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得不得罪都一樣，那就往……

第69章 第 69 章 得不得罪都一樣，那就往……

“你！們！在幹什麽！”

接待員跟HR、財務一樣, 同樣是臉上寫明了身份的怪物。看着畜牧場內鬧哄哄的場面，它忍不住發出了尖嘯。

這些該死的廢物，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平時畜牧場都好好的, 它一帶貴客過來, 就出了這樣的岔子。連帶着它也要被貴客打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标簽！

接待員想殺人，它面前的HR和財務又何嘗不想？

但喬時剛剛已經用三言兩語跟它們闡明了其中利害, 也為大家定了計。它們沒有輕舉妄動, 只是冷冷地瞅着接待員。

“畜牧場就是這樣的，有問題嗎？不懂別瞎咧咧, 小心驚擾了貴客。”

畜牧場就是這樣的？扯淡吧！

別以為它沒來過這裏！

但接待員不需要管畜牧場，它無法确定社畜們為何躁動。

這時，一個碩大無比的腦袋，倏然飛入接待員的手中。

那腦袋有點像雕塑，上面塗着紅漆, 兩個比銅鈴還大的眼球向外凸出, 面部表情定格在一個猙獰的笑容上。以一個藝術品的角度講，那生動的細節, 簡直完美！

但這不是藝術品。也不是什麽正經雕塑。只見它的眼睛正在骨碌碌地轉動着，那眼睛中明晃晃的惡意, 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難怪剛才的腳步聲是咚咚咚的，那就是腦袋撞擊地面形成的聲音。

喬時迅速在腦海中搜尋出了清理局檔案中的對應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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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頭惡神】

神像吸收了足夠的香火願力後扭曲，瘋狂吸收信仰，并不斷讓信徒們提高生祭規格。祂的胃口越來越大。某個界內人斬掉祂的頭顱，毀去祂的神像。但該界域未被徹底清理，發生異變。

被該界域卷入者，如果在一定時間內找回自己的腦袋，那就可以實現一個願望。否則, 死。對人類有極強惡意，極其貪婪。危險評級為高級。

這個界域的主人會将它列為合作備選項的原因顯而易見：

它實力強，對社畜有足夠高的渴求。

而且它的“掉腦袋”詛咒，對本界域的怪物沒有太大的克制力——HR、財務等人的腦袋都是可以随時裂開當容器的，這點喬時早就見識過了。

腦海中閃現着這些信息，喬時克制住了去摸自己脖子的下意識反應。

幸好幸好，她沒有直接進入【尋頭惡神】的界域。這裏也是尋頭惡神的客場。否則，開局就“掉腦袋”，喬時真的沒信心順利離開。

當然，社畜們正處于特殊狀态中，這位惡神的扭曲頭顱也沒能震懾住他們。

随着饑餓感的放大，他們撞擊格子間的動作越發劇烈。惡神敢用那雙眼睛瞪過去，他們就敢拿發綠的眼睛瞪回來。那感覺，好像他們想反過來将惡神給啃了一樣。

聽不出具體內容的嘶吼聲交織在一起，就像在對惡神口吐芬芳。

這回不是新人社畜鬧事，是整個畜牧場都在“抗議”。那聲勢比之前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接待員的冷汗都下來了。

就算把格子間的門打開，社畜們真将惡神啃了，也不可能給惡神帶來實質性的傷害。

但有句話咋說來着？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惡神一來，就整出這種幺蛾子。這就是你們合作的誠意？

對它畢恭畢敬的人多了去了，一些牲畜竟敢對自己龇牙咧嘴……

惡神臉上的紅漆顏色變深，像是要滴出血來，它的獰笑卻在加深，獠牙畢現，“嘻嘻，你們這裏馴養的社畜，好像也沒吹的那麽好嘛。讓我空歡喜一場，是耍我玩麽？”

“不……”接待員戰戰兢兢，想要道歉、也想辯解，但因為恐懼，聲音都是囫囵的。

惡神根本沒耐心聽接待員的話，徑自打斷了它，“但我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就用這些劣等品作為對我的補償好了！”

它張開了血盆大口，撲向了那些社畜！

不——

幾乎所有怪物都在心中發出吶喊。

包括接待員在內。雖然帶這位貴客參觀畜牧場是主人默許的事情，可合作還沒達成呢，主人也沒同意帶它進來“大吃大喝”，明天的品鑒會更是不容有失！

但它們都沒有阻止這位兇性大發的惡神的能力。

誰都清楚，誰敢第一個發出聲音，誰就會第一個祭天。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人自甘堕落到跟社畜計較吧？這玩意兒跟社畜一個檔次，它還能上品鑒會的桌？嗯，上食材桌，我就沒意見了。”

一個聲音響起，瞬間穩穩地拉住了惡神的仇恨值。

近在咫尺的社畜腦袋像是失去了吸引力。惡神的腦袋驟然扭轉，死死地鎖定了聲音的來源。

之前它沒注意到，HR、財務等小怪的身後，竟然還站着一個人類！

沒辦法，喬時的身材不算高大，前面的怪物們一擋，再加上惡神的注意力就沒放在這些小喽啰身上過，就順帶把她也給忽略了。

喬時的語調是真誠的，不摻半點陰陽怪氣。

但就是這種真誠，将一種迷之陰陽怪氣感拉滿了。

惡神沒有直接撲過去撕咬喬時的原因也很簡單：漆黑的邀請函，正在她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弄着（喬時剛剛從秦玲那兒拿回來的）。

惡神腦袋定格在半空，用充血的赤紅眼睛盯着喬時。

它是暴虐，但又不傻。它可以不理睬那些小喽啰，甚至弄死幾個也無所謂，只要理由說得過去。但同為品鑒會的賓客，那就不是它想怎樣就怎樣的了。

會被邀請參加品鑒會的，就沒有一個是位階低的！

可這分明是個人類……

它好像知道這該死的家夥是誰了！

腐朽國度的真正掌控者！

惡神沒有參加過死神的加冕儀式（那時候它都不是現在這個只剩個腦袋的形象），但它也是聽過一些風聲的。

“上食材桌？我看，這才是你需要擔心的問題。”惡神陰恻恻地說，“不過是個鸠占鵲巢的家夥，你還真敢來啊……”

喬時攤了攤手，“你這麽醜都敢出門，我有什麽不敢的？起碼，我也比你更懂做客禮儀。”

惡神又是一陣沉默。

一方面，是喬時的話太氣人。

另一方面，則是她透露出的信息讓人不得不深思。

喬時會出現在這裏，肯定也不是巧合。這個界域之主就是想說：它不止一個潛在合作對象。

喬時又特意提到【做客禮儀】，也點出了那位想要的合作方向。這該死的人類，怕不是用它襯托自己呢！

它現在生吃了這些社畜，只怕會立刻宣告合作告吹，還可能招惹到沒必要招惹的敵人！

它可不想做這種給人做嫁衣的蠢事！

惡神默默按住了自己飙漲的血壓和殺心，皮笑肉不笑道，“這畜牧場也沒啥好參觀的。我先回去了。”

它一腦袋撞飛了那個接待員，也不像剛來時那樣咚咚咚地搞隆重登場了，嗖地一下便往外竄去。

但在畜牧場的大門口，它又停頓了一下，留給喬時一個獰笑，“我看你挺能說的，真期待嘗嘗你舌頭的味道呢，一定很不錯。”

它是退讓了，但這事兒就這麽算了？當然不可能！

就是喬時現在疑似跟這個界域之主站在一邊，她本身掌握的【腐朽國度】的權柄并不弱，惡神一個人對上她不劃算。

等到賓客們多了，它想辦法聯合大家，奪了喬時的權柄。到時，喬時就是鮮嫩的魚肉，還不是任由它宰割！

喬時大概能猜到惡神的算計。

或者說，大部分異常對她都是這麽想的。

四舍五入一下，其實得罪人跟不得罪人沒區別。

既然沒區別，喬時認為自己應該抓住時機，狠狠得罪一波人！這樣比較劃算。

是不是想問喬時不是準備将黑鍋甩惡神頭上麽？怎麽輕易把人放跑了？

喬時當然沒忘這件事。

扣黑鍋，不代表她要跳起來嚷嚷，“哇，原來是你幹的好事！”

把那兇神惹急了，它直接跟她動手，以喬時的“真實實力”，她當場就得躺板板。

眼鏡和秦玲跳出來幫忙？那喬時的僞裝和計劃就會原地破産。

再說了，惡神手上沒有任何薪水，沒有實質性的罪證。

太着急，翻車的會是喬時。她得徐徐圖之。

其實從那惡神進來開始，這黑鍋就在一步步地往它腦門上扣。

【惡神出場，接待員必會恭恭敬敬地捧它進來，為什麽一定要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它試圖制造虛假的不在場證明。

【惡神出現後，為什麽社畜們更加激動了？】

——它就是盜走薪水的罪魁禍首。

【喬時在竭力保住大家的飯碗，惡神想砸掉所有人的飯碗】

——它做出盜走薪水這種事情，不足為奇。

一衆怪物對喬時的話九成信任，現在變成了十成。

當然，光是這些小喽啰的信任不夠，得讓這個界域之主也看到惡神腦門的黑鍋，才能攪黃可能的合作。

但有了它們的信任，喬時自然可以獲得它們的配合。

這個畜牧場，俨然就像她家的後花園了（雖然喬時不需要這麽暗黑的後花園）。

那個被撞飛的接待員爬起來，正準備追上惡神，一只手已經搭在了它的肩上。

那種沉重感，就像喬時當初被某個HR搭肩時一模一樣。

喬時朗聲說道：“謝謝你啊，朋友。”

接待員踉跄一下，差點栽倒在地。

它敢肯定，沒走遠的惡神已經聽到了！完球了啊！

惡神肯定會以為，自己出糗是它特意安排的。它是可以辯解，這一切跟它沒關系，但人家會信麽？

接待員哪裏還敢追上去找死？

而在接待員“自願”留下來的同時，一衆HR和財務已經将它給包圍住了。

“你、你們想幹什麽？”這些家夥瘋了麽！

接待員感覺此地不宜久留，但被其他人一巴掌拍了回來。它不比其他怪物弱，可雙拳難敵四手！

“帶着外人偷走發給社畜的薪水，想坑死我們的家夥，還問我們怎麽回事？”

接待員終于明白，那些社畜為什麽這麽不對勁了。

竟然是薪水出了問題！

這些家夥一開始就沒跟它說實話！

它驚聲尖叫道：“好好好，你們捅了這麽大的簍子，還想甩鍋給我？！”

“呵呵，你覺得你能逃得了嫌疑？只有你帶着外人過來，而且人一來，就出事。那家夥巴不得把好不容易養出來的牲畜全都獨吞！”

“等一下，這裏還有個真正的外人！她手上還拎着薪水！”接待員指着喬時尖叫。

這些家夥是瞎的麽，這個明顯有問題的人就在它們的眼皮底下啊！

但一衆怪物只是瞥了喬時一眼，又一巴掌呼在了接待員的身上，“這位是我們的恩人、真正的貴客，算什麽外人？她的薪水，是我們自願給她的。”

說着，它們還拍了拍自己幹癟的腦袋。

事實上，接待員還真說對了：喬時就是罪魁禍首。

她手上的薪水，既包括了怪物們存她那兒的，也包括喂養社畜的份額（之前秦玲還喬時邀請函，眼鏡就在倒薪水，東西存他們那兒不保險）。

但這個桶裏裝的東西的變化，是很難看出來的。這點喬時第一次拿到桶時就見識過了。也就是說，薪水是多是少，從表面根本看不出來，只有倒出來才知道。

所有人都覺得，這個桶一直在它們的眼皮底下，是最不會有問題的部分。接待員質疑這個，純屬沒事找事。

瘋了！這些家夥都瘋了！

它們為什麽要把自己的薪水交出去？

難道主人已經決定找她……難怪它們說她是“自己人”！

想到這裏，接待員又想到了潑到自己身上的髒水。按照這個邏輯講，自己好像真有嫌疑啊！

再仔細一想，它和惡神抵達畜牧場的時間是稍早一點的。

是它故意帶着惡神磨蹭了一下：它有跟某個HR說過貴客到訪的事情，它希望它們可以聰明一點，來迎接一下，整出一點排面來。那惡神都很懂，特意發出了咚咚咚的聲音。

有沒有一種可能，惡神磨蹭那一下，不是為了排面，而是在暗中使壞？它無意中成為了幫兇？

“不不不，我真的什麽都沒幹！”

接待員覺得自己倒黴透了。貴客那邊覺得它跟其他人是一夥的。這邊也覺得它跟惡神合夥盜竊。可它兩邊都沒有啊！

“我也只是被貴……那家夥騙了，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主人！”

現在，它甚至不願稱呼惡神為貴客了。

而它這個說法，相當于默認了惡神是罪魁禍首。

接待員這種從惡神進來後就為其服務的人出來指證，說服力不是蹭蹭蹭地就上去了？

這黑鍋，起碼已經扣上了一半。

那接待員的腦子也挺靈活，轉念一想，立刻剖開自己的腦袋，“我也願意上交薪水！求求貴客大人救救我！”

其他人撇撇嘴，沒有人跟它解釋，它們的薪水只是存在喬時那兒吃利息來着。

算它識相！

喬時就說：“行吧。只要你願意指證那位。我們也會證明，這一切跟你無關。”

“我願意，我當然願意。”接待員忙不疊地點頭。

這時，有個財務驚慌地指着一個格子間的門說：“既然談完了，我們趕緊找主人彙報這件事吧！”

遲遲沒有吃到薪水的社畜，簡歷已經要發生變化了。比如眼前這個：

A1號社畜（養殖期15天）

22歲大學牲，缺乏運動，勝在肉質鮮嫩，經得起各種烹饪方式。當前評級為A級。

養殖方式：大學牲的口感大多偏甜，容易膩味。需24小時催其鍛煉去膘。比起其他品類，可加大其鍛煉強度。以浮動式薪水喂養。但因為喂養偏差，已進入暴怒狀态。處于極度缺薪水的躁狂期！肉質正在變味！需要大量薪水，才能平複其情緒！

當前狀态：合格品（即将變成不合格品）。

再拖下去，就完蛋了啊！

就算偷薪水的是惡神，它們也少不了看管不力的罪名！

喬時擡手制止了它們，“等一下，你們就這麽去彙報，難道想吃一個看管不力的罪名嗎？”

啥意思？這個罪名，它們不是吃定了麽？

一衆怪物到不約而同地看向喬時。

喬時嘆了一口氣，“就算罪魁禍首是那尋頭惡神，你們也沒能追回薪水……那家夥的實力不容小觑，你們的主人只怕不願得罪，失職的罪過躲不過去，薪水也會讓你們自己補上。”

是的，主人會震怒，但未必會為一點薪水跟惡神開戰。最後怒火還是會燒到它們的頭上……

“唉，我這個人心善，見不得你們悶聲吃這麽大的虧。所以我建議你們，講一講彙報的技巧……你們親眼看見惡神偷薪水了嗎？”

“沒有。”

“那你們就只需要說，惡神來了之後，不知道是它身上的可怕影響還是什麽原因，社畜們就開始躁動，變得急需薪水安撫，有轉變為不合格品的趨勢。而惡神想要以不合格為由，一口氣吃光所有……”

一開始衆怪物聽得雲裏霧裏，不明白喬時說的，跟它們準備說的有啥區別。

但漸漸的，它們悟了！

既然不存在【偷薪水】，那就不存在【看管不力】。

至于惡神施展了什麽防不勝防的手段，那也不能怪它們。它們就是比惡神弱啊！

戰鬥力這方面，就算主人本人出馬，也未必比惡神強。

主人還是會暴怒，但它們身上的責任，就甩掉了很多。

而對喬時來說，這個黑鍋，直到此時，才徹底扣在了惡神身上！

【偷薪水】往往留有證據，喬時也擔心查到自己身上。

但通過春秋筆法，社畜暴走的原因被歸為惡神的【無形影響】、【不知道啥手段】，那就不好查了。社畜缺薪水成為了現象、而非原因，進一步将喬時與此事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