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二十三條守則

這是慕深第三次踏入紅鸾星，孤身一人。

“徒弟，你怎麽又回來啦？”紅鸾星君眨巴着一雙大眼睛問道。

慕深道：“師尊，弟子這次回來，是有要事相商。”

紅鸾星君點頭，下巴微微仰起：“你說，為師聽着。”

慕深卻有些不知如何開口，從昆侖到紅鸾星這一路，他打了不少腹稿，可真對上紅鸾簡單純粹的眼睛，又覺得什麽都說不出了。

一是不知如何說，二是不知該不該說。

他這樣做真的是對的嗎？

慕深難得自我懷疑。

萬萬年的漫長光陰和三天的相守，對紅鸾來說其實只有一個選擇的吧？

不過這懷疑也很快被丢到了腦後，人事已盡，其餘……還待天命吧。

“師尊。”慕深取出神農給的玉瓶，遞到紅鸾面前。

紅鸾疑惑的接過，晃了晃，聽着瓶中的碰撞聲輕輕笑了：“徒弟這是找了什麽好東西送給為師？”

慕深直言：“一粒藥。”

“一粒藥？”紅鸾星君不解：“為師沒病呀！”

慕深不知如何解釋，只道：“師父你吃了就知道了。”

說完自己都覺得自己像是個哄騙小孩的人販子。紅鸾星就是那不懂醜陋的成年人的險惡的呆小孩，點了點頭大方的很：“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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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下瓶塞，一陣沁人心魄的清香溢了出來，紅鸾星君鼻翼翕動，“咦”了一聲，笑逐顏開：“是神農的小藥丸呀！”

說着，像是怕弟子不懂行情，認真解釋道：“神農的小藥丸都是這個味道的，聞過一次就不會認錯，好吃又好用。”

見慕深點頭，紅鸾星君像扔糖豆一樣将那藥丸扔進了嘴裏。

藥效立竿見影，原本只到慕深胸口的小星君似抽芽的嫩柳，蹭蹭蹭的竄到他鼻尖的位置，五官拉開，似乎只一晃眼的功夫就從個小蘿蔔頭變成了一個真正溫和的師長。

成年版的紅鸾星君一手扶額，眨眨眼睛，緩了一會才适應了這突然的變化。

豔紅色的衣擺随風飄揚，在紅鸾星無處不在的桃花瓣映襯下，明豔的眉眼帶了幾許溫柔，意外的摻雜了幾絲輕靈，似要随風逝去。

慕深微微垂眼，撇去亂七八糟的思緒，心道這真是太不吉利了。後撤兩步，拉出一個不唐突的距離，不遠不近的站在一旁，提防發生什麽意外的同時也給紅鸾充足的時間整理思緒。

“雲生，”紅鸾星君的聲音也變了，此時僅僅是叫出慕深的名字，帶着為人師表的溫柔寬和，又隐隐透出那個活潑的小姑娘的影子，“真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我也能收到個好弟子，多謝。”

“師尊。”慕深長揖，第一次拜見一個完整、真正的紅鸾。

紅鸾星君擡手微微托了托慕深手臂，溫聲道：“為師還沒有好好謝謝你。”

慕深直起身，不多浪費時間，解釋道：“師父，弟子受太子長琴之托，找到神農得了這藥，藥力只有一炷香的時辰，需要你做一個選擇。”

成年的紅鸾星君似乎通透的過分，眼神溫和，仿佛早有所料：“那讓我猜猜是什麽選擇……生或是死？”

慕深颔首：“是，最多只有三天時間。”

“三天啊，”紅鸾星君遙遙望向遠處的虛空，忽而笑了，笑盈于睫，眉眼彎彎，像是又變回那個年歲不大的小姑娘：“足夠多了。”

慕深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沒有再勸。

這一炷香的寶貴時間自然不能浪費在前往神農族地上，慕深的本意是想和瀾九那邊聯系一下，讓兩位星君遠程通話一番也好，出乎意料的是，紅鸾拒絕了。

“你叫我一聲師父，我卻太不盡責。”不等慕深否認，紅鸾接着道：“我和紫微還有三天時間，這一炷香，還是讓我盡一盡師父的職責吧。”

慕深沒能參悟“愛”的竅穴，也不明白紅鸾星君的篤定，她甚至不需要去确定紫微星君是什麽态度，就仿佛知道她愛的那個人會和她做出一樣的選擇。

但自己不懂卻不代表他看不清楚，他忽然篤定了自己做了正确的選擇，因為此時的紅鸾是開心的，他也由衷的為紅鸾感到高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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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鸾不愧上古星君之名，成年版比嬰幼兒版還要強上許多，倒不是說小紅鸾水平不行，只是心智不成熟時講起東西總是難免前言不搭後語，二者相比，效率當真是天差地別。

經過她的指點，哪怕只是一炷香的時間，慕深也覺受益匪淺，二人一起來到神農族地是在第二日。

“聽說神農在族地外面學着人類的游戲做了個結界，怎麽沒有呀。”又一次變回縮小版的紅鸾癟癟嘴，很委屈的樣子。

慕深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不知道什麽結界，畢竟這是他和瀾九臨走前威逼利誘才拿到的通行特權。

結果最後，他還是耐不住紅鸾委屈的樣子，将結界又開出來給她玩，并堅守底線，任由紅鸾如何撒嬌耍賴都沒和她一起，紅鸾見說服不了這一本正經的徒弟，冷酷無情的用過就扔，揮揮手将慕深趕進了族地。

神農族地中，瀾九并紫微星君二人先一步到了。

紫微星君與傳說中一般無二，一席紫衣，面容冷肅，劍意凜冽，隐隐顯露出幾分衆星之主的威勢。

當然，還有那個傳說中從不離身的琴匣。

見到慕深，瀾九決口不提自己剛到的事實，湊上前去：“小雲生，你可算是來了，讓我好等！”

一瞬間，慕深幾乎要以為自己讓這家夥等了多久，淡定的朝瀾九點點頭，然後上前朝紫微星君見了一禮——這怎麽說也算他師公了。

紫微星君雖說沒有什麽表情，全然一副無心無情的樣子，倒也能稱得上一句和藹，甚至自我介紹了一句：“紫微。”

正說着，玩的盡興的紅鸾終于出了結界，一蹦一跳興奮道：“徒弟，這個炒雞好玩的，你……”

話音到此戛然而止，慕深回頭看去，紅鸾正愣愣的看着身前不遠處的紫微星君，一張還沒張開的小臉此時布滿淚痕，喜悅還沒完全褪去，就這樣凝固在了臉上，混着潸然而下的淚水，形成了一副有些滑稽的鬼臉。

“你長得真好看，”紅鸾臉上眼淚停不下來似的，人倒是反應了過來，抽抽噎噎的拿袖子抹起了眼淚，眼睛還直愣愣的盯着紫微看，一錯不錯：“我喜歡你，交個朋友吧。”

慕深有些不忍心，想上前至少給紅鸾遞一張紙，卻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紫微星君劍鋒般挺直的身影倏然出現在小小的紅鸾身前，蹲下身堪稱溫柔的輕輕擦拭那一臉淚痕。

“我叫紫微。”紫微星君還是沒什麽表情，連聲音也是冷冷淡淡的：“別哭了。”

說完像是自己也覺得太過冷硬，慕深見他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又接着補充道：“好不好？”

這語氣，如果真是一個小孩在這，十有八九又要被他吓哭。

小紅鸾卻被哄好了，破涕為笑，眼淚也不留了，圈上紫微的脖子，輕輕蹭了蹭：“好。”

作者有話要說：

過渡章，紅鸾和紫微的三天不會詳寫，下一章就是三天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