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忍讓

第10章 忍讓

喬老夫人:“你大哥在禮部任職,尚未回來,二哥和三弟去讀書了。等晚上家宴時再見吧,你的院子已經收拾好了,你且先回去歇着吧。”

喬老夫人實在是不想再和她這個孫女打交道了,這孫女的性子實在是像極了她的母親,什麽話都敢往外說,絲毫不給人留情面。

喬棣棠卻沒有動。

喬老夫人:“怎麽,你還有事?”

喬棣棠提醒:“祖母不是讓人去叫二妹妹了麽,二妹妹還沒來,我且再等一會兒吧。免得還要勞煩二妹妹親自跑我院子裏去賠禮道歉,豈不是麻煩?”

喬老夫人眉輕輕皺了皺。

她這話已經很明顯了,想輕輕揭過去,沒想到她這孫女卻不放過。

喬棣棠屢次欺負她的女兒,唐柔君實在是忍不了了,她道:“棣棠,你二妹妹年紀小不懂事,也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沒教好,我代她向你賠不是可好?”

喬棣棠:“唐夫人這話好生奇怪,我從未讓二妹妹向我道歉,方才是祖母提及要讓二妹妹向我賠禮道歉的,又不是我提的。長輩有所要求,我作為晚輩又怎能不聽從?還是說唐夫人不想聽祖母的話?又或者是唐夫人不想讓我聽祖母的話?”

唐柔君被噎了一下,靜靜看着喬棣棠。她沒想到喬棣棠比她母親還難纏!尉遲蘊性子直來直去,不會拐彎抹角,喬棣棠性子雖直,腦子裏卻彎彎繞繞的,說出來的話處處占理,很是難對付。

喬棣棠又陰陽了一句:“原來唐夫人都能做祖母的主了,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家裏當家主事的人已經不是祖母了,而是唐夫人。”

唐柔君神色頓時變了。

“這個家自然是母親做主的。”

喬老夫人陰沉着臉,沖着身邊的嬷嬷道:“你去看看,張婆子怎麽還沒把二姑娘帶回來,一屋子長輩都等着她呢!”

陳嬷嬷瞧出來了,老夫人是真的生氣了,不然不會将張嬷嬷叫做張婆子。張婆子初來伯府時只是個幹粗活的婆子,跟在老夫人身邊多年,早已成了半大的管事。老夫人一直稱呼她的名字,而不是用“婆子”這個稱謂。她連忙差人去尋二姑娘。

喬老夫人在府中依舊是說一不二的。衆人等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陳嬷嬷和張嬷嬷将喬月楠叫了回來。

喬月楠忍住心頭的怒火,當衆對喬棣棠鞠躬道歉。

“大姐姐,對不起,今日是我對你無禮在先,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做了。”

喬棣棠挑了挑眉。

也不知這兩位婆子和喬月楠說了什麽,她竟這般乖順地和她道歉。

喬棣棠欣然受了這個禮,又裝模作樣擺起了長姐的派頭:“二妹妹,我也不是非得讓你道歉,若非祖母要求,我也不想這般。你昨兒說的那番話甚是粗鄙不堪,今兒又在長輩面前大呼小叫,傳出去旁人豈不是誤會伯府的姑娘沒有教養,丢盡了伯府的臉?還好祖母深明大義,知道很多事情要防患于未然。你今日犯的錯是小,但若不及時糾正,将來難免會釀成大錯。你也別怪祖母,祖母是為咱們伯府臉面着想踩讓你過來道歉的。好在今日之事只有咱們自家人,不會外傳。還望你以後謹言慎行,說話之前注意些。”

一屋子人都被喬棣棠的話說懵了。

這大姑娘也太能說了,好賴話全都讓她說完了。

喬月楠快要氣炸了,衣袖下面的手緊緊握成拳。想到陳嬷嬷的交待,她又不敢說什麽。

喬棣棠說完這番話身心舒暢,她擡手輕輕按了按自己的額頭,虛弱地道:“我今兒病了一場,的确是累了,多謝祖母體諒,我便先回去了。”

喬老夫人像是生怕喬棣棠不走似的,立即道:“趕緊送大姑娘去院子裏休息。”

張嬷嬷:“是,老夫人。”

喬棣棠朝着衆人福了福身,轉身朝着外面走去,快要走到門口前,又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一般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向了喬月楠。

“對了,二妹妹賠的禮直接送到我的梧桐院就行。”

她是個商人,既然對方說了要賠禮,她就要收。當年這一家人讓母親不痛快,如今他們既然求着她回來,她也不會慣着他們。

說完,喬棣棠離開了安壽堂。

她最後這番話又将喬月楠氣得不行。

喬老夫人今日被喬棣棠折磨得不輕,喬棣棠走後,她也不想再和衆人說些什麽,擡了擡手,讓人退下了,只留下長子議事。

出了安壽堂,唐柔君的臉色就陰沉下來。回到正院裏,擡手就将桌上的茶具打落在地,像是還沒解氣一般,又将一旁放置的前朝花瓶拂在了地上。

屋裏傳來了霹靂吧啦地響聲。

砸完東西,唐柔君咬着牙道:“喬—棣—棠!”

此刻唐柔君的面上沒了在安壽堂的溫和,變得十分猙獰,聲音也比方才粗了幾分,看那模樣像是要殺了喬棣棠才能解恨。

一旁的婢女勸道:“夫人,您想想伯爺為何要将大姑娘喚回京城?”

想到這裏,唐柔君心裏的怒火削弱了幾分。

婢女觑着她的臉色,繼續安撫:“大姑娘就是那秋後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的。”

唐柔君臉色好看了幾分。

“你瞧瞧她剛剛那副得意的模樣,當真是讓人恨不得撕爛了她的臉。”

婢女用新茶盞倒了一杯茶,遞給了唐柔君,柔聲道:“您若真撕爛了她的臉,萬一那位看不上她了怎麽辦?”

唐柔君接過茶盞,輕抿一口,不屑道:“她也就是那張臉有用了。”

婢女:“這就夠了,若她不去,跳入火坑的可就是咱們二姑娘了。”

唐柔君心裏的火徹底滅了:“我且再忍忍她。”

說罷,唐柔君閉上了眼。

唐家祖上也是出過将軍的,只是後人不思進取又揮霍無度,最終爵位沒了,官職也沒了,回了族裏當廢人。父親卻是個要強的,一心想要興複唐家盛況。為了能跟朝中的人搭上話,父親帶着母親和兄長去了邊境,以她無人照顧為由将她送到了京城泰平伯府中。

她按照父親的計劃一步步勾搭上泰平伯,借泰平伯之口為父親争取了利益。

後來……尉遲蘊決絕離開,她成功上位。

再後來,父親立了軍功,有了爵位,重回京城,唐家終于又在京城有了一席之地。

可她的身份畢竟是不光彩的,這些年來,她在府中伏低做小,處處忍讓老夫人,聽從泰平伯的話,卻沒有得到一絲尊重。

她雖然知道婆母和丈夫喚喬棣棠回來所為何事,但當他們不顧及她的臉面任由喬棣棠踩她時,她還是覺得難堪,心涼。

世子之位本應該是她兒子的,泰平伯卻遲遲沒有為兒子請封世子。老夫人又格外看中喬知禮!

她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別的她都能忍,但世子之位絕不能讓。

唐柔君緩緩睜開眼,眼底多了幾分寒光。

看着面前的梧桐院,喬棣棠停下了腳步。

除了院中那一棵高大粗壯的梧桐樹,其餘都和從前不太一樣了。

張嬷嬷笑着說:“老夫人知道大姑娘肯定想住夫人從前的院子,特意給您留的。”

喬棣棠淡淡瞥了張嬷嬷一眼,又看向青兒。

青兒:“嬷嬷辛苦了一日,想必也累了,我家姑娘正病着,就不留嬷嬷了。”

張嬷嬷看了看喬棣棠,又瞥了一眼青兒,道:“那老奴就回去了。”

待人走後,喬棣棠道:“去讓人打聽打聽,泰平伯準備将我嫁給誰。”

她昨日就當衆說了唐柔君的不是,今日晾了老夫人半日,剛剛還當衆下了泰平伯和唐氏的面子。

她這般做雖然有對伯府的厭惡在裏面,但更多的是試探泰平伯府。

她做的這般“過分”,原以為今日且有一番争鬥,可這些人卻像是沒聽到一般,沒有人向她發難。

這幾位沒有一位是好脾氣能忍的主,能忍她這麽久,定是所圖甚大。

伯府想要她嫁的人身份定然不一般,絕非內宅之人可以接觸到的,多半是她那位虛僞的父親所為。

青兒沒想到這一層,頓時大驚,怔愣地看向自家姑娘。

“伯爺……伯爺讓姑娘回來嫁人的?可他剛剛明明沒有說。”

喬棣棠:“如果不是嫁人,那你覺得他喚我回來做什麽?這些年來伯府可是對我和母親一直不聞不問的,即便是父親去世之際他們也不曾去過雲城。如今為何突然催着我回京,甚至對我的态度極為和善。”

青兒沉默了。

她的确想到伯府催姑娘回來是有目的的,但她沒想到這一層。

剛剛在大堂時,有幾次她以為老夫人和伯爺要向姑娘發難了,沒想到他們卻忍了。

所以,不是他們那些人脾氣好,而是他們對姑娘另有所圖。

既然當初老爺去世時他們沒去尋姑娘,說明他們并非為了錢財。既然不是為了錢財,那就只能是圖姑娘這個人了。

他們家姑娘命怎麽那麽苦。

“姑娘,咱們離開伯府吧。”

聞言,喬棣棠笑了:“離開?為何要離開?”

青兒:“伯爺為您安排的夫婿定不是什麽好的,要真有好的他們肯定留給二姑娘了。且伯府勢力大,咱們未必能對付得了他們。不如趁早離開,回雲城去。有夫人在,伯爺定然不敢欺負您。”

喬棣棠給青兒一個安心的眼神。

“我早已猜到了這一點,既然決定來,那就是做好了準備,你且放寬心。”

說完,又喃喃道了一句:“沒有找到羅幕之前我是不會離開京城的。”

青兒張了張口還想再說什麽,但是想到這些年來他們家姑娘和蘇大姑娘的感情,又閉上了嘴。

喬棣棠從回憶中抽離出來,又吩咐了一句:“若查不出來,那就去查查最近伯爺和誰走得比較近。”

青兒:“是,姑娘,奴婢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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