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放手 我的愛人,祝你自由……

第85章 第85章 放手 我的愛人,祝你自由……

路之恒盯着泛着寒光的匕首, 突然就想到了在辦公室裏孟澈刺向黎樂掌心的情形。傷雖沒在他身上,可他早就感同身受。

很痛,他的心也跟着傷了。

但黎樂這麽怕痛的人卻連一個字、一句呼喚都沒有, 他默默忍下了, 連帶着對他的愛也一同埋了。

或許更早, 黎樂就已經打算不再愛他了。可悲的是,他到現在才發現。

太晚了, 就像黎樂說的那樣, 他們好像真的回不去了。

見路之恒遲遲沒有反應, 路聞清“好心”地幫了他一把。他摸着被路之恒丢下的遙控器, 輕輕按住上面最小的一只按鈕。

頃刻間, 玻璃後的黎樂立刻抱住頭, 同時緊緊捂着耳朵,痛苦的呻-吟像是食草動物被獵殺時最後的哀鳴。

路之恒幾乎目眦俱裂,匕首“刷”地一聲直指路聞清的咽喉:“你對他做了什麽!!!”

路聞清用食指和中指輕輕夾住刀, 他按掉按鈕,玻璃房裏的次聲波也随之停下。

“我這是在幫你啊,瞧瞧,又誤會哥哥了不是?你為了黎樂做出這麽大的犧牲,當然得讓他好好看清楚了,說不定他會記得這份恩情,又和你和好了呢?”

路聞清那張俊美的臉變得扭曲:“怎麽, 是害怕了, 還是不敢?路之恒, 這是你親手造的孽,念星是你的第一個孩子,他渴望來到這個世界, 可你呢,卻直接毀掉了他和黎樂的希望,這是你的報應,你應該為你做的孽去贖罪。”

“你猜的都沒錯,孟澈是我訓練好去破壞你們感情的,親子鑒定報告也是我讓吳弛做的,公司裏那些大大小小的是也都是我讓人鬧出來的,可那又怎麽樣?就算你勝我一千次,黎樂都不會愛你了,他身邊有那麽多人追,你一個屢次傷害他的人有什麽資格再賴在他身邊?”

“動手啊,我倒是想看看老東西親手培養的人,究竟會做什麽選擇?選黎樂,那麽就失去公司。若是選公司,黎樂就一定會死,而我對公司志在必得,到頭來你什麽都得不到,那還不如現在你陪黎樂一起死,至少還能搭個伴,不過我想黎樂應該不想看到你吧,你又有什麽臉去見被你害死的孩子呢?”

路之恒伏在玻璃前,看着黎樂痛苦恨不得自己穿進去替他承受。

他恨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他口口聲聲說着要保護黎樂,可偏偏現實每次都不盡如他意。黎樂在他眼皮底下一次又一次離開,路聞清、爺爺包括路明萬也仍虎視眈眈盯着黎樂,黎音對他抱有敵意,又有各種各樣的人等着他們分開,而最讓他承受不起的是黎樂自己也想着離婚!

所有的聲音都在告訴他:黎樂不願意要他了,黎樂不再喜歡他了!

可他怎麽能不愛自己?他們從前明明那麽好……

從前。

惡魔的低語在耳邊不斷回蕩:“別多想了,沒多長時間了。唔,真巧,再過十分鐘黎樂就會像小兔子一樣……”

他做着鬼臉,就像逗小時候還睡在搖搖車裏的路之恒那樣,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這個弟弟的存在将會讓他的人生再次變得灰暗,一開始他是想過好好待這個可愛的弟弟的,可惜……最後誰都沒能如願。

見他慢慢握緊匕首,路聞清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對,就是這樣,只需要對着腺體刺進去,挖出來,黎樂就能獲救了。诶,刀別對着我,如果我傷了,我也一定拖着黎樂一起下地獄。”

他把刀尖轉回去對準路之恒,鼓勵他就像從前教他走路一樣:“止血藥止血帶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對了,還有一針麻藥,等等啊,哥親自給你打。”

黎樂跪在地上緩了很久都沒爬起來,次聲波停下後耳鳴目眩更加嚴重。

他被灌下了咖啡,可他并不相信路聞清會在裏面放東西。他是籌碼,是路聞清威脅路之恒的手段,他不會賭這麽大讓自己有生命危險,這是殺人。

他也相信既然他能察覺到,路之恒也一定不會落入圈套。他現在要做的只有等,等到姐姐來,等到警察……

“铛铛。”玻璃被敲了兩下,黎樂往自己腿上掐了一把試圖讓自己清醒,耳朵仍是嗡嗡作響,他只能看到路之恒在急切的說些什麽。

他認真辨認着口型,只能看出“等我”“救你出去”“別怕”這類斷斷續續的字眼,黎樂扶着牆慢慢站起來,隔着玻璃,他看到路之恒眼睛紅了一片。

“你喝了那個東西了嗎?”他問道。

黎樂點點頭:“但是……”

見他承認,路之恒的目光瞬間黯然了下來:“黎樂你聽我說。”

黎樂一怔,他已經很久沒聽到路之恒喊他的全名了。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那把隔在他們之間的匕首亮的晃眼睛。

“曾經我要你必須更愛我,而我只需要心安理得的享受你所有的愛和付出,因為在利益的世界裏,只有這樣我才能保持更高的話語權,才是這段感情中的上位者。”

“可後來我逐漸發現這是錯的,愛情不是要雙方分出高低,也不是要争個第一第二,愛就是愛,是尊重,是平等,是将你納入到我的未來,是我們一起攜手并肩往前走。”

他深深的看着黎樂,似乎想要将他的模樣永遠留在腦海裏:“但這些,從沒有人教過我,更不會有人告訴我什麽才是愛。我狹隘的以為标記就是愛,以為你能留在我身邊就是愛,卻不想竟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你,将你越推越遠。”

“在倫敦那幾天我在你教授那裏知道了很多你過去的事情,我很嫉妒唐至,因為他見過最真實的你,而我只能在你失憶的那段時間,或者說只有那一晚,才能窺視一點點你曾經的模樣。”

黎樂沉默着,那幾天的記憶也清晰地浮在眼前,和姐姐窩在沙發裏邊吃薯片邊看電影,唐至的告白,去岳凡的生日會,還有路之恒闖進家裏送他的胸針……他沒有忘,甚至這是他這些年來過的最開心的一段時光。

那時他渴望找回記憶,現在他找到了,卻不如繼續糊塗的活着。

這就是一個悖論,他恨路之恒,可命運非要讓他們繼續糾纏下去。他早已落入一個荒唐的怪圈,從他們初遇那天起就越陷越深。

他不想去驗證當年路之恒有沒有給醫院打電話,結果已經發生了,真相也沒有那麽重要了。

他只想快點出去。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在心裏罵我。”路之恒苦笑着,繼續說着:“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天底下最混蛋的人,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我們的孩子。我不是一個好丈夫,更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黎樂見他拿起了匕首,立刻猜到他要做什麽!

“你不要信他的話!路之恒你別胡來!”

路家最看重alpha這個身份,一旦沒了腺體就和beta沒什麽兩樣,他就徹底成為了棄子!而且挖出腺體……這是能要命的啊!他是瘋了嗎!!

路之恒靜靜望着他焦急的或許還有些擔心的面龐,良久,他突然釋懷的笑了。

“阿樂我很高興,至少你并不是完全恨我,你還是有那麽一點點在意我的,這就夠了。”

路聞清的手段低劣,他在收到定位短信時就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可他還是獨自一個人來了,不因為別的,只是因為黎樂是他的愛人。

他是來救老婆的呀,多麽光榮。

“你離開的那段時間裏我幾乎每天都在找你,祁榛說這是終生标記後的正常反應,過幾天适應了就正常了。倉庫那事後我一直守在你身邊,肖硯說我是因為知道你是那個人才加倍對你好,可那只是一面之緣,他問我喜歡的是哪一個?”

“我還記得當時我說這不都一樣嗎,不都是黎樂嗎,有什麽分別?他沒有回我,我也當這個問題就過去了。”

“你失憶這些天來我突然想到這件事,我開始重新思考這個問題,我對你的感情究竟是标記後的依賴,還是在錯過很多年後的虧欠?”

路之恒頓了頓:“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已經找到了,你想聽聽嗎?”

黎樂心亂如麻,路之恒……他在心裏念着這個名字,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像箭矢一樣擊中了他心底一塊柔軟的地方,那些最初相處的美好又如泉水般湧入腦海,一遍遍沖刷着心上宛若溝壑的傷痕。

人總會忘記曾受過的傷有多痛,那是身體的保護機制在發揮作用,黎樂深知這些。當他發現自己的記憶在慢慢變淡時,他又開始無數次提醒自己從前發生的一切,漸漸地,他在無形中給自己穿上了一個由無數傷疤鍛造的盔甲。

他不敢忘,卻也使痛苦再次加深。

做錯事的人不僅只原諒他一次,而是每想起他時就要原諒一次。

黎樂眼睜睜看着匕首一點點逼近後頸:“不要說這個了,你冷靜下來,這是路聞清的詭計,你不是很聰明嗎你怎麽會看不出來!”

他拍着玻璃試圖阻止他,可路之恒卻對他搖頭。

“我知道,我現在很冷靜,我可能從來都沒這麽清醒過。”

他不想讓黎樂再受傷了,他從不信神,但現在他想求願,他願意用這輩子的康健去換黎樂餘生的平安,用這具骨肉替黎樂擋住所有的難!

“我證明不了肖硯說的猜想,但我可以控制腺體。如果沒了它,也沒有任何信息素的幹擾,阿樂不管你信不信,但我依然愛你。”

他希望黎樂快樂,就像那幾日一樣,重新回到最開始的黎樂,回到那個被所有人寵着的、嬌縱張揚的、在忘記他後無憂無慮的黎樂。

“我不求你能原諒我,我也不想道德綁架你。你出去後,是去是留,無論你做什麽選擇,我都尊重你的決定。”

他描繪着玻璃上黎樂的輪廓:“阿樂,你應該是自由的,對不起,是我自私的圈住了你。現在……我還給你。”

他不想讓黎樂看到血,于是往旁邊走着,徹底離開了黎樂的視線。

“路之恒不要!”

他不再去管黎樂的呼喚,背抵着冰涼的牆,他低頭盯着手裏鋒利的刀,剜腺體九死一生,他可能再也見不到黎樂了。或許這就是他的報應,是他的愚蠢和不信任讓他和黎樂終究走到這一步。

腳步聲漸漸靠近,他沒擡頭,只是淡淡道:“你得償所願了,以後不會再有人和你争公司了。”

路家只能由alpha掌管,今天過去,他再也沒有價值了。

路聞清在一旁看了好一會兒了:“好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真是聞者皆淚。”

他抹着啥都沒有的眼角,把玩着手中的麻醉針:“不過你不能怪我啊,畢竟從頭到尾傷害黎樂的人,一直只有你啊。”

是啊,只有他。無論是直接還是間接,黎樂都是因為他而受傷的。如果黎樂從沒認識他,那麽他永遠都會是那天真的樣子,更不會像如今一樣帶着一身的傷。

“你到底有沒有給黎樂下藥?”

路聞清沒回答,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路之恒仰頭望着空蕩蕩的天花板,答案已經不重要了,黎樂離開是遲早的事,就像前幾次那樣,他根本攔不住的。

“記住你的承諾,放黎樂走。”

“當然,做生意自然要誠信為先。”他上前給路之恒打麻醉劑,卻被對方推開了。

“不用。”

路聞清微微挑眉:“你确定?”

時間靜止了幾秒,很快路之恒開口道:“你說,這和黎樂經受的所有傷相比,哪個更痛些?”

路聞清還真的思考了起來:“我想……應該都不及失望的心痛吧。”

“……也對。”

路之恒望着側面的玻璃,他看不到黎樂,耳邊卻是黎樂喚着他的名字的吶喊。

黎樂跟着他只會有無窮無盡的危險,如今該放手了。

匕首抵在後頸上,在黎樂一遍遍的聲音中他緩緩閉上眼睛。

我的愛人,祝你永遠自由。

路之恒心一橫,随即刀深深沒入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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