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王于漾喝了大半杯水,還是嗓子眼發幹。
周易背靠着桌子,彎腰低頭看他,唇角動了動,“你一個死過的人,現在換了副身體活在世上,還有什麽是你不能接受的?”
王于漾掐了掐眉心,“也對。”
“那劉峰是怎麽一回事?吃某種昆蟲的時候不小心感染了線形寄生蟲?”
周易将屍檢報告推到他面前。
“拿開點,叔叔不想看。”王于漾扶額,“頭疼。”
周易給他一個白眼。
“昆蟲不是會經過高溫烹煮嗎?寄生蟲還殺不死?難不成是生吃……”
話聲戛然而止,王于漾“騰”地一下起身,“劉峰待在花園裏扒拉花草,翻土的時候不會都是在找蟲子吃吧?”
周易說,“大概。”
王于漾的喉頭滑動,他坐回去,“這麽邪乎?”
周易說出報告上的內容,“警方那邊檢測的結果是,這種線形寄生蟲一但被誤食進去,兩天內必死,劉峰的死因也是這個。”
王于漾蹙起眉心,“劉峰從我死的第二天就開始不對勁了,他從出現異常到死,一共七天,時間上不符合。”
“所以不是他先不走運的被那種寄生蟲感染了,産生了變異,從而做出不正常的行為,而是先有那些行為,然後才在進食的途中吃進去了寄生蟲?”
周易的面上沒什麽表情,“目前來看,是那麽回事。”
王于漾啧了聲,順序一調轉過來,就變得驚悚了。
周易吐口氣,“警方推測是催眠。”
“催眠?”王于漾愣了愣,他點開監控,看畫面裏的劉峰趴着一跳一跳下樓,“以為自己是青蛙?”
周易拿出煙盒,“蛙類。”
王于漾下意識伸手去夠杯子,發現裏面空了,他把杯子放回去,找巧克力吃。
周易咬住煙蒂,一手按打火機,一手屈指點兩下男人左手邊的口供。
王于漾說,“你說吧,叔叔就不看了。”
周易睨他,“又頭疼了?”
“不是。”王于漾找到巧克力,快速撕開包裝紙吃一口,“是有點反胃,想吐。”
周易扯唇,“有了?”
王于漾用舌尖裹着巧克力,沖他微笑,“小易不要在這時候調皮。”
周易的面部抽了一下,“反胃還吃巧克力,”
王于漾沒多說,只簡短的說了一句,“心理作用,依賴性而已。”
周易看他一眼,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王于漾邊吃巧克力邊看監控,就那麽一小段,他拖進度條,翻來覆去的看,“你了解催眠嗎?”
周易沒出聲。
王于漾換了個說法,“隊裏有懂催眠的?”
周易沉默的抽煙。
王于漾傷心的嘆息着搖搖頭,“小易連這個都不肯告訴叔叔啊。”
周易的面色漆黑,“別裝了。”
王于漾眼裏的情緒斂去,饒有興致的看着他,“說說?嗯?”
周易吐出一團白霧,淡淡的說,“有一個俄羅斯的,擅長催眠。”
王于漾問道,“那能讓人把自己當成動物?”
“不清楚。”周易半響說,“我只知道他可以讓一個人在有限的時間內按照他的指示做事,前提是對方心智脆弱,沒有防備。”
王于漾拉長聲音哦了聲,性質更濃,“怎麽變?”
周易捏兩把後頸,“不斷施加意識暗示之類的吧,我不太懂,傭兵團的成員各有所長,各有任務,那不是我接觸的領域。”
王于漾的眼睛眯在一起,若有所思。
周易叼着煙出去接電話。
王于漾把口供跟屍檢報告拿起來,湊近嗅了嗅。
除了那孩子的清冽氣息,以及一成不變的濃澀煙味,還有一絲不屬于他的薄荷味道。
不确定就是拿到東西的人,但一定有經手。
很有可能是上次那個在車裏睡男人的吉普車車主。
王于漾放下手裏的東西,那孩子知道他嗅覺變态,只要沾染了氣味就一定能嗅的出來,卻一次都沒采取什麽遮掩或消除的措施。
自從他死後,身邊的一切都迷霧重重,既然他已經選擇了那孩子,就要相信自己的選擇。
王于漾看向窗外,深黑一片中夾雜着稀裏嘩啦的聲響。
劉峰死後的這兩天都是陰雨天氣,屋裏的濕氣很重,牆上的小蜈蚣都多了起來,買的殺蟲劑一瓶快用完了。
這天氣又悶又濕,有種哪兒要長黴菌的錯覺。
不多時,周易接完電話回來,發現男人在吃巧克力,他皺眉,“你很喜歡吃那玩意?”
王于漾的聲音模糊,“顯而易見的事情。”
周易走到他身旁,“據我調查,林少南也喜歡吃巧克力,還創立了一個品牌。”
王于漾輕笑,“他是看我吃才吃的,從小就喜歡學我。”
“那品牌原本只是我幾年前在飯桌上随口提的一個想法,他給實現了出來,現在經營的很不錯,樓下的超市裏都買不到。”
周易的面部輪廓被一線一線的煙霧籠罩着,他的視線穿透煙霧,落在男人臉上,“你們真沒好過?”
王于漾不笑了,“這是小易第二次問了,事不過三。”
下一刻他又笑起來,“我們接着聊之前的。”
周易把男人的喜怒無常收進眼底,他沒什麽變化的說,“劉峰老婆是梅月親自審的,口供有好幾頁,從她的口供上看,她對于自己丈夫的一系列反常只是感到奇怪,不知道怎麽了。”
“正常人是不會想到詭異的地方去的,就像誰也不會相信死人還能重生一樣。”
王于漾松開腦後的小馬尾,雙手抄進一頭碎發裏面,漫不經心的撥了幾下,“可劉峰被催眠了,覺得自己是蛙類,但他還照常上班,應酬,工作沒有出現什麽狀況,只是生活習性跟飲食口味發生了變化,這怎麽解釋?”
周易對着垃圾簍彈了下煙灰,“別問我,等警方慢慢摸索去吧。”
王于漾看着牆角那面書架,“滅個口很簡單,偏偏要搞出這些東西,幕後之人除了是在玩游戲,我想不出別的可能。”
“搞清楚我死那晚劉峰去了哪兒,是不是還有人跟他一起離開的,說不定就會有線索。”
周易抽着煙,“你別墅的監控都被毀了。”
王于漾沒覺得意外,“我的案子有沒有一點進展?”
周易搖頭。
王于漾把手放到腦後,慵懶的疊着長腿嘆道,“現在的局勢很被動啊。”
周易低頭俯視着男人,“怕了?”
“怕什麽,叔叔有小易啊。”王于漾蒼白的臉側仰 ,笑的很是和善,“小易會保護叔叔的。”
周易嘴邊的煙一抖,一口煙吸進肺腑的時候嗆到了,嗆的他止不住的咳嗽。
他看男人要起來,額角猛地一抽,“你給我坐好,別動!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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