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四十八個理由

寧北揉了揉眼睛，喵嗚了兩聲扒在廚房門口，努力想要越過祁陽的肩膀去看他背後的炖湯。

“急什麽，先出去等着。”祁陽看着寧北急乎乎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下，他幹脆伸出手，勾着寧北的脖子走出了廚房。

“老大你不看火嗎？”寧北被祁陽手一勾一帶就不由自主地走向了客廳，眼睛卻戀戀不舍地盯着那看起來沒有絲毫美感的炖鍋。

“不用看，我知道該炖多久，你安心等着就是了。”祁陽看着獰貓戀戀不舍地表情就知道他現在應該聽不進自己說些什麽，于是就把手蓋在對方的腦門上，往下壓了壓。

“這會兒清醒了沒？”祁陽看着寧北暈乎乎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起來，這才又問了句。

“醒了醒了。”寧北清醒了之後看着近在咫尺的祁陽先是一愣，然後注意力又很快被廚房裏的炖湯吸引過去了。

“……這個味道……我好像從來沒聞過啊……”獰貓記憶力還算可以，更何況又是只名副其實的吃貨，所以他說沒吃過，就絕對沒吃過。“你說骨湯……是用什麽骨頭熬的？”他此刻的注意力已經全都被廚房裏咕嘟咕嘟作響的炖湯所吸引，就沒再注意到他和祁陽之間的距離已經超過了之前兩人之間隐約圈定的界限。

或許是他潛意識裏，想要……更接近祁陽一些。

寧北沒注意到的地方，祁陽統統都注意到了，然而他卻對此并沒有任何表示，反而還裝作沒注意到的樣子，慢條斯理地解答了對方的疑問。“嗯，我養了很多年了，你的确是沒吃過。”祁陽點點頭，指着那鍋隐隐散發着異香的湯，“那是犼。”

“犼？”寧北眨巴了下眼睛，感覺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卻又不知從哪裏聽過。只是他知道祁陽這裏稀奇古怪的食材不少，甚至有許多他連聽都沒有聽說過的東西。“怎麽寫？”他打開了妖界論壇，打算去搜索一下這個名字。

“不是什麽稀奇的東西，就是難養了些。”祁陽點了點寧北手機裏的圖片指着犼的圖片輕笑了下，“也沒有傳說的那麽玄乎，犼的身形比小型犬類還小一些，長得和肉兔差不多大，不過比肉兔筋骨好些，身上肉比較柴，不過骨有異香，骨髓如流漿，炖湯比較好吃。”

寧北聽祁陽說着，瞪着被他點出來的犼的食譜，感覺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吃龍？現在哪兒那麽多龍給它吃？你養它用了多少條龍？！”

“所以說這些百科也不知道是誰編的，全都是瞎說，怎麽能信。”祁陽看到寧北瞪大的眼，忍不住為這個智商不在線的獰貓嘆了口氣，“這年頭真龍才幾頭？”

這年頭，真身龍屬的妖怪都不多見，好不容易有兩頭蛟都已經能讓妖界小範圍地開個慶功宴了，更別說祁陽養了這只犼好幾十年，按照百科上犼的食量而言，他得殺多少頭龍才能喂得起它？

“對诶……所以說，你喂的都是啥？”獰貓被這麽提醒也反應過來了，他從未接觸過犼，所以就信了從百科裏查到的資料，然而比起搜索百科尚不明真假的解說，自然是祁陽這個親身飼養的更有可信度。

“不過就是一些亞種。”祁陽看着寧北即使變成人也顯得肉乎乎的手有些心癢，于是就主動伸出手去，掰着那肉乎乎柔嫩嫩的手指頭開始給他算，“一些成不了蛟的小蛇，還有些肉質肥美的蟒蛇，還有，經過這些年的喂養，我發現犼特別喜歡吃毒蛇，毒性越強吃得越歡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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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毒素能夠被犼天生所帶的抗毒體質給化解，只是其中所攜帶的強腐蝕性會逐漸滲透到犼的骨頭裏去，所以越到後期，犼的表皮就約堅韌，骨也就越發酥脆。

這些骨髓煮起來，也就越發濃郁香醇。

祁陽回想起多年前煮的一頓湯，僅只加了些粗鹽，那整一鍋湯帶出的鮮美濃郁，香氣四溢，就連祁陽自己都差點忍不住要連湯帶骨給一鍋端了。

祁陽緩緩訴說着自第一次喝了骨湯後的感想，幾乎是喝完湯之後他就主動出擊抓了好幾只小東西圈到他的地盤上養了起來。

那幾只小家夥別看長得像是只兔子一樣溫順可愛，實際上可兇得很，那對尖利的牙齒時刻準備着咬上來。

寧北聽着祁陽訴說犼的來歷，特別是在聽到他對于食材的口感解說，感覺自己口水都要流下來了。也許是因為他的眼神是在是太有脅迫感，祁陽說着說着就停了下來，擡起頭對上寧北那雙圓溜溜亮晶晶的眼睛，沒來由地笑了一下。

“行吧，等會兒許你多喝一碗。”

“兩碗不夠啊祁老大！我能不能再多喝一碗。”

得了祁陽允諾喝了兩碗骨湯，就連骨頭都嚼碎了的寧北又使出渾身解數死纏爛打喝了第三碗，沒多久就睡過去了。

祁陽站在客廳裏，看着連原形都忘記恢複就把自己團成一團霸占了他家沙發的寧北，伸出書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

“晚安好夢。”

傳說，犼骨湯鮮美，髓如流漿，食之可禦兇。

能不能禦兇的祁陽不知道，他只記得自己在喝完骨湯後做過一個很美好的夢，夢具體內容他不記得了，但那種滿足的感覺卻記憶猶新。

正是因為看到寧北一直在昏昏沉沉地睡着，他才想到要給這只小喵喵一個美好的夢境，也希望他能夠順利度過這一段成熟期。

畢竟……他已經等了很久了……

程昱宏坐在顧才的邊上，看着這位族裏的老祖宗口中的好友，心裏暗自把兩位放在一起比較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變得頗為微妙。

畢竟家裏面那位仙風道骨的老者和面前這個一身精雕細琢的現代裝扮的青年站在一起畫風就很不對，程昱宏每每将兩位形象放在一起，就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種違和感。

這種感覺在他把顧才接到老祖宗家裏，看着兩人面對面站着時就越發強烈了。

顧才倒是沒有什麽感覺，他看着站在自己對面笑得一臉慈祥的老者哈哈笑了兩聲，快步走過去，伸手就是一攬，“好久不見了呀，阿綠~”他親昵地叫着舊友的名字，甚至還頗為活潑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好久不見了，阿才。”被稱為阿綠的老者呵呵笑着，同樣沉浸在故友重逢的喜悅中，完美地忽視了站在不遠處在人類群體中可說是氣場強大的程昱宏。

“怎麽突然想起來叫你家的小輩到N市找我去了？”顧才這麽說着笑眯了眼睛，拍打着阿綠肩膀的手也變得極有規律。“我搬了個家，正巧回來的小家夥提到他在N市見到了祁陽，既然祁陽在N市，那你和寧北應該也差不多都在吧。”被稱為阿綠的老者眼裏帶笑，口中的回答卻一點兒都不慢。

畢竟他若是慢了半拍，這敲打下來的可就不一定是人類柔軟的手掌了。

“哦……難怪，只是我怎麽依稀記得你以前家裏住着的是姓王的那家，這回兒卻變成姓程的了。”他說着說着轉過頭去，終于正眼看了站在一邊的程昱宏。

“……王家早沒了。”阿綠說起王家的時候還側過頭努力回想了一下，只可惜時間過去太久，他已經記不得什麽了。“我本來還以為程家也快了，沒想到這小子不知道怎麽的，突然像是轉性了似的前一陣突然就找上門，聊了會兒我才知道原來他是遇到祁陽了。”阿綠樂呵呵地說着自己的近況。

等到兩只妖呵呵來呵呵去氣氛和諧地寒暄一陣，程昱宏離開之後，顧才這才把手抵在了阿綠的肩膀上。“這麽多年想不起我和祁陽他們，這會兒又突然叫小輩找到我們這兒來，有什麽事情？”

阿綠看着顧才眯着眼睛笑，好一會兒才表情無辜地回答他，“就是那姓程的小子提到你們了，我才想起你們這些老朋友來。”他說着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哎，老了就記性不好，如果不是程家的小子提到祁陽，我都差點忘了還有你們幾個老朋友呢。”說着，他指了指不遠處一片瑩瑩綠得池塘，“當初有說好帶你們賞花，結果這麽多年了都沒能實現承諾，這會兒我也是看花快開了，所以就讓程家的把你給打包來了。”這麽說着，他拍了拍顧才的手，主動帶着他往池塘邊走去。

“……對了，寧北呢？以往聽到這種消息他鐵定跑第一個的，怎麽這會兒倒是沒跟來？”

顧才慢悠悠地跟在阿綠的身後，聽到他的問題時搖搖頭，“不巧，小北這會兒剛進入成熟期，祁老大不放他出來。”

聽到顧才的回答，阿綠頗為驚訝，“寧北這會兒才剛進入成熟期？他長這麽慢沒事兒吧？”“有祁老大護着，能有什麽事兒？”顧才看着阿綠一臉褶子皮還帶着一臉少年氣的驚訝，忍不住一巴掌遮住了他的臉。“別這樣看我，傷眼睛。”

“怎麽啦？”阿綠眨巴了下眼睛，似乎并不明白為什麽顧才會遮住他的臉。

“……”顧才看着在他的族中明明年歲才不過少年的阿綠偏偏要化成老人的外表，還用那張褶子皮做出少年才會做出的靈動表情非常不适。

剛才如果不适程昱宏這個人類在場，他早一巴掌蓋在阿綠頭上勒令他變回來了。

阿綠的真身是一株荷花妖，在植物圈裏還算是小晚輩，按照祁陽的說法，他這種植物類的壽命明顯就比動物類的長得多。顧才目前也不過還是個青年，阿綠按照他這個等級的年紀來說，也不過才是個小少年。一個少年小妖怪，硬是要幻化成一個老年人，這種感覺讓顧才非常難受。

在得知顧才難受的原因之後，荷花妖撇撇嘴，嘟囔了一句講究之後就變成了最初他們相遇時的模樣，當時的荷花妖也才化形沒多久，即使過了這麽多年，如今真正的化形也不過比多年前看起來長了幾歲而已。

仍舊是一個皮白柔嫩的美少年。

嫩得能掐出水兒來。

顧才這麽想着，就當真上手試了一下，把程昱宏他們家老祖宗掐得眼淚汪汪。“你幹什麽呀臭貓，怎麽這麽多年了還喜歡動手動腳的？”阿綠被掐了一下急忙護住自己白嫩嫩的臉頰，擋住顧才之後還騰出手來拍了他一下。

“好了，你這麽聰明，想來應該知道我為什麽找你來吧？”

“大概有些猜測……”他說着，順着阿綠的視線看向了池塘裏一簇綠油油的花苞，“你……是想要分株？”

荷花妖之所以打算分株是因為這些年他被養得太好，所以有些營養過剩了，直接摒棄太浪費，他是過過苦日子的妖怪，好不容易把自己養得白白嫩嫩，他又不打算再培養第二只荷花妖來和自己搶營養，唯有分株了。

“我對你們可好吧，分株出的荷花可比我這一池子的花葉要有靈氣得多，勉強也能算得上是靈物了，要不是想着你們，我哪裏會叫那個臭小子大老遠地請你過來。”阿綠這麽說着，笑嘻嘻地沖着顧才伸出手來，提前讨要謝禮了。

“啧……我說呢，怎麽祁老大那時候笑得那麽意味深長。”顧才看着阿綠伸到自己面前，掌心朝上的白嫩小手，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就知道，祁老大從不無的放矢。

要不怎麽會在第二天就快遞給他了這件東西呢？

他這麽想着，從兜裏磨出來一個琺琅小瓷瓶，放在荷花妖的手上。

“祁老大讓我給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貼士：

犼，長得和兔叽很像，有着長長軟軟的小耳朵，但牙齒尖利，性情暴躁，非常喜歡打架鬥毆。愛吃亞種，越是毒蛇越喜歡，骨湯鮮美，髓如流漿，食之可禦兇，還會做美夢，超級美味。

附：所有美食評價來源于主播祁大大。

僞更跟大家請幾天假，電腦壞了，已經送去修理了，最晚周二和大家見面～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