀾的回憶錄中如是寫到：我見到我媳婦的第一面就和他說“跟我走”，當真是天賜的緣分！

開坑居然有人發現！給小天使們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