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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李文耀體會到了二十多年來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向自己敞開心扉的李文遜，成就了他心目中唯一摯信的最完美的戀人的模樣。他本身脾性柔軟，性子溫和，能不吵架就絕對謙讓，能不紅臉就絕不冷戰。和自己在一起以後，也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他終于能夠真實地感受到李文遜确實也是喜歡他的。這讓他欣喜若狂，甚至暗暗發誓，要更加待他好，把所有一切自己能給的，全部給他。

這段如膠似膝，難舍難分的熱戀時光，流動起來，比任何時候都快。

學期結束的時候，李文遜要回北京了。提前一周，董承主動約他見上一面。

兩人坐在日料店裏，董承看着李文遜滿面紅光，靜靜地抿了口茶。

“我要回家了，”李文遜笑道，“董哥，你什麽時候回北京。”

“我都行，反正也沒啥親人，”董承深深地打量着他，“感覺你最近心情不錯。”

“你看出來啦，”李文遜眼睛亮亮的，咬着唇笑了笑，“有這麽明顯啊。”

董承斟酌了一下，問出了他特別不想問的問題，“談戀愛了？”

李文遜嘴角溫柔的笑意愈發明顯。

董承臉色僵了一下，“是誰啊。”

李文遜不知道在想啥，沉浸在自己的臆想裏，笑得很甜。

董承眼皮猛地一跳，他覺得嗓子有點沉重，“不會是李文耀吧。”

李文遜聞言，擡起頭。

董承的臉色變得嚴肅。他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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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遜。”他直起身子，手指無意識地敲着桌面。

“你還記得。”董承眼色發涼，“我要帶你出國的事嗎。”

李文遜臉色微變，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着他。

董承深吸一口氣，定定地望着他，“這兩個月你沒跟我主動聯系，我以為你是在搞定錢的問題。”

李文遜微微低下頭，目光躲閃。

“看來并沒有。”董承淡淡道。

“我……”李文遜舌頭打結，“我沒忘記這件事……”

“是嗎。”董承審視着他。末了，他主動開口，“沒事，忘了就忘了吧。我替你記着在，錢的問題不是問題，我依然可以半年後帶你離開。”

他想了想，“不是，應該說是三個月後。”

李文遜眼裏浮過慌亂和迷茫。

“其實……”李文遜勉強笑道，“也不用這麽快……你覺得呢。”

董承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

李文遜對他其實是愧疚的。當初是自己讓董承幫助帶他出國，如今猶疑不絕踯躅不前的又是自己。

可是他已經放不下李文耀了。讓他出國永遠離開，相當于不打一聲招呼，一聲不吭的提出分手；李文耀怎麽願意，他自己又怎麽會願意。

他覺得和李文耀在一起很幸福。他想一直享受這份幸福，不想讓當初的計劃來破壞這一切。

董承心越來越往下沉。李文遜此刻的表情勝過萬語千言。

“文遜。”他輕聲道，“你愛上李文耀了。”

李文遜垂頭看着面前的茶杯，沉默不語。

董承心裏一堵。生氣，質疑，否定全部交織在一起。他又不能對李文遜發火。

“文遜。”董承清了清嗓子，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自己的手指卻微微發抖。

李文遜擡起頭看着他，心裏明顯也有點緊張。

“你不能和他在一起。”董承艱難道，“你忘了他以前是怎麽對你的嗎？”

“你忘了一開始他是怎麽強迫你，逼迫你把你留在身邊的；你忘了每次你不順着他的意見時他都是怎麽對你的；”

“他是你的親大哥，他有一點作為兄長的樣子嗎？他的暴躁，他的蠻橫，他的不擇手段，這些本性即使在愛情裏也是不會轉移的，更何況你們這算什麽愛情，這根本就是亂倫！”

“你可以不考慮我的感受，因為我不計較為你做的任何事；但你連你爸媽的感受都不考慮嗎？”

董承越說越激動，“你什麽時候變得和李文耀一樣自私了。”

李文遜臉色發白，試圖想把手抽回來。

董承牢牢地抓着他的手，迫使他正視自己，“不可以這樣。你明白嗎，你現在還小，心性正是最不穩定的時候，什麽情啊，愛啊的，都沒有重量，沒有價值。李文耀初中沒畢業就在外面混日子，他能懂什麽，他即使活到七老八十他照樣幼稚得不堪一擊照樣膚淺白目。文遜，你怎麽能跟這種人在一起……”

“知道什麽樣的人生才是屬于你的嗎？”董承企盼地看着他，“應該是像你父親那樣，做一個光明磊落正直的人，你有這麽好的條件，有這麽優越而值得驕傲的家庭背景，你怎麽可以容忍自己和李文耀那種不入流之輩混在一起！？”

“你還說你愛他？你愛他什麽？愛他強迫你還是愛他打你？你又不是受虐狂，為什麽要浪費寶貴的青春去和李文耀玩一場毫無意義的賭博？”

“你說什麽……”李文遜覺得神經刺痛，眼前的董承令他陌生。

“玩兒……”李文遜面色發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覺得我和他在一起，是在玩兒？”

“難道不是嗎。”董承皮笑肉不笑道，“我不相信你真的愛上他了，我知道你是一時沖動，我不會眼看着你深陷而不自知。”

李文遜心裏一片混亂。

他沒有在玩兒。和李文耀在一起，也許是沖動，也許是不理性，也許是盲目，但絕對是認真的。

他是認真和李文耀在一起的。從他說出我愛你那三個字開始。

“我沒有……”李文遜把冰涼的手收回來，“他沒有你說的這麽糟糕。不管他的人生是不是你們大多數人理想中的模樣，至少在我心裏，他重義氣，有擔當，肯負責，他有自己的事業，他沒有給別人添過一點麻煩，最關鍵的是，”

李文遜目光熠熠，“他對我的好，沒有人可以取代。”

董承見他如此堅決，一時恍惚，“你只看到了他對你好，你只覺得現在你們談戀愛很快樂，你有想過未來嗎？有想過你自己的未來，有想過你和他的未來嗎！”

李文遜一愣。

“所以我才說李文耀自私。”董承咬牙切齒道，“他根本從來沒替你考慮過你的未來。是，他和家裏決裂了，他無論和誰談戀愛結婚生孩子他都可以不再和家裏打一聲招呼，因為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

“你不一樣，你還有父母，李家沒有了李文耀，你就是你爸媽全部的希望。你的未來甚至是他們接下來的日子裏最重視的事情。而你呢，你打算怎麽說，你覺得你的父母會接受自己的小兒子和他的親哥哥在一起嗎！？”

李文遜臉色迅速降溫，他覺得渾身發冷。

董承說的沒錯。他該怎麽面對父母，沒有任何正常的長輩會接受他和李文耀做這種事，這等于在往他們的臉上抹黑。

李文遜終于後知後覺，自己目前的作為究竟有多荒唐和不理智了。

他光顧着和李文耀談戀愛，他把其他一切都忘了。

親情，友情，責任，原則，他都忘了。

董承見他這樣，心裏也不好受。他知道李文遜內心也正受折磨，這種折磨來自對李文耀的難以放棄，以及對家庭抛棄忠誠的愧怍。

“總之，我希望你回去再好好考慮考慮，”董承嘆了口氣，語氣溫柔下來，“董哥沒有逼你的意思，但有些事情，你真的要好好想想。你是十八歲不是八歲，做事不可以再這麽無所顧忌，不負責任。這樣對于其他關心你的人，何嘗不是一種傷害。”

李文遜有些迷蒙地看着他。

“我等你。”董承摸了摸他的頭發，“我幫你辦好了一切手續。錢的問題，如果你真的有麻煩，我也絕對有辦法，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我相信你是個聰明的人，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

……

李文遜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公寓的。一路上他都跟丢了魂一樣。

那晚，他失眠了。他說不清黑夜是讓他變得更清醒還是更愚鈍，但有一點可以确信，那是像沙漠般一眼望不到頭的煎熬。

到了該回北京的日子，李文耀卻被李文遜叫去了杭州。

“為什麽不回北京，”李文耀坐在沙發裏。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李文耀開始撓他癢癢。

“行了行了，”李文遜笑道，用下巴指了指鞋櫃旁邊的大行李箱，“我們出去旅游好不好。”

“現在？”李文耀驚訝道。

“現在多好啊，”李文遜坐在他腿上，摟着他的脖子，“等再過段時間快過年了，小屁孩兒全都放假了，咱們還能去哪兒遨游？人海嗎？”

“話是沒錯……”李文耀眨了眨眼，“就是有點突然。”

“好像是……”李文遜笑眯眯道，“誰讓我任性呢。”

李文耀揪了下他的鼻子，“你倒是有資本任性，也不問問你哥我有沒有時間，萬一我還有工作呢？”

李文遜故作惋惜狀，“那我只好一個人去玩了。”

“還一個人……我讓你一個人……”李文耀掐了把他的屁股，“正确的打開方式不應該是放棄旅行回北京陪我嗎？”

“那是別人家祖宗的打開方式，”李文遜揚揚眉，“你家祖宗特立獨行，不走尋常路。”

“……”李文耀看着他得意的小臉，心頭直癢，“你能不能不撩我。”

“誰撩你了，我和你談正事兒呢，嚴肅點兒。”

“那去床上談。”

“去床上幹嘛，去了我還有主動權嗎？”

李文耀看了看沙發，“說的好像在這裏你就有主動權一樣。”

“……………”

……

“那……那你到底答不答應啊？”

“答應啥？”

“旅游啊。”

“現在讓我進去，我啥都答應你。”

“…………”

第三天，兩人帶着行李去了烏鎮。

李文耀真沒想到他會想來這種地方。“我以為你會想去上海或者香港。”

“我這次，主要是帶你來的。”李文遜笑道。

“帶我？”

“嗯哼，”李文遜說，“你平常工作那麽忙，除了打打殺殺就是應酬應酬又應酬，燈紅酒綠的地方你還閑待的少嗎。我知道你不喜歡從一個喧鬧的都市花上上萬塊專門跑到另一個吵吵嚷嚷的地方住酒店，”

“這裏多好，人又少，景色還不錯，你該換換視野了。”

李文耀怔怔地望着他，心中一片溫暖。

他吻了吻李文遜的側臉，“看不出來你還挺細心。”

“那是你的失職，和我在一起都有小半年了這都沒發現，”李文遜坐在車裏津津有味地磕瓜子，“我全身上下多的是你沒發現的美好品質。”

“是嗎……”李文耀舔了舔嘴唇，手悄悄游進了他的衣服裏，“那我可得好好挖掘挖掘……”

“…………”

“我去你大爺的這是在大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