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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葫一見這個陣仗,就想起從自己懷裏溜掉的兔子,“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打人,搶我兔子,嗚嗚 ,奶……”
葛成果跟着開始哭,“哇……”
“爹!哇……”葫葫的哭聲像是個開關,一下子,場上三個娃頓時哭成了一團,大壯他爹直接一巴掌甩過去,攔着了葛春花的動作。
葛春花也是被推得一屁股坐了下去,她也徹底不要臉了,“打人了啦,搶東西了,不要臉啊!”
葛文剛被這又是哭聲,又是喊叫聲炒得腦仁疼。
他剛想開口說話,王鳳珍已在旁邊開口,“葛春花你可喊大聲一點,侵占集體財産,這可是資本主義尾巴,最好讓整個大隊的人都知道。”
葛春花聽到這句話,臉色頓時就變了,“你胡說啥呢,我可不是資本主義!我們家是三代貧農!”
她雖然再蠢,也知道“資本主義尾巴”這個名號多可怕。
王鳳珍嘴角扯着冷笑,“你私占集體的財産獸夾,偷偷打獵,将大隊集體財産兔子據為己有,要不,你問問大隊長,你這是不是‘資本主義尾巴’的‘壞分子’?“
王鳳珍把他要說的話都說沒了,葛文剛臉上有些挂不住,但,王鳳珍說的沒錯。
侵占集體資産可都是“資産主義尾巴”,都是“壞分子”。
可,這到底是大爺家裏人,萬一真的定性,怕是還要影響到他。
他沉着臉,“葛春花的這個思想非常危險,隊裏絕對不能容忍這樣的行為出現,葛春花後面負責咱年初漚糞的活兒給她,要是完不成,工分也別想要了!我們共産主義絕對不能有這樣拖後腿的壞分子!”
葛春花的婆婆一聽“壞分子”三個字,吓得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她孫子都是要當工人的,咋能有個“壞分子”的娘!
她來了半天,原本以為這個貪嘴的東西能真的把兔子撈回去,畢竟弄黑市買了最少都得三四塊錢,到時候也有錢通下門路,讓她孫子去當工人。
結果,抓不着狐貍,還惹了一身騷,氣得差點直接跳起來,撈起個笤帚就掃了過去。“老娘讓你不要臉,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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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棍綁成的掃帚,細細碎碎的分枝多的很,打在人身上,就像是無數條條棍子刮着肉。
葛春花在地上滾來滾去,一聲聲慘叫,實在躲不開了,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就跑。
她婆婆半點不停,裹着的小腳都攔不住她的腳步,“老娘打死你的憨貨,個不要臉的東西,我老葛家的臉都讓你給我丢光了。”
王鳳珍瞅着葛春花被攆得屁滾尿流的樣子,到底沒有繼續撕破臉。
畢竟村裏人祖上四五代都能攀扯上親戚關系,真要給葛春花蓋個“資本主義尾巴”的帽子,相當于把半個村子的人都得罪了。
他們都走了,葫葫早就不哭了,立馬脆生生的道,“奶,兔子。”
這一聲提醒,所有人的眼神都放在了葛建國手上的肥兔子,他們有十來年都沒見過這麽肥的兔子了。
也不知道這得是有多少斤肉。
想象過年時候吃的那一口肉,所有人齊齊咽了口水。
王鳳珍拍着葫葫的背,“隊長,我不管別的,我家葫葫跟成果可不能白挨打,倆才多大的孩子,給隊裏創收,居然還被人打了,要搶東西,哪有這樣的理?”
葛文剛瞅了一眼葫葫,再看了一眼抓着兔子從來沒有松手的葛建國,心道,這真的是給咱隊裏創收麽。
可那葛春花做的事着實太不地道,忒難看了些許,他們一個個也都看不下去。
“你放心,葛春花那邊肯定不能就這麽簡單了了!一定要讓她好好接受思想改造!決不能再犯!”
王鳳珍笑了笑,也算是滿意了,拍了拍葫葫的背,“葫葫,這兔子是集體的,大家的,隊長,這兔子我們就交上來了,那什麽,您倒是看怎麽處理。”
葫葫頓時眼淚汪汪的看着葛文剛,她聽明白了,小的那個兔子沒了,這會他們要把大兔子也拿走,“我的兔子,我的。”
葛文剛一扭頭再看看一大家子一臉心疼的模樣看着葫葫,就連大壯他爸都是“你敢讓葫葫哭”的眼神。
再看葛成果,嘴張得老大,好似他敢說把兔子收走,他立馬哭出聲的模樣。
頓時,臉上表情都僵住了,他可沒有欺負他們家的崽兒。
趕緊幹笑了一聲,道,“今天葫葫和成果受委屈了,兔子給他們倆補一補。”
說完眼角掃到身旁的人身上,趕緊補了一句,“至于大隊其他人的份兒就讓葛春花這個壞分子的工分來補!”
王鳳珍又瞅了他一眼,遲疑的,“那公開通報啥時候,我們家葫葫晚上睡覺睡得有些早,我怕她聽不到大隊長你的誇獎。”
葛文剛的臉皮又是一抽,這兔子都被你家拿回去,肉也進了你們肚子,這名聲你們還不願意丢。
他從牙縫裏擠出來,“馬上要開春種動員大會,到時候不會忘記的。”
王鳳珍這才一臉滿意,抱着葫葫就走。
葫葫聲音不大的說,“兔子。”
“對,兔子,奶給你做兔子吃。”王鳳珍哄着葫葫。
葛成果和大柱兩人流着哈喇子,緊緊圍着葛建國手裏的肥兔子。
大柱還在問,“這真是你抓的嗎?”
“那當然……”葛成果選擇遺忘了那顆玉米苗的作用,相當得意的開口。
大柱一臉興奮,“那你下次帶上我……”
“沒問題。”葛成果在自家“小弟”面前賺足了面子,頓時滿口答應。
身後的大隊隊長葛文剛嘴角抽搐,你們讨論的時候能不能稍微避開我一點?
他瞥了一眼身邊站着的人,幹咳兩聲,“看什麽看,工分都不要了?”
衆人撇了撇嘴,熱鬧是看夠了,只是也被那兔子饞得不行。
可,不是葛春花,自然也幹不出那麽缺德丢人的事。
倒是……兩個娃都能逮回來兩只那麽大兔子,他們這些大人,難不成還能比他們倆娃差。
甭管政策是啥樣,可肚子都得填飽吧。
他們可不是投機倒把,資本主義的尾巴,他們就是想給自家娃吃點肉,也給自己的嘴巴解解饞。
不管衆人臉上是什麽表情,心裏總歸是有那麽點想法。
那頭的王鳳珍留着柱子一家子 ,讓葛建國利利索索的把兔子收拾幹淨,直接讓剁了那條完整的後腿。
幾乎是小半個扇兔子,起碼得是三斤以上,牽着個麻繩就遞給了大柱爹,“大山,這是成果承諾給給大柱的,回去鹵了,又鮮又美。”
大柱的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雖然他爹打獵,可這個時間點的,還真的沒有啥好東西,這麽肥的兔子,他已經好久沒有見過了。
大柱爹,也就是陳大山直接就拒絕了,“鳳姨,你這就太見外了。”
他食指扣着,使勁在大柱腦門上崩了一下,笑罵道,“個小王八蛋,你知不知道山裏多危險,這回抓着兔子那是幸運,萬一葫葫跟成果出啥事兒了咋整?”
大柱剛要哭喊,就聽到後邊這一句,頓時神色有些瑟縮。
他始終跟着他爹,倒還是見識過一些的,山裏還有大蟲。
他想嘀咕兩句,可又不敢大聲,哼哼唧唧了兩聲。
他爹眉梢一挑,“咋,你還有意見了?”
大柱趕緊縮了縮,猛地就搖頭。
陳大山這才跟王鳳珍說,“鳳姨,我最近摸到兩處可能有野豬活動,個頭還不小,最近就別讓葫葫他們再去後山腳下,哪怕不進去,說不定也是不安全的。”
王鳳珍應了下來,陳大山拽着大柱就要走,大柱眼巴巴的盯着他爹,明明圓滾滾的雙眼都被擠成了一條縫,但王鳳珍就是看出了可憐巴巴四個字。
忍不住笑出聲,“你倆回去還得做,就在這吃,這兔子原本就有大柱一份。”
大柱小眼睛陡然一亮,小心翼翼的開口,“爹,爹……”
陳大山頓了頓,似乎還有些遲疑,畢竟葛家家裏弄了這樣的好東西,他們就來蹭飯……
“咋的?”王鳳珍眉毛一豎,“你小時候在我這兒蹭的吃的多了去了,這會還矯情上了?”
陳大山老臉一紅,瞥了一眼大柱,一腳踹上去,“還不去幫忙。”
大柱哪兒管是不是挨了一腳,再說了,他屁股上肉多,可不怕被踹,喜滋滋的就跑進去找葛成果, “姨奶讓我在這兒吃兔子呢。”
“那你少吃點,你身上都這麽多肉了,多浪費。”葛成果似乎是琢磨了一下,交代,“多的部分要給葫葫吃。”
大柱連忙點頭,“好好好好。”
王鳳珍這才抱着口中不斷念叨“兔子”的葫葫進屋,“今兒吃紅油兔丁。”
葫葫笑彎了眉,稀溜着口水,“紅油兔丁。”
這一回,別說大柱了,就是陳大山都忍不住偷偷咽口水。
這樣的硬菜,別說其他時候,就是過年也是吃不着的,畢竟實打實的硬菜,又需要的調味多,更是相當耗油,還真沒幾個人舍得吃。
最主要的是,這樣的硬菜再加上王鳳珍那手藝,怕是整個村子的人都得跟着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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