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40 本王想立北遙為正室
第40章 40 本王想立北遙為正室。
雨漸漸停了下來。
空氣被雨水浸泡過, 花草木和泥土的氣味不斷蒸騰,被濕漉的涼風吹來。
馬蹄聲在官道上響了一路,很快就到了太子府外。裴寂翻身下馬,将宋北遙從馬背上抱了下來。
少年身上的蓑衣和鬥篷都被雨水浸濕, 抱在懷中沉甸甸的。裴寂沒有立即把人放下來, 而是垂下眼眸, 看着那張沾滿雨水的蒼白臉頰。
宋北遙也正望向他,纖長的眼睫上都挂了水珠,明明是極為漂亮而魅惑的一雙眸子,眨眼之間,卻又顯得有幾分困惑和無辜。
“殿下?”宋北遙伸手輕輕推着裴寂的肩,示意将他放下。
裴寂的手不自覺緊了緊,片刻之後,才讓人落到地上。
腳一占地,宋北遙就不動聲色往旁一步。
他身上雖披着蓑衣,但扛不住去時的暴雨,衣裳裏頭已經被灌進去一些雨水, 此刻吹了涼風,只覺一陣陣陰寒。
裹了裹被雨水打濕的鬥篷, 他緩聲道:“今日事出緊急,是我擔心殿下在先, 逼迫曲統領告訴我你去了何處, 你莫要怪罪他。”
裴寂眸色深而沉, 将他的細微動作收入眼中, 沉聲道:“本王答應你。”
“那我先回去休息了。”說完這句話,宋北遙便朝着府中走去。
裴寂看着他的背影一路入了府,直至消失。
身後, 曲岚策馬趕回太子府,停在不遠處。下馬而來,他立即雙膝跪地:“殿下!屬下有罪,請殿下責罰!”
“你可知何罪。”裴寂冷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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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岚道:“屬下違抗指令,将殿下的行蹤透露給了側君。”
“你的這條罪,已經有人給你求過情了。”
曲岚微微一怔:“是、是側君嗎?”
裴寂并未作答,嗓音沉沉道:“本王要治你第二條罪。”他冷眸睨着地上跪着的人,“你既帶他過去,又不能護他周全,令他身陷險境。你可知他身子不好,根本經不起這般折騰。”
曲岚深深埋着頭,懊悔道:“是屬下失職,考慮不周,屬下甘願受罰。”
良久,冷風中傳來沉沉一聲嘆息:“曲岚,從今往後,你護他當如護着本王。”
曲岚愣了一下,待反應過來,随即道:“是,殿下。那處罰……”
再擡頭,人已經進了府,不斷遠去。
回應他的,只有無邊夜色,和身後由遠及近的馬蹄聲。
-
翌日一早。
宋北遙睜開眼,習慣性去看視野左下方的灰色數字,今日卻沒看到。
如果他沒記錯,昨晚氣運值剛好刷到了正數。
“恭喜宿主!賀喜宿主!當前氣運值已經達到1分,真是不容易啊!!”
系統的聲音在腦中雀躍,“從今天開始就不會自動扣分了,你已擺脫死亡危險,氣運值實時顯示也已關閉。後續我會給你定期播報氣運值的!”
“知道了。”
系統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宋北遙只覺眼皮重得厲害,頭昏腦漲,骨頭縫兒都在隐隐作痛。伸手探了下額間,一片滾燙。
系統又側側道:“你現在身體雖然還是差了點,不過氣運值漲得很快,估計不久就能把你從原世界帶來的病給完全治好。你就不再考慮考慮留在這個世界?男人嘛,争來争去還不是為了權和利。等你氣運值刷高了,運勢變好,那可是享不盡的權勢和富貴等着你!你就一點兒都不心動?”
“不心動。”
宋北遙微微阖上眼。昨夜他做了一宿的噩夢,黑暗中全是那兩具滿是刀口鮮血淋淋的屍體。
他緩慢而堅定道,“我來自一個相較安全、平等、自由的地方,沒有殺戮,沒有戰争,不用提心吊膽明天會不會被人殺,也不會開門就看到屍體。”
“我要回去。”宋北遙睜開雙眸,眸中卻有一絲掙紮,“我能不能換個任務目标?這本書裏還有別的高氣運值角色嗎?”
“啊?”系統懵了,“我應該一開始就說過,只有男主是氣運之子,你也只能蹭他的氣運。你現在好不容易跟他混熟了,為什麽要換人呢?”
宋北遙沉默片刻,輕聲道:“因為他現在讓我有點害怕。”
系統震驚了:“真的假的?當初他要殺你的時候你都沒怕過,現在反倒怕起來了。你在怕什麽?”
宋北遙深吸一口氣,長長呼出,手背搭上額間。
“我也不知道……”
這時,李蓮生正領着譚醫師往寝殿內走。
他小聲道:“醫師大人,我家主子這會兒還未醒。他昨夜睡得晚,勞煩大人動作輕些,莫将他吵醒了。”
譚天提着藥箱,腳步輕緩,小聲開口:“這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二人走到寝殿深處,便見少年已然坐在床邊,除了臉色稍顯蒼白疲倦外,似乎教人看不出過多異常。
“主子,醫師大人聽聞你昨夜淋了雨,特地來給您瞧瞧。”李蓮生道。
宋北遙緩緩将手縮回床褥中,扯開話題:“淩風呢?今日怎麽不見他人。”
“淩風一早就被張總管喊過去了,應該過會兒就回來了。”李蓮生又道,“主子先給醫師大人看看吧。”
宋北遙只得對譚天笑道:“我無事的,譚醫師請回吧。”
譚天目光在側君面上轉了幾轉,那張素來美得驚人的臉頰,隐隐泛着不正常的紅暈,一雙眸子似乎眨動都費勁,眉心也不自知地微蹙着。
美人病弱更顯憔悴損,一颦一笑都像要碎在人心坎兒上。
他如果這都看不出人不對勁,那便可以收拾東西離開太子府了。
譚天将醫藥箱放在床頭,走近道:“側君,無論身子有無大礙,都請給臣看看吧。”
“是啊主子,快給醫師大人瞧瞧吧。”李蓮生也在一旁勸道。
宋北遙一個人拗不過二人,只得屈服地伸出手。
譚天像往常一樣搭上腕間。側君再兇險的脈象他都已經見識過,心想這次再多不過是染了風寒。
但搭着搭着,他就發覺了不對勁。今日這脈象走勢十足地詭異,風寒之外,還像是體內積聚了旁的什麽東西。
說得危險點,倒有幾分中了毒的感覺。這毒寒性十足,蟄伏在體內,似是伺機而動。
此番狀況,明顯不是剛中的毒。具體中毒時間無從得知,他只知道,毒快要發作了,才能被他給把出來!
譚天不由後背開始狂冒汗。
李蓮生眼見醫師一臉凝重,忙問道:“怎麽了醫師大人,可是出了何事?”
譚天收回手,他只會治病,不會解毒。眼下這種情況,只能先禀報太子殿下了。至于側君這邊……
“應該是昨日淋雨受了寒,才起了高熱,臣先給側君紮幾針退燒吧。”他面上恢複鎮定道。
宋北遙痛苦道:“能不能不紮針?”
譚天猶豫了一下:“也能。只不過高熱紮針退得快,若是服藥就說不準要多久了。”
“還是紮針吧,醫師大人,治病這件事上您莫要聽側君的。”李蓮生忙開口道,“我家主子又怕疼又怕苦,聽他的還不知這身子要什麽時候才得好。”
“蓮生……”宋北遙幽怨地看了過去。
……
臨近亥時。
張伯端着暖胃湯進了書房,剛想禀報側君今日情況,就見殿下一臉嚴肅在提筆寫着什麽。
似乎是一筆一劃在寫,每寫完幾個字就沾上黑墨,繼續往下寫。
張伯不知殿下在寫什麽,但這樣看起來,每一筆都慎重至極,想來是什麽重要的公文。他知道此刻斷然不能打擾殿下,随即輕手輕腳過去,将湯碗擱到桌上,站在一旁候着。
過了會兒,他見殿下擱下筆,心知這是寫完了,正要開口說話時,就聽殿下沉聲道:“張伯,沒幾日就到春日圍獵了,這次本王要拔得頭籌。”
張伯笑着道:“老奴還是頭一次聽殿下說這種話呢。殿下往年都是第一名,今年定然也是。”
裴寂垂眸,視線落在方才書寫的案牍上。他不知想到什麽,冷冽的眉眼逐漸變得柔和。
“圍獵中的頭籌者,可向父皇提出一個請求。”他緩聲道,“本王過去幾年并未向父皇提出過什麽,想來這次父皇應當不會拒絕。”
張伯見他這般,不由好奇:“殿下是有什麽請求想向陛下提嗎?”
“嗯。”
裴寂輕輕合上墨跡幹透的案牍,握在手心當中,“本王想立北遙為正室。”
張伯聞言,半張開嘴,一時之間,愣怔得不知說什麽好。
“殿、殿下。”他很快反應過來,匆忙道,“老奴是覺得側君很好,可大周自開朝以來,從未出過男性太子妃。老奴擔心……”
“沒什麽可擔心的。”裴寂打斷他道,“在本王之前大周也從未有皇子納鄰國皇子為側室,既然本王已經打破了先前的規矩,那這一次又有何不可。”
張伯心中依舊震驚不已,但他知道,殿下決定的事,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的。
他只能在心中輕嘆一口氣,垂首道:“老奴祝殿下在此次圍獵中拔得頭籌,心願得成。”
“此事,先莫要讓他知道。”
“老奴明白。”張伯繼而道,“今日側君身子不适,譚醫師去看過後,說有要緊事想當面禀報殿下。”
“讓他過來。”
“是。”
……
早間紮完針,簡單用過膳後,人累得厲害,宋北遙躺在床上很快又睡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恍惚間,他感覺臉上有什麽東西輕輕滑過,冰涼,極輕極緩,從眉到眼,從鼻梁到嘴唇,最後停在臉頰上,反複揉拭。
他擰了下眉,偏開腦袋,那道觸感沒有消失,而是追随而來,撫上他的眉心。
宋北遙掙紮着睜開眼睛,意識從朦胧到清晰,他逐漸看清床邊坐着的人。
是裴寂。
這人天生适合穿黑色的衣服,今日這身墨黑錦袍襯得臉龐格外利落俊挺,兩道刀鋒劍眉橫掃入鬓,漆黑眼眸緊緊盯着他,眸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麽。
“殿下……”
宋北遙下意識想避開這道視線,可他躺在床榻上,避無可避。他只能半撐着身子坐起來,“現在什麽時辰了?”
他的燒已經退了,口唇卻幹燥不已,嗓音也嘶啞。
“亥時了,你睡了一天。”裴寂目光從那雙毫無血色的唇上掠過,“眼下感覺如何?”
宋北遙咽了咽幹澀的喉嚨,開口道:“好多了。”
他的視線一直繞過裴寂的目光,落在旁處。心裏知道這是很好的機會,應該靠近這個人,和他發生肢體接觸,蹭氣運值,可身體卻半分都動不了。
裴寂越是用那樣的眼神看着他,他就越僵硬,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先喝藥吧。”裴寂從一旁端來藥碗。
黑色濃稠的藥汁冒着白霧,不用看都知道必是苦澀至極。宋北遙簡單瞥了一眼,伸手便接過,一頭喝了個幹淨。
喝完,他将藥碗拿在手裏。碗壁上還有溫熱的餘溫,口裏是泛濫的腥苦氣味,他眉心微微蹙起,又松開,再蹙起,再松開,指尖也擰着床褥,偏是一個字都不說。
“吃嗎?”裴寂在一旁開口問道。
宋北遙側眸看過去,只見一個精致的盤子上,放了兩串糖葫蘆,一串是山楂的,還有一串是葡萄的。
“聽你身邊小厮說,你很愛吃葡萄。”裴寂的嗓音和往常沒什麽不同,音色低沉偏冷,讓人察覺不出什麽情緒,“這是府裏廚子剛學的。”
他提起那串葡萄糖葫蘆,遞給宋北遙。
宋北遙怔怔地低着頭,看着一顆顆被冰糖包裹、顆粒飽滿的葡萄,伸手接了過來。
他摘下最頂上那枚,塞進嘴裏。
濃郁的甜一下沖散口中原本的苦味,将味蕾全部包裹起來。
他不自禁地勾了下唇角:“謝謝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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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