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我愛你
第88章 第 88 章 我愛你
警方連夜審問綁匪, 也得到了同樣的說法,是孩子奶奶雇人綁架。
陳碧華被列為犯罪嫌疑人,卻概不認罪, 說是小孩讨厭她這個奶奶所以故意陷害她。
警方将相關情況跟受害者家屬說明,聽到陳碧華這樣說嘉文,不管到底是不是陳碧華雇的人,鐘橋都恨死了陳碧華。
一周後, 警方順藤摸瓜将背後的作案團隊一鍋端了,也找到了陳碧華跟綁匪聯系的證據。
人證物證都在,陳碧華逃不了法律的懲治,在綁架事件中, 在沒給受害者帶來很大傷害的情況下,如果受害者方肯出具諒解書, 可以适當減刑。
傅琰宸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出具諒解書的請求,緊接而來的是沉默, 死水一般的沉默。
他不要命的去鍛煉,去工作, 自虐式的懲罰這具身體,懲罰這具跟陳碧華血脈相連的身體。
擔心這件事給傅嘉文留下陰影, 在最後的期限裏, 鐘橋推去了工作方面的安排,全心全意地陪伴傅嘉文, 她精神緊繃着, 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傅嘉文上,甚至忽略了傅琰宸的變化。
還是某一天清晨,她醒來看見傅琰宸在陽臺上抽煙,陽光照在男人消瘦的背影上, 她突然發現他瘦了好多。
她不知道一星期後,她該何去何從,她可能真的會在這世間消散,在此之前,她決定多分些精力放在傅琰宸身上,緊接着她就發現傅琰宸這段時間在健身房的時間是之前的雙倍。
他十分專注,她推開健身房的門,他也沒有注意到。
鐘橋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後,整顆心髒像被車輪碾壓過的疼,因為她發現他根本不是在鍛煉,而是在自虐。
他在跑步機上高速待了兩個小時,跑到青筋凸起,也不願意減慢速度,像是在跟什麽較勁似的。
鐘橋:“夠了!”
比聲音先的是眼淚落了下來。
聽到她的聲音,傅琰宸怔了怔,按下暫停鍵,從跑步機上下來,卻忘了緩沖這個步驟。突然由跑步狀态到平地,又急又兇的眩暈感湧上大腦,他失去了平衡,單膝跪到了地上。
鐘橋眼圈泛紅,聲音顫抖,“你是在報複你自己嗎?”
這一刻,她真的想上去揍這個男人,把他揍清醒。又不是他的錯,他也是受害者,為什麽要把對陳碧華的憤怒報複在自己身上。
她這樣,讓她怎麽舍得離開,怎麽放心離開…
現在這具軀體裏,只有她一個靈魂,她走後,不會再有人代替她,而失去了媽媽的傅嘉文,還要失去爸爸嗎?
可能單論這件事,她沒有這麽大的反應,但一想到她離開後,傅琰宸和傅嘉文可能因此過的不幸,再變相的重演原劇情的結局,一個黑化成反派,另一個遭遇不幸。
她的情緒幾近崩潰,“憑什麽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這具身體不完全屬于你自己,還有我和嘉文的一部分…你是我的老公,嘉文的爸爸…”
鐘橋有些語無倫次,蹲下來,抓住傅琰宸的胳膊,狠狠咬下來。
傅琰宸沒半點反抗,就這麽安靜,甚至稱的上乖巧的讓她咬。
血腥味在口腔彌漫開來,鐘橋的牙齒已經劃破了外皮,他卻連痛也不哼一聲。
這令她更加生氣,生氣後是湧上心頭的心疼,她松開嘴,沒有任何章法的亂打他,“讨厭你讨厭你讨厭你…”
傅琰宸微微垂眸,“你讨厭我是應該的。”
是他把她帶進這個複雜的家庭環境中。
親奶奶雇兇綁架自己的親孫子。
多麽諷刺的案例。
鐘橋氣的打了個嗝。
為什麽他不反嘴,也不問她讨厭他什麽,而是這麽簡單的就認了,說讨厭他是應該的。
他的語氣,他的神情,像是在佛前伏罪的信仰者,虔誠地說讨厭他是應該的。
她想說很多,想罵他,也想說不是這樣的,他很好,她一點也不讨厭他,她愛他。
但這些話,最後都化成了無聲的哭泣。
她抱着他,下巴搭在他肩膀上,臉頰蹭着他的臉頰,他許久不打理的臉頰上泛着胡渣刺痛着她,她絲毫不在意地繼續蹭着。
他們像災難來臨前互相依偎的戀人,又像伴侶将死的黃昏戀,明明兩個人都正值年輕。
這也是引起傅琰宸注意的地方,他在鐘橋身上感覺到一股特別濃重的不舍情緒。
起初,他以為是他不愛惜身體的行為傷害了她,連忙道歉,用指腹幫她擦眼淚,她卻越哭越厲害。傅琰宸開始無措起來。
鐘橋一邊哭,一邊罵系統。
如果這樣離開,還不如一開始就讓別她不知道這一切,讓她在另一個世界裏就此消散。
起碼不會這麽難過,在上輩子,她雖然短壽,卻沒有遺憾。
不像在這裏,她還有很多很多的遺憾…有很多很多的不舍。
-
冷靜下來後,鐘橋幫他處理傷口,眼睛因為悲傷過度,哭腫了。
傅琰宸向她保證,“我不會再虐待自己的身體了。”
“嗯。”
“陳碧華是陳碧華,我是我,你說的對,我除了是我自己,是她兒子,還是你的老公,嘉文的爸爸。我會對自己負責,對你們負責。”
“嗯。”
現在不管傅琰宸說什麽,鐘橋都平淡如水的只說一個“嗯”字。過度的悲傷、過去的情緒消耗過後,她是一種類似賢者時間的狀态。
還剩最後七天,這一個月的時間,他的黑化值沒有絲毫的改變。幫他包紮好傷口,又緩了緩,她終于說了超出一個字的話,“跟你講個故事。”
她将她自己的故事,修飾包裝成一個劇本,跟傅琰宸說,“你覺得如果還剩下七天,男女主做什麽才不會遺憾。”
鐘橋說的故事裏有穿越,有系統,有世界意識,聽起來,像是知道這是近幾年掀起的系統文。
他以為這是她即将拍的劇本,想了想說,“再走一遍,對他們而言有意義的地方,不用轟轟烈烈,像平常一樣過好每一天就好。”
鐘橋忽然笑起來,“好。”
到了晚上,兩個人格外激烈,彼此都想把對方融進自己身體裏。
次日是周六,鐘橋主動邀請傅琰宸去約會。
他們就像普通情侶一樣,在餐廳用完餐,再去看一場電影,黃昏的時候,鐘橋似乎心血來潮地提出,想去以前的高中看看。
她跟傅琰宸差了四歲,所以兩人沒有同時在學校上學過。她青春懵懂的高中時候,傅琰宸已經肩負起了成年人的重任,白手起家,初露頭角。
他們有的共同記憶是去學校的那條小路,他們共同走過很多次。
學校很快逛完,跟十年前差別不大,只是裏邊的人也換了一波又一波。
周邊有許多老店,他們随意地挑了店,在裏邊吃晚飯。
卻發現,這家店除了招牌熟悉,老板娘也是十年前的那一位。
老板娘認識明星鐘橋,卻不記得十年前經常來她店裏吃東西的女高中生。
食客被老板娘的熱情和興奮,吸引過去,看到鐘橋的臉時,氣氛有些蠢蠢欲動。
在這邊吃飯的大多是學生,正是追星的年紀,都想來要個簽名或者合照一個。
過去的鐘橋,一定是把自己裝扮的嚴密低調才出門,而如果不小心被粉絲認出,她也會落落大方地合照或者給簽名。
但在這個世界只剩下六天的鐘橋,不想顧忌太多,在被衆人發現的那刻,她就牽着傅琰宸的手跑了,笑容明媚地朝風裏跑去。
他們跑了一小段路才停下,傅琰宸氣息平穩,鐘橋氣喘籲籲,卻抑制不住的高興。
晚上,回到家,他們陪家人待了一會兒,然後回房間。
像往常般度過一個夜晚。
周日,他們一塊去恩師梁老師那拜訪。
過去幾年,鐘橋身體裏住着別人的靈魂,那個靈魂從沒去探望過梁老師。
傅琰宸卻每年都會去一次。
今年看到他們夫妻倆一起來了,梁老師高興又欣慰,這兩人都是她最得意的學生。
她看着鐘橋,感慨道:“你這孩子,好多年沒來了,我還以為…”
還以為是一直在為幾年前的事情生氣。
“沒有。”鐘橋笑着,眼睛有些紅,“過去幾年有些糊塗,您就當我被別人搶了身體活了幾年。”
梁老師被這話逗笑了,拉着兩人聊了許久的天,才肯放人走。
第二天是周一,她也可以要傅琰宸請假回來。
她有很多理由可以用,但這樣太奇怪了,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所以她還是讓他去上班了,只是在想他的時候,去宸宇找他。
傅琰宸發現這幾天的鐘橋格外粘他後,也盡量早點回家陪她。
這幾天的晚上,有時候他們會來一場酣暢淋漓的愛,在床上、在卧室的沙發上、在浴室、在衣帽間。
也有的時候,什麽都不做,只是溫存的抱在一起。
到了周五那天,宸宇在國外的投資出了狀況,需要傅琰宸本人去處理。
他給鐘橋打了通電話,說可能得出差一個禮拜。
電話那邊遲遲不回複,他以為她舍不得他,溫柔地笑了笑,“回來給你帶禮物。”
鐘橋還是沒說話,拿手機的指尖微微攥緊。
半晌,她提了個這一年來最不合理的要求,“可不可以不去?”
“不管什麽那邊的事情多重要,今天都別去,你現在回家陪陪我。”
她知道這有多麽不合理,傅琰宸親自出差的項目肯定非常重要,她卻這麽不懂事地攔着她。
甚至都沒說什麽理由,只是任性地希望他在家陪陪她。
傅琰宸沉默了幾秒。
短暫的幾秒,在鐘橋看來卻非常漫長。
她想着,如果他拒絕了,她也不攔着了。
她不想他們最後的記憶,是在挽留。
可傅琰宸居然什麽都沒問,就說了聲,“好。”
這一刻,鐘橋內心是極度欣喜的,就像融化後的巧克力,香甜絲滑,“那你快回來。”
在等傅琰宸的時候,鐘橋去洗漱,化妝,穿上了最代表生機的碎花裙。
她陪程淑和鐘潛言聊了許久的天,然後又陪傅嘉文拼了樂高。
最後,她回到書房,将那個寫下劇情的本子拿了出來。
将寫有劇情的頁面撕下來,丢進垃圾桶裏。
緊接着,拿着傅琰宸最常用的那支鋼筆,寫下絕筆信。
動筆前,她在想,她有定期體檢的習慣,身體除了一點點氣血不足,其他各項指标都很好。
如果她離開了,那這具身體是以植物人方式“活”着,還是突然死去呢。
如果是前者還好說,如果是後者…
她想,以傅琰宸的性格,一定大動幹戈,從他殺排除到自殺。
她不想這樣。
絕筆信的第一句:我愛你。
緊接着說不要去執着她離開的原因,逝者已去,生者還要好好生活。
她将更多的文字放在祝願上,希望他們過的幸福…不要想她,但也不要忘了她。
寫到最後,她在思考以什麽結尾。
這時候,傅嘉文進來了,他畫了幅畫,迫切地想要媽媽鑒賞,以至于忘了敲門了。
他蹦蹦跳跳地跑上前,“媽媽,你在幹嘛。”
鐘橋愣了下,擦掉眼角的濕潤,迅速将紙張折疊起來,裝進桌上的信封中,“在琢磨劇本呢。”
“噢噢。”傅嘉文只好奇地看了眼,然後拿出他畫的畫,指了指上面的人,“畫了咱們一家人,這是姥姥,這是姥爺,這個是媽媽,這個是爸爸,這個是…”
鐘橋随着傅嘉文的話,慢慢掃過去。
紙張上,用色彩鮮豔的蠟筆,畫了他們一大家子人,她剛掃到自己,就突然倒了下去。
“媽媽!媽媽!!”
鐘橋還有意識,也能聽到傅嘉文的聲音,只是她做不出任何的回應了。
今天還沒過完,她就要離開了嗎?
-
在傅琰宸早就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
這幾天是,還有他即将出差前跟鐘橋打的那通電話也是。
這種感覺很玄妙,他問了阿姨,這幾天家裏也沒發生什麽事,可他就是莫名的不安。
當接到程淑的電話,說鐘橋突然暈倒,送醫院時,他的不安感迅速放大,心髒像是針紮般的刺痛。
到了醫院,醫生跟他說明情況,是跟上次一樣的情況,不知名原因的昏迷。
但也有跟上次不一樣的地方。
比如說他的不安感,之前并沒有這種預料式的不安感,就像有什麽珍貴的東西要流逝了般的。
“是誰先發現她暈倒的?”
“是我。”傅嘉文帶着哭腔,“當時我在把我畫的畫給媽媽看,然後媽媽突然就倒了下來。”
傅琰宸緊咬着牙關,過了會兒,才繼續問,“當時媽媽在哪?”‘
傅嘉文邊擦眼淚邊哭,“在書房。我進門的時候,媽媽說她在琢磨劇本。”
“對了,媽媽還将一張紙放進了一個信封裏。”
傅琰宸腦子裏“嗡”了一聲,艱難開口,“信封在哪?”
“還在書房…”
傅嘉文話還沒說完,傅琰宸就出了病房,急切地往家裏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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