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即逝的假日

第34章 32.即逝的假日

32.

一行人朝下一個景區出發中途,不僅雨水漸少,濃霧都四散開,待到目的地的山崖雕塑處,陽光沒有任何遮攔地下散,揮灑着埋藏多天的璀璨,以至于有些耀目了。

梁越一看出太陽,就要把雨披扔了,宋文遠害怕梁昊跟着脫掉,自己沒了收藏,忙阻止道,“誰知道雨還會不會下。”

梁越看了看天色說,“應該不會吧,這麽清朗,雲都不見。”

“以防萬一。”宋文遠勸他,“你們開車來的時候,會想到發生意外事故嗎。”

梁越被他說住,于是四人皆沒扔掉雨披,潦草地在标志性雕塑下合了張影。

宋文遠收到照片後,首先在手機裏放大了梁昊和自己的那半邊,梁昊比宋文遠要高大不少,但或許是休閑打扮的緣故,他竟挺有朝氣,并不顯得比宋文遠大上許多。

“哇,哥,你今天看起來好年輕啊。”梁越也發現了這點,他一會看照片,一會回頭看梁昊道,“我就說你不要老是穿正裝,明明都不到三十歲。”

梁昊全不在意,只說梁越沒大沒小,他又低頭掃了眼宋文遠,但見宋文遠抱着手機偷偷摸摸的。細細探去,梁昊發現宋文遠把照片裏,自己的脖子放得很大,他納悶了一會兒,才推斷出宋文遠應是在研究自己那條若隐若現的挂墜。

梁昊有點無語,在宋文遠耳邊開口道,“我要不拿出來直接給你看看?”

宋文遠吓了一大跳,趕忙把手機給按滅了,說,“我就是比較好奇,你知道我喜歡飾品...”

梁昊沒覺尴尬,直接從領口裏翻出挂墜,是個簡約的環扣,全無特別,他給宋文遠過目後便道,“喜歡的話,我送你一個。”

宋文遠忙說不用,可梁越見着這個環扣驚訝道,“不是吧,哥,這不是十年前那個沒良心的送的嗎,你怎麽還在戴啊。”

“不是。”梁昊皺皺眉,對聒噪的弟弟有些不耐道,“這是新買的,也不是假貨。”

“那也算同款...”梁越還想繼續說,卻發覺氛圍變得有點古怪。他見梁昊把挂墜又塞回衣領,而後垂眼去看宋文遠,宋文遠則低頭在玩手機,似乎事不關己,但仔細看來,他好像只是盯住屏幕在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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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越不知為何會陷入沉默,他迷茫地看向王誠之,王誠之則開始給梁越使眼色,梁越實在不明白,王誠之便說了“我和越越去旁邊的草坪轉轉”,快速将梁越帶離了場。

梁昊見另外兩人走開,擡起指節碰了碰宋文遠柔軟的臉頰,問道,“在想什麽。”

“沒什麽。”宋文遠蔫蔫道。梁昊覺得他可愛,四下望了望,看見不遠處有個木屋郵局,就問宋文遠道,“想不想寄明信片。”

宋文遠心情不好,精神又變差,就問為什麽要寄明信片,梁昊想了想才道,“可能我們有代溝,以前我們會寄明信片給重要的人。”

宋文遠精準捕捉到這串話裏的字眼,代溝,以前,明信片,重要的人,再聯想到方才梁越說的十年前的項鏈,那麽八成這些珍貴詞彙,都是屬于梁昊提起過的初戀吧。

宋文遠盤算完,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絕望道,“你想寄明信片給誰啊。”

梁昊不清楚他在想些什麽,只想哄人開心,就說,“先去看看,好嗎?”

宋文遠見他興致高,也不好拒絕,只得一道兒去了郵局小木屋。

進了木屋裏面,才知道這裏的郵寄服務早就關停了,現在主要賣文創産品,可以蓋章打卡,并且存有一面留言牆。

宋文遠走近牆面看了看,竟發現有小半面牆是用來做拼貼詩的,牆面前的桌面上擺着三個大盒子,裏面裝有一些随意提取的文本,旁側置有剪刀,膠水和卡紙,只是參與作詩的人寥寥,多數游客的首選還是愛心便利貼。

宋文遠正郁悶,心裏的愁緒剛好沒地方說,就開始在素材裏翻找,很快,他就結合今天的景點有了靈感,拿起剪刀刷刷刷地剪。梁昊于旁側觀望了一會,竟也翻找起素材,參與了進來。

宋文遠看到梁昊在動剪刀時十分驚訝,問道,“昊哥,你也對這個感興趣啊。”

梁昊笑笑道,“本來是沒有興趣,但既然來了,想法上也有了改變,那留下點什麽也沒有不好。”

宋文遠被勾起好奇,本來戀愛的受阻也不那麽重要了,他一面完成自己的拼貼詩,一面偷瞥梁昊那邊,看他剪裁了“假日”,“灰色”,“錯過”,“湖泊”之類的字眼,隐約覺得梁昊拼貼的會是一首情詩,宋文遠有些洩氣,如果是情詩的話,那就是和宋文遠毫不相關的領域了。

宋文遠将拼貼詩的卡紙粘在了牆上,且用手機照了相片,梁昊聽聞動靜,湊過去一看,低聲念道:

“如果有上帝

他一定是個無聊的看客

讓人們相愛

獲得莫須有的懲罰”

梁昊看完就笑開,他敲了宋文遠腦袋一下道,“怎麽相愛也是懲罰了。”

“相互喜愛。”宋文遠悶悶道,“只要喜歡上別人,就是懲罰。”

梁昊看宋文遠氣鼓鼓的,心下大致有了數,但他深知宋文遠年紀小,今天喜歡着什麽可能明天就沒興趣了,就未再多說,而是拿起自己的卡紙,将其貼在了宋文遠的詩歌右側。梁昊跟着宋文遠選的大紅色卡紙,遠遠看去,兩首詩像是兩張婚禮請柬,板正地挨在一起。

宋文遠看梁昊也把詩貼好,好奇心即刻竄出,他湊過去逐字念道:

“你是

灰色裏的一點綠

是即逝的假日

是我錯過且永失的春天湖泊”

宋文遠念完的一瞬間是有些呆滞的,他怎麽也想不出這樣柔軟的句子,會出自梁昊那雙骨節突出,幹燥而溫熱的手。他心裏的梁昊應該是只會寫“聽清楚了嗎?你保證能做到?下次別再犯了?”這種看似疑問,實則非常強硬的勸誡語句。

宋文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這首小詩,如他所料這是一首情詩,就是不知道是寫給哪個好運的家夥,那個人是梁昊的“綠色”,“假日”和“湖泊”,并且已經錯過和永遠失去了。

“在想什麽?”梁昊也拿起手機,對着詩歌拍照紀念,只不過他将兩人的卡紙都照了進去,而後收起手機問,“小宋,我拼的還好嗎?”

“昊哥,你這詩是寫給初戀的吧。”宋文遠沒忍住脫口道,“你還喜歡他,對嗎。”

“怎麽會這麽想。”梁昊盯住宋文遠無奈嘆氣道,“就是随便拼的。”

“是嗎。”宋文遠擡眼,眼眶潮潮的道,“我不信。”

梁昊還想解釋,卻被宋文遠截斷道,“你拼得挺好的,比我好,看來你中學老師說你寫詩不錯,并不是在騙人。”

梁昊聞言頓了頓,才想起似乎帶宋文遠去寶石湖的日子裏,确實提到過一嘴這件事,卻不曾想被宋文遠牢記,心下有些複雜,但他還是只說了,“謝謝”,又說,“去找梁越他們吧。”

同梁越和王誠之碰頭後,四人間的氣氛有些微妙,梁越心裏藏不住事,眼睛來回在宋文遠和梁昊身上瞄,宋文遠有心事不太搭理他,梁昊與平日無差,依舊打點事情,在游玩的過程中分配任務,以至于後半程的旅途,只有王誠之和梁昊偶爾搭腔,再沒了來時的熱鬧。

直至傍晚時分,王誠之驅車回程,梁昊才重新開機,給方才來電的助理交代梁越和王誠之行程的事宜,他打到一半突然頓了頓,問宋文遠道,“小宋,你今晚是跟着我回度假村酒店,還是跟梁越他們去住先前定的山頂酒店?”

宋文遠遲疑了片刻,不想面對梁越也不想做電燈泡,悻悻道,“跟着你。”

梁昊了解後便告知助理他今晚或者明天就會歸家,要他準備兩人份的餐食,梁越在一旁聽着梁昊的交待,幾度想開口,但都欲言又止了。

車先開至山頂酒店,同梁越和王誠之道別後,梁昊便驅車往度假村開。宋文遠坐在副駕不擲一言,梁昊開了窗縫,點了根煙,問他,“怎麽情緒不高。”

“沒有吧。”宋文遠道,“我也想抽。”

“不行。”梁昊按住了宋文遠拿煙盒的手,不悅道,“小小年紀像個煙鬼。”

宋文遠被這樣說很難過,但也不敢抒發,他沒勇氣告訴梁昊,他很喜歡他,很嫉妒梁昊會給初戀寫情詩,因為宋文遠很清楚自己要是說了,八成就是被踹開的命,之後也別想再和梁昊行親密之事...

這樣想來,宋文遠的臉沉在黑暗裏,白慘慘的,他凄然笑笑道,“昊哥,回酒店以後,我想做。”

梁昊不太明白,追問說,“什麽?”

“我想做。”宋文遠扭過腦袋,眼睛閃爍在無邊的夜幕中,喃喃道,“我想要你。”

“怎麽突然說這個。”梁昊煩躁地又取了一根煙,宋文遠沒有回應他,但能明顯感覺車速在變快,冷風拂過面頰有些麻,也帶來輕微的痛覺。

梁昊把車交給門童,兩人沉默着回了酒店,宋文遠一進門,就把梁昊推到門上,沒有章法地吻他,梁昊身上煙味很重,便說要先洗漱,還問宋文遠發的什麽瘋。宋文遠沒給他機會,繼續纏上來索吻,梁昊被逼得沒有辦法,慢慢地親回去,他動作溫柔但吻得很深,讓原本發狂的宋文遠被安撫,配合的乖巧下來。

梁昊親了一會,有了反應,就問宋文遠是不是一起進浴室,宋文遠答應下,梁昊直接将人抱進了浴缸。

這一次的情火燒得太旺,梁昊沉浸于宋文遠自毀一樣的熱烈中,以至于常年克制的行為,都暴露出壓抑的強硬和放肆,宋文遠後來難受得哭,梁昊說他是自讨的,但給予的吻依舊柔情,他會親宋文遠的額頭,鼻尖和唇角,細細地吻過之後,又張口去索取探求。

事情辦完,瘋狂後兩人都很疲累,梁昊給宋文遠做過清潔,抱着人塞進床鋪,宋文遠迷迷糊糊地縮在被子裏,梁昊便回身去撿散落一地的衣服。

在撈起宋文遠的外套之時,梁昊感到了口袋裏橫着的異物,他想起早些時候宋文遠掉出來的牙刷,便伸手探了探,果真摸到一個被浴帽包着的物件。将浴帽打開後,裏頭整齊放着自己今天給宋文遠擦雨的那張手帕,再把另一團折疊的紙巾展開,早上失蹤的那只牙刷便完整地呈現在眼前。

梁昊無言地看了一會兒這兩個物件,照原樣包好後放回了外套口袋。他走至宋文遠床前,躬身吻了一下閉上眼的宋文遠道,“小宋,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宋文遠依然閉着眼,發出平穩的呼吸聲,只是眼皮有着幾不可見的顫動。梁昊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便沒有再多呆,他整理好衣物後,自然地躺去了另一張床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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