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炩主兒?!

第5章 炩主兒?!

啓祥宮。

嘉妃生子,整個啓祥宮上下都忙活到淩晨,想來這陣子他們都得忙活着照顧剛出生的八阿哥,自然顧不上別的。

所以也未曾有人注意,衛嬿婉回來同麗心複了命後,人就消失了。

天剛蒙蒙亮,呵氣連天的衛嬿婉悄咪咪繞到了啓祥宮後門。

生前,她從沒關心過進忠身子是否爽利,只覺得這人一有空就往她的永壽宮跑,未免有些太閑了。

眼下聽了進保的話,這才恍惚想起,她懷璟妧時,正趕上如懿懷十三阿哥,狗皇帝信了欽天監,覺得自已千恩萬寵的青梅竹馬懷上祥瑞之子,所以天天耗在翊坤宮。

那時候,進忠下了值非但沒找個地方喘口氣,反而擔心她嫉妒如懿專寵,馬不停蹄的跑來自已這兒,哄着她吃這吃那。

瞧她乖乖吃完,又一溜煙跑回去繼續伺候皇上。

眼底浮現出那人當時一臉無奈,拿耍小性子的自已沒半點辦法,只能偷偷往門外瞟了眼,确定沒人之後,才委委屈屈、苦着張臉說的那句“奴才求您了”。

噗。

想到進忠明明是個奴才,可他往那兒一站,藍底的袍子映着光,金色的繡花蟒紋愈發顯眼,便平白給人一種壓迫感。

自已對他向來多懼怕,所以彼時,她才沒忍住在心底嗤笑了兩聲,心情順暢了,也就賣了他個面子,乖乖喝了那甜到心裏面的燕窩。

只是那時,她從未細想過,進忠用過午膳了嗎?可是硬挺着饑腸辘辘,跑來哄的自已開心?

眼下她知道了,便再不能當做渾然不知。

所以,便拿了原先準備寄出宮補貼娘親胞弟的銀兩,連夜去尋了還在四執庫當差的春婵。

四執庫裏的人本就同她相熟,又有春婵擔保,廚娘便樂得收了銀兩,許她用半宿的夥房。

只不過,到底做些什麽讓她犯了難。

四執庫的夥房可不比她永壽宮裏的小廚房,原本就是為了宮人吃口飯的地方,那些生前她熟知的名貴材料,自是一樣沒有。

扁了扁嘴,衛嬿婉一把拎起半袋子小米。

春婵在一邊兒瞧她把半袋小米全部泡下水,眼睛都直了:“嬿婉,你……你要喂豬啊?!”

這是人能吃下去的份量嗎?!

衛嬿婉一本正經的煮着米粥:“既然是三餐不定導致的脾胃不适,那我便弄個量大管飽的,叫他吃了一頓頂兩頓,三餐定了,脾胃不就好了。”

春婵眨着清澈天真的眼:“啊?我怎麽不知道淩侍衛什麽時候竟患了這麽金貴的病?”

淩雲徹。

聽到這個名字,衛嬿婉面色一沉:“我又沒說是給他準備的。”

他不配。

他只配迅速和如懿死成一對兒,省的髒了她的眼。

重來一回,腦海中那層如癔症般的迷霧悄然散去,衛嬿婉現在只覺得自已這小腦袋瓜、無比清醒。

淩雲徹可以放任自已在啓祥宮被折磨整整五年,卻舍不得如懿被金玉妍嘲諷兩句話,哪怕他趁着年節,言辭懇切求如懿為他求個賜婚恩典,自已也不至于迫不得已自求生路。

可笑的是。

她求來了生路,這倆人卻一個個會來事了。

就好像呀,那腦子突然長出來了,嘴巴也突然能說會道了!

她忘不了禦花園,如懿求皇上為她賜婚是那般容易,也忘不了初承寵的那夜,淩雲徹坐在宮道上,宛如她爹般“語重心長”的說教。

【娴貴妃娘娘那般聰慧,都免不了冷宮之苦!更何況是你!】

呸!

惡心!

這麽一想,她更對不起進忠了,明明這倆虛僞至極的人讓她惡心千倍萬倍,自已卻偏把這傷人心的刀,一個勁兒的往他身上捅。

想到這兒,衛嬿婉在春婵越發驚愕的目光中,又扛了一袋子小米上鍋。

兩個時辰後。

放了十足十紅棗的小米涼糕閃亮出爐。

衛嬿婉興沖沖的分了春婵一份,還讓她用油紙打包一份給瀾翠,後者捧着手中沉甸甸的份量,不由感慨,嬿婉,你出了宮,可千萬別去做生意。

得賠死。

由于衛嬿婉主打“量大管飽”的小米涼糕份量實在驚人,她只得分了數份,皆用油紙包好,再一起放在個布兜子裏,扛在肩上,小跑回了啓祥宮。

正準備尋個空檔溜進後門,卻撞上了那個生前讓她恨、眼下讓她悔的人——進忠。

進忠依舊是那副與人為善的完美笑臉,與啓祥宮的一個老嬷嬷正低語着什麽,衛嬿婉站的遠,也聽不真切。

只是她遠遠瞧着,不由覺得想笑。

無論李玉還是三寶,亦或是孝賢皇後身邊的趙一泰,仔細想想,這些首領太監哪個不是登高踩底的主兒。

碰見得寵的主子,說兩句好聽的,碰見不得寵或是和他們主子有仇的,說的話也透着一股子陰陽怪氣。

唯獨進忠這個人精。

骨子裏黑得流湯,可表面兒上也是一視同仁,對誰都端着那副挑不出錯處的笑臉。

實在像一把刀。

縱然刀鋒鋒利、刀刃淬毒,可刀把兒上,永遠裹着絲滑的錦緞。

奇怪了。

怎麽這輩子她想到進忠、見到進忠,這嘴角的笑,就壓不下來呢?

老嬷嬷看着進忠遞過來的銀子,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進忠公公,咱們主子不過是看嬿婉姑娘眉目間有幾分像翊坤宮的那位主子,想起來時,便愛為難她幾分。”

“咱們平時原本就不想為難嬿婉姑娘,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哭起來那叫一個我見猶憐,哎呦,您說我們怎麽忍心再欺負她去?”

“都是做奴才的,主子有命,奴才只能奉命您說是不是?”

“不過現在,既然您願意幫嬿婉姑娘一把,咱們也不是拎不清的,您且放心,往後咱們在主子瞧不見的地方,必會幫襯嬿婉姑娘一把,不叫她受半點多餘的罪。”

進忠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咱家也是成人之美,畢竟……咳,您也知道,進保鮮少在我面前提起什麽宮女,若能讓這位嬿婉姑娘少受些委屈,想來我那不成器的師弟在禦前當差時,也能安心些不是?”

十分熟練的把進保拉出來賣掉,進忠與嬷嬷交待完,看似無意久留的颔首告辭,只是腳下這步子,卻是一步三頓。

他想着,若能遠遠瞧見一眼那人,倒也不是……不可以。

可他又怕,怕她見着自已,再與他扯上什麽幹系,最後……

憶起上輩子那一字一頓的“惡心”,進忠微微吸了口氣,腳下的步子再無停頓。

只是還未等他走出多遠,便察覺到身後隐隐有步子亦步亦趨的跟着他,眸底一黯,莫不是什麽多事的盯上他給啓祥宮送銀子?

腳下越走越快,後面那人也跟得越來越緊。

旋即,進忠猛地駐足,轉身,果然,身前便猝不及防的被個身影撞了滿懷。

“哎喲!”

進忠:“!”

嬿……炩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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