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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初一一大早,李家人都還在睡覺,李文耀開着車就過來了。

李家鶴看見差點以為在做夢。“你來幹什麽,誰讓你進來的。”

李文耀當沒看見他,随便抓了個廚子就問,“李文遜呢。”

李家鶴大喝一聲,“大過年的只有你給所有人找不痛快!滾!從我們家滾出去!”

李文耀冷哼一聲,“你當我稀罕這兒,我來帶阿文回去。”

“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爹了!還有沒有你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了!不孝子!”李家鶴氣得臉紅。

“是嗎,原來您是我爹啊,”李文耀笑道,“您別說,您不提醒,我還真沒看出來。”

“你……”李家鶴幾口氣沒喘上來,“阿文是我們李家的,哪兒是你想帶走就能帶走的。”

“不好意思,還真就是我想帶走就可以帶走的,”李文耀冷冷地看着他,“多少年前都放在我那兒了,如今他回不回來,願不願意看看這個家,從來都不是你說了算,而是我這個做大哥的。”

李家鶴看着他就來氣,還想說什麽,路蘋從樓上下來了。

“阿耀?”路蘋奇怪道,又看了看這倆人都極差的臉色,“這……怎麽一大早就來了呀。”

“把阿文叫出來。”李文耀開門見山,“我帶他回家。”

“……”路蘋也愣住了,“不是說好待到初五的……”

“我找他有事。”李文耀淡淡道,“趕緊叫他下來。”

路蘋面露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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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耀……”路蘋上前抓着他的手,“你這樣……讓我跟你爸,我們……我們很難做的……”

“你爸今天正好也找阿文有事,你看,這事情,它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再說,你不打一聲招呼,突然出現,就要把人領走,我們做父母的,還真是,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

李文耀嘲弄地看着路蘋,不想拆穿他們要帶李文遜相親這個事實。

“在我這裏沒有先來後到。”李文耀無動于衷地說,“我也不想大過節的在這個破地方和你們多費口舌,趕緊叫人出來。不然的話,以後每年,我不會再讓阿文回來住一天了。您自己衡量一下,是想以後再也見不到你寶貝兒子,還是只有今年,少見幾天,好好算算賬。”

“孽障!”李家鶴抄起角落的球杆就要揍他,“老子真是上輩子作了孽,才會生出你這種目無尊法的敗類!”

“那你當我石頭縫蹦出來的吧,聽上去好聽多了。”李文耀趁機也甩掉了路蘋的手。

“李文耀……”李家鶴咬牙切齒地看着他,“這麽多年了,我們沒追究你當初把阿文帶走,你是不是就以為自己可以無法無天了?我們是生他養他的父母,你不過是個不堪成榜樣的哥哥,從你和家裏斷絕關系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你和阿文也沒有任何聯系了!”

“你是在報複……”李家鶴粗着嗓子,“你是在報複我和你媽,報複我們李家,所以你才把人搶走一搶就是快十年!”

“對,是,”李文耀反瞪着他,拿手指着李家鶴和路蘋,“我就是在報複你們!你們除了把我生下來有對我盡過一點責任嗎!你自己也說了!快十年了!這麽多年,我努力生活,努力掙錢,我有給你們添過哪怕丁點兒的麻煩嗎!你們随便一句面子!尊嚴!地位!就把我否定的一文不值!你們不是在報複我嗎……你們他媽的比我要狠上一百倍!”

“我告訴你們,我還就是在報複你們,你們不是最疼李文遜嗎,不是把他當成你們唯一的希望嗎,我告訴你,想都不要想!”

李文耀冷笑一聲,“李文遜十歲開始就是我的人,現在是,今後也會是,就算是要認祖歸宗,今後那也是到我這裏來,抱着我的墳墓哭,至于你們……”

“什麽都不是。我就是這個目的,我就是要讓你們失去唯一的兒子!”

“啪!”

李文耀臉上火辣辣的疼,他用手指蹭了下嘴角,劃出一道血痕。

路蘋濕着眼眶,捂着嘴看着他。

“你怎麽可以說出這麽混賬的話呢!”路蘋心痛道,

“哪兒有做父母的會真正想和自己的孩子作對!當初你把弟弟接走,我和你爸也是想讓你身邊能有個親人陪你。你一個人在外面無依無靠的你能靠着誰!連生病了都只能咬着牙硬撐,那麽危險的工作身邊連個真正信任的人都沒有,這樣的生活你就滿意了是嗎!這種擔驚受怕睡在錢炕上的日子就是你想要的是嗎!”

路蘋邊哭邊用力捶他,“我們從沒想過和你把界限劃分的這麽清,你為什麽總是想法設法地拒我們于千裏之外!你現在也做到想做的事,過上心儀的生活,我們不也沒找過你什麽麻煩嗎!我們只想偶爾見見阿文,不止我們想,爺爺奶奶他們都很想。”

“我們家這是造的什麽孽,一個孩子不願回來,還要把另一個也帶走……阿耀,你怎麽可以這麽沒良心啊……你不肯再認我們做父母,不知道我們的良苦,難道還不知道天下父母的心思嗎!”

李文耀偏着頭,覺得眼睛發熱,心頭發燙,可眼淚就是不甘心掉出來。

他知道,他都知道。好歹扶養了李文遜這麽些年,他怎麽會不知道呢。

他是氣極了。才會說出那般話想來故意刺激李家鶴。父子向來最難以溝通,自尊心一個賽一個,硬過頑石。

可是他不能道歉,也不能認輸。他還沒有忘記自己來找氣受的目的。

“不用跟他廢話這麽多。”李家鶴把路蘋拉到一邊,“他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李文耀抹了把臉,吸了吸鼻子,重新正過臉,神情冰涼,“把阿文叫出來。”

“你聽好了。”李家鶴拿手指着他的鼻尖厲聲道,“過節期間我不想和你鬧,擾老人清幽。”

“年後,我一定會開始準備上訴。我會讓你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你弟弟!”

“家鶴……”路蘋按着他的胳膊示意他別說了。

“哦?上訴是嗎?”李文耀輕笑,“好,我恭候您的到來。”

“正好局裏缺點兒花邊新聞。”李文耀慢悠悠道,“就當給你身邊那些坐辦公室的,提供些茶餘飯後的談資,不用太謝謝我。”

李家鶴瞪直了眼睛。

“還有我那個扶不上牆的三舅,”李文耀笑道,“聽說你今年打算把區裏一個科長的位置留給他,他不是前段時間剛酒駕鬧事關押了半個月,怎麽,一出來就要飛黃騰達了,你們這些官帽子玩兒裏應外合這一套真是如魚得水,我都甘拜下風。”

李家鶴氣得頭冒煙兒,“你真是長了不少本事,連我都敢威脅。”

“話不能這麽說,我怎麽敢威脅您呢,您吃過的鹽比我走過的路還多,你想要幫誰升官發財,哪兒是我能說一個字的。”

“再者,”李文耀皮笑肉不笑道,“我跟三舅也可親了,我怎麽忍心在他的仕途上潑點髒水,濕了鞋呢。”

“到時候紅榜輝煌,三舅一家體面風光無限,”李文耀說,“而我們的李老書記,卻在和一個不入流的混混,為了兒子的撫養權問題大鬧法庭,真相昭然若揭。到時候我想在法庭上說點什麽,可不是您能控制的。”

“若因此驚動了其他閑得無聊的人。那麽給李家抹黑的人,就不是我,”

“而是您這位大當家的。”

李家鶴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臉色越發地慘白。路蘋見他呼吸紊亂加速,連忙把他扶到沙發上,“家鶴呀……”

“安荷!快把老爺的藥拿來!”

不一會兒跑來一個小姑娘,拿着藥和水遞給她,“老夫人……”

路蘋給李家鶴喂了藥,拿手順着他的背,看向站在那裏皺着眉頭的李文耀。

“你鬧夠了嗎?可以走了嗎?”她現在是顧不上李文耀了。

李家鶴有心髒病,不能再受刺激了。

李文耀看着李家鶴,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麽多年了,他爸真的老了。不知不覺間。即使是和他吵架,也再也杠不過自己了。

李文耀心髒一抽,突然有點後悔。他不該進來和他們說這麽多話的,他就不應該再進這個家。

路蘋準備扶李家鶴回房休息,見李文耀還杵在那兒,正要幫他叫李文遜,一擡頭,就看到李文遜站在樓梯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李文遜眼神複雜地看着李文耀。

路蘋嘆口氣,“阿文,你哥來接你了,回去吧。”

————————

車上。

李文耀坐在那裏,側過頭看着一直貼着窗戶坐着的李文遜。

李文遜一言不發,臉色淡然,只是眼睛不眨地望向窗外。

“生氣了?”李文耀生平最讨厭冷戰。

李文遜沒理他。

李文耀直接抱着他的腰把人撈到了自己腿上。

“幹什麽。”李文遜皺眉推着他。

“問問你在跟我鬧什麽脾氣。”李文耀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

李文遜低着頭,抿着嘴。

李文耀嘆道,“因為我和爸起了口角。”

李文遜沒說話。

“行了,今天是我沖動了,”李文耀摟着他安慰道,“以後我不跟他們吵架了,你也別生我氣,可以嗎。”

李文遜點點頭。

李文耀笑了一下,揉了揉他的頭發,“寶貝兒給我親一口。”

李文遜偏着頭,不讓他親。

“嘿……什麽情況,”李文耀奇怪道,“我不都保證了嗎,你哥說話一言九鼎,不相信啊。”

李文遜沉默了好半天。

李文耀也不急,直接把手伸進他褲子裏開始占便宜。

李文遜緊緊地拽着褲子不讓他碰,一擡頭,一臉的哀怨。

“有事兒說事兒!”李文耀不滿地低喝一聲,吓唬道,“再不說我強奸你了啊。”

李文遜扣着他的手臂,眼睛直直地望着他,“難怪,你終于暴露了本性……”

“…………”李文耀一頭霧水,“我暴露什麽本性了?”

李文遜嘴唇嚅了半天,看向李文耀的眼睛有種恍然大悟的憤慨。

李文耀更懵了。

“你說當初撫養我是為了報複爸媽,是為了讓他們失去我,是為了讓他們難過。”

李文遜越說聲越小。

李文耀愣愣的,“你都聽到了。”

“廢話!我在樓上一看到你的車就跑出來了!你們說的我聽得一清二楚!”李文遜眼睛紅紅的,

“難怪你小時候對我那麽兇,又是打又是罵,作業寫不完就不準睡覺,大早上五點把我叫起來背單詞……”

李文遜聲兒都哽咽了,“原來你不是因為愛我才帶我走,你是因為報複才帶我走,你怎麽能這樣……”

“…………”

李文遜抹了抹眼睛,用李文耀的衣服袖子擤了把鼻涕,“我真是看錯你了,你根本就不愛我,你就是為了報複所以拿我出氣,我真是笨到家了今天才知道……”

“…………”

“混蛋就是混蛋,怎麽可能改邪歸正!”

“…………”

“還說喜歡我,騙子,就是怕我走了不好再和爸媽作對!”

“…………”

“怎麽他媽的就會有人這麽幼稚啊!”

“…………”

李文耀憋的很辛苦,實在受不住,笑出了聲。

“…………又笑。”李文遜翻了個白眼,摸着他的衣服口袋找紙巾。

“我家寶貝兒怎麽會這麽可愛,”李文耀親着他臉上濕熱的淚珠,“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當時氣糊塗了,說了那些來氣他們,結果被你聽到了。”

“我沒有那個意思。”李文耀溫聲道,“我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你不是我用來報複誰的籌碼,不是我用來對付任何人的工具。我自己都稀罕不過來,怎麽舍得用你來針對誰。”

“我坦誠,”李文耀把頭埋在他的頸窩,平穩的呼吸拂過他的皮膚,

“今天不該和他們吵架,不該把局面搞得這樣尴尬,不該口不擇言說那些傷人傷己的話。”

“我還有很多要改的地方,我也在慢慢進步,我也需要你的提點和監督。我愛你,我希望可以為了你讓自己變得更好,當然,最終目的是希望,你能多愛這個,為了你變得越來越好的我。”

李文遜心神自亂,“真的嗎……”

李文耀吻住了他的嘴唇。

車裏氣溫升高。司機表示,沒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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