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阿寶
一重巍峨昆侖山相隔凡與非凡之界,山間噴雲洩霧,終年不散。
昆侖山以東便是凡界,但一出昆侖,綿延百裏冰霜,鮮有人跡。
往東而行,冬去春來時,積雪漸漸消融,順流而下,奔流百裏方能途徑村落,離昆侖山麓最近的一處有人煙的村落喚作大山村,共有六十餘戶人家,約有丈寬的河道處,時常有村人三三兩兩前來打水、浣衣。
花姑帶着她的小兒子,不過五歲的阿寶,去河邊取水。阿寶穿着厚厚的小豆色棉襖,料子顏色舊了,可花姑用幾塊碎花布拼拼湊湊在肚子前給他縫了一個圓布包。
布包裏此刻蹲着一只黃澄澄的小雞仔,縮成一團毛球似得,一動不動,細軟的絨毛被風吹得瑟瑟發抖。春日裏乍暖還寒,阿寶用他的雙手捧住小雞仔,摸到它抖得厲害,忙催促花姑道:“阿娘,快一些,小雞怕冷。”
花姑嫌棄地瞪了一眼那小雞仔,看那樣子就像是只活不長的瘟雞,她很想把它丢掉,可阿寶不肯,問他這個小雞仔是哪裏來的,阿寶只說是在樹林裏撿到的,他把這只雞寶貝似得揣在懷裏,揣了好幾天了。
“知道了,馬上就走。”花姑嘆了一口氣,動作快了些。
她把木桶倒扣進水裏,拉着銅環,用力一舀,剛舀起半桶水,哐哐當當,水光一陣猛烈搖晃,其中一團黑乎乎的影子轉瞬即逝。
難道是條黑魚?
花姑定睛一看,桶中水色花白,清泠泠,哪裏有什麽魚?
剛才許是看錯了……
“娘,快回家吧!我要回去拿米粒喂小雞仔。”阿寶又開口催促道。
花姑顧不得想更多,只得提着水桶,帶着他回了家。
家裏米缸裏的米不多了,她數出幾粒,撥到阿寶的掌心。
阿寶攤着手去喂小雞,可小雞依舊縮着不動,不肯啄米。
他頓時皺了一張小臉,眼巴巴地望着小雞仔,花姑提醒他道:“你把它擱到地上,把米攤在地上喂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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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寶依言照做,先将幾顆米粒撒到地上,再輕輕捉住小雞仔的身軀,軟綿綿的,他生怕捉疼了它,只好兩手合抱着把它放到地上,只見小雞仔落地以後,抖了抖翅膀,慢騰騰地伸展開來,走到散開的米粒前,只用喙扒拉米粒,也不去啄米。
他仰頭不解:“阿娘?”
花姑低頭一看,那小雞仔竟吃力地把幾顆米粒,不偏不倚地擺成了“一”字形,又直挺挺地立在原地等了小半刻,然後才從左到右,一顆又一顆地輕啄米粒。
好生奇怪的雞仔……
“阿娘,它肯吃了!肯吃了!”阿寶卻高興地連連拍手。
入夜過後,阿寶堅持要帶着小雞仔睡覺,把它放在了自己的枕頭邊上。
花姑心知勸不過,索性不勸了,只哄着阿寶入睡。小雞仔蹲在一旁,也閉上了眼睛。
阿寶很快就睡熟了。
窗外銀亮的月光被一片烏雲遮蓋,屋中霎時暗了下來。
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陰風,阿寶露在被褥外的腳底板被吹得涼飕飕的。
他縮回了小腳,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揉着眼,叫了一聲:“阿娘?”
可是沒有人回應他。
阿寶覺得很奇怪,睜大了眼睛,床上卻不見了花姑的身影。
“阿娘?”他坐了起來,大叫道,“阿娘!”
一旁的小雞仔忽然跳了起來,撲騰着翅膀,跳到了阿寶面前的被褥上,上下撲騰着翅膀,一副很是着急的模樣。
阿寶更覺奇怪,陰風吹得更冷,阿寶左右一看,窗戶門扉緊閉,屋中黑乎乎的,只有些微月光透了進來,阿寶快哭了:“阿娘!”
一道拉長的黑影慢慢覆蓋上了床榻,遮住了月光。
阿寶扭頭,愣愣地看向一旁越來越近的陰影:“阿娘?”
分明是個人影,可來人的臉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身上還穿着花姑睡前的莓色布襖子。
阿寶不确定地又喚了一聲:“阿娘?”
面前的暗影突然向他伸出一雙黑乎乎的手來,猛地掐住他的脖子。
阿寶吓得大哭起來,脖子上的一雙手越箍越緊,阿寶“呼呼”地倒抽氣,喘不上來氣了,手腳劇烈地掙紮起來,臉上挂滿了可憐的淚珠,嘴裏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來人手上的力氣巨大,阿寶絲毫掙脫不開,已經被掐得眼冒金星,眼看人就要厥過去了。
一道毛絨絨的身影眼前一閃而過,只見那小雞仔居然撲騰着翅膀跳上了掐住他脖子的手背上,猛烈地啄了起來。
那人手上一松,“咦”了一聲,頓住動作,翻手将小雞仔死死地拽在了手心裏。
“為何有靈氣波動?你是妖?”
阿寶聽見一個古怪的霧蒙蒙的聲音如此問道,他聽不明白,但也本能地知道現在是求生的最佳時機。
他連滾帶爬地翻下了床,朝門邊撞去,蹬着小短腿一路跑一路大叫道:“救命啊,救命阿!”
“想跑?”身後的聲音冷冷道。
阿寶只覺一股冷風直朝他的後腦勺吹來。
他扭頭往回看,借着零零星星的月色,他終于看清了她的臉。
她沒有臉!
這個人沒有臉!
沒有眼睛,鼻子,嘴巴,她的臉只是薄薄一張黃臉面皮,什麽都沒有!
“啊……”吓得阿寶頭皮發麻,放聲驚叫,忘記了要跑。
那沒有臉的人卻發出桀桀怪笑,手中捏緊了小雞仔,朝阿寶不疾不徐地走來。
每近一步,周遭的溫度便低一分。
阿寶眼睜睜地看她走近,而她手心裏的小雞仔還蹬着兩只雞爪不懈掙紮。
無臉的怪物在他面前,如同一座密不透風的大山朝他傾來。
阿寶嘴唇翕動,淚水漣漣,絕望地呼喊道:“救命啊!”
她手心裏的小雞仔突然發出一道極亮的金光,那無臉的怪物像是被什麽東西燙傷了一般,“嘶”地一聲,撒開手去。
小雞仔撲騰着翅膀,落到地上,飛快地停在了阿寶身前,埋頭一下又一下地啄他的腳踝,好像是在催促他往外跑。
阿寶終于回過神來,撞開了木栓,撒開腿往屋外跑去。
“休想跑!你究竟是什麽東西!”耳畔陰風陣陣,忽而狂風大作起來。
一人一雞沒跑多遠,那無臉的怪物便追到了身後,伸手先去捉得竟是地上的小雞仔。
阿寶不敢回頭,只能一邊哭一邊加快腳步往前跑,村落人丁不興,最近的一戶人家,還有一段路程,阿寶邊哭邊跑,淚眼朦胧地看不清路,只顧朝前跑,猛不丁地撞上了人。
他仰頭一看,是個穿着青衣長袍的人,有臉!還是個神仙似得好看的人。
“神仙,救命啊。”阿寶緊緊地捉住了他的袍角。
青檀看了一眼阿寶,又看向不遠處的團團黑霧:“真是妖靈?”
方才他飛過此處,見到異狀,便落了下來。
木離自他身後走上前來,不覺皺眉:“凡界為何會有妖靈?”
瞧那黑霧,更是個惡靈,才從昆侖山上下來,就有此等怪事?
“倒是稀奇,去瞧瞧。”
妖靈感知到了前方乍現的靈力,是靈獸!擡眼就見一個青衣男人飛身而來,目光輕蔑地掃過,仿佛毫不把她放在眼裏。
妖靈本來想要附身于他的心思霎那滅了,他的修為深不可測。
唯今之計,只得轉身就跑,孰料,念頭剛起,一股更為強勁的靈氣如浪潮般打來,打得她動彈不得。一道符箓貼上背心,渾身如墜滾滾烈火,難以忍受的熾熱自背心蔓延開來,燒得她難受至極,驚呼道:“饒了我罷,饒了我罷!”
“你是怎麽來得凡界?從何處來?”一道清悅的女音寂夜之中如影随行。
妖靈渾身一抖:“小的再也不敢了,不敢了,饒命啊,饒命啊,再也不敢了。”
話音未落,背心的符箓燒成了一簇烈烈青火。
妖靈一聲慘叫:“啊!”轉眼再無聲氣。
木離召回背心的符箓,看那原本空白的黃紙面多了黑黢黢的寥寥數筆,宛若一個小人兒。
妖靈已除,花姑的身體應聲倒地,原本的面目也顯現了出來。
跟在木離身後得阿寶先是目瞪口呆,然後飛快跑上前去,看到花姑的臉,撲到她身上,大哭道:“阿娘!”
木離四下環顧,并未察覺到其他的妖氣,只是隐隐約約間仍有一股極其微弱的靈氣波動。
是什麽東西?
她的腳尖忽而一癢,低頭一瞧,一只巴掌大小的小雞停在了她的錦靴上,此刻正仰頭,錯也不錯地凝視着她,一雙黑曜石般的小眼睛瞪得圓圓的。
一人一雞靜默地對視了須臾。
木離不由蹙眉,這是哪裏來的……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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