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王爺,這位是陸某的岳丈……

第65章 王爺,這位是陸某的岳丈……

程亦安已走遠。

老仆回到門口, 從格栅窗往裏望了一眼,程明昱還坐着沒動。

見他伸出手好像是在尋茶,老仆趕忙推門進去, 打算給他重新斟一壺過來。

程明昱卻已扶住方才那一盞茶, 就着剩下的那半盞茶水, 灌入嘴中。

冰冰涼涼的茶水順着滾燙的喉嚨滑入腹腔, 身子一下子涼透了。

人也漸漸冷靜,清醒。

安安說的沒錯, 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運了。

當年他收到消息,從肅州趕過去, 抵達香山寺山崖下時, 已是次日, 前一日下過暴雨,将所有痕跡掩飾幹淨,他尋不到骸骨, 尋不到腳步,只有些許野獸的足印, 便以為她葬身腹中。

後來也不是沒在京畿附近找尋, 恐她落入什麽手中, 可惜陰差陽錯還是錯過了。

沒有什麽比活着更重要。

他應該無比慶幸,慶幸有人照料她,這麽多年不至于孤苦無依。

就是這樣。

口忽然很幹, 程明昱再度拾起茶盞,裏面空空如也。

這個時候,老仆已沏了熱湯來,見他喝完冷茶,頓時不悅了,

“老爺,您已不是年輕時候的身子,夜裏喝涼茶,于腸胃不好,吶,老奴給您煮了一碗溫湯,暖一暖肺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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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退得遠,屋子裏的話老仆一無所知。

程明昱木然看着面前的虛空,沉默許久方搖了搖頭。

老仆見他神情比往日寥落,不知該說什麽。

這些年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家主的苦,這個令全天下所有人敬仰贊服的大晉朝廷第一人,也曾有年少的悸動,也曾有難以自持的風月。

那些兼祧的日子,他是唯一一個侍奉在家主身邊的人,夜裏提醒他日子到了,該去了,從不情不願,磨蹭着時辰,到去的越來越早,回得越來越遲。

最後一次,那把焦尾琴都抱在懷裏,邁出門檻了,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懷上了,往後不必去了。

他永遠記得,把消息禀到家主跟前時,家主那一瞬的表情。

掩飾不及的失落,錯愕,慢慢過渡到麻木的歡喜,就如眼前這般。

再後來,她去世了,那一扇小門,那一條幽深的甬道,那一間不大不小的琴房,就成了他自矜人生唯一的缺口。

心情不好,便撫琴,這是老仆伺候程明昱雷打不動的經驗。

“老爺,該去琴房了。”他好心提醒。

程明昱往後靠在背搭,好像是陷在那裏動彈不得,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老仆心裏錯愕了一瞬。

過去再忙再累,他總要去撫一會兒琴,今日卻不肯去。

蹊跷了。

這時,門外來了一人,是乙子部的首領,想是有事禀報,老仆就退下了。

那黑衫人進門來,将門掩好,來到程明昱跟前,拱手道,

“家主,雲南王是昨日抵達的京城,陛下暫時還未見他,說是讓他稍作休息,得了空再見,雲南王這一回攜妻兒進京...”

程明昱這裏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每每京城有重要人物入京,暗衛需打聽清楚底細彙報給他,雲南王進京是近來京城大事之一,是以乙子部首領主動前來彙報,方才他發現說到“妻”字,家主瞳孔明顯縮了縮,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是以頓了頓,半晌見程明昱沒做聲,方接着道,

“來的是幼子,今年七歲半,說是這位

續弦所生。”

程明昱手搭在圈椅扶柄,目光定着方才程亦安坐過的椅凳,眼眸緩緩眯了眯。

雲南王上京的折子是從他手裏過的,他當然知道這位“王妃”的底細,姓夏,原是雲南王的側妃,後來王妃過世後,被扶正,此次跟着雲南王進京,大抵是要留在京城陪伴兒子做質子。

他萬沒料到,這位夏氏是夏芙。

程明昱揉着眉心自嘲一聲。

“這位雲南王妃的來歷,清楚嗎?”

暗衛搖頭,“暫時就知道這些,若是您要查,屬下這就遣人去一趟雲南,将她查個究竟。”

程明昱那張俊臉陷在陰影裏,淡聲吐出兩字:“去查。”

“是。”

又輕聲禀報了幾樁別的事,見程明昱沒有吩咐,就準備離開,臨走時突然想起一事,折過身,

“哦對了家主,記得情報提過,這位雲南王妃擅琴。”

程明昱暗沉的眸光極輕地跳躍了下,眼底的自持一點點被抖落,

思緒也一下被拉得老遠。

記得那是他們第三次還是第四次見面吧。

這一夜下着小雨,他比往回來的早一些,他從穿堂跨進她的院子,恍惚聽見內室傳來一段琴音。

他從小摸琴,只需聽幾個音便知這人深淺,從門口行至廊庑這一段,她就錯了三個音,且這把琴弦實在不好,音質不夠清越。

程明昱搖搖頭,行至門口,大約是發現他身影,裏面的琴音突然斷了。

門被人從裏面拉開,老嬷嬷迎了他進來,他收傘交給老嬷嬷,撩開珠簾跨入東次間,她楚楚立着琴案旁,雪白的俏臉明顯閃過一絲驚愕。

他明白了,今夜下雨,她沒料到他會來,所以在撫琴。

他目光挪至琴案,一把并不怎麽好的舊琴,琴弦也略有生澀。

夏芙察覺他視線,便當他不悅,畢竟他時間珍貴,每每匆匆來,匆匆走,一刻都不想多留。

她今日不曾準備,怕是耽誤他時辰,于是慌忙往裏讓,

“您請進。”

程明昱猜到她在想什麽,微微皺了皺眉。

難不成他就這麽急不可耐?

他是有君子之風的,即便是為了子嗣,為了承諾,也不至于一點風度都沒有。

他朝琴案走來,指着小凳,與她道,

“坐下,你方才錯了音,我來教你。”

這是他們第一次做床笫之外的事。

冷白的俊臉毫無波瀾,語氣也不見起伏,如同命令。

夏芙暗暗咬了咬唇,瞟了他一眼,默聲挪過來坐下,只覺頭頂壓着一道嚴肅又銳利的目光,掌心都在冒汗。

看出她的窘迫,他忽然覺得好笑。

這樣慌張怎麽學得好?

“把你教會,也省得将來你不會教孩子。”

這個理由無懈可擊。

她聽見這話,慌得一下就坐穩了,纖細的腰肢也挺得直直的,怯怯眼神覆滿了堅定,

“我一定好好學。”

她現在果然學得很好。

程明昱彎下背,将臉深深埋進掌心。

程亦安這廂出了書房,尋到陸栩生就徑直登車回府。

路上,陸栩生見她臉色不大好,了然問道,

“怎麽樣,你爹爹什麽反應?”

程亦安神色複雜看着他,沒有說話。

陸栩生嗤了一聲笑,就知道自己猜得沒錯。

“你爹爹寡居這麽多年不曾續娶,除了那個克妻的傳言,想必也有岳母的緣故在內。”

程亦安胡亂抓了抓腦,“罷了,不管了,”

一邊是娘,一邊是爹,手心手背都是肉。

細想一遭,她又開始自我安慰,“我覺得爹爹應該是自責內疚更多,給他一點時間,他能慢慢接受的。”

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

陸栩生看着她滿臉苦惱,揉了揉她鬓角,将她拉入懷裏,

“別管了,他們的事咱們插不上手。”

程亦安撲入他懷裏,鼻尖被他清冽的氣息環繞,迷糊問,“男人真的有這麽重的占有欲嗎?”

陸栩生眸色忽然一陣幽沉,“嗯。”

“那我改嫁了,也沒見你惦記我啊?”程亦安推了推他的肩。

陸栩生心亂了一下,她怎麽知道沒有。

當年他在邊關想女人的時候,腦子裏想的就是程亦安。

程亦安見陸栩生不說話,忽然賊賊笑了下,

“今日上午我在議事廳,三弟妹跟我說,王家那邊給婆母來了信,說是王家下半年就要進京了,陸栩生,我可警告你,別給我折騰出什麽花樣來,否則我跟大姐作伴,再挑個乖順的小郎君。”

陸栩生這下是徹底慌了,緊緊箍着她的腰身,

“程亦安,我是什麽人,你應該清楚,我是那種三心二意,出爾反爾的人嗎?”

程亦安眼神有一搭沒一搭撩着他,纖纖玉手在他腰間掐了一把,似笑非笑的摸樣。

陸栩生只覺一股壓力撲面而來。

“我有什麽你不滿意的地方,你說。”

程亦安沒說,舒舒服服靠着他胸膛歇着,“等見過我娘,過一陣子去程家,幫我長姐掌掌眼。”

那是給程亦歆掌眼嘛?怕是給自己尋退路吧。

陸栩生有一種危機四伏的緊迫感。

他真得跟大舅子取取經了。

這一夜回陸府安頓,翌日晨起便打點賀禮,準備去雲南王府。

陸栩生剛從江南回府,皇帝給他準了兩日假,這一日便在府上歇着,等着待會陪她去雲南王府,程亦安這一下裝了兩車子禮,鬧出的動靜不小,被二太太王氏知道了。

二太太着人将陸栩生喚過去,

“你媳婦這是又要去哪?怎麽三天兩頭不着家的,她年紀輕,你得說說她,這府裏的事還管不管了?”

陸栩生見母親語氣不好,嚴肅問她,

“母親,府上是哪兒出了亂子?還是什麽事耽擱了?”

二太太噎了下,

“倒也沒有。”

程亦安在與不在,并不影響管事們積極當差,她賞罰分明,議事廳每日有人挂牌督促,明嫂子,李嬷嬷,如蕙等人各個幫忙盯着,再有柳氏和柏氏坐鎮,不僅不出亂子,還很是井然有序。

陸栩生道,“這就對了,她事兒辦得好,人又活的自在,不正說明她的本事麽,有這樣能幹的媳婦,我以為母親該自豪珍惜才是。”

陸家族人對程亦安的評價都極好,

“難不成母親嫉妒她?”

二太太被兒子堵了一句,氣得臉紅,“我怎麽會,我就是見她....”二太太說到這裏嘆了一聲,指着東面的方向,

“程家長女和離這事,你知道了吧?”

“我當然知道。”

二太太苦笑道,“就這兩日功夫,程家上門提親者比比皆是,還有人朝我打聽消息,說是盼着我去程家說項,你說這....”

陸栩生見二太太吞吞吐吐的,“您有什麽話就直說。”

二太太愁道,“我怕你媳婦不收心啊。”

陸栩生還是第一次在這位眼高于頂的母親臉上看到了焦急。

可真是稀罕。

“您是擔心我媳婦心不在我這,回頭與我和離,改嫁他人?”

二太太道,“正是如此。”

程家長房條件太好,女兒

不愁嫁,那程亦歆哪怕帶着個孩子,想要求娶的依然絡繹不絕,且門第人才皆不差。

二太太第一次對程亦安有了危機感。

陸栩生深深望着她,笑得很是複雜,

“娘,您知道我媳婦為什麽愛往程家跑嗎?”

二太太問,“為何?”

“因為程家好吃好喝招待她,阖家拿她當寶貝,而陸家呢,婆母不甚疼愛她,上個街要問,出個門要管,她在這兒不自在的很,可不得往娘家跑?我這媳婦守不守得住,可不看我,而是看您。”

二太太結結實實給噎了一把。

她還想數落兒子,反而被兒子數落一頓。

見陸栩生看着她笑,二太太最終硬着頭皮說了一句,

“行了,你也使把勁,早些讓她生個孩子,她心就在這了。”

陸栩生輕哼,“等表妹進京,希望您還是這個态度。”

二太太臉一窘,“行了行了,不是要去哪兒嗎,去吧去吧。”

夏芙這事,實在不好外道。

往後程亦安還要與雲南王府往來,陸栩生需要徹底打消母親的顧慮,于是認真道,

“母親,實不相瞞,兒子在江南數度遇到刺客,曾蒙雲南王的人相助,他于我有恩,前日他進京,我這不今日安排安安替我去打點,陛下将邊防交給我,而雲南王駐守南疆,往後我還有許多事需王爺從旁協助,所以,兩府之間少不得往來,母親心裏當有個數。”

二太太一聽才知道程亦安是為了兒子在周全,頓時心生愧疚,

“好了好了,母親往後不再多問,你們去忙吧。”

收拾好了,程亦安這邊攜陸栩生去雲南王府,路上就問他,

“婆母尋你去作甚?”

陸栩生現在學聰明了,夾在當中的男人就得兩頭瞞,“沒事,說起王家的事,讓我幫忙打點,我拒絕了。”

程亦安就沒多想。

陸府坐落在時雍坊,與雲南王府皆在正陽門大街之西,不過兩刻鐘便抵達,夏芙早收到消息,便吩咐府上婆子張羅起來,畢竟是第一次見女婿,她十分慎重。

巳時初刻,洞開的府門前,跨進來一雙人影。

雲南王覺得那器宇軒昂的男人有些面熟,問側旁的夏芙,

“阿芙,咱這女婿叫什麽來着,我怎麽好像見過呢?”

夏芙只告訴他,她有個女兒,昨日剛認女兒,說好今日帶女婿登門。

夏芙笑道,“陸栩生。”

“誰?”

不等雲南王細問,那張棱角分明的面容已清晰映入眼簾,雲南王一眼認出來人。

“陸國公?”

雲南王委實吃了一驚。

陸栩生和程亦安先在臺階下朝夫婦二人一揖,旋即上臺墀而來,早有婆子準備蒲團,陸栩生上前正式跟夏芙行跪拜大禮,

“小婿栩生拜見岳母!”

丈母娘看女婿向來是越看越滿意,“快些起來。”吩咐嬷嬷給見面禮。

陸栩生接過遞給身側的如蘭。

這一起來,目光再次落在雲南王身上,從容朝他拱袖,

“見過王爺。”

雲南王可不是四川總督和兩江總督,他幾乎不受朝廷控制,很有底氣地受了他的禮,攜他入座,

“來來來,咱們翁婿今日不醉不歸。”

“早知你是我女婿,江南那些逃竄來的賊匪就好處理了,你給我一封信不就完了嘛?”

陸栩生見他左一句女婿右一句女婿,頭皮有些發麻,

“朝中大事,陸某不敢徇私。”

“不至于,不至于,對了,本王折子遞進去幾日了,陛下怎麽還不得空見?”

陸栩生卻知道皇帝這是給雲南王下馬威。

不過既然有了程亦安這層關系,陸栩生勢必要替雲南王斡旋,

“陛下這幾日腰病犯了,王爺海涵,不過想必不是明日就是後日了。”

陸栩生打算今夜入宮替雲南王走一趟。

雲南王一路爬摸打滾上來,豈能不懂陸栩生的意思,

“那本王是沾了女婿的光。”

“不敢。”

雲南王是豪爽之人,徑直拉着陸栩生起身,往東面講武場去,

“耳聞女婿武藝冠絕,本王一直心存欽佩,今日咱們切磋切磋。”

二人這般離席而去,程亦安就伴着母親說私房話。

夏芙看着她大包小包送了不少東西來,立即嗔她,

“我們王府什麽沒有,還讓你送?”

程亦安笑,“我擔心娘親初來乍到,采辦不便,所以替您預備着。”

話落意識到她也曾在京城待過幾年。

夏芙失笑道,“也确實變化很大,很多地名都沒了。”

程亦安又問,“對了,皇後娘娘可有召您入宮?若定了日子,您可要告訴女兒,女兒陪您一道去。”

夏芙不喜應酬,“王爺對外聲稱我身子不好,若有應酬也該會拒絕。”

程亦安明白夏芙的顧慮,

“娘,您不必因為過去的事而擔心,您大大方方的,坦坦蕩蕩的,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女兒的事陸栩生皆知,他會護着我,而且程家這邊...”

程亦安說到這裏,小心望着母親,嗓音也放緩,“我也與..爹爹通過氣了。”

提到“爹爹”二字時,母親眼底閃過一絲怔惘,很快如常地點點頭,說好。

午膳過後,陸栩生告辭回了官署區,雲南王去拜訪故友,程亦安陪着母親去後院說話。

今日的陽光格外烈,用過午膳,程亦安便來了瞌睡,母女倆歪在炕床上午歇,夏芙當年受了那麽重的傷,夏日從不用冰,就連這炕床上墊的也是一塊很薄的絲綢緞面褥墊,而非涼爽的牙墊玉墊。

夏芙團坐在一邊,讓程亦安枕着她腿睡,看着女兒如花似玉的臉蛋,忍不住輕輕揉了揉,程亦安昨晚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夢到母親摔下崖,睡得并不好,這會兒人很困,迷迷糊糊倚着母親說,

“我小時候常夢到您這樣抱着我....”

夏芙心頭一酸,淚水無聲漫出,一直忍着不吭聲,直到确認她睡熟,方深深吸了吸鼻子。

睡了不到一刻鐘,程亦安熱醒了,滿頭大汗。

夏芙像照看小孩兒一般,細細地替她拭汗,程亦安坐起身,呼了兩口熱氣,“娘,您這屋子也太熱了,夜裏王爺受得了嗎?”

夏芙手一頓,沒接她這話,

“你衣裳都濕透了,帶衣裳來了嗎,要不換娘的衣裳穿?”

“帶了衣裳來的。”程亦安吩咐如蘭去馬車取來備用的衣裳,跟着夏芙進內室換,出來時,她随意往床榻瞥了一眼,好似只看到一個枕頭。

她與陸栩生睡覺習性不一,她喜歡用低枕頭,陸栩生用高枕頭,是以床榻上擱了兩個。

不過也有夫妻共用一個。

雲南王已有兩個兒子,母親又是續弦,這樣的年紀也不知能不能生養,平心而論,程亦安是不希望母親再生養,畢竟她身子不好,且曾犯過産後抑郁,只是沒有孩子傍身,又擔心母親将來在王府難以立足。

“娘,您是什麽打算?往後就打算養着二少爺嗎?”

收拾妥當,母女倆重新挪到炕床邊坐着,夏芙坐在床上,程亦安搬來一椅凳靠着她,她嫌床榻熱。

夏芙知道她擔心什麽,溫聲回,“安安,娘親已無生育的可能。”

程亦安愣了下,心口閃過一陣絞痛。

她倒是忘了,娘親曾受那麽重的傷,不能以常人度之,忍不住淚如雨下抱緊她腰身,

“娘,無妨的,女兒就怕您受生育之苦,往後您也別擔心,總歸有女兒,女兒置辦了宅子産業,一定保您衣食無憂。”

夏芙難得露齒一笑,“傻丫頭,娘的事你別操心,娘心裏有數。”

“你跟娘來。”

夏芙帶着她來到正院後花園,這裏有一個碩大的花房,大約十丈見方,說是花房其實不盡然,程亦安也曾做過藥材生意,發現這裏栽種了各式各樣的草藥。

不僅如此,花房裏還有個單獨的玻璃房,這裏更是培育了不少珍奇藥類。

程亦安滿臉驚愕,

“娘,這是...”

夏芙笑道,“我入京前,王爺特意吩咐人提前預備的,安安我忘了告訴你,娘平日便跟這些藥草為伴。”

最開始她每日要吃很多種藥,她逼着自己記,有時老王妃忙不過來,便把方子給她,她自個兒推着輪椅在藥架子上配藥,十幾年如一日,這些藥名藥效,早已滾瓜爛熟,且她手裏也研制了不少藥浴的方子,她自個

兒便是靠浸泡藥浴而痊愈。

不然十年的輪椅生涯,怎麽熬過來的呢。

等雲南王這邊不需要她了,她可以開個藥鋪,養活自己壓根不是難事。

程亦安看着她雲淡風輕的笑容,什麽都明白了。

就在這時,眼前忽然閃過一道黃光,長長的,帶着尾巴,吓了程亦安一跳,

“娘,那是什麽?”

夏芙見女兒花容失色,後知後覺大意,“對不起安安,這是小蛇,娘一時忘了它們的存在,吓到你了。”

不是忘了,而是因為自己習慣了它們的存在,忽略了它們的危險。

程亦安聞言只覺整個脊背刮過一陣陰風,身子僵如石膏,

“蛇...蛇嗎?”她牙關都在打架。

她最怕蛇了,光想一想那滑溜溜的樣子,夜裏就睡不着覺。

夏芙見她小臉慘白,頓時懊惱不已,飛快拉着她往回走,柔聲哄她,

“安安乖,不怕,它們不會咬人。”

程亦安跟着她快步回到臺墀,看着纖巧柔秀的母親,再望了望身後葳蕤的花房,腦子都是木的,

“您不怕嗎?”

夏芙回眸幽幽看了她一眼,沒告訴她老王妃在滇南的藥圃裏,養了一屋蛇。

大的粗如樹幹,小的閃若銀光。

她不僅不怕,還能馴養蛇。

“我不怕。”夏芙牽着她要回屋,“娘給你泡壺花茶,給你壓壓驚。”

程亦安卻是好奇極了,立在臺墀沒動,指了指那茂密的花房問,“這裏有多少條蛇?”

夏芙想了想答道,“一百多條吧...”

“走!”

快走!

程亦安待不下去了。

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回到正院,夏芙讓她坐下,程亦安忍不住環顧四周角落,離得這麽近,夜裏真的不會爬進來嗎?

“娘,那些蛇真的能乖乖待在後院嗎?”

夏芙實在不想吓女兒,但她又不擅長撒謊。

程亦安看她踟蹰的摸樣,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她兩眼望天。

這一夜陸栩生回來,便瞧見程亦安躲在羅漢床上,明明困得眼皮打架,卻不敢上床。

“這是怎麽了?”他問守在一旁的如蘭。

如蘭也滿臉迷糊,朝他福身道,“回二爺,二奶奶回來便是這般,看哪兒都害怕,仿佛怕什麽蟲子爬進來。”

陸栩生環顧一周,嚴肅問,“屋裏進蟲子了?”

如蘭搖頭,“奴婢帶着人尋了三遍,沒發現一只蟲子,方才又熏了一遍驅蟲香。”

程亦安終于等到他回來,心裏踏實不少,“快去沐浴,洗好了陪我睡。”

陸栩生道,“我方才回來出了一身汗,已在書房洗過。”

“那就快抱我去架子床睡覺,我困死了。”

如蘭連忙垂眸退下。

陸栩生接住她伸過來的雙手,将她抱起往架子床走,程亦安緊緊摟着他,上了床也不肯撒手。

她神情明顯不對勁。

陸栩生将她擱在床榻,脖頸被她雙臂圈着,被迫壓下身來,懸在她上方問,“你到底怎麽了?”

程亦安眼巴巴望着他漆黑的雙眸,

“陸栩生,若是我會養蛇,還能馴蛇,每日跟一屋子蛇待在一處,你還願意娶我嗎?”

陸栩生:“.....”

“你這是受了什麽刺激,要問這種刁鑽的難題?”

看吧,連陸栩生都怕。

程亦安對雲南王的崇敬到無以複加之地。

不是什麽人,都配跟她娘過日子。

“我娘養了一百多條蛇。”

陸栩生:“......”

對雲南王頓時肅然起敬。

翌日上朝,皇帝當殿接見雲南王。

陸栩生的眼神不住往雲南王身上瞄,這輩子他很少佩服什麽人,但雲南王絕對算一個。

散朝後,文武官員三三兩兩從奉天殿邁出,有人留在奉天殿前的廊庑與司禮監的官員敘話,有人立即回衙門當差,陸栩生行至丹墀正中時被兵部尚書拉住了,兩個人剛議完事,陸栩生見前方臺階下行來一人。

一席仙鶴補子緋袍,裙帶當風,氣質遺世獨立,非程明昱不可。

陸栩生立即拱起衣袖朝他行禮,

“岳丈大人。”

這時,一雙手快速伸過來,将陸栩生扶起。

“诶,咱們翁婿一場,不必客氣,不必客氣,栩生,方才多謝你替我說話。”

陸栩生僵了一下,慢騰騰擡起眼,不動聲色看了一眼正前方的程明昱。

程明昱手裏還抱着那塊笏板,長身玉立,眼神無波無瀾看着這邊。

陸栩生暗叫頭疼,目光移至熱情的雲南王身上,幹笑道,“王爺言重了,陸某方才所說乃是常理。哦,對了,來,在下給您引薦引薦...”他撩袍往程明昱一指,

“這位是....”

“诶,還用得着你引薦,”雲南王早就發現了程明昱,将陸栩生手腕一按,

“栩生小瞧了本王,程家當家掌門人,都察院首座,本王豈能不識,”

正待拱袖與程明昱見禮,卻見陸栩生清了清嗓,看熱鬧不嫌事大道,

“他是陸某的岳丈,安安的親生父親。”

雲南王:“.....”

目光頓了那麽片刻,再度調轉至程明昱身上,變得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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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