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潇潇 “你現在知道痛了
第20章 潇潇 “你現在知道痛了。”
祁連選的地方在曾經的西街, 這名字是李潇自己這麽叫的,因為這地界緊鄰西津渡口,他把這一片區域都稱作西街。
祁連發去個小飯館地址, 巷子多, 曲折難找,兩個人許久才繞對地方。
他們到的時候, 祁連已經喝醉了。
蒼蠅小館有些年頭, 燈光很昏暗,祁連選的座又在最裏面。
李潇過去時, 只看見他趴在桌上,手邊酒瓶子,滿眼頹唐。
祁連說:“你來了。”
李潇嗯了一聲,兀自在一旁坐下。
此刻小飯館只有他們三個人,春雨前朝空氣很悶。
祁連腦袋頂上有個老式的挂壁風扇, 一根吊繩垂下來。
李潇扯了扯領子, 伸手拉下風扇開關。片刻後,“吱呀”聲響了起來。
這樣老舊破敗的小飯館, 同樣吃飯喝酒的三個人,倘若不是知道現在是哪一年哪一日, 他都會懷疑是又回到從前。
朱子星喊老板娘:“姐,添兩雙筷子!”
老板娘用圍裙擦了擦手:“好嘞。”
筷子拿上來,他分一副給李潇,李潇低眸接過,就擺在碗上。
朱子星吃了兩口菜,他一筷子也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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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連支着頭,看他這樣子突然就笑了,笑裏幾分難言的苦澀:“你不會這麽小氣吧, 喝個酒也不肯。”
李潇只是表情淡淡道:“我不喝酒。”
祁連說:“你戒酒了?”
李潇沒說話。
祁連又自己吃了兩筷子,朱子星倒是跟他碰杯:“你別管他,我倆喝。”
然而祁連就像是固執,和朱子星喝了兩杯後又湊到李潇跟前。
他拿那雙泛着紅的眼睛,醉醺醺迷離道:“你知不知道。”
李潇喉結滾了滾:“知道什麽。”
祁連說:“我其實當年挺嫉妒你的。”
頓了頓,他給李潇倒了杯酒:“半杯也不喝?”
澄黃色酒液滿上來。
“行了。”李潇擋住他手。
端起杯子仰頭喝了,杯子被他不輕不重放在桌上。
“你知道當年陳慧為什麽跟我上床嗎?”祁連輕聲說,好似只是在說別人的事,“我最開始還以為她終于回心轉意,能看上我,後來才知道,只是想氣你。”
“因為你眼睛都不看她,她以為這樣能刺激你。”
李潇坐在那裏,眼眸像是壓着一層終年不化的積雪,他不是個笑模樣,平時不做表情時,駭人得發怵。
這樣冷硬沉默的人,那時候其實很招女生欽羨。
當年他們一個初中。
陳慧追李潇的事人盡皆知。
只是後來,三個人裏,只有李潇一個人考上了一中。
自此人生邁上不同的軌跡。
祁連盯着他的臉看了半晌,又愣愣喝掉半杯酒:“但是我也想明白,如果不是你,她也不會和我在一起。我現在是廢了,就準備在家開個小店,從前的事,你就當全忘了好了。”
李潇垂眸:“忘了。”
“對,你當忘了成嗎?”
蒼蠅小館裏,那瞬間似乎連空氣都變得凝滞。
李潇擡眼,仍是淡淡的表情:“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是為什麽回的潤州。”
祁連一愣,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是笑了一下,然而到最後,他只是喝酒:“你還是別知道了。”
“女人都是善變的動物,尤其是漂亮成她們那樣的女人。你和從前的陳家月難道不是嗎?最後分手了,她也搬走了。”
他說得直接,李潇也只是沉默在聽。
就旁邊朱子星覺得不妙。
祁連不知道陳家月回來的事。
朱子星心想,我靠你可別說了!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然而李潇卻動了動。
三個人的沉默裏,他給祁連倒酒:“我知道。”
*
陳蟬衣那天晚上值上夜,恰好和劉靜共值。瞿雨音也在。
劉靜自然不和她們說一句話。
最近因為科室裏的流言,陳蟬衣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也不會多說。
然而難免聽到窸窣的聲音,不高,就是在耳邊響,吵着難受。
八點多的時候,急診室還不算繁忙,陳蟬衣一連記了二十幾例新增病例,正想站起來緩口氣。
她剛從洗手間出來。
瞿雨音神神秘秘跑過來:“你怎麽還在這?”
陳蟬衣擦了擦手:“怎麽了?”
“你那高中同學來了。”瞿雨音說,“你去看看啊,萬一劉靜還想跟他講話呢。”
陳蟬衣手腕一頓,李潇怎麽突然過來了?
她沒來得及問,小跑着回了急診室。
科室裏有幾張臨時床位,現在差不多都躺滿了人。陳蟬衣一進去,就看見男人站在其中一張床位旁。
他垂眸聽醫生講話,并沒有看到她。
病床上一個年輕男人滿臉冷汗,手撐着腹部,看模樣有些眼熟,陳蟬衣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錢主任說:“準備手術吧。”
病床就被推走了。
李潇拍拍身邊人:“你去跟着看看。”
“行。”
朱子星點個頭,剛跟着往前走兩步,眼睛睜大停住了:“陳家月?”
話音未落,男人漆黑的眸光看過來。
他聲音并不大,科室裏吵鬧混亂,也沒有別人能聽見。
陳蟬衣手指微微蜷縮,不知道說什麽好,過了兩秒,只得小聲道:“好久不見。”
朱子星也沒想到這情況,頓時有些尴尬,他視線一掃她胸前吊牌,她現在好像改名了……
朱子星沒細想,點個頭就急忙走了。
小隔斷裏只剩他們兩個人。
李潇拖出張板凳,撐着膝蓋坐下來。
他很高,肩膀也寬,這麽坐在那裏,天然就有一種壓迫性。
盡管他不做什麽,但就是存在感強得讓人無法忽視。
李潇和她招手:“過來。”
陳蟬衣走過去,抿抿唇還是問:“你怎麽過來了?”
他身上一股酒味。
可眼神還是清明的,像是并沒有喝醉。
李潇把她扯過來點,輕聲說:“跟朋友吃飯去的,他喝得胃痛,好像還挺嚴重。”
倘若發展成胃穿孔,的确就有些危險了。
陳蟬衣難免眉頭蹙起。
他笑:“你往我身上看什麽?”
陳蟬衣咬着唇:“那你有事嗎?”
“我要有事不就進去躺着了?”李潇忍不住彎唇,“傻問題,回頭給你帶教說,扣你考核分。”
陳蟬衣:“……”她帶教才不會聽他亂講呢。
她覺得他有點可氣,擡腳就想走。
“跑什麽。”他把她拽回來。
陳蟬衣不高興道:“你又沒事,我還要上班呢。”
行,這理由真充分。
李潇說:“當醫生就是特別,別人探班就随便探,探你班還得先把自己折騰出毛病是吧?”
她臉紅着別過頭:“我才不是這個意思,我要走了。”
“不許走,我也病了。”
她拿他話堵他:“你要病了你就在裏面躺着了。”
她倒是學得還挺快。
他真的都氣笑了,氣得胃疼。
李潇沒理,不講話,自己把衣服撩了起來。陳蟬衣看一眼就覺得他發瘋:“你幹嘛?”
他裝模作樣:“什麽幹嘛,創口爛了,你不給清創啊?”
陳蟬衣微微睜大眼睛。
急診科室開了窗,此刻正對着風口,她眼睛到了晚間幹澀,卻被吹得水淋淋的。
她有點難以置信:“你怎麽又把傷口搞爛了?”
他真的給聽笑了,擡手拍了她腰側一下:“我搞爛的?我不想快點好是吧?”
手碰上去,不輕不重的,她卻顫顫瑟縮了一下。
陳蟬衣咬緊唇,她腰本就敏感,有時候女生之間開玩笑,會掐對方腰,她從來不參與,別人撲過來,她也會躲開。
因為她知道自己腰被碰一下怪怪的。
但是現在他還拍她,盡管不痛不癢。
陳蟬衣瞪他一眼,自己拿工具來給他清創。
雙氧水倒上去,他就知道她生氣了。上回清創,還知道盡量手不抖,問他痛不痛呢。
現在就随便搞。
不管他死活的。
李潇到最後氣都氣不出來了,就覺得好笑:“一會兒痛死了怎麽辦。”
“我會急救,痛不死的。”她板着小臉,很嚴肅的表情。
李潇沒忍住,罵了一聲笑了。
他也不逗她了,任她自己弄。
原本她兇巴巴的,清洗創口弄得力道很重,後來硬生生把痂皮撕掉,她動作就很輕了。
她也知道那樣特別疼,不氣他了。
李潇垂眸看她,無聲扯了扯唇角。
片刻後他視線越過她肩膀,左前面病床站着一個女生。
他知道她叫劉靜。
剛才她不在,劉靜過來和他搭話。他不喜歡心思多的人,心裏難免覺得可笑,冷冰冰的眼神掃她一眼。
劉靜臉上表情半點不好。
她掐緊了掌心,想說點什麽。
對上男人陰冷的視線,她神經陡然一緊,什麽也講不出來了。
旁邊床的小孩倒是走過來,扒着陳蟬衣大腿:“陳姐姐。”
是錢主任家小兒子。錢主任值上夜,孩子在家沒人照顧,就帶過來了。
陳蟬衣給了他一顆糖。
小孩拆了包裝,甜甜笑了:“紅棗味的。”
陳蟬衣摸摸他頭發,喊他不要亂跑。
身後李潇把衣服放下來。
“成了。”李潇說,“這回要養多久啊陳醫生?”
還養多久,好不了了你!
陳蟬衣不樂意道:“正常兩個月就好,你我不知道。”
得,徹底生氣了。
他低低笑了笑,深黑的眼瞳看着她,輕聲道:“真好不了啦?可我也挺冤的,把人送過來的時候下車擦了一下,肉都給刮掉一層,現在都疼呢。”
陳蟬衣表情微微動了動,還是低眸,硬邦邦說:“你自己不當心,怪誰。”
“我就怪我自己啊。”他笑得有點壞,“有沒有什麽止痛的?”
陳蟬衣愣了愣,搖頭:“沒有,清創一般不打麻醉。”
李潇哦了聲,視線瞥到她口袋:“那小孩你還給糖呢。”他提訴求,“我也要。”
陳蟬衣都驚了,他還要不要臉。
他跟小孩搶糖吃。
她嘴唇哆嗦,随便抓了顆奶糖塞他手裏。
他眼眸含笑望過來。
她瞪回去,一雙眼睛清亮亮的:“你就是醫生最讨厭的那種病人!”
半點不聽醫囑,要求還多!
李潇也沒在意,繼續哦一聲,像是心情還不錯。
他看了看包裝:“陳醫生,我要紅棗味的,你跟我換一個嘛。”
他跟鬼去換!
陳蟬衣:“沒了!”
“哦。”好吧。
李潇有點不高興地看看小孩手裏紅棗味的糖。
最後覺得算了。
撕開包裝,奶糖扔嘴裏,一股甜香味淡淡漫上來。
他起身:“我去看看朋友。”
陳蟬衣不理他,李潇也沒生氣,路過她身邊,他掰開她的手,把包裝紙塞她手裏:“謝謝陳醫生。”
他笑了下:“好甜。”
然後塌着肩膀,懶懶散散走了。
“……”陳蟬衣又羞又氣,她盯着手裏奶糖紙。
她下回再給他清創,她把名字改回去!
*
李潇走了,劉靜氣得要命,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她身邊兩個女生,都不敢惹她。
劉靜去外面冷靜了一會兒,再回到急診科室,看見陳蟬衣,還是覺得氣到發瘋。
她怎麽還能若無其事站着?
為什麽有的人天生好命,什麽都不用做,大把男人肝腦塗地一樣愛她。
劉靜越想越想不通,直接撞開陳蟬衣肩膀:“讓讓。”
陳蟬衣看了她一眼,也沒對着幹,默不作聲讓開一點。
她就和水一樣,緩慢流淌。
握不住,打不破。
劉靜一拳打在水面,除了泛起點漣漪,連一點變化都沒有,不禁更氣了。
“做事手腳那麽磨蹭,真不知道你這樣的怎麽當醫生。”
陳蟬衣愣了愣,随即低下眸。
她做事是慢一些,從前上學,她寫題的時間都會比同學慢許多,起初是思維問題,腦筋像是轉不快,後面則是因為真的仔細。
她雖然做事慢,可最專注認真。
陳蟬衣不想和她在科室起沖突,一句話沒搭理。
她接手了新病例,繼續給手下病人紮針。
意外就是在這時候發生的,急診科簾子被掀開,火急火燎闖進來一個男人,穿得很髒的工作服。
估計晚上才吃過蒜,一股蒜臭味。
他手裏抱着個小女孩,張口就是:“醫生,我女兒發燒了!”
陳蟬衣停下動作:“怎麽回事?”
那男人大叫:“她半夜睡覺,睡着睡着就開始冒汗,估計是發燒了,你給開點退燒藥吧。”
陳蟬衣張了張唇,剛想說話。
劉靜走過來,直接擋在了她面前:“還有別的情況沒有?有病史嗎?”
家屬說:“沒有,我女兒身體一向很好。”
劉靜也沒多想,随意檢查了下,小孩确實是發燒,額頭上很燙,臉蛋腦門薄薄的汗。
劉靜嗯一聲:“過會兒給你開藥。”
男人不知為什麽,像是松了口氣:“謝謝醫生。”
“等一下。”
他們剛想走,陳蟬衣叫住了人。
劉靜早就算是和她撕破臉,此刻也懶得再做表面功夫,當即就笑了:“你又多什麽事,這是病人不是男人,這也要跟我搶?”
急診科來來往往許多人,最初并沒注意到這種小插曲。
聽到這句話,倒是投來幾道意味不明的眼神。
剛才他們都看到了,有個高大男人一直和這個小醫生講話,語調溫溫柔柔。
小醫生給他清創他不喊痛。
這個姓劉的醫生想跟他搭話卻都說不上。
陳蟬衣沒有心情理會她,直接拿過手電,強行撐開女孩的眼皮。
家屬把孩子扯過去,像是有些緊張:“你想幹嘛?”
陳蟬衣扭頭:“劉橋,你來摁着孩子。”
劉橋走過來,二話不說把孩子腦袋固定住,跟男人說:“我們醫生在檢查,家屬配合一下。”
“查什麽查?不是說發燒嗎?開了藥我們就走了,別耽誤老子時間!”
劉橋忍氣吞聲,他之前就吃過醫鬧的虧,此刻壓着好脾氣重複:“一會兒就查好了,你也不想孩子萬一出點什麽事吧?”
那男人一聽就着急了:“你什麽意思啊?”
陳蟬衣恍若未聞,孩子瞳孔暫時看不出異樣,只是不斷有汗從額頭上滲出來,她呼吸困難,微張着唇小口急促喘息。陳蟬衣再次對光,孩子視線開始渙散。
不是她的錯覺,那股蒜味大部分是男人身上的,然而女孩嘴裏也有淡淡的氣味。
“蒜臭。”陳蟬衣放下手電,“小劉,你去給她查個膽堿酯酶。”
男人不知為何,陡然有些慌神,一步上前隔開她:“查什麽酶啊?發燒開個藥不就行了?你們醫院該不是想多做檢查訛錢吧?”
陳蟬衣還是那句:“去查。”
“靠!”男的陡然推了她一把。
陳蟬衣身後是推車,上面擺着生理鹽水,玻璃瓶掉在地上,四分五裂,碎玻璃一地。
“講了不查,老子沒錢!”
劉橋拉住人:“家屬,你冷靜一下,也就是查血常規多個項目,不費錢的。”
男人卻一把揮開劉橋的手:“我管你貴不貴,反正我不查,沒錢,一分錢沒有!”
整個急診科室的人都往這邊望過來了。
劉靜心裏冷笑,讓她在那多事,還對光照手電,顯得自己多了不起似的。
劉靜說:“劉橋,你也不用什麽都聽她的吧,正常發燒你逼人家查膽堿酯酶啊,你是欺負主任做手術不在是吧?”
劉橋沒想到這種人命關天的事,在她眼裏居然也能說成争風吃醋,登時火了:“你別瞎講,查一個不放心點嗎?”
他居然到現在還幫陳蟬衣講話!
“憑什麽聽你的?”劉靜也怒了,這麽多天憋屈的火氣,終于一瞬間爆發,“你沒聽家屬說嗎?就是發燒到最後燒成這樣了,昏迷了,有什麽必要查膽堿酯酶?”
那男人也附和:“就是啊醫生,查什麽啊,你直接開退燒藥……”
“我說了去查膽堿酯酶!”陳蟬衣低吼了一句,死死咬着牙。
她鮮少露出這樣疾言厲色的表情,她從來都是溫和的,柔軟的,哪怕有時候确然有些清冷,可也從不會說什麽重話。
整個急診科在場的醫生,聽到她發火,約莫還是頭一次。
陳蟬衣再也忍不住,眼看着時間一點點走,現場還在為一個血檢争執。
她說:“劉橋,你去拿血常規單子,順便把阿托品拿過來。”
“拿什麽阿托品啊?”劉靜也不想失了面子,仍是堅持,“血檢單沒出來你叫什麽叫!”
她早就看這女的不順眼了。
仗着家裏有點背景,自己好看點,作威作福給他.媽誰看啊?
誰知道是不是學術名媛,那論文是抄來的還是睡來的,還有那張臉,是不是整的也不知道呢。
她憑什麽成天到晚自以為是,向別人發號施令?
她非要顯得自己很獨特嗎?
怎麽別人都是傻子,就她知道,就她懂是嗎?
劉靜忍了又忍,頭一次無比惡毒地希望,這男的要是能醫鬧就好了,就算不捅她一刀,把她臉劃爛那也高興啊。
她當着那麽多人面堅持查膽堿酯酶,不就是故意往她臉上打嗎?
陳蟬衣渾身發抖,幾乎是強逼自己冷靜下來。
她看一眼女孩情況,懶得再和劉靜廢話,直接說:“去拿阿托品。”
男的叫起來:“你們要給我女兒打什麽東西啊?”
陳蟬衣沒有搭理他。
男人面目猙獰扯過她纖細的胳膊:“老子問你話呢,你不會治別瞎治!”
“她快死了!”陳蟬衣眼眶泛紅。
劉靜眸光一閃,這時候上前掰着他手:“家屬,你冷靜一下。”
男人卻被刺激得愈發掙動起來。
陳蟬衣衣領被揪起,有醫生上前幫忙:“家屬,冷靜!”
混亂之際,劉靜咬咬牙,猛地推了陳蟬衣一把。
那一下用了死力氣,陳蟬衣沒有站穩,膝蓋一軟摔在了地上,雙手狠狠紮進地上碎玻璃中。
血頃刻間湧了出來,現場不知道誰驚恐叫了一聲。
陳蟬衣還沒來得及覺得痛,腰被人一攬,整個人被抱進一個滾燙的懷抱中。
那人橫在她腰間的手很用力,幾乎在發抖。
她手上鮮血淋漓,卻不敢回抱他。
陳蟬衣擡眸,剛想喊一聲他名字:“李潇……”
他捂住她耳朵緊緊貼着胸膛,擡腳就是一踹。
“嘩啦”床架散塌。
男人暴怒叫道:“你他.媽敢踹老子!”
又是一腳,緊接着慘叫聲響起。
李潇微微喘着氣。
醫生動不了手,他可以。
其實他已經不剩什麽理智了,男人暴虐森冷的氣息一瞬間彌漫了整個急診室。
他捂着她腦袋,像是不想讓她看見,然而動作卻根本沒停,一下又一下。
那男的很快就瑟縮在地上,抱着腦袋痛苦求饒:“別打了,別打了!”
他還想再動手。
陳蟬衣抱住他腰:“李潇!”
聽到這一聲,他陡然剎住腳步。
他渾身還在發抖,陳蟬衣抱着他,陡然心裏莫名一陣難受,心髒像是被人捏在了手裏,揉開了,一手的血。
她原先沒想哭的。
被人吼,和家屬對峙,甚至被同事譏言相對……其實很早之前,她想當醫生時,就做好了準備。
只是她沒有想過,他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陳蟬衣紅着眼眶,在他懷裏擡起眼。她腦袋被他捂得很緊,透過朦胧淚眼,只能看見男人堅毅冷峻的下颌。
他眼裏沒一點活氣,眉宇冷到近似帶着煞氣。
地上男人徹底慌起來:“我要報警,我要報警!”
“你報。”李潇開口。
這是他來時的第一句話,或許是因為情緒暴虐到極致,他嗓音是一片沙啞的難聽。
李潇手伸進口袋,掏出手機扔在了地上。
現場噤若寒蟬。
“你現在就報警。”他擡眼冷冷看向眼前男人,臉上,是壓抑不住的冰冷猙獰,“一起死好了,都他.媽去死。”
男人被砸下來的手機吓了一跳。
他壓根不知道這是個純屬不惜命的,他瑟縮在床腳杆子上,動也不敢動。
“這裏主任呢?”李潇喑啞。
有個小規培醫瑟瑟發抖:“我們主任……前線去了。”
李潇指着他:“她剛才說的藥,你去注射。”
規培醫這輩子沒見過這種情況,血檢單沒出來,吓死了也不敢真的自己動手。
可是這男的現在完全沒理智。
他不敢動,李潇擡步走過來,推車上一把小巧的拆線刀,他二話不說抓在手裏。
小規培醫吓得腿都軟了:“你別!你別!”
他連忙去拿阿托品,這時候化驗科的拿着血檢單過來:“病人是有機磷農藥中毒!這膽堿酯酶都不知道降到多少了!”
小醫生原本還在猶豫,聽到這話,二話不說就将阿托品注射進去。
現場噤若寒蟬。
沒人敢再說一個字。
陳蟬衣淚往下掉,浸濕他衣襟,手上那時候才蔓延上後知後覺的疼痛。
她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不在急診室了,是緊急出口的樓梯。
他坐在樓梯上,她就坐他腿上,窩在他懷裏。
她擡手想擦眼淚,被他眼疾手快攥住:“別碰!”
陳蟬衣也吓到了,想起他剛才瘋了似的樣子,難免害怕,眼眶紅紅的兔子一樣,小聲說:“痛。”
他啞了又啞,最後終于喉嚨裏擠出來一句:“你現在知道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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