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第 3 章

一陣狂喜過後，林滋榮逐漸冷靜了下來。

不對，不對，大大的不對。

首先，任宣怎麽成了CEO？

任宣和他同歲，只比他大一個月，今年也才27歲，創業不太可能，任宣那性格和創業兩個字也不搭邊，那麽就只可能是家族繼承了。

對了，ShiS集團的掌舵人叫時博亨……

林滋榮打開網頁繼續查詢，馬上他就得到了答案，任宣是時博亨的孫子。

當年任宣父母離異後，任宣跟媽媽，還改了姓。後來媽媽去世，看來任宣是認祖歸宗了。

時博亨的孫輩一共有五人，如果按年齡任宣不是最大的，但如果按性別，他是長孫。大家族裏最盛行這種糟粕，長孫必定是得寵的，所以任宣才能在ShiS裏擔任如此高位。

林滋榮看至此頓生恍惚之感。

那個買菜時眯着眼睛跟阿姨多要把蔥的任宣竟然是富二代？不對，是財閥二代！也不對，數數看，是財閥四代。

ShiS集團起家于時博亨的父親，到任宣這輩是第四代。

所以您住着平民房子，上着普通學校，穿着樸素衣裳，買奶茶都要挑最便宜的，點KFC必須等到星期四，原來不是沒錢，而是大少爺想體驗老百姓生活？

兩人認識了這麽多年，朋友做了六年多，戀人當了一年有餘，兩人每天恨不得24小時綁定，身體負接觸不知道多少次，這些信息他竟然一星半點都沒察覺到。任宣啊任宣，你嘴是真嚴！

林滋榮想着想着還有點生氣，他的一切都悉數告知任宣，裏裏外外，幹幹淨淨，毫無保留。不誇張地說，他菊花上有幾個褶任宣都一清二楚，可任宣倒好，這麽大的事，從來沒向他透露過。

想到這又引發了他第二個疑問，任宣為什麽要隐瞞他？而任宣發達了後，為什麽不聯系他？

即使沒有戀人這一層關系，兩人也是最好的朋友。當年兩人開玩笑時，沒少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種話。話是用玩笑的語氣說出來的，但林滋榮從沒當玩笑看，他相信任宣也是如此。他們這段關系，其實是任宣付出的更多。

“到底發生了什麽？”林滋榮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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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周一，林滋榮換上了大人的衣服，踏入公司，正式成為了一個社會人。

看着ShiS集團聲勢浩大的辦公大樓，他心裏多少有點打鼓。

一個個衣着光鮮的職場男女在他身邊走過，襯得他就像是一群成人中的小孩，一群老虎中的HelloKitty，一群仙鶴中的雞，充滿了違和感。

不過有賴于他還算強勁的心髒和樂觀的處事态度，他決定忽視這些，然後帶着虛浮的自信，走上工位，打開電腦，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嗯……要先幹什麽呢？

先……看看電腦裏有什麽吧。

在查看電腦的時候，埋藏在腦中的記憶又調出了一些，他零星想起了一些工作內容，但問題是他大多是用第三視角觀看“林滋榮”工作的。看歸看，做歸做，他還是不知道該做什麽。

他的視線從電腦前移開，開始觀察這間開放式辦公空間。

不愧是大公司，裝修和設備都充滿了現代感。他曾去過媽媽的公司，相比之下，媽媽的公司就像是草臺班子，幾十個員工擠在大樓一隅，連空調開多少度都要嚴格遵從公司規定。

ShiS體育位于公司第14層，其他樓層還有ShiS娛樂、ShiS電子等，他沒權限進入。

這層最亮眼的還數那個裝修華麗的簽約背板，但凡新運動員簽約，都要來此簽名、留影。

旁邊是會議室，再來是領導辦公室，再裏邊一點是茶水間。

林滋榮的眼神流連于那幾間領導辦公室，可惜他明知道那裏沒有任宣。任宣還要管理ShiS娛樂，ShiS體育不過是版圖中的一小塊。

林滋榮收回眼神，安慰自己不要着急。能确定的是任宣肯定在這棟大樓裏，只要他足夠有耐心，早晚能遇到。大不了他多去樓下咖啡廳轉轉，社畜總要喝咖啡的吧？說不定哪天就來個偶遇。

不對，首先，任宣不愛喝咖啡；其次，任宣也不是社畜。

任宣愛喝奶茶，常溫五分糖，加奶凍。

嗯……那就多去樓下奶茶店轉轉，争取早日偶遇。

偶遇之後他要說什麽？那當然是要來個大罵陳世美，問問任宣為什麽要抛棄他這個糟糠之妻？

就在林滋榮想得出神時，不遠處有個人在帶新人。

林滋榮的耳朵立馬就支棱了起來，比起這個新人，他才是最應該被帶的那個。

林滋榮聽了半個小時，結果非常失望。帶人的所說的話無外乎是ShiS集團怎麽怎麽牛，怎麽怎麽高大上，市場占有率有多高，前景有多優越，能在這樣的公司上班有多幸運。

全是假大空之言，對于林滋榮的工作沒有任何幫助。

林滋榮收回耳朵，決定繼續探索電腦裏的文件。

就在這時，忽然飄過來一陣香風，随即一個腳踩十厘米高跟鞋的大波浪紅發美女就映入了林滋榮的視線。

林滋榮的大腦自動給了他提示，同事貝霄菲，體育經紀人，性格爽朗，和他關系不錯，是公司裏為數不多能說得上話的人。

貝霄菲伸出染着鮮紅指甲的食指，點指帶人的同事說：“讓你幫我帶她，不是讓你忽悠她。不要把對外那套拿到對內來說好不好？咱們務實點，不要玩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帶人的同事立馬尴尬一笑，“好好，知道了貝姐。”

貝霄菲也不怕得罪人，擺擺手繼續說：“好了，去忙你的吧，我自己來帶。”

帶人同事比了個OK手勢，回到了自己位置。

齊頭簾的應屆畢業生有點懵，她眨着懵懵懂懂的大眼睛，不知道應該對剛才發生的事做出怎樣的反應。

“南燃對吧？忘掉剛才那些裝逼的話，咱們來點務實的。”貝霄菲看着南燃說，“剛才他說的前半段沒問題，ShiS确實很有實力，确實是一流企業，但ShiS體育不是。”

貝霄菲又伸出了手指，她指着天花板說：“樓上ShiS娛樂部的平均工資是我們的5、6倍，他們的經紀人帶的都是有價值的藝人，其中不乏影視歌當紅明星。而我們ShiS體育成立不足一年，雖然挂在ShiS旗下，但比之一些三流的小公司都不如。”

“ShiS集團開拓ShiS體育這個板塊，為的就是拓展業務，占領體育市場，而我們就是先驅者。你懂我的意思嗎？”貝霄菲問。

南燃點點頭，但她的表情不太像懂了的。

貝霄菲繼續：“開拓者的困難與責任我想你應該能想象，但困難和收益是對等的，只要你肯努力，成果不會欺騙你，工資也不會對你說謊。”

這次南燃聽懂了，她認真地點點頭。

貝霄菲一笑，“OK，那咱們具體講講公司的情況吧。嗯……總的來說，目前公司……可以說是職能混亂、業務不明，畢竟還沒度過初期混亂階段。尤其你這種應屆生，可能要身兼數職。當然，這裏在做的每一位都身兼數職，比如你左邊那位……”

突然被點名的林滋榮一顫，他的辦公區域比較偏，此時旁邊也沒人，所以說的肯定是他。他裝作沒聽見，堅持住沒扭頭，繼續假裝看文件。

“他平時負責商務這塊，比如聯系品牌，尋找資源等等，還有各種宣傳工作，偶爾還要跟我出去跑業務，甚至有簽約運動員家裏出事，他都要跟着跑前跑後。這就是我們公司的現狀，你也做個心裏準備，現在這世道，加班是常态，不加班是不可能的，尤其我們這個行業，”貝霄菲一聳肩，“超負荷工作屬于是行業現狀。但你放心，”貝霄菲忽然換上一副希望在前的樣子，提高音量道：“收入前景不會令你失望，年終獎金會令你滿意，咱們争取早日趕上樓上的水平。”

貝霄菲說這些也是形勢所逼，因為高強度的工作，前邊她已經跑了兩個助手了。眼前這個女孩的學歷、性格她都比較滿意，如果她這番話把她吓跑，也就罷了，省得以後再跑，白白浪費她的力氣。如果沒被吓到，那證明至少有幾分決心，值得培養。

一直聽牆角的林滋榮差點忍不住給貝霄菲鼓掌，這不比電視裏演的精彩？

好一個胡蘿蔔加大棒，好一個神仙畫餅。

林滋榮偷眼觀看新人的表情，新人的眼珠子越來越亮，這是給貝霄菲唬住了啊。

貝霄菲這些套路在職場老油條面前大概率不起作用，但騙騙剛從校園裏走出的清澈愚蠢大學生，還是有點效果的。

而林滋榮的偷聽也有了一定收獲，至少他知道了還要和貝霄菲一起出去跑，甚至要在生活上給予簽約人支持。這公司果然是職能不明，一人身兼數職。至于年終獎……希望這位貝霄菲女士至少有一半說的是真話。

“滋榮。”

林滋榮又忽然被點名了，他下意識地回道：“貝姐怎麽了？”

看來他平時管貝霄菲叫貝姐。

“南燃你帶。”貝霄菲道。

“啊？”林滋榮一驚，“我……我？”他手指自己。

老天啊，他真實情況比這位新人還新，比這個菜鳥還菜，讓他帶她，那他們倆只有一起狗帶了。

貝霄菲一笑，“帶個兩三天吧。我今晚的飛機，三天內回來，你替我帶帶，也沒別的，就熟悉熟悉公司情況。”

不容林滋榮拒絕，貝霄菲已經把南燃托付給了他。

林滋榮只能暗自感嘆，上天還真是會安排，這大困難小困難接踵而至。

還好只帶三天，讓他想想怎麽蒙混過去。

“貝姐，你們人手富裕嗎？借兩個人給我們呗？簽書那邊人太少了。”一人走過來對貝霄菲說。

“滋榮你忙嗎？”貝霄菲問林滋榮。

“嗯……手裏有幾個活兒，但都不算太急。”林滋榮這會腦子轉得挺快，他裝模作樣地回答。

“那走吧，一起過去。”貝霄菲扭頭又對南燃說：“你也跟着。”

會場離他們公司不遠，三人很快就到了。舉辦地點是一個圖書館頂層，平時也經常舉辦讀書會之類的活動，所以場地很大。

這次簽書會是十多個作者聯合舉行，其中他們公司負責的是一個退役多年的老将。

場地的劃分、布置等都要符合圖書館要求，所以他們就要一邊與工作人員溝通，一邊布置場地，還時不時和其他作者的公司發生些小沖突，比如争搶站位、LOGO張貼、易拉寶擺放位置等等。

林滋榮和新人南燃就是給人跑腿的，人家讓幹什麽，他們就幹什麽，此時他們心中同時升起的想法是：這不就是加強版大學社團活動嗎？上班比想象中簡單嘛。

經過一下午的努力，會場基本布置完畢，就等着圖書館人員檢查了。

貝霄菲從進會場就開始打電話，一個接一個打，等布置完畢，她的電話也打完了。

當然即使她不打電話，也沒人會指使她幹活，畢竟半個公司的員工都叫她貝姐，雖然她還不到三十歲。

她是公司高薪挖來的，有事直接向老板彙報那種。

三個人一人領了一杯檸檬茶，聚在一起休息。

貝霄菲忽然開口問道：“HR找你簽合同了嗎？”

林滋榮一愣，啥合同？

見林滋榮頓住，貝霄菲解釋說：“前陣子人事那邊讓我給你打分，算算日子他們應該傳你正式勞務合同了吧？”

貝霄菲言外之意就是她打分很高，保準能讓林滋榮通過。她這是暗戳戳賣了個好給林滋榮。

這功夫林滋榮忽然想起了關于合同的回憶，他已經簽完了，簽了三年。

林滋榮便點頭。

“那就好，我還怕你不願意留呢。你這學歷幹這份工作有點屈才，但公司今後肯定會大力培養你。”貝霄菲道。

林滋榮第一個想法是又來了，又畫上餅了。但馬上就意識到了貝霄菲話裏的問題，我這學歷？屈才？我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學校大學生，有什麽屈才的？

貝霄菲轉頭對南燃說：“南燃，雖然你學歷也不錯，但滋榮可是C大研究生哦。而且滋榮工作非常認真，以後咱們一個團隊，你要多向前輩學習。”

“嗯。”南燃點頭。

而林滋榮則在聽了貝霄菲的話後陷入了巨大的震驚中。

你說啥？研究生？C大？我？

這幾個詞單看沒什麽，但組合在一起，卻釋放出了驚人的威力。

C大是C市著名雙一流大學，雖然跟國內頂尖的那幾個大學比不了，但跟他們大學比可是碾壓級的。

我？林滋榮？考上了C大？還是研究生？

啊？？？

這消息不亞于他鄰居家的邊牧考上了清華。

林滋榮比較懶，尤其是在學習上。他從小的學習狀态就是上課聽講，下課把會寫的作業寫完，不會寫的空着，從來不跟自己較勁。他高中上的普通高中，大學考的普通大學，學業上一路普普通通。

這樣的他怎麽可能會考上C大？還是研究生……

這個世界太颠了！

林滋榮在這邊暗自震驚，旁邊貝霄菲和南燃閑聊了起來。

貝霄菲這種人精，非常懂得一張一弛。作為一個團隊的領導，給手下壓力是必須的，但也要懂得釋放平易近人的善意。

于是乎貝霄菲專挑年輕無知小姑娘愛聊的話題聊，什麽美妝發型小動物，輕松把南燃拿捏。

兩人聊着聊着就把目光集中在了林滋榮身上，林滋榮從震驚中稍稍抽離，以眼神詢問怎麽了？

南燃赧赧道：“你的發色好漂亮啊。”

貝霄菲也跟着說：“好稀有的發色。”

這時林滋榮還沒完全緩過神，順嘴就對貝霄菲商業吹噓道：“你的紅發染得也很漂亮。”

貝霄菲挑起自己一縷火紅的頭發說：“不是染的，我天生的。”

林滋榮笑了笑，“我還是天生的呢。”

他在心裏不禁吐槽：貝姐您這紅得發亮的發色，放眼全世界也沒有天生的吧。

“嗯，我知道啊。”貝霄菲認真道，“你新長出的發根就是這個顏色，肯定天生的。”

林滋榮愣了一下，然後說要去個廁所，起身就往洗手間跑。

林滋榮看着鏡中映照出的自己，這發色……他太熟悉了。這是他花了大價錢，在B市找了個知名Tony，為他精心調配出的顏色。

這白裏透着銀，銀裏帶着黃，黃裏泛着綠的時尚發色，是他花了三天，連漂帶染才弄出來的。弄完後他可喜歡了，任宣對他的發色也是贊美有加。

為什麽……為什麽他7年後依然是這個發色？

為什麽貝霄菲會說他新長出的發根也是這個顏色？

為什麽在他近一年的記憶裏完全沒有任何漂染頭發的記憶？

難道……

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在他心中凝成——這個發色真的是他天生的。

旋即，一個更不可思議的想法出現在他心中——這個世界不是他熟悉的那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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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滋榮的發色見封面￣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