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奇毒02
第41章 奇毒02
韋淵頗感為難,林铮扯着他和傅秋鋒鑽回屋裏,趴在門縫邊盯着緩緩起身的容璲,一臉興奮,韋淵又看了看嚴肅正經的傅秋鋒,良知促使他小聲勸谏道:“這不好吧,這可是毒,會不會對主上身體有害?”
“這點量不妨事。”林铮正在興頭上,“再說老夫能治,怕什麽。”
韋淵無奈,轉向傅秋鋒:“傅公子,你也要看熱鬧?”
“想不到韋統領把如此嚴重險惡的情況稱之為熱鬧。”傅秋鋒回頭批判道,“我可是懷着一顆赤膽忠心擔憂陛下,深感無力愧疚,強忍痛心也要盡量為林前輩創造更多觀察毒性的機會。”
林铮欣賞地對傅秋鋒點頭:“知己啊!老夫其實也是這麽想的。”
韋淵:“……”
韋淵被傅秋鋒冠冕堂皇的說辭震驚了,一時竟無言以對,上官雩已經進了竹韻閣,他只好靜觀事态發展。
容璲感覺後腦有些異樣的隐痛,這讓他愈發惱火,對匆匆趕來的上官雩沉聲喝道:“站住。”
“陛下?”上官雩詫異容璲也在這裏,而且衣襟上一片幹涸水痕,似乎還有些茶葉,不符合容璲一貫的體面風格,實在可疑,“正好,我已經找到陳庭芳了,她狀态有異,言語癫狂,我猜是中了毒……你是知道了才來找林前輩的嗎?”
“賢妃的賬,朕自會與她清算。”容璲目不轉睛地盯着上官雩,“而你,擅自闖入公子的庭院,見到朕,連最基本的禮儀都沒有嗎?”
上官雩本欲直接進屋去尋林铮,聞言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對容璲投去審視的目光。
在門縫旁圍觀的三人無端感到一陣冷意,纏在傅秋鋒手臂上的墨鬥也貼着門邊鑽出一顆腦袋,又本能往後縮了縮,傅秋鋒悄悄搓了搓胳膊,壓下蛇類爬過的毛骨悚然。
“上官雩,朕已經不再年少,你也該從不切實際的春秋大夢裏醒來了,認清現實,醴國不需要你,現在朕才是你的主人。”容璲微微揚起下颌,“女人就該有些女人的樣子,否則休怪朕不念舊情,将你按宮規處置。”
“本宮的模樣就是女人的模樣,你懂什麽女人。”上官雩鋒利的仿佛能透析人心的目光漸漸收斂,突然笑了起來,游刃有餘地偏了偏頭,仿佛看見什麽有趣的東西,她緩步向容璲靠近,容璲卻不由自主地緊張戒備,同時退後,砰地一聲撞在了門板上。
林铮背後抵着門,拼命使眼色讓傅秋鋒和韋淵低頭,攤手做了個讓容璲自求多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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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并不想聽陛下的教誨。”上官雩擡起染着鮮紅指甲的右手,握住容璲一縷頭發,指尖撥了撥,挑出一片茶葉,“低下頭來看着本宮,讓本宮見識一下你這些年有多少長進,竟然妄稱本宮的主人。”
“放肆!狂妄……”容璲話未說完,那縷長發驟然被上官雩用力一扯,他被迫低下頭,頓時怒不可遏,擡掌向上官雩拍去,上官雩不閃不避,他的手卻在即将觸及上官雩胸前時硬是剎住,掌風吹動上官雩的耳墜,玲珑的響聲讓他愣了愣,指尖發涼,手上錯覺似的凝固着一層鮮血,發自內心的不願和恐懼層層湧現。
“放手!”容璲氣急敗壞地罵道,手停在半空,推也不是收也不是,尴尬的靠着房門,被上官雩擋在身前進退無路,“朕命令你放開,你敢抗旨不遵!來人!”
“省些嗓子吧,這裏就算有人,也不會幫你了。”上官雩朝窗紙裏瞥了一眼,看見那三人一蛇往下躲的影子,笑呵呵地說,“你還是克服不了內心無聊的障礙,只有歲數長大毫無用處,不敢推開本宮,那本宮可就繼續放肆無禮。”
“……滾!上官雩,你現在是朕的貴妃,惹怒朕對你毫無益處!上官雩!”容璲一陣恨聲咆哮,他握拳回手砸在門上,試圖打開房門遠離上官雩。
林铮擋了兩下,震得手麻,幹脆地放棄了,躲開兩步看容璲在突然打開的門前差點跌倒,上官雩的手刀擡到一半,還沒來得及施展,容璲的脖子勉強躲過一劫。
“你們三個,熱鬧看夠了?”上官雩收手抱着胳膊說,“所以陛下也中毒了?”
“……我們為林前輩創造更多觀察毒性的機會。”韋淵硬着頭皮學習傅秋鋒的理由。
林铮在容璲即将開始新一輪怒吼前眼疾手快給他灌了瓶藥,容璲在淩亂的正廳裏跌跌撞撞地扶上椅子,坐下之後閉上眼睛無聲地氣喘。
“貴妃娘娘明斷,一眼就看出陛下中毒。”傅秋鋒恭維上官雩,“賢妃娘娘已經找到了嗎?現在何處?”
“還在北山,霜刃臺暗衛在半山腰的亭子裏找到她,她滿口不得了的胡話,什麽不在乎陛下寵不寵愛,不在乎降不降罪,爹也無所謂,她很快就能與心愛之人團聚之類的,我已經讓人把營帳圍了,任何人不得入內,放出消息她被韓昭容的厭勝之術詛咒,中了邪,韓昭容還真是好用。”上官雩哼笑兩聲,“我在北山沒找到陛下,覺得還是親自回來一趟比較穩妥。”
傅秋鋒點頭,和上官雩也說了事情經過,提議道:“賢妃弄巧成拙自己反而中毒,敵人必然收到消息,臣認為陛下這幾日應該暫不露面,然後大肆召見太醫和巫師為賢妃診治,讓敵人以為陛下也中了招,是害怕朝中動搖所以秘而不宣,用賢妃試驗能否解救。”
“密道一事也不能聲張,持續暗中監視,敵人很可能通過密道潛入。”上官雩接上一句,“賢妃身份高貴,無論是滅口還是送來解藥,敵人都不會放着不管,讓她愈發瘋癫透露更多消息給我們,屆時我們便可順藤摸瓜。”
“監視密道屬下會負責。”韋淵沉聲道。
“好。”上官雩點頭,“我負責從陳庭芳口中套出情報,此毒多久致人死命?”
“喝下一杯的量,快則兩月,慢則半年。”林铮道,“老夫負責研究毒藥?”
“這個時限,好歹毒的用意,天子不仁,不保四海,兩個月足夠有預謀的陰謀者名正言順舉起反旗。”上官雩微微皺眉,不過很快挑起嘴角寬心道,“此情此景,與當年頗有些相似,而且我們又添一大助力,下毒之人必不會得逞。”
傅秋鋒左右看了看:“臣負責什麽?”
“這嘛。”上官雩托着下巴沉思,“你是這次雞湯事件的功臣,若是陛下真喝多了,恐怕神仙難救,所以給你個輕松的任務……照顧陛下!”
“老夫剛給他喝了藥,副作用大概是全身乏力。”林铮一抛手裏的木盒,“我得趕緊去提煉此毒,不耽誤時間了。”
傅秋鋒感覺這個任務也并不輕松,容璲癱在椅子上裝昏,上官雩過去彎腰敲敲椅背,他只好無可奈何地睜眼。
“剛才發生了什麽?朕記不太清了。”容璲面無表情地說,“朕怎麽到的竹韻閣?”
“看來此藥副作用還有令人失憶。”上官雩同情地說,“那我把方才發生的事再原原本本給你描述一遍吧。”
容璲:“……”
容璲扶額道:“算朕欠你的,你快走吧,去辦正事。”
“那就按照方才的分工各自進行了?”上官雩慢悠悠地站起來,十分愉快。
“朕幸甚有爾等得力幹将左輔右弼。”容璲嘆氣,“今晚讓北山的隊伍回來,奏折都送到停鸾宮,再秘密拿給朕。”
“老樣子,就說你在停鸾宮陪我。”上官雩意味深長地勸他,“陛下,只有得力幹将可不夠,王者當稱孤道寡,堅若磐石,不該有任何弱點。”
容璲眼底閃過一抹沉痛的陰郁,他阖了下眼,輕聲道:“朕都明白,你去吧。”
傅秋鋒和韋淵送上官雩出門,他好奇地小聲問韋淵:“陛下可是有何心結?”
韋淵臉色陰沉,有些不願再提的凝重,危險地瞪他:“和容瑜有關的事如非必要最好別提,有何心結你也不必打聽。”
傅秋鋒目送他駕離馬車,越是說不能打聽,他的好奇心就越盛,往往令人死亡的不是好奇而是缺乏實力,他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但回屋看見容璲撐着額角忍耐的樣子,一種鮮見的柔軟又占據上風。
“陛下,您的墨鬥……”傅秋鋒把手腕擡到容璲面前,墨鬥翹起尾巴尖,抽了下容璲的手指,又鑽了回去。
“看來它還不想回來。”容璲哭笑不得,“墨鬥先待在你那,等朕的毒解了再說吧,朕也不想傷害它,每隔三天陪它去停鸾宮吃頓飯就好。”
“是。”傅秋鋒點頭記下,看了看容璲的衣裳頭發,覺得實在不像話,“陛下,您要沐浴嗎?臣去燒水。”
容璲揮揮手,讓傅秋鋒去辦,傅秋鋒已經熟悉了竹韻閣的布置,收拾了廂房,倒好熱水去找容璲。
林铮的藥抑制了毒性,但似乎連人的活力也一同壓制下來,容璲被傅秋鋒攙着起身,走出兩步腿就開始打顫,傅秋鋒不得不蹲下來,道:“陛下,臣背您過去吧。”
“朕可抱你好幾次,輪到你了,怎麽就舍不得力氣了。”容璲扶着傅秋鋒的肩膀,還有閑心開個玩笑,“才這麽點距離,抱不動朕也不會嘲笑你。”
傅秋鋒慢慢站起來,伸手肯定道:“臣抱得動。”
容璲身體一輕,傅秋鋒和他承諾的一樣,手臂很穩,沒有半點搖晃,容璲先是狐疑地捏了捏傅秋鋒的胳膊,然後就心安理得的享受起來,雙手環抱胸前,甚至還措置裕如地翹了個二郎腿。
傅秋鋒眼角直抽,心說這就是帝王之風嗎:“陛下,您能別亂動嗎。”
“呵,放肆,什麽時候輪到你教朕做事?”容璲飛過一個冷眼呵斥道。
傅秋鋒:“……”
傅秋鋒差點扔了容璲,加快腳步驚疑不定,心裏擔憂毒發的速度,嘴上敷衍道:“臣錯了,臣這就跪下。”
“只會跪下可不夠。”容璲別有深意地警告。
傅秋鋒順從道:“是是是,不管是跪下還是趴下都随您的意,您想要什麽姿勢臣都滿足您。”
容璲:“……”
容璲嫌棄地動了動肩膀:“愛卿,你的腦子果然不正常。”
傅秋鋒踹開廂房的門,聞言一怔,随即反應過來,無力道:“陛下,您別吓臣了好嗎?”
“朕裝的這麽像嗎?”容璲摸了摸下巴,“也許過兩日朕需要見幾個人,如果連你都沒識破,那他必定也會信以為真。”
傅秋鋒思忖道:“陳峻德?”
“不只是他,任何在這期間要見朕的人,都有可能與指使賢妃下毒的人有關,甚至就是他本人。”容璲蹙眉斷定道。
“的确。”傅秋鋒贊同,他小心地放低一條胳膊,讓容璲站穩,扶他坐在屏風後的椅子上,伸手去解他的衣帶。
容璲擋了擋:“朕還沒到殘廢的地步,朕自己來就好。”
“您就別多耗費體力了,就當臣是您的婢女。”傅秋鋒苦心勸谏。
“你現在連婢女都肯當了?”容璲調侃地看他,“不過朕的婢女也不做這些事,手無寸鐵毫無防備的被人靠近是很危險的事。”
“那臣就在屏風後等待,您有需要就叫臣。”傅秋鋒只好退後幾步。
容璲餘光瞟着他,突發奇想道:“什麽需要都可以?”
傅秋鋒:“……”
傅秋鋒回敬他:“只要您的想法正常點。”
“哼。”容璲佯怒哼了一聲,自己慢吞吞地解了衣裳,浴桶裏的水有些熱,他幽幽吐出口氣,在水溫和真氣運轉之下有種被蒸熟的煩悶,随口問道,“你不好奇嗎?”
“好奇什麽?”傅秋鋒裝傻充愣。
“別讓朕問第二遍。”容璲說。
“韋統領不讓臣問。”傅秋鋒實話實說,“連韋統領都如此鄭重其事,臣還是不問的好。”
“算你有眼色。”容璲往水中沉了沉,輕嘆一聲,“等朕心情好了,也許會告訴你。”
“無論陛下是否告知,臣都希望陛下的心情早日好起來。”傅秋鋒很會說話地笑道。
容璲無法給傅秋鋒一個眼神,讓他有些不滿,他趴在浴桶邊沿,困意越發濃重,無力感讓他擡不起手,等他覺得不妙時,幾乎已經提不起清醒的神智,睜不開眼了。
“傅公子……”容璲低低喚了一聲。
“陛下有何吩咐?”傅秋鋒問。
“一個……正常的需要。”容璲艱難地說,“扶朕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多更點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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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