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專業暗衛01
第13章 專業暗衛01
這個保證乍一聽來缺乏可信度,容璲眯起眼簾注視他,傅秋鋒恭敬地略微垂首,擡眸對上容璲刻意的審度。
“卿需要什麽?”容璲溫聲問道,他收斂表情輕笑起來時,尖細的丹鳳眼尾韻致十足,濃密的睫毛微微上翹,含情而又薄情。
傅秋鋒也不得不承認,容璲的眼睛比他見過的任何嫔妃美人都要特別,也更加漂亮,卻帶着帝王的高傲和侵略感,仿佛看得久了,就會墜入瑩瑩秋水,反被侵蝕得屍骨無存。
“可能需要調取一些宮人的檔案。”傅秋鋒稍稍偏過了頭。
“憑你的令牌就可以做到。”容璲回答他。
“謝陛下。”傅秋鋒盯着地板,“若微臣所料不差,宮中嫔妃大約準備給臣送禮了,所以最近幾日請陛下暫且別來蘭心閣,免得她們放不開手腳。”
“你倒是很懂後宮的風向。”容璲放開傅秋鋒的衣領,替他拍了拍,又把他垂落胸前的發絲撥回身後。
傅秋鋒有些不适地閃了閃,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他看向容璲腰間,問道:“您的香囊為何不戴了?”
“你不喜歡,朕就不戴了。”容璲深情地說,“那香囊是用來削弱迷煙之流的效用,不過朕相信愛妃不會害朕。”
傅秋鋒暗說總有刁民想害你,一心勸道:“臣萬事皆以陛下安全為先,您還是戴上吧!臣可以站遠點。”
“可朕不喜歡你站遠。”容璲繼續道。
傅秋鋒:“那您站遠點?”
容璲:“……”
容璲沉下臉,轉身道:“朕拿去讓林公子改進配方了,折子馮吉會過來收。”
“陛下去哪?”傅秋鋒放下擔憂追問道。
“去竹韻閣找林公子喝酒。”容璲斜了傅秋鋒一眼,“林公子最懂風雅,善解人意,朕說什麽他都會聽。”
傅秋鋒喜道:“那真是個好人,微臣恭送陛下!”
容璲:“……”
容璲拂袖道:“一會兒滾去霜刃臺報道!”
傅秋鋒的抗幹擾能力一向被他引以為傲,目送容璲翻臉比翻書還快的離開蘭心閣,等馮吉過來拎走了折子,才從後院喊來小圓子,讓他把床單褥子都換新的。
小圓子一見傅秋鋒還完整着,激動的連連告罪,再一看床單上一灘可疑的紅,頓時懊悔不已痛哭流涕。
“公子您受苦了!都是奴婢多嘴害的,您快別站着了,先坐下休息……您是不是不能坐啊!”小圓子急的滿頭是汗。
傅秋鋒心累地想他這裏的太監都是水做的嗎,這麽能哭:“行了,我可是好一番求情才讓陛下沒怪罪你,以後說話小心點,別哭了,我也沒怪你。”
“公子您真是活菩薩!”小圓子抹抹眼睛,本來就有點胖的臉這會兒更憨,“奴婢這條命是您救的,奴婢一定為您做牛做馬!”
傅秋鋒揮了揮手,繼人美心善之後又得了個活菩薩稱號,他強忍白眼自己出門,犧牲一點名聲就能得個忠心耿耿的手下,也是個劃算交易。
有了霜刃臺的令牌,守門的禁衛皆是躬身放行,從後宮到外廷暢通無阻,這一路就讓不少看見的太監宮女大為驚異,精明的已經回報自己主子去了。
霜刃臺就設立在外朝東南角,位置頗為偏僻,被一片茂盛的樹林花園遮蔽,外人沒有容璲的手谕或內部令牌一律禁止入內,遠遠只能望見一片陰森的屋檐,其餘的分支秘密據點就更不為人知了。
傅秋鋒走過一次,輕車熟路地踏進正殿,他猜測容璲應當吩咐過,門前值守的侍衛雖是好奇,卻沒有過分的窺視。
“韋統領呢?”傅秋鋒叫住一個暗衛問。
“您就是傅公子吧。”暗衛打量了傅秋鋒一下,拱手道,“大人正在用膳,這邊請。”
時間已至下午,傅秋鋒跟着他去見韋淵,韋淵還坐在書案前翻閱奏報,邊吃邊看,聽見動靜也只是飛快地瞥了一眼,然後冷淡道:“主上有吩咐嗎?”
“有。”傅秋鋒從懷裏拿出那本奏折,“只是處理名單最後的三個人而已。”
韋淵聞言嗆了一口,連忙擡臂擋了擋,指指桌子讓傅秋鋒把奏折放下。
“韋統領今年貴庚?”傅秋鋒站在桌前問道,“如此年輕有為,又深得陛下信任,我敬佩不已,請韋統領受我一拜。”
“不必!”韋淵站了起來,“……十七,打聽這作甚,別想套近乎收買我,既然到了霜刃臺,自有霜刃臺的規矩,功過賞罰我皆會如實向主上禀明。”
“我明白,韋統領放心。”傅秋鋒笑了笑,看了兩眼桌上的菜,一葷一素兩菜一湯,還沒動多少。
“你還有事?”韋淵繃着神經有點戒備,傅秋鋒越平易近人,他的直覺越敲起警鐘。
“我沒吃飯。”傅秋鋒自然道,“能讓韋統領請一頓嗎,我照付錢。”
韋淵愣了愣:“公廚,官家的,也不是我請。”
“那敢情好。”傅秋鋒轉頭喊道,“來人,添一副碗筷。”
韋淵:“……”
韋淵提醒:“我還有密報沒看完。”
傅秋鋒道:“那我替你吃吧,你專心看。”
韋淵:“……”
傅秋鋒說:“開個玩笑,大人不要介意。”
韋淵板着臉道:“收起你的輕浮嬉笑,這裏是霜刃臺,不是蘭心閣。”
“我說句實話,希望韋統領不要太往心裏去。”傅秋鋒淡淡地挑眉,“如果韋大人這套嚴肅古板的作風能把事辦利索,陛下為何給我霜刃臺的令牌?”
韋淵咬了咬牙,一時語塞。
“靈活一點,該用膳的時候就用膳,密報钤印也不差這點時間。”傅秋鋒端起新加的碗筷,“陛下的暗殺令你何時去辦?”
“自然是越快越好,今晚……”韋淵下意識的回答,說到一半才覺得沒必要跟傅秋鋒彙報。
“你認為陛下為何做這個決定?”傅秋鋒又問。
韋淵這次盯着他閉了嘴。
“說說嘛,就當還我為你出謀劃策審問劉贲的人情。”傅秋鋒曲起食指敲了敲桌面上的奏折。
韋淵翻開奏折看了一遍,想了想:“因為他們忤逆主上的意思,所以該死。”
“你是劊子手嗎,專業砍頭的?”傅秋鋒嘆了口氣,“意義呢?其餘四品五品大員,殺了他們刑部大理寺面上過不去,而這三個人微言輕,死便死了,唯一的用處不是洩一時之憤,而是震懾和未知的壓迫。”
韋淵沉思片刻:“你的意思是,慢慢來,不急在一時?”
“是陛下的意思。”傅秋鋒對韋淵的領悟能力稍微滿意了些,“我只是幫你解讀而已。”
“那主上還有其他吩咐嗎?”韋淵問道。
“你想問死法嗎?這沒什麽好交代的吧。”傅秋鋒說的理所當然,“沐浴時溺死,馬上風猝死,磕在門檻上撞死,只要似是而非的意外死亡,反而更令人惶恐不安,與陳峻德結黨營私的人心裏永遠不會結案,誰也不知自己是不是下一個,到時侍中一派人人自危,再上奏時就會三思,這就是陛下想要的效果。”
韋淵捏着奏折,打量傅秋鋒的眼神多了些複雜的訝異,沉默一陣後點頭道:“你說的是,此番是我要多謝公子指教。”
“都是為陛下效力,大人不必客氣。”傅秋鋒見他一副學到了的樣子,心說這頓口舌沒白費,“這幾天恐怕還有勞煩大人的時候,我先打個招呼。”
韋淵總覺得自己掉進了什麽圈套裏,但又說不出來。
“對了,陳侍中為何駁回陛下修造運河的旨意?”傅秋鋒打聽道。
韋淵露出些許氣憤:“陳峻德有一得意門生,現任岩州刺史,在岩州一手遮天魚肉百姓,賣爵鬻官中飽私囊,岩州更是各地商隊上京必經之地,每年靠各種名目的賦稅和好處就能撈成千上萬的白銀,若是在東邊鶴州修建運河聯通南北,商隊走水路更為便捷,豈不就斷了刺史的財路,也斷了陳峻德的財路。”
“原來如此。”傅秋鋒沉吟一聲,“今日一談,受益良多,我不打擾你了,告辭。”
韋淵起身相送,送到殿門口,又想起容璲給傅秋鋒的官職比他低的多,好像沒必要這麽禮數周全。傅秋鋒在霜刃臺逛了幾圈,把辦公書房和秘密地牢都走了一遍,天黑時才回蘭心閣,他才一進正堂,看見幾個大箱子,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門。
“公子!您去哪兒了?這一下午可要把奴婢吓壞了。”張財小跑過來,“好幾個宮的娘娘派人給您送了東西,說您大病初愈,希望您好好休養。”
傅秋鋒心說從大病到初愈的時間都夠再病一場了,這借口也真随便:“明天還得有,讓小圓子收拾收拾列張單子給我,然後找個空房堆起來吧。”
“哦。”張財似乎有點可惜,“還有這邊這些,是陛下命人送來的,都是吃穿用度,奴婢也沒敢動。”
“陛下送的該擺的擺,該鋪的鋪。”傅秋鋒不客氣,“找找有沒有茶具。”
“對了,您屋裏的茶杯呢?”張財問,“奴婢想沏茶,沒找到。”
傅秋鋒瞥他一眼:“陛下不喜歡,扔了。”
張財略顯狐疑的點了點頭,開始拆容璲的賞賜。
傅秋鋒打算今晚好好睡一覺,但剛要脫下外衫,馮吉就來找他,傳令道:“傅公子,陛下請您去碧霄宮。”
“他不是在竹韻閣嗎?”傅秋鋒莫名其妙,“這麽快就回去了?”
“陛下的心思,咱家哪敢猜啊。”馮吉笑呵呵地催促,“公子快請吧,莫讓陛下等急了,咱家看見陛下備了壇美酒,估計等您共飲呢。”
傅秋鋒不太情願,跟着馮吉到了碧霄宮,華貴的裝潢傅秋鋒見了不少,但弄成這副燭影搖曳紗帳層疊的頹靡風還是第一次見,萬幸的是沒聽見一串姑娘的嬌笑。
容璲不知道傅秋鋒已經在心裏把他當成左擁右抱的好色之徒,見傅秋鋒來,慵懶道:“愛妃來的好慢。”
傅秋鋒先是拱手行禮,容璲歪歪斜斜地倚在榻上,伸手從小幾上端了杯酒遞給他,傅秋鋒不想接,婉拒道:“陛下恕罪,臣不會喝酒。”
“茶和酒,有什麽區別?”容璲不依不饒,“難道酒是石頭,會噎人不成。”
“臣……若酒後失态,恐令陛下不快。”傅秋鋒低了低頭,他沒喝過幾回酒,暗衛要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喝過最好的宮中佳釀還是摻了毒的。
“拿着。”容璲命令道。
傅秋鋒只好接了,杯子捏在手裏,遲遲沒有動彈。
“坐下。”容璲示意榻對面。
傅秋鋒倚着邊兒坐了。
“朕剛才聽太醫彙報。”容璲自己抿了口酒,朝傅秋鋒擡了擡杯子。
傅秋鋒心一橫,皺着眉舉杯沾了一點,攥着杯子的手指繃得發白,但意外的并不是烈酒,而是有點清甜的果酒。
“朕的周婕妤有喜了。”容璲繼續道。
傅秋鋒:“……噗!”
傅秋鋒差點嗆進鼻子裏,手一抖,半杯都灑在了衣服上。
“你有幾個姓周的婕妤?”傅秋鋒複雜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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