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周易掃到沙發那裏, 眼底有光悄然溢出, 落在閉着眼睛輕蹙眉心的男人身上。
王于漾的眼睛沒睜開,“小易, 你說……”
周易立刻拿着掃帚離開。
王于漾, “……”
熊白湊過去, 盤腿坐在地上,手往沙發上扒, “叔叔, 我老大好像生氣了。”
王于漾的眼睑微動,“生氣?”
“對呀。”熊白把下巴抵到手背上面, “其實我也不懂為什麽, 剛才老大……”
廚房裏傳出周易的低喝, “小白,你進來!”
王于漾睜眼,看向受驚中的小白兔。
熊白水潤的大眼睛瞅他,看到沒看到沒, 真的生氣了。
王于漾跟着熊白進廚房。
周易看到他, 面上的暗色瞬間一凝, 之後消散幹淨,轉頭對熊白說,“你把那幾個土豆削一下。”
等着挨批的熊白,“……啊噢。”
熊白看看臺子上的土豆,好奇的問老大他哥,“叔叔, 中午都燒哪些菜啊?”
王于漾說,“不知道。”
熊白懵逼的把嘴巴張成“O”形,他正要說什麽,就聽掃地的老大報出幾個菜名,“清炒土豆絲,番茄炒西蘭花,苦瓜炒蛋,蒜蓉粉絲蒸扇貝。”
“老大,你……”他小心翼翼的問,“你燒哇?”
周易停下掃地的動作擡頭,有問題?
熊白把張大的嘴巴閉上,無辜又委屈的搖搖頭,他拎着裝着土豆的袋子,拿了小黑刨子蹲在垃圾簍邊,神志不清的削土豆。
渾渾噩噩的,仿佛人生觀已崩塌。
王于漾看小孩那樣子,擔心他削到手,揉了揉他的頭發說,“小心點。”
熊白還沒說話,周易就突然發火,沖的是還在揉下屬頭發的男人,“你站這裏幹什麽?”
王于漾,“……”
熊白,“……”
怎麽有種酸酸的味道?是我鼻子出問題了嗎?
熊白削好了土豆進房間,偷偷給哥們打越洋電話,“本,我感覺我可能要失寵了。”
ben讓床伴去洗澡,他靠在床頭抽煙,“哈?”
“老大不愛我了。”熊白可憐兮兮的撇嘴,“他今天中午要做的菜都很清淡,沒有一個是我喜歡吃的。”
ben大笑,“那就回來,哥哥的懷抱給你。”
熊白唉聲嘆氣。
“親愛的小熊,我們這夥人裏面,只有你跟老大是中國的,他對你最關心,也最照顧你。”
ben吐了個煙圈,粗大的手掌抄進一頭金色卷發裏面,“你得到他的愛護夠久了,知足吧,上帝并不喜歡貪得無厭的小朋友。”
熊白,“……”
他哼哼,“我對老大是敬重,敬重,OK?”
ben不給面子的嘲笑,“只能是敬重吧我的夥計,老大對你的屁股可不感興趣。”
熊白脫口而出,“對你不也是。”
那頭安靜了一兩秒,響起ben的啧聲,“這真是個令人傷心的話題。”
熊白冷不丁的想起來一個事情,傭兵團裏有個法國人跟老大是一個類型,高高壯壯的,長得冷硬,話少,人兇也猛,擅長近戰,拳頭硬,很有力量。
有人拿這件事說過,說像老大。
沒過多久,那法國人就成了ben的固定床伴。
幹他們這一行,沒時間談戀愛,也沒命談,命都拿來賺錢了,所以他也不懂感情,一直沒留意過這件事。
現在想想,ben應該不只是崇拜老大那麽簡單。
“ben,你最近怎麽樣?”
“你跟老大都回中國了,我們的力量大大減弱,新加入的小夥伴嘴巴盡放屁,天天的叭叭叭,讓人火大。”ben說,“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我很有可能會退團。”
熊白驚訝道,“那納德維先生會氣死吧?”
“誰管那老家夥。”ben嗤笑,“只有老大把他當回事,他呢,按你們中國人的話說,就叫不知好歹,老大回國竟然還要跟他談判。”
“他對老大有恩。”
熊白一個激靈,對啊,老大一向很看重恩情,他能認那人當哥,還這麽照顧生活起居,肯定也是有恩。
這麽一想就合情合理了。
熊白感覺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卻沒想起來。
王于漾在廚房找周易聊天,“小易,你覺得叔叔能找個什麽事情打發時間?”
周易撩了下眼皮,“你想找什麽?”
“就是想不出來才問的啊。”王于漾掐眉心,“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受限太多了。”
“那就不找。”周易說,“原主不也就早上出攤,其他時候都沒事情。”
王于漾嘆息,“什麽也不做,小白會起疑心吧。”
“不會。”周易慢悠悠的來一句,“世上有一種人叫米蟲。”
“……”
王于漾輕笑,“小易的意思是,要養叔叔?”
周易的聲音很低,從喉嚨裏碾出來的,有點模糊,像咕哝,“就當養只貓。”
“嗯?”王于漾沒聽清,“什麽?”
周易的面部一扭,“沒什麽。”
他看男人淺色的兩片唇微張,又要說話,就幹脆把掃帚遞過去,“剩下的你掃。”
王于漾伸手去接,發現青年表情古怪,在他的手要碰到掃帚時改變主意,“算了吧。”
周易繼續掃地,冷聲道,“等你掃完,天都黑了。”
“小易說的不對,”王于漾一點都不氣惱,反而覺得他這樣可愛,“天黑了也不會掃完。”
周易,“……”
王于漾從袋子裏拿了個小點的西紅柿洗了洗往嘴邊送,聽到青年說,“這就吃?農藥洗幹淨了嗎?不怕中毒?”
“那要怎麽洗?”王于漾揚了揚眉。
周易打開櫃子拿出面粉,倒了點到大碗裏,加水攪攪,“西紅柿放裏面。”
王于漾把西紅柿放進去,“這樣就能洗的更幹淨嗎?”
周易沒理睬。
王于漾笑着說,“小易懂得真多啊。”
周易說,“泡兩分鐘。”
王于漾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撈出西紅柿,放在水龍頭下面沖洗,“你應該沒少在野外生存,适應能力也強,比較随意,怎麽還會講究這些?”
周易動了動薄唇,沒發出聲音。
王于漾吃了口西紅柿,看他背過身掃地,聲音模糊的說,“小易,你是不是很早就有關注叔叔?”否則哪兒來的那些所謂的“聽聞”。
周易的背部驟然一僵,“什麽?”
王于漾無聲的笑了笑,裝聽不見啊,那我可就不說了,等你下次自己說吧。
周易拿着掃帚上閣樓,後心汗涔涔的,潮濕一片,他背靠牆壁,彎下腰背點煙,打火機沒拿穩,“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樓下傳來王于漾的聲音,“小易,怎麽了?”
周易的心跳到嗓子眼,“沒事。”
他曲腿蹲下來,撿起打火機把煙點燃,半阖着眼簾深深的吸了一口,再慢慢的吐出煙霧。
剛才他以為自己的心思被那個男人發現了。
周易仰頭,後腦勺挨着牆,一言不發的對着天花板吞雲吐霧。
一根煙抽完了,他若無其事的下了樓。
熊白要忙着鑽進孫宅的保安系統丢下他的專用病毒包,方便到時候開包禍害整個系統網。
他還要掌握所有監控方位,勾畫出孫宅的地圖,找到雇主想要的白月光,給老大找一個安全離開的路線。
事情多,熊白吃了飯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
王于漾上樓問躺在單人床上的青年,“你們接任務了?”
周易看他一眼,沒隐瞞,“目标是孫成舟,我正好要找他,一舉兩得。”
王于漾的眉心一蹙,“什麽時候行動?”
周易手枕着腦袋,“今晚。”
王于漾走到床邊,頭低下來,跟躺着的青年大眼看小眼,“能保證全身而退?”
周易閉眼,“盡量。”
王于漾說,“孫成舟手裏的爛賬多,你讓小白仔細查一查,必要時候能成為化險為夷的籌碼。”
“小白知道的。”周易說,“他不擅長從人手裏獲取資料,擅長從電腦裏獲取。”
“這次讓他去機構接近鄭原,也是沒有辦法,就他稍微合适點。”
王于漾心想也是,那孩子收拾收拾,像個剛畢業的學生。
關鍵是長得小小的,身材嬌|軟,看起來很無害,沒有攻擊性。
周易說,“警方那邊也在監視鄭原,現在還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如果有,小白會弄到手。”
王于漾扯扯唇,月兒要是知道自己跟同事們辛苦勘察到的線索會被一個小孩偷出來,原封不動的竊取一份,肯定會暴走。
“小白哪天不當黑客了,還能當私家偵探。”
周易嗯了聲,“他不愁沒有出路。”
王于漾問道,“那你呢?”
周易睜開眼睛,視野裏是彎着腰的男人,就在他上面,離他很近,他微怔,“什麽?”
王于漾揶揄,“你只能去工地上搬磚?”
周易的臉一黑。
“搬磚其實也挺好的,簡單,不用想別的。”
王于漾滿意的看着青年被他逗的說不出話來,“等事情塵埃落定了,叔叔會去國外定居,你可以過來,保你能過上太平日子。”
周易幹澀的喉結輕微攢動,他半響開口,嗓音是晦暗不明的低啞,“我就知道你撈了很多錢。”
王于漾鼻子裏發出慵懶的笑意,“這話說的,生意人哪個不撈錢。”
他手撐着床沿,湊近一些,“小易……”
周易渾身繃緊着屏住呼吸。
王于漾驚訝的說,“你的睫毛挺長的啊。”
周易感覺臉上有濕熱的氣息,若有似無的,有點癢,恍惚間他像是聽到男人很遺憾的嘆氣“可惜是單眼皮”,煩躁的低吼,“單眼皮怎麽了?”
吼完發覺氛圍不對,冷不丁的對上了男人愕然的樣子。
“……”
周易想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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