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心生一計

心生一計

程平回去才知道,慕容先生也派了人來請他,聽了這話衣裳都沒換一身,趕緊往靖王府去尋慕容先生。

“程兄怎麽趕得一頭汗,快坐下喝口茶,我這兒不過是得了一副好畫,請程兄過來賞玩。若是程兄有事,盡管去忙。”

“我能有什麽事,還不是妹子家那點事鬧的。”程兄擦了汗苦笑。

“不是都接回家了嗎?還能有什麽事?你妹子難不成連個鄉下婦人都鎮不住?”慕容先生笑道。

寧珉這事鬧的挺大,若不是陸氏回了寧家,又定好兩頭大,只怕會遭禦史彈劾。只可惜,躲過了禦史,卻被皇上厭棄,白熬了這麽多年資歷,恐怕再難寸進。當然,在慕容先生的眼裏,價值也大不如前。

程平看慕容先生感興趣,便把今天宴請的事說了,感慨道:“您說說看,逼自己丈夫寫下這種東西,這不是胡鬧是什麽,簡直有辱斯文。”

還待再說,慕容忽然出言打斷他道:“你說什麽,燕王府的丫鬟跟着他們回了寧家。”

“就是,我妹子說搞不好他們屋裏那二十來人,全是燕王府給的。”

“你妹妹叫你過去,不會是為了發牢騷吧。”慕容思索片刻,看向程平。

“這個……嘿嘿。”程平覺得是件極小的事,便對慕容先生袒白說了。

“你這事呀,辦的還差一點。”

“哦,先生怎麽說。”程平不免興奮起來,若有慕容先生在,鐵定是十拿九穩。

“一般的人家,哪裏惹得起燕王府,我指點一個人,他極喜歡絕色的女童,而且就是對上燕王,也是不怕的。”慕容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讓程平盡管安排,人選包在自己身上。

程平興奮的告別慕容先生,慕容也出了王府。

寧珉晚上回來,今天按理要歇在陸氏這邊。知道花宴時田家來人,不由有些心虛,但剛将婉姨娘吃進肚,又舍不得不見,還是硬着頭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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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氏卻根本沒提起今天花宴的事,吃了飯還是叫婉姨娘伺候,自己落個清靜。寧珉摟着美嬌娘,心情松馳,側眼看她頭上只插了一根銀簪,笑道:“這般美人,該插金簪才是,我叫夫人賞你一根。”

婉姨娘道了謝,故作疑惑道:“是叫哪個夫人賞奴家。”

“當然是大夫人。”寧珉心想,程敏是個善妒的,一個姨娘都容不下,哪裏會賞東西下來。

“老爺将俸祿交給夫人了?阿彌陀佛,奴家正在發愁呢,這下可好了。”婉姨娘一臉的歡喜。

寧珉則是剛剛想起來,陸氏進門,他還一個銅子都沒給過呢。這麽大的事,陸氏不提是貞靜賢惠,俸祿都在程敏的手上,她不提就是居心叵測。

見寧珉臉色不對,婉姨娘趕緊改口,“其實奴家能有幸伺候老爺,已經是大造化,戴什麽都無所謂的。”

“我明天給你買。”寧珉在姨娘面前誇下口的事,自然要辦到,點了點她羞紅的臉頰,吹熄了蠟燭。

羅杜若隔了一天又被寧璇接到自己家,因着她還在學習醫書,而羅家畢竟有些窄小,又有弟弟妹妹時常的打鬧。所以花宴當天被寧璇說服,以後派馬車将她接到自己家,學習之後再送回去。

這是花宴之後,羅杜若第一次來寧璇家,整個人有些恍惚發怔。寧璇也不打擾她,讓她坐着喝茶,自己拿了醫書翻看。

等她自己回過神來,才發現她已經發呆了許久。

忽然出聲問寧璇,“那件事,你爹回來說了什麽沒有。”

“他敢說什麽,裝不知道吧。”寧璇幹脆放下了書本。

“我們還是看書吧。”羅杜若去拿書本,卻被寧璇按住,“你現在看的進去嗎?”

羅杜若嘆了一聲,當然是看不進去的。

“我總以為,他們花用了我娘的嫁妝,總不至于趕盡殺絕。何況還有我爹,他難道不是我親爹嗎?”羅杜若又自嘲,“在你眼裏,我是不是特別傻。”

寧璇搖頭,“你要是傻,這個世上就沒聰明人了,不過是當局者迷。”

羅杜若再聰明靈秀,也只是個孩子,她以為自己最多出嫁時少些嫁妝,低嫁些罷了。父親是官身,左右是這種差不多的人家。沒有想到,還有這種拿官家小姐當貨物,賣到商戶人家去的事。

在她眼裏,這就是買賣。她特特拜托人出去打聽過了,這樣子的事在京城并不少見。商戶人家少則出到幾千兩,多則出到幾萬兩,就是為了娶個官家小姐當媳婦。

“說不得在有些人眼裏,這是叫女兒享福去了。”寧璇嘆氣,只怕當初程敏說動寧珉答應這樁親事,就是這麽說的。

一個鄉下長大的女孩兒,能嫁到商戶人家吃香的喝辣的,有什麽不好。得的彩禮,還能給家裏的兒子娶媳婦,還能替老爺走動官場上的位置。簡直是皆大歡喜的事,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我該怎麽辦?”羅杜若終于艱難的吐出這句話。

“你娘那邊,還有人嗎?”聽到她似乎想通了,寧璇趁熱打鐵的追問道。

“似乎,有位過繼的舅舅。”羅杜若只記得外公外婆那邊沒有兒子,族裏便作主過繼了一位繼承他們的香火。這位舅舅在她極小的時候還見過,後來,就不知怎的沒見過人了。

“既然有名有姓,那便好打聽。不管他是個什麽性子,也得叫他合作。否則,咱們便是師出無名。”寧璇一聽有人,便先松了口氣。

“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來打聽。”羅杜若過了自己心裏那個坎,一下子豁然開朗起來。

見羅杜若似乎是想開了,寧璇也很高興,不再執着這個話題,轉到了手裏的醫書上頭。

便道:“師太常說,我們就算結業也不過是紙上談兵,想要成為醫者,還得真正面對病人。你說,我們這樣的,是不是得紙上談兵一輩子。”

給燕王解毒,寧璇沒有算在內,按着師太的法子依樣畫葫蘆,她從來不認為是自己的本事。只不過燕王需要保密,而她恰巧符合不讓人懷疑的條件罷了。

“那也沒有辦法,哪家診所肯讓女子行醫,就是我們不要診金,病人也未必會相信我們。”羅杜若露出向往的神色。

羅杜若還沒什麽消息,隔壁的程敏先來了消息,這回過來的還是如詩。嘴皮子伶俐的解釋清楚京郊的大觀寺是個什麽樣的地方,總之香火最旺,家裏每年都會去拜一拜,住上幾天。

“還得住上幾天?”寧璇的目光是赤/裸/裸的懷疑。

如詩倒很是淡定,“大觀寺離得遠,一早出去,等到了地方,也是下午了,當天趕不了一個來回。更何況,除了上香禮佛,大觀寺的齋菜也做的很有名,寺內的景色也十分怡人。你們若是不願意呢,我就回一聲夫人。”

擺出一個随便的态度來,陸氏倒不好決定了,看向女兒想讓她拿主意。

“那便去吧。”寧璇笑了笑,當天下午去了一趟燕王府。

她與燕王有過約定,若是出遠門,須得提前與他打招呼。

“本來不想去的,可事若反常必有妖,這回不去,也有下回,倒不如看看她又想幹什麽?”寧璇重活一世,對程敏自然是處處防備,從來不忌憚用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她的想法。

“去吧,有我呢。”燕王擺開棋盤,兩人興致勃勃的厮殺一番。

“王爺的棋藝越來越好了。”寧璇誇獎道。

“誰叫對手這麽厲害呢。”燕王的笑意有些濃,寧璇發自肺腑的說出一句,“王爺笑起來,真好看。”

說完自己傻了,跳下來沖着燕王行禮,“民女一時口快,求王爺饒恕。”

燕王也愣在那兒,不可思議的看着寧璇,他們認識很久了吧。可是在她眼裏,自己就是個會胡亂發脾氣責怪人的惡霸嗎?

情緒有些低落,屋裏的氣壓也迅速往下降。寧璇身處氣壓的中心,緊張的額頭滾下汗珠,惱怒自己的冒失。

不知道過了多久,寧璇覺得,可能已經變幻了幾個春夏秋冬,頭頂終于傳來王爺淡漠的聲音,“起吧。”

這是?不怪她了。寧璇惴惴不安的起身,王爺已經拂亂了棋局,寧璇知機的告辭。走出王府只覺得背心透出一層薄汗。都說伴君如伴虎,燕王是虎崽子,虎崽子果然也是吃人的,真可怕。

王府的書房裏,拂亂的棋局,被王爺一顆一顆重新擺放成之前的樣子。

她會怎麽走下一步,燕王找出所有對的路線,直接落在了必輸的位置。放下棋子時,嘴角微微勾起,又不知想到了什麽,露出一臉惆悵。

大觀寺的出行,寧璇安排了兩輛馬車,一輛自己母女坐,一輛給帶去的丫鬟婆子坐,以及放箱籠。男仆帶了六個,兩個負責趕車,剩下的就坐在車夫旁邊。

程敏帶了三輛馬車,母女倆的箱籠加起來有兩車,還帶了不少僧衣僧鞋要去捐給寺裏的僧人。

“我們是不是也應該準備些什麽?”陸氏想到自己沒什麽準備,不由赧然道。

“沒關系,我們添些香油錢就是了。這個上頭有什麽可攀比的,你女兒在佛祖面前念的經,可比他們多的多。”寧璇笑着調侃,師太座下的弟子,就算是學醫,也一樣要背誦抄寫經文。

“是呢,娘都忘了。”陸氏摸摸女兒的頭,“是該多添些香油錢,如果不是佛祖示警,我們母女哪有今天。”

咦,差點忘了自己是用這招騙娘親的。

趕緊岔開話題,“娘不要單獨行動,不管他們說什麽,都要帶上巧珍。”

“放心,娘又不是傻子。”若是自己沒了,女兒還不是送到人家嘴邊的肉,想怎麽吃就怎麽吃。這個道理,她早就懂了。

“你也要小心,咱們呆在一塊。”陸氏覺得看着開始抽條的女兒,輕輕摩挲着她的手。

好在大觀寺有兩條路可以上,一條可以走馬車,一條只有臺階供信男信女徒步上山。他們自然是直接坐着馬車進了寺內,廂房是提前派人來定好的。直接鋪上自己帶來的行李,便可休息。

寧璇坐了一天的馬車,倒頭就睡,等醒過來,正好到了飯點。一不留神晚飯吃的有點多,寧璇便帶着巧珠在外頭散步消食,身後還有一個婆子不遠不近的跟着。

巧珠知道寧璇喜歡下棋,貌似棋藝還不錯,湊趣道:“聽說大觀寺的主持棋藝出神入化,要是小姐有幸和主持手談一局,豈不是美談。”

說出去,也是臉上貼金的事。要知道,這位主持可是給連皇上的面子都不賣的。

“主持可不是誰都能見到的。”寧璇來之前也打聽過,這位主持輕易不見人,若是說有什麽條件才能見得到,只有兩個字,随緣。

“說不得我們小姐就是有緣人。”巧珠的嘴很甜,寧璇聽了便笑,并不以為意。

說說笑笑間,他們朝着一面花牆走去,這面牆上纏繞的全是藤蔓,上頭開滿了不知名的小花。綴在一處,倒也顯得生機勃勃。

有人直接從這面花牆中間走了出來,寧璇一愣之下,這才發現,因為角度的問題,她以為這是一整面的牆壁。其實,人家中間還有個月亮門,被花葉所遮,所以一開始她沒注意到。

這人一身錦袍,一張松軟肥胖的大臉朝着他們就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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