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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在葫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丢出去一次又一次,可偏偏在葫葫要找它的時候,又從不知道什麽地方鑽出來,老老實實任由着葫葫拎着耳朵揍一頓。

王鳳珍和陳大山兩人看着這場面,突然有些麻木了。

尤其是親眼看到也就是她半個巴掌大小的兔子,從一人高的圍牆那邊跳進來,把地上蹬出一個小坑。

再想想葛春花臉上五顏六色的模樣,王鳳珍覺得自己可能發現了真相。

葫葫一臉疑惑的看着王鳳珍,“奶,兔丁。”

紅油兔丁這種四個字,葫葫下意識忽略了前面兩個字,四個字太多了 。

王鳳珍瞅了一眼葫葫懷裏的兔子,有些束手無策,看多了,最後也就認命了,“奶……這就去給你做。”

一個是灰麻兔子,一個是這麽個純白純白的,也應該……不是啥親戚關系。

瞅着面前的兔子肉,王鳳珍也不想那麽多了,将兔子放入冷水之中,紅油兔丁最好是半大不小的兔子,這種大兔子的肉已經有些柴,有些老了。

在冷水之中浸泡,可以讓肉質緊實,嫩。

王鳳珍開始熬料,這“紅油兔丁”最關鍵的就在“紅油”上。

油燒六分熱,放入辣椒面炒香,加入剁碎的豆豉茸,晾冷之後加入鹽,糖,花椒面,蔥花,翻出了過年剩下的一些熟芝麻,攪拌,整個房間都徹底充斥着紅油濃烈的香味。

哪怕是平日裏沒有怎麽饞過的田燕兩人都開始咽口水了。

然後扭頭跟兩個兒媳婦說,“喊他們回來吃吧。”

這兔子實在不小,處理出來淨肉都是十多斤,一大家子倒是真的能敞開了肚子吃一頓。

按理說,有好東西也不應該一頓吃了,不過今兒的事兒轉個背,怕是整個村的人都知道了,到時候人都上來,分還是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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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在他們還沒來的時候,吃完了也算是幹脆。

不過,王鳳珍倒是留了個小前腿,腌着,大兒媳婦下次回娘家可以帶回去 。

葫葫眼巴巴的盯着她奶,鼻尖不住的吸着氣,她懷裏的兔子腦袋也不住的探過來,看起來也像是垂涎欲滴的樣子。

王鳳珍選了一塊嫩肉的部分,塞進了葫葫嘴裏。

兔子也急不可耐的在葫葫懷裏蹭,三瓣嘴拌呀拌,一副等投喂的模樣。

王鳳珍又是一僵,給兔子吃兔子肉?是不是有哪裏不太對?

葫葫卻已經看到了,都顧不上嘴裏的肉,又是一巴掌糊了上去,嘴裏含含糊糊道,“不準吃。 ”

那兔子立馬蔫了下來,可憐巴巴的看着王鳳珍,眼裏像是寫滿了心酸。

王鳳珍假裝完全沒有看到。

葫葫已經開始咀嚼,鮮嫩的兔肉吸收了紅油的所有麻辣鮮香,一口下去,葫葫一邊“嘶嘶”的吸氣,一邊笑眯了眼。

王鳳珍看着她這個滿足的樣子,頓時覺得什麽都無所謂了。

将葫葫抱起來直接去了堂屋,看着已經湊在一桌子,口水都要耷拉下來的衆人,王鳳珍忍不住瞪了他們一眼,“沒出息。”

陳大山幹笑一聲,“啥好東西都不稀罕,就是鳳姨這一手最稀罕,您做得這麽香,誰能不饞?”

葛建國也是巴巴的瞅着,後頭兩個嫂子手裏抱着小盆,一個勁的咽着口水,“我都好多年沒有吃過了……”

“真香!”

這麽個缺衣少食的時代,尤其是十來年前的光景,就是王鳳珍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将四個孩子拖大的。

哪怕這兩年大兒子勤勉,二兒子和四兒子機靈,家裏好過了不少,但是,這麽糟蹋油的菜,王鳳珍也不會做。

葛成果和大柱兩人的腦袋都差點點到了地上,遠遠隔着兩間屋,他們倆的口水都流了兩斤了。

葫葫也從王鳳珍的懷裏擡起頭應和,“好吃,奶做的兔丁好吃。”

葛建邦不在,葛成文、葛成武、葛成功都在都在學校。

王鳳珍留了一小半出來在廚房,拿出來的依舊不少,加上窩頭,稀飯,将桌上幾個吃的滿嘴流油,唇齒留香。

“再好的東西,還得是我娘來做才好吃。”葛建國眯着眼,一副享受的模樣。

王鳳珍斜睨了他一眼,“虧得你好意思,蹭我葫葫的。”

葫葫抱着兔子,另一個爪子上還捏着最後幾塊專門給她留的少油少辣的兔丁往嘴裏塞的不亦樂乎,腦袋也一點一點,“我的兔子。”

葛成果立馬腦袋也擡起來了,“我,奶,我也抓了。”

“哼。”王鳳珍這會才想起來這茬,“你小兔崽子,膽子不小 ,還敢帶着葫葫去後山,我怎麽交代你的?”

葛成果頓時結巴了。

光惦記邀功,咋把這茬忘了……

“我,我,奶……我……”

葛成果的目光轉了一圈,最後不得不停在他娘身上。

齊小娥也是這會兒被提醒了,誰不想吃肉,可又是誰能吃得上的?

那後山要不是危險,誰不想去弄點肉回來?

她也覺得應該給葛成果緊緊皮,好好收拾一下, “媽,好好收拾,這小子越來越不得了,再不緊緊皮,怕是要上房頂了。”

葛成果面色一苦,就聽見他奶說,“今兒把你那九九口訣背給我聽,再寫一張字,就寫……葫葫的名字。”

葛成果直接都蔫了,“……寫大,大柱的行不……”

那什麽“九九口訣”,他才背了兩個禮拜還都惦記着兔子去了,哪還記得啥跟啥,還有葫葫的名字,筆畫最多……

王鳳珍瞥了他一眼,“那也別讓葫葫叫你哥哥了,你跟大柱回去吧。”

“果果,不是哥哥。”葫葫啃着最後兩口玉米餅,聽到他們說到自己,強調道。

葛成果立馬強調,“是哥哥!不是果果。”

“果果。”葫葫瞪圓了眼,瞅着自己哥哥。

葛成果還想再說,被他奶一眼掃過來,立馬洩了氣。

大柱樂翻了,看葛成果還在他跟前炫耀不,了不起,還不是被他奶收拾。

陳大山一腳踹在大柱屁股上,“有臉笑,誰讓你動老子的套?留這跟成果一起學會了再回去。”

大柱跟着哀嚎一聲,整個人都不好了。

臨走前,陳大山又交代了王鳳珍一聲,“最後後山能不去,還是別去,這兩年年景好點,山裏東西也多了。”

葛建國把陳大山送走,一回頭就見葫葫懷裏的兔子,就要伸手拎着玩,被王鳳珍一巴掌拍走,“上工去,最近給我老實些。”

葛建國脖子一縮,老老實實跟着他哥去了地裏。

田燕,齊小娥也跟着去了田裏,王鳳珍自己收拾着東西,就瞅着自家孫女抱着小兔子,到處給指着認人。

教着兔子說話,“奶,奶,這是奶,奶!”

“果果,那個是果果,大柱……”

“是果果,不是哥哥,果果。”

兔子在葫葫懷裏乖巧的不行,小腦袋點個不停,也不知道到底聽懂沒有聽懂,王鳳珍看着情形,也總算是放心了些,雖然這兔子瞅着不太簡單,但确實是沒有惡意。

晚上葛成文幾個回來美美吃了一頓,葛建邦也趕了回來,等他吃完,王鳳珍拿了塊布包了好些窩頭,小碗裝着一點兔子肉,塞給葛建邦,“給你丈人他們送去,看看好些沒,病了這麽些時候了,哎。”

葛建邦微微有些沉默,應了下來,一出門就看到眼圈紅紅的齊小娥,拍了拍她肩膀,“別擔心。”

齊小娥不止是擔心,更多的是感動。

她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也知道自己會給葛家帶來什麽麻煩,可葛家沒有一個人嫌棄,甚至是處處幫襯她父親。

“我早去早回,你別等我。”

王鳳珍也不偏心,還留了個前腿,拿鹽漬了,挂着風幹,大兒媳婦回娘家的時候,帶回去也體面。

看着二兒媳婦回房間,她嘆了一口氣,她記得早些時候,拿筆的都是那樣高的地位,怎麽就……

不過齊小娥不僅孝順,也懂事,她也讓葛建邦能幫襯的多幫襯些。

可,不在一個村,離得也有些距離。

如今下放下來的,都是在牛棚,豬窩草堆裏拖着,又那麽大年紀光景,在這個缺醫少藥的,一場病說起不來就起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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