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學神的清純校花 洗完澡,都告訴我……
第18章 學神的清純校花 洗完澡,都告訴我……
管家放下花瓶。
這是他擦的第三遍。
屋外陰天。
距小先生離開家, 已過整周有餘。
房子空蕩蕩的,沒任何人氣,幫傭們雖未減少, 但也不會來米歡房間,畢竟這裏一直是管家自己清理。
這是他的榮耀。
現在, 小先生親自把這桂冠打碎,讓他自個兒守在這,與管家完全看不上眼的窮小子厮混。
說不定,他們連最後一步都做了!
管家思緒越想越亂。
那雙腿被時林髒手觸碰, 嬌肌軟膚玷污了金錢,本是華裳換成粗布, 稍稍磨蹭就擦出紅痕。人還不耐疼,浴球輕輕打在肩膀都會瑟縮,現在那地方!
他牙咬得咯吱作響。
前幾天,管家跟着去了。
在夜市裏鬧出來那麽大動靜,小先生又抗拒跟他走, 他自然而然尾随到時林家樓下, 層層疊疊如鳥籠般窗口看得管家狠狠蹙眉,半晌未吭一聲。
至于小先生, 被時林抱在懷, 胳膊摟住時林肩膀,橫如白生藕,嫩似水花苞,一掐溢出滿滿水。腿邊還有未處理幹淨的泥, 染得髒兮兮的,看得人生心憤慨。
時林那種小子,怎麽會照顧人!小先生生來嬌氣, 卧室氣溫稍低些便睡不着,更何況住筒子樓裏……
想到這些,管家難忍心窩痛苦,就如螞蟻亂爬,餓虎撲食似半跪在米歡睡過的床,手指拽住其被角,頭顱深深埋下去,肩膀卻高高聳起。整個人的姿勢呈祭祀般,喉嚨深處發出來的呼嚕嚕聲宛若野獸低吼。
他無法控制自己思緒,記憶回到初見米歡的那個落雨周末。
……
父親、祖父、太祖父都為米家世代雇傭的大管家,自百年來皆是如此,在早前會有旁系親戚進來跑腿,等過幾十年經濟變革,倒又剩下管家的祖父、父親幫工。等管家父親這一代,跟着改了東家的姓,不過就剩管家從未取名。
據大先生說,管家以後要陪小先生一輩子,名字自然也由小先生取,現在小先生還沒出生,他在家就一直用小管家來代稱。
“小管家小管家。”
這喊了兩三個月,他見到小先生。
小嬰兒剛滿月,軟褥包裹成團,蜷縮在提籃裏,夫人召他過去,讓他見見臉、認認模樣。
“……”
父親站旁邊挑眉,警告意味濃,小管家讀懂了,他不敢絲毫猶豫,屏住呼吸上前微微探頭,視線最先落在那團包裹的尾端。
那時正值秋初,雖然空氣有稍許涼意,可也不至于過于瑟縮,眼下那團子小腿套着厚厚棉襪,小管家困惑仰頭。
“米米怕冷,就先穿着。”
夫人看透小管家心思,微笑着傾斜腿邊搖籃,那是小管家第一次聽小先生的乳名,口裏下意識重複。
“小先生叫……米米。”
“是呀,我們還沒想好給名字,先用姓氏喊着,可愛嗎?”夫人笑,大先生依在木窗邊,掏出懷表遞給管家。
小管家學着說了一聲。
即便音量小得可以,仍然引起搖籃中的小奶團子注意,軟手揮了又揮,肉腳踢踢,蹬開包裹住的薄被。正巧見小嬰兒扭頭,小管家對上雙透亮的眼。
在見到他的那瞬間,因倦意眯起的眼睛睜大,尚且發不出成型音調,也僅是無意義地啊一聲,聽得人心窩發軟。
“米米很喜歡你呢。”
“……”
那時的小管家還很木讷,不懂得如何接住夫人別有深意的話,僅僅仰臉重重點頭,想張口,到最後又咽了回去。
被小嬰兒盯着笑,體驗過于奇妙。
小管家也不過是個孩子,他隐隐覺得歡喜:這份愉悅帶有一定目的性,尤其建立在他們身份并非平等前提之下。
“要不要抱抱他?”
話音剛落,小管家的右手邊塞來柔軟,壓根不給他拒絕機會,胳膊彎猛地往下沉,懷裏進來個沉甸甸物件。
“夫人……”
小管家那時也不過八九歲,個頭剛剛高過擺在正堂裏的八仙桌,身穿普通馬褂與長褲,模樣倒生得周正,否則也不會讓他往小嬰兒面前靠。
可別說嬰兒懂什麽美醜。
這剛滿月的小孩猴精。
叫米米的更甚。
被喚着笑而不語,小管家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做,他胳膊僵硬成樹枝,生怕摔倒米米,連呼吸都只敢用半個鼻孔出氣:“他、我、這個……”
出滿月的小嬰兒已經有點分量,骨頭也不像剛出生時那麽軟,小管家宛若抱住個秤砣,身子動也不敢動,都快僵硬成雕塑。
“放輕松。”
“好。”
話是這麽應和,小管家哪敢卸力。
感應到懷抱自己人的不自然,小嬰兒也有了脾氣,動動小手又踢踢腿,拳頭啪地打在小管家胸膛。
力度算不得重。
可這一下也算不得輕。
小管家倒忍住了,只險些抱不住懷中亂動的包裹,米米掙紮力度明顯,好在薄被阻隔,他擡頭望向夫人。
“喜歡?”
小管家點頭,似乎不太好意思,到嘴邊的話咽回,手中力度倒加深,将人往自己懷裏靠了靠。
“你瞧,我說什麽來着?”坐在搖籃後的夫人扭頭,示意大先生過來看。
“你們米家都這樣,什麽好不好,就讓他帶着,長大以後結個伴,等米米七老八十,倒也不至于孤獨終老。”
“您嚴重了。”
管家聽出夫人的話外之音,忙給兒子使眼色,奈何後者注意力全被吐泡泡的小嬰兒吸引,緊緊抱住米米不肯放。
大先生蹙眉。
夫人語氣似笑非笑。
“親生兒子能有半點聽話,倒也不至于讓情婦生的雜種進門,她跟過的男人比海裏的沙子都多,誰能知道是不是你們老米家的種。”
管家來不及阻礙。
大先生眉眼沉下去。
空氣火藥味一觸即發。
“那是不聽話?小小年紀都敢去幹殺人放火的勾當,再大點是不是連他親生弟弟都敢殺!”
“如果米米的存在威脅到他,是。”
夫人并不懼怕,面對丈夫怒火,她甚至高昂起頭,眼裏寫滿厭惡,以至于大先生攥緊了拳頭,教育令其遲遲無法下落。
這可是家族秘辛。
除去大管家,剩下的仆人撤退的撤退,站在門外走的走,碩大花廳霎時空無一人。
小管家極力控制面部神情,抱住襁褓的手臂一再收緊,雖然他跟懷中的小嬰兒尚未任何形式交流,他心情卻難以抑制的翻湧。
現在的米家看似光鮮亮麗,可遠遠比不過百年前的世家大族,各支線分崩離析,唯獨本家撐到了至今。
“那可是你親生兒子!”
大先生壓抑着滿腔怒火,額頭遍布青筋,呼吸聲沉重,似乎忍耐極限,連帶眉毛都變成駭人紅色,哪還有先前翩翩公子模樣。
聽到不可思議的話,夫人譏諷笑聲外溢,眼角燃起無法熄滅的火:“你親生兒子?”
“……”
小管家後退半步。
他覺得自己不該在這兒,可身處于争鬥漩渦中央,就算逃,又能逃到哪裏去?況且已經錯失最佳逃離機會,他唯一能做的,僅剩抱緊懷中忽然安靜的小嬰兒,試圖将自己塞進搖籃下面。
“我不想跟你吵,因為懷孕,你體內雌性激素遠比你想象中的不穩定。再如此下去,只會叫人看了笑話。”
大先生這番話,看似為勸導,實則陰陽怪氣譏諷夫人的不懂事,明裏暗裏将自己花天酒地的脾性撇得幹幹淨淨。
“呵。”夫人也僅是冷笑。
“你又怎麽了。”
“什麽意思?”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是稍稍伸手一争,也能争到普通人無法想象的財富。不過這些,除去明媒正娶所孕育出來的婚生子,連不知哪來得下九流生的胚子也能夠來分一杯羹。
生氣嗎?談不上。
惱怒倒是确實存在的,無關任何男女之間的風花雪月,僅僅是大兒子的應有利益遭到無關緊要人的摻和,理所應當産生的憤怒與高維敏感。
所以,夫人再次重複。
“你親生兒子?”
就算她重複多少次,大先生總是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漠然凝視自己略顯僵硬的嘴角,半天勾不出能說半句好聽的吉祥話。
大人們的事情,小孩子管不到。
更何況處處皆無話語權的小管家。
小管家躲在放置搖籃的桌底,懷抱他未來的小小主人,膽戰心驚凝視着腳尖地面。純手工制作的昂貴地毯早已染上各種茶漬,不少絨毛翻卷成結,夾雜散落的茶碗杯碟,零零碎碎鋪滿地面。
外面亂成這樣。
懷中的小先生仿佛未察覺,窩在小管家胸口睡得深沉,時不時發出呼嚕嚕幾聲,仿佛如勝利的将軍,極為品味地咂咂嘴,小手手舉在左耳垂。
這時,他才發覺對方被褥散開。
雖說小管家在學習之外,也會培訓各種專業學識,手指稱不得笨,可照顧嬰兒卻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別說喂奶了,目前他連簡單的包裹被子都做得笨手笨腳,到最後成品七扭八拐,稍有不慎就會散架成被片。
“咕叽……咕……”
外面争吵依舊繼續,管家不好插手主人家的私事,站在房間角落,身體繃緊,朝桌底下招手,示意躲在那裏的兒子趕緊出來。
可惜被無視了個徹底。
起初,小管家并未聽出小嬰兒說的什麽,都是些毫無意義的別扭音符。等到兩位大人争吵聲漸弱漸微,他再次低頭側耳,另一只手無師自通輕輕拍打着對方圓潤後背。
小嬰兒哼唧聲非但未減弱。
反而有愈來愈深跡象。
小管家抱得手忙腳亂,他對嬰兒的哭泣毫無頭緒,笨拙地哄來哄去,到最後還是大先生與夫人停止争吵,才聽到小嬰兒如貓叫的哼鳴。
/
“诶,是嗎?”
小先生坐在花園,面前石桌攤開了本書,目光從上面移開,望向身側幫他倒好蜂蜜水的米連月。
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足夠人從呱呱墜地的小寶寶變成獨立小少年。不知是托了大先生儒雅面容的福氣,還是沾了小先生不知名母親的光,小孩子臉上隐隐有長大後的漂亮模樣。
雖然,漂亮這個詞,很少用來描述一個小孩子外貌。
非得形容,米連月覺得自家小先生更像是擺在蛋糕塔尖的小星星。
哦,關于小管家的名字。
确實,是由小先生起的。
不過發生件小插曲。
三歲啓蒙識字,老師自然是十幾年前教過大公子的那位,等她見小先生第一眼時,眉目全然掩不住其內心驚訝。
“随便教教,識幾個字就行。”
當時,夫人是這麽吩咐的。女教師雖心有顧慮,面容沒怎麽表現出來,她放下識字卡片點頭,搬來椅子坐在小先生對面。
她還未開口。
“米歡。”
視野範圍內,伸來只小手,懸在空中一動不動。女教師擡眼,剛巧對上他透亮而黑的瞳孔,如上好的黑瑪瑙,即便沒有任何太陽光線,也能折射出了不得的流光溢彩。
女教師并未想太多。
她以為是米家教授的禮節,并未放在心,伸手反握住小男孩的手指,輕輕搖晃幾下,剛想開口糾正他主動向女性伸手不太禮貌時,夫人輕笑打斷了她。
“小孩子,願意玩就玩,別管他。”
“……”
話是這麽說。
可女教師教過米家大公子,大到一言一行,小到杯把擺放弧度,那完全是按照教科書級別進行。
別說錯誤的伸手禮,連講話聲調存在半點差池,都會被夫人狠狠批評,簡直是堪稱訓練完美接班人的嚴格标準。
等到了小兒子這裏——
女教師壓住心裏揣測,以她的身份的确不易詢問太多,既然夫人發話就按照去做,将本應該八歲孩子識得的字重新換成三歲應有的一二三。
學着學着,她便發現了異樣。
“米歡,咱們在找什麽呀?”
眼見人總是翻動為數不多的幾十張卡片,從裏面掏出一張卡後背放在旁邊的小桌子上。
女教師順着望過去,剛巧注意到背面标注的拼音[yue]。
月亮的月。
有什麽特殊含義?
她扭頭望向一言未發的夫人,後者默不作聲搖頭,表情帶點看不懂的意味深長。至于小管家,他眼底略微閃過的光芒異樣,似乎明白小先生心意,十幾歲少年能很好控制住面部神情,嘴角依舊洩露幾分驚訝。
旁人猜不透裏面的門道。
夫人不可能不知道。
身為小先生未來的貼身管家,他自然是跟在人左右,別說上啓蒙課這類事情,就算對方睡覺,小管家也得守在隔間裏。
說是大家族的規章制度。
其實也是封建糟粕。
奈何小管家甘之如饴。
“別管他。”
夫人發話了,盯住那小小背影,眼底浮動的情緒複雜:“給他的小夥伴起名字呢,個頭還沒桌子高,倒也記得這陳年爛谷的芝麻小事。米哥兒,你爸不是給你上了戶口,叫那個名就行,別跟這小毛頭計較,就當玩笑話。”
女教師聽得困惑。
雖然是米家的專用老師,可這個家裏面的門門繞繞,她還是知道些。
比如,以精英教育養到成年,該接手家族企業的大公子米汀寒不知所蹤。
比如,小先生這稱呼,本應該是下任家主的預備稱號,結果反倒給了外室生的毛孩子。
又比如,夫人管教他的方式……看得人着實有些怪異,不像是教男孩子。
更如對待女寶寶般,連帶身上衣服粉白,襯得人精致如擺在櫥窗裏面的小小粉寶石,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擺在他面前。
“老師,月。”
沉思間,她面前推來兩張卡片。
一張寫了月字,一張為空白。
不明白他這麽做的意思,女教師略微彎腰前傾身子,輕聲細語詢問:“是的小先生,左邊是月字,右邊是我們等下要用的練字卡哦。”
小先生,不,應該叫小米歡。
“……”
人半個字也未說,只是将手邊的卡片繼續往前推,直到快沖女教師那邊掉下去,才堪堪停止動作。
“怎麽了?小米歡同學。”
主要讓他們處于同等地位,女教師刻意更改了稱呼,這次夫人倒沒有特殊意思,移開視線落向窗外,似乎默認了他的行為以及女教師對孩子的稱呼。
與孩子打交道,就得有耐心。
女教師見過太多學生,既然小米歡這麽做,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與其幹預倒不如仔細打聽清楚。
“是想在練字卡上寫字嗎?”
小米歡盯住空白方塊,也沒動作也不講話,立在不遠處的少年察覺,反應過來他這麽做的原因,剛要向前跟女教師進行解釋。
誰料當事人有了動作。
只見他伸手,指指自己,又畫了個圈,落在少年管家那邊。結果因小胳膊太短,始終達不到自己滿意的角度,氣得抿住嘴巴,惡狠狠打了右胳膊。
“不可以。”
少年管家的聲音比女教師先一步反應,他伸手握住小孩子的肩膀,人別扭掙脫開,別的辦法又太慢,才深吸一口氣給他講道理。
“無法表達清楚是小先生的事,但這些跟打人無法挂鈎,以後不許再做這些亂七八糟的。”
“……”
小米歡仰起頭。
從他的視線裏望過去,僅能看清對方越發嚴肅的眼神,以及稱得上難堪的如黑雲般臉色。
氣氛有瞬間凝固。
夫人偏移視線。
女教師接受到信號,放手垂到兩邊不言不語,目光一直打量坐在桌角的小孩子。她看着他伸長胳膊,拿過來擺在面前的空白卡片,又比劃到跟少年管家之間。不過,自始至終,他都未再笑。
什麽意思?
當她這邊還在思索,少年管家的眉眼剎那舒展,夾雜幾分不可置信的喜悅與震驚,伸手反握住小米歡的手。
“米米的意思是,我們一起?”
少年管家有自己的私心。
由于夫人與女教師還在場,他不太敢直接表達出內心雀躍,竭力控制上揚的嘴角,未免太顯得激動。
女教師不解。
她以為小米歡是坐得不耐煩,想要少年管家帶他出去玩,還未來反應并開口,誰料旁側夫人如發現新大陸般,優雅又夾雜深意地哇哦一聲。
腔調毫無實意,可聽得在場兩人緊張,不等少年管家解釋,她開口:“我就說,米米會喜歡你。”夫人眼神意味深長地掃過面前的少年管家。
她像是解釋,又像是自言自語,後面幾句話旁人倒是未聽清,最後音調微挑高:“都這麽黏你,不如叫連字,還有剛才的月,米連月,怎麽樣?”
“……”
說實話,不怎麽樣。
夫人這邊話音剛落,少年管家尚未來得及開口,誰料坐在小板凳上的小米歡已經擡高手臂,掌心朝向天花板,像是喝彩,又或是贊同,呼呼啦啦轉動着小手腕表達慶祝。
“喜歡!米米,米連月。”
三歲小孩已經能很好的表達出自己的心情,也不知由于何種原因,往日裏平靜心情下,小米歡還算口齒清晰。
等一激動,總是喜歡往外蹦字。
偶爾兩個字,偶爾三個字,都連不成順暢的句子。等這熱鬧勁兒過去又會好很多,就像現在這樣。
小小的孩童梳着乖生生的西瓜頭,原本潔白如玉的臉蛋現在紅似霞,眼下這年紀的小孩,似乎還不太懂什麽叫害羞,大眼睛眨呀眨,等待米連月回應。
雖然有些草率,不過這兩個漢字都是小米歡親自選出來的,米連月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他喜歡。
他更喜歡給自己起名的小米歡。
相比之下,先前上戶口用的名字倒顯得跟小米歡的聯系不大,以後更換掉也無妨。
就這樣,少年管家從小米歡出生後到往後三年內,才擁有個真正的、屬于他自己的名。
米連月。
米連月。
他握住小米歡的手,眉眼染帶的笑意,怎麽也掩蓋不住少年管家此刻的滿心歡愉。
/
據說,人的記憶十年一清理,在起名之前的事,米連月其實記不太清了。
這所園林承載住米家百年風雨,除去最角落的花園變成對外景點,剩下的內裏其實毫無變化。
院子如此,人也同樣。
不着家的大公子依舊未歸家,現在連有用的消息皆無,無論大先生還是夫人,但凡跟米家有半點關系,對方如避之蛇蠍。
夫人還好。
她對孩子一直是放養狀态,僅在個別事情上,才會有些計較與偏執。大先生則為全然相反的狀态,事事要求極度完美,在這種高壓下,大公子自上學起才會連跳三級,提前結束中學生涯,尚未十八歲遠渡重洋從此杳無音信。
最近倒是有了點異樣。
無他,小先生床上上發生的事。
這稱不得嚴重,馬虎倒也成問題。
管家現在還清晰記得,那天是夏季的尾巴,偏偏落了一場秋雨,空氣裏冷嗖嗖,哪還有盛暑悶熱。
他四點起床,先去給小先生拿了外套放在床頭,再想幫人整理今日裏衣與學習用具,結果位于床尾的東西絆住他腳步。
那器具形狀長長,表面附有一層細小毛茸,伸手輕觸是能融化掉骨頭的細軟,端點鑲嵌的粉夾子無比柔軟卻不失力度,管家嘗試按開,看清裏面使用痕跡後蹙眉。
這是什麽東西?
他內心困惑,開始在腦海中搜尋對應記憶。畢竟是小先生的貼身服侍,大大小小的吃穿用度全由管家過目。
唯獨它。
毫無印象。
管家在保持不解同時,握住的手指也并未閑着,他嘗試閉合再次夾開,并且置于自己指尖。
結果還未體會清楚,那夾子仿佛安置潤滑油般,在人還未反應過來,咔噠一聲不見了蹤影。
“小先生?”
似乎力度過重,在東西彈出去的同時,那長長毛絨尾巴同樣打在少年伸在外面的臂膀。生怕将人吵醒,管家試探性地用輕調氣音詢問。
當然,尚未從深眠中蘇醒的少年自然不會給他任何回應,反倒是覺得管家嗓音擾人,哼哼唧唧翻個身,将那長條死死壓在被子下,怎麽都抽不出來。
“……”
他好像,知道這東西的用處了。
因為本該穿好的白吊帶睡衣,不知何時落下肩膀,連帶布料卷邊,露出大片晃眼肌膚。
管家雖未吭聲,但到底是向前,取來旁處薄被,将那小塊白皙蓋好。等做完這一切,他再次環顧四周,最終在進門旁側的桌子上,發現另外一處異樣。
小先生生性愛玩,書也念得馬馬虎虎,畢竟家中幺子,無論不回家的大公子死沒死,他永遠排行老二。
所以,在滿是積木與玩偶的實木書桌上,出現一個突兀的剃須毛刷,顯得尤為惹眼。管家湊近,看清了尚未完全幹透的毛刷前端。很明顯,是有人用過後放在這裏的。
誰?
管家蹙眉,開始在心裏排查。
這座園林安保極好,外加各種紅外線監控,能進外人的可能性低得堪比院子裏池塘有海怪。
還能是誰?
管家心裏隐約有了猜測,可他無法立即确認,而是先做好心裏準備,提前詢問跟在大先生與夫人身邊的父親。
中年男人眼底同為化不開的嚴肅。
他望向逐步接手家事的兒子,語氣裏的警告意味明顯:“小先生起來了?”
管家搖頭:“太早,将四點。”
“不應該、不應該。”
問完這句話,父親并未向往常繼續追問睡眠質量,反倒是轉移話題喃喃自語,聽得管家一頭霧水,想不懂裏面所代表的信息。
“你,現在立刻帶小先生離開,去哪裏都好,趕緊趁着大公子沒過去前将人帶走。”
管家神情略顯驚訝。
他常年在米家這大染缸裏浸染,外加各種傳言聽得七七八八:說是大公子有了消息,并得知外室生的私生子獲得小公子這一稱號,當晚快馬加鞭趕回了米家。
不僅是他,就連他父親也未料人能回來如此快,東西未準備就算了,連本屬于大公子的花苑,也讓米歡小先生住了進去。
“大先生雖沒表态,但意思是讓這些人皮緊一點。”
“?”
他父親也無意再解釋:“快去。”
本來,一番話聽得稀裏糊塗的,管家也沒過于糾結,他目前尚未将兩者關系在一起,直到回到小先生住的花苑。
空氣不一樣了。
這是最明顯、最直白的感受。
管家無法确切形容,類似花香裏摻雜濃烈的酒,又或如辛辣滲透甜蜜奶油深處,處處體現格格不入的異态。
連清掃花苑的長工都不知去向,工具倒是被拿走得幹淨,看起來是匆匆忙忙離開,樹根底部還有小堆落葉。
“小先生?”
管家壓住嗓子,自是不敢大聲,生怕驚動不該驚動的人。他從花苑正門往裏走,繞過游廊穿過垂花,便是小先生的卧房。
果然,門口存在異樣。
雖說盛夏,夜晚空氣驟涼,擔心小先生凍肚子,管家向來都是将門簾垂落到地。眼下卻大刺刺開着,空洞洞入口像是無聲宣戰,看不清內裏。
管家眼皮一跳。
他哪還顧得上其他,猛地拍開簾子沖進去,嘴裏緊跟驚呼:“米米!”最終還是避開那
父親的猜對了。
等看清內裏,他腳步一頓再頓。
只見,實木床內躺的不再是小先生自己,床邊坐了人,對方雙腿交疊,皮鞋踩在腳踏,眼鏡鏈垂落在肩膀,随他扭頭動作,稍稍小弧度下滑,露出鋒利而淡漠的眉眼。
是大公子。
即便對方離開米家時,管家對其印象并不深刻,可那張完美融合大先生與夫人五官優點的臉,宛若一把鋒利尖刀劃爛他心中濃霧。
“……”
兩人相對無言。
最終還是大公子輕笑半聲,如玉手指抵住枕頭邊緣,處于雖不會為小先生帶來生命威脅,但也能足夠牽制住管家的局面。
“喔,米米。最終姓了米。”
他說了句,似乎也沒想讓管家答,繼而補充:“小三生的孩子,也配做我弟弟?倒不如我前些年回家,直接把這東西扔進池塘,還能清淨清淨米家。”
大公子确實很傲,人家也有這個資本,管家深知,最終因小先生不太光彩的出身沉默,只求這尊佛消消氣,免得禍及無辜。
與他預料相反的是,對方說完這句話後,結果沒有下步動作。僅僅盯住小先生睡顏,眼底的霧色沉沉。
“他多大?”
冷不丁,大公子冒出來句。
搞不懂他背後的意思,管家掂量着回道:“按照學年算,應該是上初三。”
“初三?”
“就近念的,是所普通公立。”
“竟然放出去,不讓家裏老師教?”
聽不出是貶是褒,管家沉默。他對大公子的了解也僅限于先前所知悉,更深層次習性還得是父親了解得多。
落在枕邊的手指偏移,虛虛點在沉睡中的小先生鼻尖,看起來并非想吵醒他,大公子始終懸着食指。
“那稱號就是諷刺。”他扭頭:“你們還當是了不得的特殊榮譽?”
“……”
“即便在這,也逃不過。”
大公子似笑非笑,語氣無法捉摸。
那時,管家還不太明白意思,以為不過是大公子的無心之談,并未将其放在心上,而是低頭欠身,說了聲耽誤拉開垂落床幔。
“小先生,小先生?”
由于先前人睡得較晚,聽到呼聲也不過長嗯一句,咂咂嘴,撈起都怪掉到床底的被子,一副沒人能打擾模樣。
“別喊他,睡就睡。”
大公子起身,鞋跟踩在腳踏再站地面,似乎耗盡對小先生的興趣,彈去衣擺不存在的褶皺,單手插在褲兜大步流星向前走。
唯獨他光潔無須的下巴與略略發紅的指尖,昭告大公子昨夜隐蔽罪行。
再後來的事,管家知道得不算多。
他跟小先生的住處獨立,哪怕平常也未太有與大先生那邊人來往,所以倒不用向旁人一樣跟着,忙進去查看小先生的情況。
“沒有感覺哦。”
無論管家詢問多少次,小先生有且僅能給出這一個答案。坐在餐桌旁的人剝好水煮蛋,嗷嗚張口咬下半個。
“既然我哥哥回來了,是不是這裏得讓給他?”小先生吃得嘴巴鼓鼓,視線滿是對其信任,全然不知他所謂的哥哥如何看待他。
“……”
大公子哪裏會要。
管家到嘴邊的話咽回去,一言不合為其查房,說是查房,頂多是讓他覺得不順眼,找個理由扔到犄角旮旯算了。
當晚,園林燃起難以撲滅的火。
不可估量的擺滿奇珍異寶的碩大院落頃刻化為灰燼,無數驚呼徹響雲宵。
相比下,大先生與夫人毫無動靜。
似乎早有預料,站在較高處的安全地帶,靜靜凝視宛若鬧劇的場面。
這場大火,雖表面未覺,給米家帶來的創傷可是實實在在。個別小的行業因媒體報道變得一蹶不振,到最後斷的斷、清的清。
本以為米家的財産會遭受重創,誰料因為抛棄太多冗雜,反倒是引得原本行業更上層樓,後續接入外界幫助,由其他分支照看下,逐漸變成現在米家。
再後來,便是大先生與夫人因交通事故遇難,至于有無大公子暗中操作的猜測,倒也無從得知了。
……
回憶算不得長。
足夠管家在小先生窗前打盹,等意識稍稍清醒,結果眼角酸澀得可怕,哪怕輕微眨眼睛,都會帶起淚花。
等他擡起頭,卧室依舊空無一人。
那碩大、無法掩蓋的空虛,裹挾海浪席卷管家心頭。毫不誇張的說,他整個人生都依賴于小先生的存在而活。
對方一旦離他遠去,管家整個人會陷入難以自拔的空虛,猶如無形大手将他全部精神氣抽走,盡數掰碎扔進滿是泥濘的垃圾桶內。
說愛他,太膚淺。
說疼他,又過于蒼白。
管家就在這混沌裏,始終搞不清自己對他的真實想法。一蹉跎,十幾年就這麽去了。
/
同樣,時林比誰都能深刻體會管家眼下正翻湧的掙紮心情。不僅是他,但凡跟米歡有過親密,又驟然被他無視或抛棄的,都會有這樣類似戒斷感受。
高南星也不例外。
等人被他關在器具室,房間本就狹小還留有大堆球類,下腳都要提前觀望全局,連帶窗戶蒙有灰塵,光線透過來時成為模模糊糊的暗湧,落在米歡肩膀與小腿彎,勾勒同樣惹人晃眼的金邊。
“米歡……學姐。”
他吞咽,明明毫無口水,結果在看清對方眼底茫然的剎那,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身體。
等話音剛落,高南星覺察對方眼底出現些許茫然,就如一把小刀輕輕紮進他心窩。
力度雖然說不上重,疼痛感覺也極輕,可那種異物的存在感,令他向來口齒伶俐的嘴突然變得結巴不清。
“啊,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或許是器具室的空氣過于閉塞,裏面夾雜着前些天落雨時所帶起的潮濕氣息,混合終年不見太陽的黴味,令高南星本就不清明的大腦此刻更加混沌。
手指也不安擺放,視線卻暴露他的貪婪,目光始終鎖定「學姐」耳垂。
不,不應該稱之為「學姐」。
他看見過的。
先前在大排檔時,對方分明跟他有一樣的弧度凸起,可現在這能證實身份的物件,掩蓋在了裙底之下。
校服上所印的深色格子,成為最好的秘密遮蓋布,同樣把高南星的心死死鎖住,讓他目光自米歡惶恐不安的側臉偏移到他潔白而圓潤的膝蓋上方。
“別怕,我不想做什麽。真的,我只是有點好奇,都是無關緊要小事。”
在這份氣息的襯托下,高南星嗓音都變得顫抖,尾音又高高上揚,幾乎接近于破音的尖銳。
連他自己也未察覺的是,即便他口中如此解釋,可高南星面容上的強勢與混亂,絕對不像他所說的單純無害。
“就一件,好不好?”
高南星豎起手指。
而米歡宛若受驚的小動物,隐藏的第六感掃描到這份壓抑着的危險,他哆嗦向後退:“別過來。”
腳邊擦過無數圓弧狀的球類,似乎還占有些許灰塵,米環只覺得腳腕一陣瘙癢。
過敏了?
來不及低頭看,他幾乎快被高南星逼到不可退地步,再往後是沉重而龐大的資料櫃。由于常年無人打開,上面也積滿了厚重塵土。
在米歡發絲剛剛沾染的那刻,鼻腔因為吸入過度的粉塵,不受控制地開始噴嚏:“阿啾!阿——啾!”
顱內嗡嗡,震得米歡鼻腔痛。
因噴嚏他眼角發紅,眼睛裏似乎夾雜些許淚光,襯得那瞳孔波光粼粼,如世界上最小湖泊。他下意識捂鼻,卻忘記自己方才摸過門框,小巧鼻頭蹭上去半點灰,倒不覺得邋遢,反而像白玉糕掉在地般可愛。
“……”
等他再度擡頭,卻見高南星呆呆立在原地,也沒了下步動作,微張唇,無數細小塵粒飛在不甚明顯光柱下。
高南星渾身燥熱。
他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就像他永遠也無法解釋,當別的男生夢裏都是或成熟、或性感的大姐姐時,他卻一連好幾個晚上都做了有關米歡的夢。
在那夢境裏,對方性別更加模糊。
最明顯的特征,便是從現在及肩短發變成了如瀑黑長直,細細密密地垂落在腰間,略過那不堪一握的腰肢,再往下還擁有兩個小巧圓潤腰窩。
凹下去那麽點。
高南星下意識伸手比劃。
剛巧,他拇指能完美契合。
這點算不得巧合的巧合,令青春期男生的心飛速膨脹,那種——我是不是獨一無二的情緒海浪般蔓延,徹底吞噬了十七歲少年的心。
“米歡。”高南星嘗試呼喚。
夢裏,長發米歡靜靜坐在那兒,也不講話,就這麽沉默看着高南星。
同樣的夢,他做了一晚又一晚。
以至于到最後,高南星都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而在那不可言說的夢裏,他也宛若木頭樁,既不向前、也不後退,任由米歡在床中央翻動,最後下來向他走近。
未着一物的腳踩在地面,惹人憐惜的腳尖輕輕壓住高南星的腳面。
“癢。”
在夢裏,高南星終于說了第一句。
這時,他才發覺他其實是坐着的。
同樣的,米歡眼裏所蘊含的光彩與現在別無二樣,只不過場景從他的卧室轉換成了學校的器具室。
“……”
目光中,也夾雜幾分惶恐與不安。
“是在尋求安慰嗎?米歡學姐。”
高南星思緒再度混沌,潛意識,他還固執地保持最普通的稱呼。等他回過神,發覺夢裏的場景就發生在眼前,連帶最後理智也消失不見。
他扭頭,木門早進來時便反鎖。
“時林那書呆子,有什麽好的?弱不禁風還一股兒窮酸氣,信不信那種家夥,我半拳就能了結。”
“如果跟他,以後的苦頭吃都吃不完,你會承受不住的,我雖然沒什麽特殊手藝,最起碼餓不到你。”
“世界男人那麽多,何必在時林這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自然,米歡沉默,自始至終未回。
高南星深呼吸。
或許大腦因吸入帶黴味的空氣,刺激他語言功能有片刻恢複,但也好不到哪裏去。
“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他說着,完全不顧下句話的後果。
“……”
即便得不到米歡回應,也要堅持。
高南星盯住「她」淩亂發絲,以及随搖頭偶爾露出來的小小耳垂,深呼吸一口氣。
“我可以不過去,你就自己站在那兒掀開,讓我看一眼,一眼就好,我只是想确定點兒東西。”
“……”
米歡之所以不講話,是因為他腦海中的警報都快響成奏鳴曲,接二連三的叮當如催命符,因恐懼而所引發暫時性的大腦空白,令他無法處理任何信息。
電子音一邊在警告,他的身體不許被任何除主角受以外的男人窺見,先前坐在管家鼻梁已經觸犯紅線,念人初犯才免去他責罰。再出現這低級錯誤,懲罰只會接二連三翻倍。
另一邊。
[警告:檢測游戲人物情緒起伏過于激烈,還請玩家在穩住其心情同時,盡量避免與其發生正面沖突]
[請牢記:第一次永遠屬于主角受]
米歡委屈:他知道。
可眼下情況,能讓他怎麽辦?
時林來得可能性微乎其微,前面還有只不聽講話,總是對着他亂吼的龐大瘋狗……
要不,裝啞巴混過去?
在米歡愣神瞬間,眼前人影驟然晃動,速度之快吓得他哇哇大叫,情急下甚至未看清手邊用具,咚一聲砸在高南星頭頂。
“你!!”
對方眼神有瞬間變得無比可怖。
吓得米歡嘴唇發麻,指甲都快陷入棍棒內,等男生歪倒在地的響動聲無比沉悶,他呆呆立在資料櫃旁不知過了多久。
終于,腳步隐隐傳來。
前幾日,時林去打零工時,他總是自己在家,等到對方快下班,米歡就搬個小凳子坐在門口等。久而久之,他就能聽出來哪個是鄰居的腳步,哪個又是時林的。
即便現在,樓梯換成平地,米歡依舊清晰辨認。不過,他未料時林能發覺如此快,心裏隐隐期待的同時,委屈感也随之蔓延。
直到見到時林背光而立的身影,米歡含在眼眶裏的淚總算啪嗒一聲落下。
“時林——”
瞧見人跟小花貓蜷縮角落,身上衣服雖說有些淩亂與污漬,總體來講還算整潔,時林心中才堪堪止住後怕。
剛想抱住他安慰,誰料暈倒在地的高南星蘇醒,脫口而出第一句話就是在找米歡,聽得時林眉心緊蹙。
剛巧不巧,兩人目光對視。
高南星呆愣片刻,最終反應過來。
“又來逞英雄?”
因被棒球棍重重敲擊,雖意識已經清醒,但随後而來的暈眩感并不弱,他甚至手臂撐在地好幾次用力,才勉強坐直身子,怎麽也站不起來。
無形之間,高南星已經低了時林好幾層氣勢。顯然,他本人也意識到這一點,立馬換另外種方式反擊。
“說真的,你既然跟他,怎麽着也得換個稍稍有意思的裏衣吧?到現在還是這麽平庸純白三角,呲。”
高南星嗤笑:“與其讓學姐跟你過苦日子,倒不如你高擡貴手放過她,簡直是鮮花插在牛糞上嘔——”
暈倒後強行坐起又說這麽通話,饒是身體結實的高南星也承受不住,在情敵面前狼狽不堪幹嘔,險些吐出一大堆口水。
“……”
“咳咳咳,我看你就是、咳咳……”
瞧見他這幅模樣,始終躲在時林身後的米歡再度後縮,幾乎整個人都要藏在他的影子裏面。
先前恐懼的一幕還在眼前回放,米歡只想趕緊逃離這是非之地,可又擔心日後高南星還來找他茬,所以任由理智比他強的時林處理。
“我說,你以為拍電視劇?仗着自己長得跟咳咳咳……小白臉一樣,就能得到學姐、咳咳的歡心?”
暈眩感越來越強。
到最後,高南星連話都說不利索。
偏偏人又站不起來,坐在地面連帶氣勢都弱下去大半。從他視角看去,剛巧望見時林身後的白皙小腿。
瘦、但不羸弱。
也與那些皮包骨不同,隐隐透出向上的蓬勃生命氣息,唯獨沾染的塵埃與過敏導致的紅暈,成片成片蔓延在弧形腳踝,如扯下幾縷晚霞貼在他身上。
看得人眼熱、心燒。
高南星喉結滾動。
他突然很羨慕時林,嫉妒中心髒又蔓延開些許酸脹:“學姐,米這個姓氏其實不常見,你分明有大好前程,為什麽要在窮小子上吊死。”
頓了頓,又道。
“自古以來門當戶對很重要,階級差距太大,你不會幸福的。”
這句話說得很直白。
曾經,也是時林考慮過的東西。等後來,他想明白了,既然現在暫時無法跨越階級,倒不如自己整個人都歸為米歡獨有。無論未來面臨怎樣驚險,只要有米歡在,他都能咬牙熬過去。
時林靜靜凝視。
半晌過去,他忽然笑了下,随即偏過頭:“這麽說,米歡。”
雖然時林剛才進來時,的确壓不住滿腔憤怒與焦躁,等他注意高南星話語裏幾個字眼兒,那一股暴怒卻出人意料地化為平靜。
并非是他得饒人處且饒人,而是男生連米歡真實性別都不知道,自己卻要浪費時間争這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覺得沒必要,也讓米歡掉價。
“你的小迷弟說,你跟着我會受苦受難,米米,這的确是實話。學生時代看不出來,等以後你怎麽考慮?”
“……”
高南星仰頭。
自他的視角望去,剛巧能看清米歡略撇的唇,明明那麽瘦,該有肉的地方軟得令人心醉。
“你才不是窮小子。”
米歡雖想不通,對方怎麽會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情,但腳踝的癢感越來越厲害,都想擡腳用鞋尖蹭。
他的一舉一動時林都上心,對方自然覺察到這小小異樣,二話不說蹲下拉低米歡的襪子邊。
等看清表面已經浮現鼓包的白皙肌膚,時林長眉略蹙:“怎麽弄的?”
米歡就如跟家長告狀的小孩子,嘴巴撅得都能去犁地,手指暗戳戳往沉默不語的高南星那邊伸。
“就是他。”
“……”
他這兒話音剛落,碰巧對方擡頭。
高南星腦門棍棒紅痕明顯,渾身沾滿器具室地面的土,整個人呈現一種難以形容的頹敗感,哪還有先前夜市碰面的沖勁、拼勁,他喉結滾動:“學姐。”
說來也奇怪。
等米歡躲在時林身後,腦袋裏面的警告聲頃刻間化為烏有,仿佛先前聽到的東西都為錯覺。
有時林在,他底氣也足。
竟然有膽量從人身後站出來,與時林并肩而立:“我不是學姐。”說話間,米歡伸手,攏住自己發梢,在腦後紮成一個小揪揪。生怕高南星看不清,又刻意轉身,朝人露出側面。
潔白美好的側臉暴露在光線裏,致使人一覽無餘,幾根碎發垂落耳,随呼吸略略起伏,如初春生長的嫩芽般惹人心動。
“你瞧,我還有喉結。”
說罷,人刻意仰頭。
結果因男性特征太過于不起眼,這番舉動反而不像是自證,更類似無意識地勾引,偏偏還穿象征身份的裙子……
“米歡。”時林深吸口氣,壓低嗓音擋在他面前:“好了,他早在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知道。”
嗓音在此稍微休息,繼而補充。
“你其實是男生的事實。”
“啊?”
米歡驚訝,随之松開抓住發絲的手指,頓時柔軟烏發嘩啦啦垂落肩膀,襯得人乖生生得不像話。
時林與高南星是同類人。
見對方眼神迷離,他猜到男生心中肮髒又龌龊的念頭,垂落在身前的手指一再縮緊,直到略黑肌膚青筋暴起,才勉強克制住自己想揍醒他的沖動。
他不想在米歡面前表現得太難堪。
“米歡,出去等我。”
“啊?”
人還置身事外,一副茫然模樣,奈何他無論說什麽,不管對錯,米歡都會點着小腦袋答應下來,這次也不例外。
“學姐……學長!”
眼見他離開,外加暈眩感尚未褪去分毫,高南星情急之下開口,又覺得自己用詞怪異,眼眶竟然噙了幾滴淚。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知道你一直是男生,但我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歡男生還是女生……又或者我無感,只面對你的時候心跳加速,還手足無措。”
用的幾個詞,已經是高南星語文水平的巅峰,他向來喜歡用拳頭說話,眼下這種與他個性全然相反的發言,人就算難過到極點,還是深呼吸咬牙繼續。
“我先前覺得我沒錯,喜歡這感覺怎麽能壓住,讓你也明白不就行了。”
說到最後,高南星嘴角扯動,好像是笑,可表情比哭還要難堪。他低聲咒罵一句,奈何音量太輕,無論時林還是米歡都為清晰捕捉。
不過,也不重要了。
他沒有必要去理會這種感情。
米歡回望他。
其實,在跟時林的感情相處裏,他并非主導者,真正掌握這段關系的還是時林。不知為何,米歡總覺得他跟記憶中的哥哥有幾分類似,但多了一點更不近人情的味道。
他試圖探究,最後也是一無所獲。
久而久之,便淡忘了。
“你還是小孩子,高南星。”
米歡想了想,最終還是選擇連名帶姓的叫他,為了體現對先前那些話的回應,甚至刻意站直身子,目光平靜落在垂頭喪氣的男生頭頂。
“我喜歡時林。”
“喜歡就是喜歡,沒有理由。”
“他沒錢無所謂,就算沒有房子也沒任何關系,大不了我們一起住公園、睡橋洞,反正我也不會離開他。”
一番話說得氣宇軒昂。
時林表情略顯無奈:“不會到……”
“你別打岔呀!”米歡半是撒嬌、半是抱怨,嗓音夾雜幾分不好意思甜蜜。
他扭頭,語氣鄭重而嚴肅:“謝謝你的喜歡,但我不喜歡你。”生怕人以後再糾纏不清,米歡緊接補充。
“哪怕往後一百年,也不喜歡。”
至于後來,等他離開後,時林跟高南星又發生怎樣争執,米歡倒是無從得知。老師得到消息後趕來,将高南星送去醫務室檢查,順便從體育生那裏了解前因後果,該處罰的處罰,該教育的教育,這場鬧劇算是落下了帷幕。
米歡回到班裏,見自己書包老老實實待在書洞,他好奇望向身邊同學,人嘀咕一聲大學霸幹的後,怎麽都不肯再說半個字。
學生時代真的很單純。
學生時代,同樣也是小小社會,遵循弱肉強食,成績是王道的默認規則。
其他時間不敢保證。
最起碼,這一次,所有人都知道那對“金童玉女”并未分手,假期過去反倒是如膠似漆樣兒黏糊。
米歡也能過幾個月的清淨日子了。
/
今日放學時,米歡走出校門,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無法躲避地接收到或前或後投來的打量目光。
看來,大家都知道了早上的事……
他耳根滾燙,毫不誇張的說,米歡都覺得自己頭頂熱得能冒煙。他趕忙加快腳步,三步并作兩步向外走。
校門口已經聚集不少聊天學生,等那道身影出來時,大家雖然嘴上還在聊着自己的事,目光卻不約而同落在穿着短裙學生身上。
“就是她吧……”
“真不愧是校花,不對,暴力花?”
“哈哈哈一棒子打暈,這牛啊。”
“妹妹好帥我好愛!”
“人家高三的,你應該喊姐姐。”
議論聲窸窣,掩蓋在各種談笑與車鈴之間,米歡又不耳聾,他低頭匆匆穿過斑馬線,走到另一邊的人行道。
相比之下,倒是清淨不少。
米歡這才得以喘口氣。
本以為自己又得自己回家,他稍稍攥緊書包帶子,誰料還沒走出幾步遠。
“米歡。”
嗓音輕而優越,夾雜幾分與周圍秋熱格格不入清涼,盡數入了米歡的耳。
他擡頭,剛巧與時林對視。
兩人靜默。
下晚自習也到了九點,路邊燈光散發皎皎白光,落在時林發梢與眉眼,襯得他五官恍若天人清冷。
只是,男生說出來的話不太好聽。
“早上在器具室,高南星對你說了什麽、又想對你做什麽,回家以後都要給我講清楚。”
時林嗓音微妙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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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