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出逃 再見,過去的自己……

第39章 第39章 出逃 再見,過去的自己……

黎樂躺在地上, 默默數着太陽東升西落,這是他被關在這裏的第五個夜晚。

Alpha耗盡全部的體力,昏昏欲睡過去。聽着身後傳來均勻深沉的呼吸聲, 黎樂慢慢睜開了挂滿淚珠的眼睛。

他摘掉困在無名指上的戒指, 随意丢去一旁看不到的地方。他不能再待在這裏了, 他不想淪為路家和路之恒的生育機器,做完全沒有自由的木偶。

他裏面的衣服全部被撕碎了, 但好在羽絨服還是完整的, 勉強能遮住膝蓋。他的褲子也沒法穿了, 只能找路之恒的西裝褲勉強套上, 卷起多出來的褲腳。

這些天只要是清醒時, 他就在思考逃出去的辦法。鐵門是一定不會打來的, 想要出去只有高高的一處窗戶。

窗戶是鐵的,經過多年的風吹雨打已經全部上鏽了,黎樂強忍着身體上的劇痛, 無數次往上跳,企圖某一次能抓住鐵欄杆。

可惜,窗戶太高了,他的身體終究撐不住。

他虛弱地躺在地上,再也沒了力氣。

他不能坐以待斃,若是等到路老爺子來開門,他一定會被關起來直到生下孩子。

是個alpha還好, 可如果是omega或者beta……

絕對不可以!

可是, 他又該怎麽出去呢?這個四四方方像監牢一樣的隔離屋, 只有鐵門一個能出去的方式。

如果,他趁鐵門開的瞬間就沖出去……不可能的,那些保镖會把他抓回去。就算沒有保镖, 他也不能保證自己在開門那會兒是清醒的,極有可能他昏迷過去後醒來,發現直接被關起來等待檢查。

他想了很多辦法,可最後無一都走到了死路。

他蜷縮着自己縮在角落,他已經很久沒吃飯了,就算能逃出去,他又能走多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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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他的命運,他可能會有的孩子的命運,就要這樣被掌握在別人的手裏了嗎?

就當他幾乎要累到睡着時,敏銳的聽覺捕捉到了鐵門外似乎有鑰匙的聲響。

他快速瞟了一眼路之恒,alpha還在熟睡,并沒有聽到聲音。

黎樂摸着牆根,一步一步悄悄挪到門口。

“咔嚓”一聲,鎖開了。

在門被推開的剎那,黎樂鉚足了勁要沖出去,他必須搏一搏,賭一把萬一能逃出去獲得自由的機會。

“呃。”他撞上了一堵人牆,來人深吸一口涼氣,迅速護住了高高隆起的孕肚。

“小樂,是我。”路明珵按住急匆匆要出去的黎樂,豎起食指在嘴邊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安靜。

黎樂腳步一頓,借着月光終于看清了來人:“小叔?”

他怎麽來了?他怎麽會有鑰匙?

路明珵看出了他的疑惑:“我知道你有很多想問的,但現在時間緊迫,你先跟我走,我們離開路家再仔細說。”

他又怕黎樂不願意跟他走,于是又補充道:“我也是omega,相信我,我不僅僅是在救你,也是在拯救一個……已經不在了的朋友。”

-

一輛在公路上急速駛過的轎車裏,月光透過車窗照進了坐在後排的兩個omega身上,其中一個年齡較大的緊緊攥住另一個人的手,不斷輕撫他緊張不安的情緒。

黎樂盯着駕駛室裏沉默的青年,他現在對一切alpha都有種發自內心的恐懼。他攏緊羽絨服,蓋住了隐隐作痛的小腹,恍惚之間他仍覺得有東西在橫沖直撞一樣……

“別怕,他不是壞人。”路明珵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像照顧小孩一樣連語氣都溫柔了許多。

黎樂垂下失去光澤的雙眸:“我知道,我見過他。”

在路明珵第二個孩子的滿月酒上,這個青年緊跟在路明珵與他的丈夫身後,抿着唇一言不發。

“你為什麽救我?”黎樂問道。

他不是路家人嗎,如果留自己在那兒,對路家百利無一害。路老爺子可以得到一個期盼很久的曾孫,路之恒會因為這個孩子完全得到科醫集團的管理權,路家有了傳宗接代的新生兒,他們還能用這個孩子控制他和黎家。

他們是喜悅的。

路明珵回道:“我說過了,我在救人。”

他頓了頓,指着正在開車的青年,說道:“我剛嫁到他們家的時候還很年輕,于是自然就成了最好的生育機器,最初的五年間我的肚子就沒有空過,剛生了一個很快又要懷上,可即便這樣我也失去了兩個孩子。”

“其實我挺想懷的,因為只有那十個月我不會被關進繁育屋裏,也不會見到那個已經很老的男人,不過好在他已經沒有生育能力了……”

這是黎樂第一次聽到路明珵的事情,他只知道這個小叔叔剛成年就嫁人了,還嫁給了離過兩次婚有孩子的五十歲的alpha,只因為那個人和路家有很深的合作關系。

聯姻,他也是這樣嫁給路之恒的。

像他們這樣的omega,婚姻的命運從來不在自己手裏。

只是他更幸運些,路之恒起碼年輕有錢還帥。但也不幸的是,他不愛自己,而自己卻愛上了他。

淪為了如今的下場。

路明珵并沒有注意到他的落寞,繼續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是在你和小恒的訂婚宴上,那時你看他的眼睛裏都溢出了滿滿的愛意,我就知道将來你一定會走到這一步。聯姻這個東西不能注入真的感情,可你偏偏是個很重情義的人,最終還是傷到了自己。”

“可我沒辦法說,我知道你肯定不會聽的。這一年來我也一直在關注你,你和小恒演的戲漏洞百出,其實我們都能看出來,只是都不說而已。這個家不就是這樣嗎?只維持着表面上的和諧,等老頭子一死,二哥第一個就要分財産。”

黎樂靜靜聽他說。

“你應該不知道小恒的母親長什麽樣吧?她很漂亮,說話也是溫聲細語的,每次我回家的時候她都會給我包馄饨吃,她也是這個家裏唯一關心我過的好不好的人,可惜了……”

路明珵望着路邊閃過的一排排路燈:“她死于難産,但我知道她是被人謀殺的,兇手就是老頭子和她的丈夫。”

“他們為了得到一個alpha,不斷讓她流産,再強迫她一次又一次懷孕,直到她的最後一個孩子,也就是現在的小恒。她快生的時候我去看過她,那時候她被關了九個多月,人已經不會笑了,她是祈求速死的,早就沒了求生的希望……”

黎樂的心劇烈抖着,每一個字都仿佛敲在了他的心頭上,這每一句話都幾乎是他如今的寫照。

路明珵突然轉過臉凝望着他:“所以,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救你了吧?”

黎樂怔怔地點着頭:“這些……路之恒知道嗎?”

“我不清楚,但總有一天他會知道的。他是老頭子親手培養出來的,他是下一任路家的掌權者,這種事不會瞞着他。而将來的某一天,或許他也會變得這麽猙獰,因為基因就是這樣,無論延續多少代,本質都是不會變的。老頭子是這樣,大哥是這樣,小恒也會變成這樣。”

“你看,你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是啊,曾經他們對路之恒母親做過的事,如今也要在他的身上再做一遍。

但他更關心的是,路之恒又在自己的事情上參與了多少?他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在算計自己?那些曾經的溫柔真的全是裝的嗎?

真的……連一絲絲都沒有嗎?

他不敢去想,他怕會得到一個肯定,那樣的話,他也太可憐了。

他居然一直被蒙騙在虛假和算計之中,卻臨到最後被狠狠傷着了,心快死了,才知道真相。

·

車緩緩停了下來,路明珵和青年一同下了車。

“這是一個朋友開的民宿,你可以在這裏住一晚,不需要登記,他們會查到的。”

民宿規模很大,門口停了不少外地牌子的車。青年走進去,和前臺溝通了幾句。

黎樂問着路明珵:“你幫了我,就不怕路家人怪罪嗎?”

路明珵輕笑着,手再一次撫摸着隆起的肚子:“我已經嫁出去了,他們管不到我。”

黎樂點點頭:“今晚謝謝你。”

“好好歇一歇,有什麽需要和民宿老板說,他會幫到你。”

“好。”

青年和民宿老板一同出來,幾人打了聲招呼,路明珵就要走了。

他又一次道:“如果決定要走,就走的越遠越好,永遠都不要回來。或許你的運氣更好能活下來,不會重蹈覆轍。”

黎樂明白他的意思:“我會的。”

臨行前,黎樂突然叫住了路明珵。

他的目光落在了omega的肚子上:“在車上的時候,你說你的丈夫已經沒了生育能力,那現在這個孩子……”

路明珵微微一笑,望着黎樂的目光柔和又堅定。

他道:“你說呢?”

-

路明珵和青年離開了,民宿老板給他安排了房間。老板很熱情,告訴他無論需要什麽,他都能辦到。

黎樂道了聲謝,他拿着房卡正要回去,突然腳步一頓,他又走了回去。

“如果我想出國但不想被人知道,你能幫我嗎?”

老板輕笑一聲,并沒有立刻回答。

他轉身拿了一瓶高度數的洋酒,紅色的液體緩緩注入玻璃杯中。他把滿滿一杯推到黎樂的手邊:“那要看你的決心了。”

黎樂盯着鮮紅如血的酒杯,一瞬間想到了很多。

他與路之恒在日落下的初見,他在第二天醒來後房間只剩下好聞的信息素味道,他被緊急叫回國內訂婚時擡頭看見了熟悉的臉,他們在校外公寓度過的每一次春宵,以及他在婚禮上彈奏的那曲鋼琴樂……

他們有平淡似水的交流,也有熱情如火的對望。他們會在海市短暫告別後的一夜悸動,也會在休息室裏不分晝夜的荒唐纏綿。他會陪他去産檢,他會深情說着動聽的“我愛你”。

但他也會突然翻臉。

那天的雨很涼,那天的他很疼。疼的就此埋了感情,疼的徹底死了一顆本該只為一個人而跳動的心。

路之恒。他念着這個已經刻骨銘心的名字。

他曾真的愛過他,可到頭來,所有的都是假的,一切都成了笑話。

美夢會醒來,童話也會變成泡沫。

黎樂喝醉了,可又怎麽不算清醒呢?

·

第二天的晚上,民宿老板把護照和船票交給了他。船是清晨的時間,他得早點前去碼頭。

前臺有兩個男人在辦退房,黎樂見他們有車,于是詢問能不能搭個便車?

高個子沒說話,只是看着身邊的人。

稍矮一點的男人打量了他一番,最後點點頭。

他們是淩晨四點出發,一路向南。

男人是beta,他說是帶着弟弟出來游玩,還問他北臨市有沒有特産和好玩的景點。

黎樂給他們做了一個攻略,仔仔細細标注了他認為最有代表的美食美景。

抵達碼頭,他們便分道揚镳。

船還沒開,黎樂靜靜坐在岸邊,翻看着護照的信息。本子裏夾了一個紅包,打開看是一沓歐元紙幣,裏面還有一封信,上面寫着一行住址,是路明珵給他安排的暫住地。

他輕笑一聲,将錢和信放進了包裏。

海平面上,晨曦初顯,海鷗扇動翅膀,海浪追逐遠方。黎樂朝着赤日揮揮手,風輕輕吻着已經結痂的掌心。

三年前的那道殘陽終于落下了,如今他要去找回丢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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